试探,终究还是降临… 心弦,刹那间轻轻颤动一下,我仍气定神闲答,“或许是方才不小心烫破。”

“毛毛躁躁。”言简意赅的评价,贺兰栖真仔仔细细瞧着我,半晌,才无关痛痒问,“你半余年不曾回山… 昨夜,睡得可踏实?”

“嗯,很踏实。”言多必失,少答为妙。

“那为何步履踉跄,似有不适?”

啊噗一口血。

我从晒衣竿走回木藤架,仅仅十步路,您老就火眼金睛验出我步履踉跄、身体不适??

关键时刻不允许脱线,我飞快答,“昨天扶师父回房之际,徒弟不小心磕碰了膝盖。尔今疼感余存,步姿才与往常有异。”

“是么?”他询问的嗓音稍嫌暗哑,“月儿,你伤在哪了?”

细细思忖着,我投以贺兰栖真一个微笑,“瞧瞧,师父的记性愈来愈差劲… 不久前,是谁躲在甘露殿房梁、任由自家徒弟被朱雀铜器砸伤胫骨? 毕竟时间间隔不长,腿伤尚未痊愈,稍有磕碰,我便疼痛难忍。”

“原来如此…”恍然顿悟,美人师父终于弯出一抹笑,淡泊。

“就是如此~”嘀咕一声,不管贺兰栖真究竟相不相信,也不管他还剩多少疑惑,心绪不宁的我慌忙站起身,边收拾碗筷边含糊道,“师父,您该干嘛干嘛,徒弟先去刷碗。 回头再与你唠嗑…”

“换身衣裳,随为师下山。”右手,猝然被贺兰栖真的大手覆住,且紧握不放。

迎着我错愕的目光,他弯出一抹灿烂笑,语调沉静亦温和,“今天正月初七,乃人胜之节。每逢此日,你必定央求师兄师姐们带你出山,前往比翼街买一盏河灯、观两场皮影戏、再吃几碗七宝羹… 今年,为师陪你走一遭,尽情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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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贺兰栖真的伪妆技艺高超,令人叹为观止。

明明是位四十有余的大叔,容貌却偏偏生得丰神俊秀、玉山倾倒。先前还衣著随意、死赖在床,转眼须臾,竟成了衣冠楚楚、气度尔雅的俊逸公子。

他不仅仅拥有芮之的儒雅,公子光的倜傥不羁,杨延风的天质自然,甚至… 甚至超越拓跋平原,天生具有吸引妙龄女子纷纷侧目回望的能力。

用贺兰栖真自己的话形容,遥想宣和初年,堂堂正一品御前行走兼廷尉司四大神捕,衣橱里怎能没几套显摆的行头?怎能出门不拉风?

啊噗~

忿忿不平,我咬下一口他买给我的烧饼。

凭啥?凭啥我一未出阁的女子要顶着已婚妇女才可梳的发髻、额前帖着已婚妇女才适合的金箔花细游街逛庙?难道扮成夫妻,就不容易被韶家班狗腿们认出?

耳畔,倏然传来似笑非笑的疑问,“月儿,你为何一直在吃?”

懒得回答,我继续化悲愤为食欲。

盛京城啥都缺,独独不缺在选秀之前急于出嫁的剩女。你也不瞧瞧人来人往的比翼街,有多少双暗送秋波的眼眸,有多少声欲语还休的不屑低哼—— 彷佛,我是最后一个害她们结不成婚的罪魁祸首--|||

一块豆面糕,两串糖葫芦,倏然出现在我视野,“慢慢吃。”

“谢谢师…”话刚刚溜出嘴,忆起下山前贺兰栖真交待‘不准称师父以免曝露身份’的嘱咐,我迟疑地的咽咽喉,柔声答出二字,“谢谢。”

他低着头看我,唇边温和笑靥不减,“累?”

当然累啊~若是平常,哪怕沿【比翼街】走三个来回我都不嫌累。可历经一夜销魂,外加整宿不得眠,此时此刻我宛若魂在天上飘,气乏,气喘,浑身皆不适。

“嗯。”咬了一口浓郁香甜的豆面糕,我颔首。

话音刚落,整个人已被贺兰栖真打横抱起。豆面糕还哽在喉,迎着街巷众多行人游客的讶异目光,我窘迫得只想找条地缝钻入,“师… 你、你在做什么?”

“磅秤,游湖。”笑着解释,他声音毫无波动,“夫妻俩人合起来若有二百五十磅,可乘舟入明渠一游。” (笔者注:自古,正月初七习俗之一,称体重以示庆祝。)

游湖?

好奇地偏过头去看,果然,【断桥】桥头处已竖了两木桩、挂有一条十米长的白布,且书有几字—— 周年庆之特别企划:人人有船划,欢乐你我她。

阿噗一口口水!

如此不入流的广告创意,除了丢脸丢死人不偿命的《盛京城刊》主笔钟草无艳,还能出自谁之手?人小鬼大的她,正坐在木桌前俯首奋笔疾书些什么,似在登记乘舟入湖一游的夫妻名讳。

“月儿,我们试试运气罢。”贺兰栖真低沉轻笑,抱着我径直朝桥头步去,语意深奥,“说不定… 你我真是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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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舟,在船夫不急不慢徐徐摇桨的过程中抵至湖中央,停歇。

直至我吃完豆面糕和糖葫芦,贺兰栖真才悠然开口,“为何你这一整天,都没精打采心不在焉。身子不适?”

晒着太阳,我懒洋洋地斜倚在扁舟里置放的矮榻上,“没,只是觉得累。”

“累?”

张嘴打了个哈欠,我疲倦的揉揉眼睛,“昨夜没睡好。”

贺兰栖真盯着我,幽幽眸瞳里并无太多其他情绪,“没睡好?早上问你,你不是坦言自己睡得踏实么?”

“( ⊙ o ⊙)啊?!”恍然忆起先前的对话,窘迫如我,慌忙加重语气,“我、我的意思是说… 前半夜回忆起四年来的点点滴滴,竟难以入眠。不料,后半夜倦意骤袭,倒也睡得安安稳稳。”

他皱了皱好看的浓眉,“离午膳尚早,你若困意连连,亦可闭目养神… 抑或,我给你讲几个民间故事,权当解闷? ”

“也好。”颔首,精神气倦乏的我合了眼。

“知道鱼玄机和温庭筠么?”耳畔,传来贺兰栖真叹息的疑问。不待我回应,他蓦然将我揽入怀,动作轻柔地帮我按揉太阳穴。

身体,因为他的亲昵之举而猝地僵硬。

“鱼玄机,又名鱼幼薇,诗词写得感人肺腑不说,她亦是晚唐时期素负盛名的佳人。”刻意忽略我的不自然反应,贺兰栖真从容往下道,“而温庭筠,亦是花间派著名词者。”

不敢乱动以引起他的多余联想,我只好静心聆听。

“晚唐咸通七年,年事已高的温庭筠在前往方城的路途,溘然长逝… 有人说,温庭筠是心绪悒郁吐血而死。又有人说,他是被自己的爱徒鱼玄机所毒杀。”

(⊙o⊙)哦?

猝然来了兴致,我即刻撑开眼睑,视线对上贺兰栖真那双清澈眼眸。

“鱼玄机虽家境贫寒,却生得活泼灵秀,纤眉大眼。平日里,她与她母亲靠着给附近青楼娼家作些针线和浆洗的活儿来维持生计… 在低矮阴暗的鱼家院落,温庭筠偶然识得这位天资聪颖的女童。温庭筠深感鱼玄机的生活环境与其聪颖天资极其不相称,顿时心生怜爱之情,亦收她为徒。”

“时光匆匆,朝夕相对已有三年,鱼玄机出落得愈发美丽。纵使长安城无数风流才俊争先求之,她真心爱慕的男儿郎,始终是自己的师父,温庭筠。”

‘砰’的一声噪响,源自于听美人师父讲故事的船夫,不小心将手里的摇浆撞至船头护栏。尴尬颔首,他朝贺兰栖真歉意笑了笑。

我挑眉,“然后?”

他意蕴深长的凝视着我,“缘分之事,往往不受人力控制… 虽然鱼玄机真心爱慕温庭筠,亦将清白之身交予恩师,但是师生二人的情愫并不被世俗所允许。”

清白之身?脸颊稍觉几分闷热,我颇不好意思的往右边坐了坐,小心翼翼拉开我与贺兰栖真的坐间间隙。

瞥见我的小动作,他不但不避讳,反而挪了挪身子凑近我,“亦因此,温庭筠被朝堂政敌捉住把柄。面临无数次恶意攻讦及众多弹劾,他再也承受不住世俗偏见,主动奏请皇帝,自愿前往左城以治水祸。”

讷讷颔首,我再次往右侧移了移屁股。

毫不避讳倚近我,贺兰栖真的倾诉之辞,近距离洒落在我颈侧□肌肤,“可惜,面对鱼玄机的苦苦哀求,温庭筠只愿孤身一人前往任职地… 然则尚未抵达方城,他便猝然长辞。”

“而鱼玄机,再度过了几年云 翻 雨覆的荒淫生活后,亦被薄情郎李忆所负,不得善终。” 言及此,他清澈明亮的瞳孔里,透出一抹我无法理解的执著。

呃,讲完了?

区区一个因爱生恨的纠结故事,保不定是贺兰栖真捏造出来故意吓唬人~

思及此,我深深呼吸一口,勉强镇定心神,“师… 你、你放心,你待我甚好,他日我定不会恩将仇报。”

“夫人,您会错意了。”低低叹笑,源自于摇浆摇得起劲的船夫,“你家相公真正想表达的是:世俗男女,容易一时意乱情迷,忘乎所以。若真计较‘执子之手相伴一生’的誓言,没几个人能做到。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今生能结为夫妻,乃前世修来的福分。”

阿噗一口血!

果然是《盛京八卦城刊》钟草无艳请来的船夫,听个故事都喜欢插嘴。

力撑额前三道黑线,我冲贺兰栖真皮笑肉不笑,催促,“我不累了,湖光美景也看腻了,返回桥岸罢。”

“傻丫头…” 鼻端被轻轻捏了捏,而无奈喟叹,从他薄薄的唇瓣逸出,一字一字叩击在我的心扉,“你一整天都情绪低迷,又何必逞强嘴硬?”

他、他都知道了?

硬生生抽息,我潜意识想要推开贺兰栖真,从船尾突然传来的沉重碰撞,让坐姿不稳的我直接从矮榻跌倒,撞疼尾龙骨。

是谁划船不长眼,大煞风景?! 恼火回眸,视野里瞥见的竟是一艘木舟,其中装载了诸多祭奠亡者的素白花胜,意喻平安。而船头迎风伫立的颀长男子,神情凝重得让我几乎无法与他之前的行为相联系——

拓跋平原?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合并~~~~嗷嗷嗷~~~

鬼话连篇(有剧透,故挪至83章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与栖真在一起(中)

数米之遥的拓跋平原,不知在沉思些什么,安静的面容透出一丝隐隐的伤感。默默凝视着被仆从们洒入湖面的花胜,看着它们随 一圈 圈的涟漪缓慢荡漾开去,他清亮的眸瞳,有着稍纵即逝的落寞。

他瘦了 。

不似一 位即将新婚大喜、陷入爱河的普通男 子,他苍白的面色并未被暖暧阳光辉映得红润,相反,他眉宇间的疲惫神采,令人找不出 一丝一 毫的幸福,快乐。

 

不自觉地, 我想撑起身体站起。

 

“船家,劳烦 你摇桨回岸。”耳畔,倏然听见贺兰栖真低沉的吩咐。他把摔疼尾龙骨的 我扶回矮榻,另一 只手则探过来圈住我 ,自然而然搭在 我腰间,搂住,“月儿, 带 你去观赏皮影戏。”

“等等!”心急, 我差点 咬到舌头,“怀王他…”阻拦之辞,没有机会道完整,从船中央传来的沉闷碰撞,让毫无防备的我 ,小脑袋硬生生撞在 了美人师父的脑门,我的唇,突兀地贴上他的脸颊。

贺兰栖真愣住。

   “对、对不起… …”我在心底暗暗叫苦,虽眼冒金星, 摇头如钟摆般道歉,“我 不是故意…”

“怀王殿下—— 殿下—— ”歉疚,被湖面四周猝然爆发出的惊喜尖叫所湮埋。五颜六色挥舞得亢奋的小手帕、饱含仰慕之意的女性呼唤、以及为爱向前冲的摇浆声,在此刻近距离迫向 。

看着纷纷聚拢的木舟,看着无数张笑吟吟的粉红脸 蛋, 瞠目结舌。然而,人声鼎沸之中,意外让我 听见一 句,“韶王—— 韶王殿下—— ”

 

韶王?!

讶异地回首张望,不知何时,拓跋平原身边竟多出一道身著紫色袍衫的颀长男 子。与平原君不同,他神情始终镇定坦然,亦充耳不闻 女性粉丝的深情呼唤,仅笑着抿一 抿唇,与平原君窃窃交谈。

揉揉眼,当真是丘陵君?

再揉揉眼,的确是拓跋 信陵。

   之前还因拓跋平原的吊唁之举而心绪惘然的 我,头脑,蓦然变得一片空白。动也不动地盯视斜前方, 呆愣。

刹那间,女性粉丝们心花怒放的尖叫、欣喜若狂的长唤,与我无关。冷眼旁观她们羞红着脸不断催促船夫划桨,我在心底嗤笑着,不屑一顾。

 

“别难过。”似心有灵犀,贺兰栖真揽紧我 ,淡然道,“不值得。”

 

按捺不住心底浮涌的忿怨,我不争气的红了眼眶,沙哑着嗓音问,“你认为,我在争风吃醋?”

“当然不是。”贺兰栖真脱口而出,语意笃定。

   吸吸鼻子,我克制着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努力弯出一抹嘲讽笑,既讥笑沉浮浮于事的自己,亦在感慨炎凉事态,“芮之已逝, 三哥杨延风也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不能吃不能喝… 不明白,芮之不是怀王最赞赏的文臣么?杨延风不是怀王最信赖的武将么? 不懂,为何拓跋平原可以一边情绪哀伤地吊唁‘钦 监’,一 边心平气和地与韶王秘密相商?韶王蓄意谋害了多少人,他岂会不知情?!”

这一刻, 忽然能够理解杨延风,理解他在【暖香阁】一杯继一杯想把自己灌醉的失落… 挫败感,与爱情无关,是一厢情愿的信任,全面崩溃。

 

我紧蹙的眉目间,被温柔地抚上一只温暖大手,贺兰栖真淡淡答,“笨丫头,无论韶王与怀王,都是渴望君临天下的皇子… 除 了皇权,还有什么是值得他们坚持的?”

 

直勾勾的凝视贺兰栖真,良久,我哑哑道,“ 明白… 可是依然难过,为带了三百神机营将士守在怀王府邸的杨延风难过,为用自己的生命向拓跋平原尽责效忠的贺兰芮之难过。”

“ 我明白。”醇厚的嗓音始终沉稳,他抚着我的发,在我耳畔轻轻低喃,“月儿,你要切记:对自己的命途,要看得乐观;对于人心,则要看得悲观… 人生有无限的可能,你的思路,决定最终出路。”

 

“嗯。” 我慢慢闭上眼,将没有机会淌下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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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苑

 

据贺兰栖真讲,【曲苑】是比翼街最热闹的一家皮影戏馆。皮影是北秦土生土长的玩意儿,朦胧的灯烛下,薄薄的一张纸板却演绎着人世间的所有表情,喜怒哀乐,各自成 。

我置身于厢房内, 懒洋洋地倚在软垫上,头枕着贺兰栖真的膝,全神贯注聆听一阙《鱼玄机》唱段。

“长长来路,命有玄机… 温郎,我在心底轻轻唤一声温郎。 爱,不为人知,抑或人人知,你故做不知,这一世,难道只有做你的弟子?”皮影,正夸张地摆动着,伶人亦唱着哀婉的戏曲,“为何我不再爱 ?你知否,别离三年,大唐的桃花开了又谢;长安长亭,你走时插下的柳,绿了又青。” (笔者注:此段参考百度百科,稍有修改)

 

疲倦地,我掩嘴打 个哈欠。

 

“下去罢。”贺兰栖真低低吩咐。待伶人全然退下,他倾过身,动作温柔地捏了捏我的脸颊,“月儿,听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么?看来,一时半会儿,我们得待在【曲苑】。”

瞧,人贱有人收。

    刚刚离舟,夜色蓦然转为阴沉,亦春雷阵阵。平原丘陵两个混蛋王,接着聊吧,大雨后聊成重感冒才好~

没有心思回应贺兰栖真,我讷讷地盯着右侧那盏明灭不定的灯烛,静静回味《鱼玄机》的唱段。

而他,亦不再开口说话。

 

习习凉风,从未尝完全闭阖的窗户缝隙掠过,在熏香气息弥蒙的厢房内打了个旋,掀来了几片冒出新芽的叶,带出 一抹清爽。摇曳的烛火,却蓦地被吹熄。

 

幽暗的室内,萦绕在心头已久的闪躲,终于有了彻底倾吐的勇气。 慢慢转过身,目光投向同样沉默不言凝视着 的贺兰栖真,一字一 顿,“ … 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话刚刚开了口,又觉得自己太直接,只好硬着头皮绕 绕弯,“ 我、 我的意思是… 温庭筠与鱼玄机的传奇故事,我没听懂。”

他微笑。

 

奇怪的瞥他,我涩涩地咽了咽喉,“你笑什么?”

 

他微微浅笑,却在下一刻在我身边躺倒,靠上松软的垫,闭着眼眸将我揽入怀,“月儿,我昨晚梦见一个人。”

我故作惊讶,“喔?”

 

“怀王的母亲,我未过门的妻子… 容成惠玥。”不急不慢诉说着,他凑近俊脸,下颔轻抵人的脑袋,“仔细想想,人已有许多年不曾梦见 … 梦境里的惠玥,依然那么漂亮,温婉。”

人悻悻地答,“喔。”

 

“月儿… 人活于世数十载,难道只能真心喜欢一次?逝者已矣,前缘已散,被孤单留下的生者,从今往后还将继续寂寞?”言及此,贺兰栖真撑开眼睑瞥人,幽幽眸底是前所未有的疑惑,“我记得,芮之侄儿被金吾卫流箭所伤时,你哭得格外伤心… 尔今,偌大的盛京暂时找不出第二个令你欢喜令你忧的男子。莫非,你打算孤单终老?”

 

我仰起脑袋看他,思忖着,语意迟疑,“ 我、我 … 所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若能在茫茫人海遇见适合我的良人,更应珍惜。”

 

贺兰栖真垂下眼眸,薄唇弯出极美的笑来,“良人,是指傻小子杨延风?”

   阿噗了口口水--|||皱皱鼻,人尴尬轻咳,“三哥他心有所属。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放不下某位姑娘。”

“是么?”贺兰栖真低沉笑,笑得令人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出声询问,黑暗中,他倏然翻身至人身上,俯下脸凝视着人的眼,口吻变得认真且温柔,“不知为何,昨夜明明梦见容成惠玥,可她的五官轮廓皆已变化… 神似 。”

 

阿噗了口血!意识到什么,人仓惶别开眼,敷衍答,“然、然后?”脸颊,感受着贺兰栖真的温热呼吸,人的心跳,竟不自觉地微微加快,慌乱。

 

糟糕,他肯定是发现破绽。

   丢脸丢大了! 昨晚干了那么多挫事,岂不被他一一知晓?

 

“然后,我吻 她… 她也吻我 。”他哑哑的叹笑,然而,浑厚好听的笑声在他毫无预料地俯下脸,薄唇亲吻着我的额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