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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见他没有退下,眉梢微微泛起不悦,但仍耐着性子说了句,“讲。”

“臣认为,大汉国事需靠大汉本身,左贤王并非有这个诚意。”晁错太过心直口快,再加上正好憋了口气。

重新回到榻上坐好的楚凌裳暗自叹了口气,她原本是不忍的,晁错此人的确良臣,她刚刚有心助他,可惜……

看来,天命真的不可违。

赫连御舜的目光落在楚凌裳的脸颊上,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讳莫如深。

果不其然,景帝在闻言晁错的话后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案几,“大胆晁错,朕已经决定不治你的罪了,竟然还不知好歹,来人,将晁错拖出去关进大牢,明日午时腰斩示众!”

晁错脸色大惊。“皇上、皇上饶命啊——”

廷尉们冲了进来,将晁错一路拖下大殿,求饶声由大既小,最后消失……

群臣均为皇上定下的处决而感到战栗不已。

赫连御舜却扬笑,“皇上英明神武,可以舍痛割爱为民为国,吴王作乱之事定会平叛。”

景帝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怪只怪这个晁错太不会看时候了,将他腰斩实在是被左贤王步步相逼所致。

“朕有些累了,不知左贤王看重了朕的哪位女儿?经过今晚宴席可有心仪之人?”

公主们各个都将目光看向赫连御舜,尤其是华阳公主更是眼神爱恋。

“本王已有心仪之选。”赫连御舜的笑意一直蔓延眼底,迷乱了更多公主的心。

卷二 025 要的只有一人(2)

景帝见他有了人选,心中的担忧也就落下,身子微微探前,“哦?很好,左贤王看上的是哪位公主呢?”

只要能够顺利和亲,就算吴王想要勾结匈奴犯上作乱也很难,和亲的目的就是为了政治联合,为了江山稳定,钳住匈奴野心,只要顺利……

赫连御舜笑了笑,锋利的眼眸似乎早将景帝的心思看在心底,忽略那些投向他的爱慕眸光,眼神灼热地落在了对面楚凌裳的身上。

景帝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脸色突变。

“本王只要一人。”他嗓音低沉有力,不动声色间透着显而易见的占有之欲,“就是皇上册封的楚寰妤。”

大殿上纷纷扬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楚凌裳也愕然抬头,她活了十六年,从未经过能令她神情变化的事。清澈如水的眼眸不可置信地与对面的男子相对,此时此刻,他的眼神更胜刚刚的大胆,毫不遮掩他的心中所要。

赫连御舜的意图太明显,不同于中原人的温文尔雅,他的攻击性很强悍,目标极为明确。

华阳公主愤恨地盯着楚凌裳,其实在她弹琴的时候,华阳公主就恨不得上前踢走碍眼的古琴,从探子口中听到有关左贤王的事迹后,她就一直很爱慕,见到他本人后她的整颗心都融化了,他是那么充满男子气,那么从容淡定又不失王者风范,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可他为什么在整个宴席中眼里只有楚凌裳一人?当楚凌裳出现在大殿之后,她发现他的眼眸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为什么?

景帝的嘴巴张了张,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左贤王,你在跟朕开玩笑是不是?堂堂公主不要,为何偏偏要选个民女呢?”心中酸意却一直席卷在喉咙里。

赫连御舜站起身来,高大伟岸身姿犹如神祇,却是径直一步步靠近楚凌裳,一脸兴味地打探着她眸底略闪的惶惶后,唇畔的笑意如同桃花纷落,一伸手,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捏起她的下颚——

“弱水三千,本王只愿取一瓢而饮。”

众人再度哗然,更有人面露鄙夷之色,蛮夷就是蛮夷,眼中就只有美色。

楚凌裳从未被男子这般轻薄过,下意识朝后缩了缩身子,却没想到被他箍得更紧,他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下颚尽是属于他的麝香气息,粗粝手指的温度几乎熨烫着她的肌肤。

她抬头,眸底微微泛起不悦,但见他眸光更加狂肆,太过邪魅,仿佛可以将灵魂全数吸去,就此沦落在这双无边无际的眸海之中,琥珀色的瞳仁微微眯起,如同危险的野兽。

见她有意闪躲,赫连御舜眼神更是大胆,灼热如炭火,眸底一丝笑谑闪过,原来,她也有紧张的时候。

景帝见他行为如此大胆,自然很想动怒,但又碍于他有重兵在手,只好强行忍下了心中不悦,语气加重了些,“左贤王,朕要嫁出的是公主,楚凌裳既被奉为寰妤,那就属于朝中大臣,和亲之举哪有选用大臣的呢?此举万一传出去的话,皆会成为笑柄。”

赫连御舜闻言后却哈哈大笑,“本王从不在意何人眼光,人生能够得次红颜,足矣!”

“你……”景帝的拳头攥的更紧了……

卷二 026 两个强势的男子(1)

宴席不欢而散。

景帝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拖延了和亲的决定。

南阳公主倒是丝毫不在乎,但华阳公主就不同了,一直死死盯着楚凌裳,痛恨的眼神几乎都快成了凶器。

今晚注定是不平静的,至少楚凌裳能够看得出,景帝必然会有所动作,而那个左贤王呢,在没有得到恳请答案之前,他也并非好惹的主儿。

一排排明亮的红灯笼在夜色中随风轻摇着,伴着几片飘零的桃花,如同飞絮上天,几声串铃响过,夜,并没有因为暗去而失去颜色。

果不其然,在宴席散去后的没多久,景帝一道口谕,秘召楚凌裳再度进入宣室殿。

华丽的走廊被灯笼映得格外明亮,楚凌裳一路跟着数名宫娥们垂睫前行,青玉石子铺就的走廊发出清冷的光,映着她的脸颊都格外莹白。

未央宫的正堂便是宣室殿,是皇上日常起居之所,文帝时期曾在宣室殿召见一代名士贾谊,外臣能在此被召见实属难遇的恩宠,而今,她的身份不是家人子,也不是美人嫔妃,却被皇帝连续两次召见宣室殿,可想而知一旦传出将会在朝廷乃至后宫造成怎样的影响。

她一直在外候着,直到得到召传后一路走进宣室殿。细细的金色席腾一直蜿蜒在她的脚下,室内的光线有些昏黄,一如她上次被召见的情形一样,每走过一道梁柱,身后的轻纱便抚落下来,直到她被宦官提醒停住脚步,室内的宫娥、太监们甚至是宦官也逐一离去。

这里是皇上休憩之所,左右由祥云飞龙屏隔开宝座和千年楠木龙凤榻,无处不尽显富贵祥和、盛世华丽。榻上端坐着景帝,伟岸身姿透着男子成熟之气,见他正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她时,又连忙敛下眼眸。

室内很安静,静到几乎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她微微恭敬欠身,“民女楚凌裳见过皇上,愿皇上福寿安康。”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这种香气她没有闻过,只觉得呼吸之间倍是舒缓安定,许是有镇定心神之效吧。

“你上前来。”景帝的声音依旧温和又充满力量。

她听命上前了两步。

“再上前来,到朕的身边来。”

她又上前几步,但还是遵守礼节地停在了案榻之前。白衣轻袭之处,均为淡淡幽香,他不由向往,主动起身,见她又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不仅苦笑:“你怕朕?”

“圣上乃九五之体,民女自然不敢妄自靠近。”

他停住了脚步,距她有一臂之遥,足以看清她的倾国之容。“窦太后命你做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

她并不为奇,只是觉得皇上面色疑虑,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原本,朕也同意太后的做法,但是——”景帝凝着她,俊朗眉间微微蹙起复杂,“朕后悔了。”

一丝惊愕跃过她的眸底深处,“皇上何出此言?”

烛光轻轻摇曳,将她如玉面容如同笼罩雾水之中,亦幻亦真,令景帝眼神之中的爱恋明显了些,他是天子,自然不会掩饰心中所想,伸手轻抚上她的肩头,嗓音像是透着一丝征求——

“你是鬼谷传人,既然你说七国叛乱能平定那么就一定能平定,只要朕依照你的意思派兵出征的话,是不是就没问题?”

卷二 027 两个强势的男子(2)

寥寥檀香塞满宣室殿每个角落,圣上的话也犹如轻缕烟丝钻进她的心头,微微抬眼,似乎在这一瞬她看到了景帝眼中的某些坚持,想了想,“是。”她从容答道:“之前民女已经为皇上分析了当今局势,而今,吴王因地势之优势进行连横攻汉,汉室要想平定叛乱,只需联纵即可解决。当今局势迫在眉睫,圣上应积极应战,所谓联纵的策略很简单,只要汉经蓝田出武关之时,最快控制洛阳军械库,如此一来,即可避开吴楚伏兵,又必能取得出奇制胜的效果。”

“朕信你。”景帝眼神柔和,轻抚她肩头的大手忍不住攀上了她的脸颊,月郎星稀,绣帘开启银光铺洒,宣室殿内几颗夜明珠在散发着奢华又迷乱的光泽,淡淡的光晕在她白色衣裙上流转着,修长手指将她下巴轻轻抬起,摩挲着……

“朕相信纵使不用联合匈奴也会平定七国,所以朕才会后悔让你参加宴席。”

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心中暗自在想等回到寝宫后定要再算算运气,虽然试过好多次她都无法算出自己的命运,今夜她完全周旋在两个同样强势的男子身边,一个是铁骑之上的左贤王,一个是眼前的天子,从景帝的眼中她能看出一丝不舍的意味来,看样子,景帝的话没错,他早已经后悔了同意太后的决定。

心中有隐隐的不安,能够得到天子垂怜是后宫任何一名佳丽期盼不来的,可她只是一介平女,压根就没想过与皇室有哪些纠缠。

见她的眼波微微流转,景帝忍不住将她拉入怀中,柔声道:“朕封你为‘寰妤’,意味美好,这称号可以是官职,亦可以成为后宫嫔妃之名,朕希望身边有你相伴,一生美好。”

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皇上的意思,她只觉得惊愕,而后喉咙像是被阻塞一般,连忙后退一步恭敬欠身,“皇上,民女一向隐居山谷,从未想过入主后宫,民女入宫只为帮的皇上平定叛乱,别无攀龙之意。”

“凌裳,是朕恋慕与你。”景帝似乎怕吓到她,声音更是放轻,凝着她,眼神更是温柔,“朕不乏谋士,如果你只是用来平定叛乱,那么朕早在一个月前就放你出宫了,朕迟迟没有准你出宫正是出于犹豫。”

楚凌裳长这么大没有被人如此表白过爱慕之情,更何况是当今皇上?咬了咬唇,抬头说道:“皇上——”

“在你第一次进入宣室殿的时候,朕就喜欢你,爱慕与你,但朕也知道,你不同于其他女子,朕迟迟没有临幸你只是担心你害怕朕。”景帝没让她说完便打断,轻叹一声,“朕原本想让你习惯在宫中的日子,没想到今晚宴席之上,左贤王竟然要的是你,朕真的后悔了,对于左贤王的要求,朕无法答应。”

楚凌裳听得心在突突地跳着,她虽然性情淡雅,却不是一个冷眼之人,只是不懂表达罢了。见景帝如此,面色又透着难过之意,心中划过一丝难过,开口轻声说道:“皇上,如今匈奴日益强盛,而大汉国基不稳,如若不能满足左贤王提出的要求,吴王定会与匈奴相互勾结直逼大汉,今晚左贤王所做的一切只是为难皇上而已,他不选公主,却选一个刚刚被皇上册封的平女,只是意图彰显匈奴不可忽视的地位,皇上又何必正中他的下怀呢?”

卷二 028 两个强势的男子(3)

“你是朕的谋士,是朕的人,只要有你在朕的身边,就算吴王联合蛮夷逼汉朕也不怕。”景帝的神情很坚决,语气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大汉与匈奴一向是公主和亲,今日他公然要朕难堪,朕如果同意将你让给他,日后大汉也必然没有威信。”

“皇上——”楚凌裳心中说不出的感觉,清袖下的手指微微攥了攥,“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今日左贤王讨不到好处,必然会日后耿耿于怀,谋算陷害。战场之上,有阴谋也有阳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使七国叛乱平定,也不敢保证匈奴不会蠢蠢欲动,民女虽一百个不愿,但为了苍生百姓,为了国泰民安,民女愿做这个牺牲,到时只求皇上为民女另赐封号就好。”

景帝心中更是不舍,一挥袖,陡然提高了声音,“朕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楚凌裳吓了一跳,在她认为,景帝虽然高高在上却没有半点的架子,可今天她才知道,皇上终究是皇上,天下之大莫非皇土,就算再温柔再有耐性也是只老虎啊。

她连忙垂下眼眸,不再说什么。

宣室殿内一片安静,只会听到烛火燃烧的声音。良久后,景帝走到了她的面前,轻叹一声,“凌裳,是朕不好,刚刚吓到你了。”

“民女惶恐。”见皇上竟然主动跟她说了一句道歉的话,着实令她更为惊讶,连忙欠身。下颚下一刻再度被景帝轻捏起,他的眼底也转化为浓情。

“朕要的从不是你的害怕,难道朕想要保护恋慕之人也有错吗?”他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如果朕今晚就封你为寰妃,左贤王也定会死心。”

“皇上万万使不得。”楚凌裳着实被皇上的话吓得不轻,连忙说道:“民女何德何能如此得到皇上的宠爱?”

“天下所有女子都恨不得做朕的妃子,难道你不愿意?”

“我……”她该如何回答?愿意?说的皇上高兴,可她从未曾想过,不愿意?说出了她的心声,却会令龙颜大怒,后果如何她无法估算。再加上还有位窦太后呢,她是个何等聪明智谋的女人,能够在朝廷之上两次手握虎符,太后的意思很明确,也许今晚的一切正是她所想要看到的,自然不会同意皇上的做法,如若她冒然答应皇上,那么青袖她……

她绝对相信窦太后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一个女人为了江山为了自己的孩儿,还有什么什么不敢去做的呢?权力是会令人腐化本性的毒药,再温柔的女人,再没有心计的女人,只要沾上权力,她们的命运都一样,都不可避免地走上相同的道路,这是天命,不可避免。

“凌裳,朕知道如果强行纳你入后宫,你必将终日郁郁寡欢,朕不愿看到这样。”景帝眼底划过一抹心痛,终于将她忍不住搂入怀中,“你是朕心仪之人,所以今晚好好考虑一下。”

“皇上……”她微微抬头,看见他略显沧桑的脸颊。

“考虑一下再答复朕。”景帝凝着她,指尖眷恋在她长发上蔓延,“真的希望你心甘情愿留在朕的身边,作为君王朕命令你,作为男人我……请求你。”

楚凌裳被他的话深深震撼了……

卷二 029 是人还是鬼?

夜色更加魅然,在这座深宫大殿竟有几丝妖媚,摇曳的灯笼像是无助的孤魂,摇曳着身躯在桃花瓣下飘摇。

一袭白衣的楚凌裳走在长长的廊庭中更像一抹幽魂,晚风袭过,她长长的青丝在风中飞扬,倾国之容早已经泛过一丝思度之意。从宣室殿出来后,景帝的话就一直萦绕在她的耳畔,她不是后宫的人,她也可以对这一切不理不睬,可是,身不由己的道理她还是明白,青袖就是她受制于人的棋子,纵使偷着带她离开皇宫,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去?

“楚凌裳,你站住。”身后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竟是华阳公主,身后跟着几名宫娥。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了,已经算准了今夜注定是不平静。她欠身向公主请安,再抬头,眸光恢复一贯平静淡然。

“楚凌裳,你到底是谁派进宫来的?迷惑了皇上不说,连左贤王都认定你一个?今晚的宴席都是公主的宴席,你跑过来做什么?”华阳公主趾高气昂,精致的小脸见她如此淡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楚凌裳淡声回答:“公主,左贤王究竟是如何想的,你最好去问他,相比公主,民女更是受害之人。已经很晚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寝宫歇息吧。”说完,她再度欠身,转身就走。

素来她是很讨厌与后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华阳公主何等尊贵,见她压根就不回答她的话,气得挑高了声音下令,“给本公主抓住她,仗着自己生的如花容貌就目中无人,给本公主毁了她的容貌!”

几名宫娥得令上前,快步追上楚凌裳,纷纷伸手要将她抓住,却惊愕发现扑了空,只见白衫影子轻然飘过,只留下一缕芳香于她们的指尖之中,再看楚凌裳不知怎么就挣脱了她们的制服,一动不动地站在离她们几步之远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她们出糗的模样。

“啊——”一名宫娥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颤抖着指着不远处的楚凌裳,“鬼、公主……她是鬼……”

数名宫娥也着实吓坏了,一阵夜风再次吹过来,将白衣似雪的女子青丝扬起,她的裙衫也如白纱般飞扬,伴落着美艳桃花,美到惊人,却令人真的忍不住怀疑她究竟是人还是鬼。

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逸在她的唇畔之上,这几个丫头自小就进宫,自然不知道女子也可以练武功的,她这身武功还是大师兄从小就逼着她学习,没想到还能吓到她们。

当她是鬼也好,她也很乐意顺了她们的意。

华阳公主似乎看到她唇畔的冷笑,倍觉侮辱,“你们几个胆小鬼,本公主才不管她是人是鬼。”说完快步上前就要伸手抓她。

楚凌裳没有理会,反倒在前面越走越快,余光扫到身后快步跟上的公主,不由得觉得心烦,伸手接过漂浮在空中的几片桃花瓣,又顺势将廊庭之上的其中几个灯笼换了一下位置,动作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她不想与公主多加纠缠,更不想伤害于她。奇门遁甲之术并非只能用于战场,奇门之术在于物件和方位的变化,深得其中精髓,便可救人救己。她只是随意用桃花和灯笼摆了一个方阵,便可阻止公主上前了。

果然,华阳公主并不知道内情,她明明就可以抓住楚凌裳了,却发现追步上前还是走廊,楚凌裳总是离她有几步之遥的位置,再回头看去,四处都是走廊,竟然迷失了方向。

“啊——鬼、鬼啊……”华阳公主吓得彻底瘫在了地上……

卷二 030 箫声相邀(1)

静夜如水,摆脱了华阳公主后,楚凌裳沿着来时的走廊一直朝前走着,淡淡的光晕在她洁白的衣衫上静静流转,一袭长及脚踝的青丝如波浪般透着柔和的光泽。

箫声悠扬,如同天籁之音,又恍似冥冥之音,箫声如水,轻轻飘荡在夜岚间,像是一抹孤魂,还带着远离尘世的清冷和苍凉之感,仔细听上去却又透着一股子妖媚之意。

箫声?

哪来的箫声?

她猛然停住脚步,误以为只是幻觉,细细听去,隐约间真的就是箫声,这箫声就像是在诉说某种心愿,苍劲清凉,如同天边明月,丝缕倾泻她的耳畔。

依照平时她也不是那种好奇之人,不过今晚既然注定什么事情都赶到了一起,倒不如看个痛快了,这样想着,她的脚步改变了方向,延着若隐若现的箫声一路走出未央宫。

正殿东南方是桃花漫天的位置,依旧殿宇连连,每一座都巍峨辉煌,而那箫声,倒像是引路人,恍惚间将她带到了一片两旁均是桃花的小径,箫声于深处更加清晰。

楚凌裳抬眸一看,前方桃花落英,却在尽头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宫殿,上面赫然写着“明月殿”,殿宇的四角雕刻脊兽,兽口分别叼着串铃,风吹过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与那箫声相得益彰。

皓月下的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令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听说这个“明月殿”一向是接待外臣和尊贵客人,左贤王进入长安城之时,景帝便赐他“明月殿”作为临时居所。这里因为临近太液池,宫中匠师们为了打造融合的风景,于是将这里的布局全都修改成与太液池相仿,除了两旁有数不尽的桃树外,还有青翠欲流地竹园,不同于其他宫殿,这里更是莺红叠绿。

此地不宜久留!

想到这点,楚凌裳连忙转身,正欲离开却听扬起一道低沉之音——

“站住。”

箫声早已无了踪影,桃花纷落间只剩下男性慵懒无比的嗓音,却又透着令人无法违抗的威仪。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身体轻旋过来,这才发现苍穹明月下,箫声是从月下的树上传来。

桃花飘落间的男子正坐在树上,手拿一支白玉洞箫,那五官似刀刻般棱角分明,浓淡适中的俊拔剑眉,虽无法直视他的双眼,却也能感受到那份孤寂,刚毅挺直的鼻梁下,是略显冷清却完美得无懈可击的性感薄唇。

蓦地抬头,树上男子正居高临下看着她,似笑非笑,灿亮的墨黑眼眸深邃得彷如无底。正如青袖所说,此人的确太过骏逸,却绝非池中之物。他身上的青色长衫顺势而下,一轮明月,纷纷落下的桃花将他映得如同梦幻之人,似人似仙,透着无人能懂的深奥,令人难以捉摸。

他拿过放置身边酒坛,豪爽一饮而尽,而后从树上纵身而下,青衫伴着桃花轻飘,恍若瞬间。

好个轻功!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淡淡的酒香又透着男子身上成熟气息袭进她的呼吸之间,如同毒药般能令人不由迷惘。

卷二 031 箫声相邀(2)

如此的近距离,让她的心不由一颤,他着实有一双惑人心魄的眼眸,如寒夜的孤星,又透着北方苍狼的野性,健硕挺拔顿让她感有压力。

他的目光极为大胆,又带着巡视,一瞬不瞬将她凝视,透着洞察人心的犀利,明明没有什么,可她却分明感受到一股无形的窒息,令她不由自主的生出些微的紧张,这,分明就属于统领江山的王者威仪!

这个人太危险,尤其是暗夜之中……

“民女楚凌裳拜见左贤王。”纵使心有逃避之意,但她还得乖乖敛衽行礼,毕竟在这个汉宫之中,他是主子她是平民。

“把头抬起来。”赫连御舜看着眼前低头垂睫的女子说了句,言语虽轻却有着无法忤逆的霸道。

楚凌裳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脸颊缓缓抬起,月光之下的倾国之容瞬间会令世间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虽然在大殿之上见过,但仍旧令他惊艳。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赞叹,他轻笑。

“世人看得也无非是皮囊而已。”她微微后退了一步,虽是恭敬,但清冷的声音多少透着一丝讥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赫连御舜不怒反笑,桃花纷纷萧落竟步步靠近,伸出大手朝她的脸颊处离近……

月亮如水,他的心亦如此,这个时节,桃花漫天,片片花瓣会随风落英缤纷,那抹抹或深或浅的桃粉如同散落在画卷上的墨汁,将踏月而来的女子精心描绘。

桃花树下,翩飞的桃花漫上她凝玉般绝伦的脸颊,青丝只是简约轻束垂落至脚骨处,飘然若仙,一袭柔丝白裙伴着清风微微扬起,那花瓣就一点点落于白裙裙角左右。她淡若清风,盈盈水眸夹在着清冷,冰肌玉骨犹若天人,明艳得令人不敢逼视,绝世得圣洁非常。

楚凌裳没躲没闪,只是微微一蹙眉,再看男人,早已将她发丝之上的桃花瓣抚落,指尖沾染几许清香,是花香,亦是她身上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