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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世灵透月,长袖隐暗香。幽雅如渡鹤,清艳似葬花。我想,说的就是凌裳你吧?”赫连御舜开口,那声音像是腊寒三月抖落的雪珠,有一丝寒凉,却低沉磁性,令人不忍深受蛊惑。

她微微敛眸,稍稍后退一步,这男子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令她倍感不适。

他直接唤出了她的名字,令她多少有些惊颤。

见她有些退缩,赫连御舜唇边勾笑,忽然不合礼数地一探手,将那精致下颚轻掬指尖,将她拉近自己——

“相比你的容颜,这双眼睛,本王更加倾心。”

她不得不被迫抬头对上他的深邃笑眸。

“这双眼眸之中也多了太多的清雅淡定,如此清冷,如此淡若清风,从这双眼睛里,本王竟然看不到任何悲喜,清澈见底,纯净如同稚儿,如此迷人的双眼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呢?即可倾国,说不定也可殃国。”他的语气缓慢坚定,夺魂摄魄的黑眸凝着她,刚毅脸颊靠得近如咫尺,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拂在脸上。

卷二 032 王的大胆行径(1)

她的心突然微微乱了节奏,十六年来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没有礼教之人,言语大胆,行为放肆,男女毕竟有别,难道他连这最起码的礼数都不懂吗?纵使他是高高在上的左贤王又怎样?她和他……毕竟是陌生的,只因为在大殿之上的一句“要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抬手抓住轻掬下巴的大掌,竟惊愕发现下巴上的力度虽然不大,真的要挣脱却无法如愿,她的下巴仍旧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怕我?”感觉到她暗自掩落的情绪,男子竟加深唇畔的笑意,深邃俦颜狂狷得让人心颤,大掌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如铁钳般扣住她的小脸,将她整个人禁锢在男性的气息中。

笑,有一丝丝的坏意,还有一丝丝的捉弄,这样一个夜晚,再冷静的人面对如此大胆的注视也会慌张,况且她从未跟哪个男子这般亲近过,微微变得有些着急,低声催促,“请左贤王自重。”

“本王在大殿已经点明要了你,你就是本王的人,何来自重?”说着,他突然伸手,那么放肆地直接搂过她的束腰,整个人都揽入他的胸膛之中,对着她有力的、一字一顿说了句,“我,将会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重如磐石的狂肆语气几乎震惊了她,神情终于起了变化,惊愕,紧接着将他推开,一袭白衣透着几许清冷之意。

“民女只是一介平民,左贤王位高权重又何必为难小女子?夜已深了,民女不敢再扰王上下歇息,就此告退。”

她急于脱身,更怪自己的好奇心作祟才将她推入这个境地,欠身礼毕后刚要匆忙转身,却又听到身后赫连御舜懒洋洋地说了句,“本王很好奇,这个香囊里究竟装着怎样的芳香之物?”

凌乱的脚步陡然停住,她忙转过身,却惊愕发现早先不知在哪里丢掉的香囊竟然就在他的手中,而他,薄唇边一抹若有似无得偿所愿的浅笑。

“王上……”香囊是双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件,怎么会被他拾到?

“是你的香囊吗?想要回,上前取。”赫连御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无法猜透的容颜更增添了几丝慵懒妖异,琥珀色的眸凝睇着她,摊开大手,等待着她的上前。

楚凌裳心中惊异,瞬间又升起异样戒备,但还是压下这种情绪轻步上前,刚伸手想要去拿,却见他的大手猛的一手,香囊仍旧被他紧攥掌心之中。

“王上,你……”

“来拿啊。”赫连御舜将手臂抬起,香囊在她头顶上晃来晃去,他的笑有一种戏弄猎物的意味。

楚凌裳哪见过这样的男人,自小也没经历过这种事,眸底泛起微微的动荡,咬了咬唇伸手便要去抢,却忽略了如此一来会与这个男人贴得更近。

娇软的身子柔若无骨,衣衫之上沾染着百花的芬芳,细细闻上去竟是从她肌肤散发而出,清淡却又致命的诱人,令他的眸光微微一暗,下一刻将她整个人都腾空抱起。

她猝不及防的被搂进男人炙热的怀抱,感觉到大掌有力的揽在身上,鼻端充斥着属于他特有的男性气息,突如其来的举止让她慌了神,还未等开口,他便大笑抱着她稳步走进了大殿……

卷二 033 王的大胆行径(2)

大殿内,烛光映眼,四周雕花门梁全都敞开,曼妙纱帘随着夜风和卷进来的桃花轻轻飞扬着,影光绰落之中可见殿柱之上金色傲龙攀和,隐隐熏香缭绕着淡淡的麝香,如同男人身上的气息一样。

赫连御舜一路抱着楚凌裳穿过大殿,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像是蔓延一地的金光,一直来到大殿后休息的内室。

内室与大殿的冷硬一脉相承,千年神木雕刻出的大床配着纯色坐榻,光线要比大殿稍稍暗一些,将他英俊脸颊恍若映在一片阴影之中,更觉得他的眼眸出奇般的深邃和滚烫。

再冷静的人遇上这种情况也会慌张,楚凌裳虽一贯风波不惊,那只是因为她一向不将世事放在心中罢了,可今晚赫连御舜的行为让她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警戒,全身的毛孔都如同次针刺般,当后背与床榻上的细软锦被相贴合的瞬间,骇异、惊悚之意窜上她的大脑,想要施展些功夫逃离却绝望发现根本使不了力。

赫连御舜没有表现出那么亟不可待,将她放在床榻上后,他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用一手之力便将她想要挣脱的身躯束缚住,一串低低的笑从他深喉间滚落下来,他凝着她,如同在凝着一件稀世珍宝。

楚凌裳只觉得他注视的眼神太过贪婪骇人,却又无法不去臣服在他深不可测的内功之下,这个人的武功绝对不简单,甚至是深不可测,否则怎么会只凭一只手就令她无法再有任何动作,此时此刻,她只能被迫与他的眸光相对,如同一只被猎人擒获的猎物。

“本王知道你会武功,鬼谷派的传人各个都会武功,否则怎么敢上战场运筹帷幄?”赫连御舜见她还在试图暗自用力,薄唇边的笑容又微微扩大。

楚凌裳这才不得不重新估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笑容看上去那么无害,可内心却深如大海,他竟然如此了解鬼谷派的人,说不准他对鬼谷派人的了解要远远胜过当今皇帝!很少人会知道鬼谷派传人是有武功底子的。

见她眸光泛着隐隐的惊愕,赫连御舜身子微微压低了一下,含笑说道:“瞪着大眼睛看着本王,不怕惹火上身吗?”

大胆的言语令她倒吸了一口气,视线从他亦正亦邪的脸颊上移开,借着淡若星辰的光线滑落周围摆设些,心中开始思量逃脱之法。

淡淡的光晕在她洁白的衣衫上流转,青丝及地,精致倾国之容就如同笔墨渲染下的莲荷,让他的目光无法转移半刻,心底最深处恍若产生一丝异样情愫。又见她神情仿佛游走思度,延着她的眸看过去,不由得笑道:“本王知晓你用奇门之术戏弄了公主,不由得有些好奇,你现在会用怎样的方法来逃脱本王身边?”

“你派人监视我?”楚凌裳不由怔然,戏弄公主只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竟然这么快就知晓了?

卷二 034 亦正亦邪(1)

赫连御舜饶有兴致地凝着她,涔薄的唇泛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善良和温柔极了,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宠溺和纵容着孩子,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被这般笑容所惑,了解他的人才会真正明白他笑容背后究竟隐藏多深的内容。

“这偌大的汉宫,将眼睛盯在你身上的又何止本王一个男人?”运用语言上的技巧间接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听上去像是一个答案,实际上不难听出其中的暧昧之意来。

楚凌裳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想要挣扎也无济于事,干脆就放弃了动作,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面看着他,“左贤王今晚的行为万一传出去定会被人耻笑,民女既不是公主也不是王侯将相之后,左贤王又何必因为一介平女而污浊了自己的名声?”

“名声?那是你们中原人才讲究的玩意儿,本王喜欢怎样就怎样。”太过狂肆和充满自信的语气微微震撼了她,一双清澈黑眸怔怔地看着他,心底深处腾起异样之感来。

窗外明月静如流水,映在她瓷玉般的脸颊之上,如此美景令他的眸光微微一暗,眸底深处迸射出贪婪吞噬的光,托起她纤细的下颚,刚毅脸颊俯下便毫不犹豫地俘获了女人嫣红如那翩飞桃花的唇瓣,唇瓣的柔软激起他掠夺的生性,舌毫不客气地探入。

突如其来的界遇令楚凌裳大脑“轰”地一声,唇舌相交的瞬间她的全身都泛起惊颤,还没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男人霸道的气息便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放肆的行为似乎在有意的掠夺,侵占着她从未有过的情感和经历,也似乎要牵走她一切的理智。

她被吓到了,十六年来她都生活在一个循规蹈矩的状态之中,从没有跟太多人接触,尤其是男人,更别提是被男人这般轻薄过!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胸口处的跳动不由自主地加剧,甚至还发生漏跳的疼痛感,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得令她陌生非常。

浓烈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麝香,与她身上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形成异样好闻的气氛,怀中的柔软和唇间的绵实令赫连御舜有些忘我,他的呼吸渐渐变成粗喘和浑浊……

似乎敏感察觉到即将来临的危险,楚凌裳猛然惊醒过来,心底深处泛起强烈的恐惧,趁着男人忘情之际猛地将他推开,然后迅速起身逃离内室。

大殿有些淡淡的清凉,她的手刚及殿门,却只觉得耳旁一阵凉风袭过,“啪”地一声,原本大敞四开的殿门陡然关闭起来,还没等回头,便觉男人的气息便袭过来,从身后将她搂入怀中,低笑漾开,像是在嘲笑她太过稚嫩的行为。

她忘了,他的轻功是在她之上的。

“左贤王,请你自重。”楚凌裳强压心头不安,放低了声音几乎请求。

身后的男人俯下头,并不急着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高挺的鼻沿着她的发丝轻轻落在她的耳畔,炙热的气息轻扫她的肌肤,“本王还从没被哪个女人拒绝过。”

卷二 035 亦正亦邪(2)

他的话音刚落下,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更加阒黑,一伸手将她整个人扳过来压在殿门之上,大掌擒住两只纤细的皓腕,颀长匀称的身子将那柔弱的娇躯。

“我要你。”他锁住那双潋滟似湖水涟涟的眸子,薄唇中吐出坚定无比的三个字。

楚凌裳只觉得呼吸一窒,她没有经历过任何男女之情的事情,自然读不懂他眸底阒黑的含义,但仍旧感觉这三个字像是三条锁链一样将她死死纠缠住,竟然让她产生从未有过的想要逃避欲望。

“进入汉宫我就是皇上的人,他在宴席之上并没有同意将我相让。”她将脸颊扭转到一边,红唇微启,艰难地说了句。

她可看透人的九宫命格,可推算未来之事,却在踏入汉宫之后方才体会人与人之间相互制衡的关系,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倒也不假,人与人就是相互影响相互制衡,在这个汉宫,她不再属于自己,不再拥有自由。

最起码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完全将她视为一道可口的点心。

“早晚都会相让。”赫连御舜的低笑漾在她耳畔,倒像是她讲了一个怎样的笑话似的惹得他扬唇绽放浅笑,粗粝的长指将她的小脸扳过来,状似怜爱地倾覆在她微凉的红唇,眼神坚定异常,“只要是本王想,你一定就是本王的。你可预知别人的命运,难道不知你的命运早已经捏在本王手中了?”

她一怔。

他却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话音落下后便低首,再度吞噬了怀中女人的红唇,不同于上次肆意地侵略和吞噬,这次的吻温柔得令人心颤,却又带着一贯的霸道,他想要更多,邪肆的撷取檀口中的空气与她的舌缠绵,流连忘返。

她只觉得这一次大脑昏昏沉沉,未知的恐惧似乎化成大片大片的空白,渐渐地,感官只会凝聚在他太过温柔的唇舌交缠的柔情蜜意之中。

许久后,男人才将她微微放开,看着被他滋润的红唇,胸腔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快要卸甲冲出,又忍不住轻啄一下,薄唇扬起浅笑,“你诱惑了本王,以后,本王都不会放开你了。”

楚凌裳只觉得后背一片薄凉,这一夜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全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没想到在这个大殿之上,她竟然被一个匈奴人轻薄至此。

“还是奉劝左贤王打消这个念头吧。”她的语气转冷,“我是汉宫的座上宾,职责只是平定天下之乱,而不是与匈奴和亲。”

“小小女子,你当自己可以扭转乾坤?”他虽话如此,眼底深处却泛起一丝赞叹。

“蝼蚁尚且偷生,万事万物都有可为一面,又何况女子?我虽为女儿身,但也会尽其所学,为当今乱世献一份力量,哪怕要面对的境况有多复杂,又哪怕——”她深吸一口气,双眸丝毫不移,“大汉之敌有多强悍。”

“北方匈奴与南方汉国厮杀近百年,向来都是胜多负少,既然你说过万事万物讲究阴阳五行,当以运势遵从,何不推算一下大汉还能有几个春秋?”他唇边扬起不可辨明的讥笑之意。

卷二 036 亦正亦邪(3)

她淡淡一笑,“左贤王应该知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运势之事在于人为,虽不可逆天改命,但也不能坐等虚待,汉国还能有几个春秋,匈奴是否如愿,还要拭目以待。”

“大汉自命奉天承运,却不及北方匈奴繁盛国乐民安,知道是何原因吗?”赫连御舜盯着她,将她隐暗在眸底的倔强和冷静纳入眼中,笑容似乎更加明朗。

楚凌裳一向慎言,这次没有开口。

“大汉虽不乏人才谋士,可各个自傲自大,喜欢独来独行,从不愿与他人共同协商,我匈奴则不同,惜人才重人才。”他静静看着月光流转下的绝美容颜,“汉帝虽有心邀你相助国事,可惜大殿重臣无一赞成,这其中不乏有嫉妒也有轻蔑,哪来的欣赏之人?单不说鬼谷之道的博大精深,大汉宫内无人深究,就连那本奇门遁甲之书也只是被视为无稽之谈,常年存放在偏殿的藏书阁中,汉人一向不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可我们匈奴不同,不但有深懂鬼谷、道、儒和法家之所长的人,而且对奇书一向甚为珍惜,这就是匈奴与大汉的不同之处。”

楚凌裳被他的这席话震慑到了,渐渐的,眸光黯然了下来,他虽是笑着,言语却再严肃不过,也再正确不过。想象春秋战国到秦代天子统一之后,鬼谷之徒遍及天下,其中不乏有诸多能人志士被朝廷重用,如今深懂鬼谷之人又有几个?而眼前这个男人很显然对鬼谷派的事情知晓得一清二楚,相比景帝对她的了解,他的确有之过而无不及。

“所以——”赫连御舜见她不说话了,轻轻勾唇,“跟本王走,你本不应该留在这里。”

她这才恍然,差点忘记了他的言辞虽然有理,但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王,是对她有威胁力的男人。

“请王上不要再为难民女了,王上身边不乏有各色之人,民女只想平淡一生。”她终于开口,却显得有心无力。

“本王身边纵有佳丽三千又如何?”赫连御舜微微眯起眼眸,“你只是小小平女,本王就算今晚要你侍寝,任何人都奈我不得。”

楚凌裳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赫连御舜唇边泛起笑谑,刚要朝她伸手,却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嘈杂之音——

“十皇子,您不要乱跑啊,都这么晚了您该休息了。”是宫娥们焦急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孩童嬉笑之音。

赫连御舜微蹙一下眉头,而楚凌裳便趁着空挡连忙开门跑出大殿,佳人不再,只剩下怀中幽香……

待他也走出大殿的时候,就只看到她的一抹白影,不由得冷笑一下。几名宫娥急匆匆上前纷纷跪拜,许是怕惊扰了他的歇息,连忙又同他讲明是为了寻找十皇子而来。

“你们的十皇子不在本王殿内。”他的声音一贯低沉权威,看向远处消失的身影略有所思。

“是,奴婢们无心打扰王上歇息,奴婢们再去寻找。”宫娥们连忙并退。

卷二 037 各有各的城府(1)

夜空之上漂浮的桃花更多,几乎连月光都要遮掩,桃树的隐处走出小小身影,他一身华贵,看着那抹白影消失在桃花飞落间后,微微说了句,“匈奴人就是匈奴人,竟敢在我汉宫公然欺侮人。”

“十皇子,楚姑娘已经安全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身边站在一位老嬷嬷,慈爱地看着他。“那些宫娥们再找不到皇子一定会禀告夫人的。”

“嗯。”刘彘点点头,年幼的岁数却有超出同龄的聪慧和成熟。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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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大殿的阶梯之上,赫连御舜颀长伟岸的身影落下,他并没有立刻回大殿,只是负手而立,英俊脸颊被光线映得忽明忽暗。

良久后,他突然开口,于夜色之中倍是重若磐石,“虎漠,事情办得如何?”

阴影处走出一道同样健硕的男子,他如同一道影子来到赫连御舜的身边,恭敬说道:“王上,末将已经连夜查得很清楚,汉宫之内战马不良,只能敌对叛军,对我匈奴帝国毫无威胁之礼。”说完抬头,他的双眼灿若星辰,五官轮廓十分俊雅,却从身形不难看出久经沙场。

兵书上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次左贤王前来大汉,和亲只是其一目的,重要的是探查大汉国情,匈奴一向有进军中原之心,大汉又是见朝初期,匈奴早有取而代之的决心。所以在今晚皇上大行宴席之时,左贤王便派他刺探军情,方便日后匈奴行事。

“中原的战马又怎能与匈奴的汗血战马相比?从高祖刘邦之后,汉朝皇帝便有心引进匈奴汗血宝马为战马,看来此事进行并非顺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赫连御舜唇瓣的笑不再善良和明朗,相反,深邃的眸底渐渐划出迅猛的本性来。

“王上,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十皇子——”

赫连御舜微微抬手打断了虎漠的话,“十皇子所中之毒查出来了吗?”

“王上,是闻香。”

“这么说汉宫之中有匈奴的细作?”闻香是采用七种只产于匈奴寒地的奇毒提炼而成,可浮荡在空气之中,又见于水就融化,初闻上去是如同奶般香甜,却是能令人窒息而死的毒药。

就在他刚入宫没多久就见到十皇子中了此毒,一路随行竟发现被楚凌裳所救。

“应该是这样没错,近年来汉宫一向有派细作到各个诸侯国的习惯,而我们匈奴也派出数名细作于汉宫之中,只是王上——”虎漠蹙了蹙眉头,“末将真的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对十皇子下手?”

赫连御舜双眸如海,对于这个跟随了他十年之久的战将也丝毫不会掩藏什么,淡淡说道:“汉帝有立太子的心思,不单单是匈奴,各个诸侯国都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几个皇子,长子刘荣是栗妃所生,子凭母贵有可能会坐上太子之位,不过依本王看来,那个年幼的刘彘倒更有帝王之才,刘荣生性平淡温良,刘彘则不同,那天你也看到了,儿幼之年便聪慧冷静,日后,说不准他就是匈奴的心腹大患。”

 

卷二 038 各有各的城府(2)

虎漠一听,想了想,“王上,如此说来汉宫的细作已经察觉出皇上的意图,想要将十皇子尽快铲除?”

“察觉出皇上意图的不是细作,而是远在匈奴的右贤王于单。”赫连御舜风轻云淡,却一眼看穿其中个由。

虎漠一怔,却没有怀疑他的话。匈奴国这些年昌盛,战事又连连传来捷报,匈奴的铁骑甚至征服北方大半个领地,军臣单于即位后更是大肆扩张领地,单于性情刚烈,从不服于南方大汉,刚刚即位之初便放弃与大汉的和亲,举兵南下,攻占了大量的财富和兵马,当时文帝在位,报警烽火一度烧到了甘泉宫,文帝驾崩后,景帝的军权又落在窦太后手中,单于有意取而代之,更想借助当今七国叛乱局势再度南下攻占长安城。

而王上口中提到的“于单”就是军臣单于之子,也是目前匈奴的太子,但世事多变,一个太子之所以被奉为右贤王,原因只是军臣单于找回了曾经失散的儿子,这个儿子就是赫连御舜!外人并不知道详情,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虎漠知晓这件事。

赫连御舜的母亲是魏国人,是军臣单于在随父王攻打大汉的时候曾经迷恋过的女子,后来军臣单于回到漠北后就对这个汉代女子念念不忘,更留恋于曾经与女子的欢情之中,曾经有想一度将她接回北方,但当时战事连连,一时间便失去了这女子的下落。

后来当军臣单于即位后,再次派人潜入中原,没料想他只找回了亲生骨肉,那女子早已经不在人世。

对于赫连御舜这个儿子,军臣单于倍是心疼,出于对他母亲的爱,便允许他追随母亲的姓氏,并赐封他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贤王,因他长于太子于单,所以取而代之成为长子,也就是匈奴国的大王子。

于单不同于赫连御舜的稳重,相反总是与这个意外冒出来的大哥唱反调,不过他也不乏是聪明之人,只是意图太为明显罢了,但是他太不了解赫连御舜,这个左贤王可以在战乱之中生存下来绝对有过人之处,他的心思绝非表面温和笑容那么简单。

“我这个弟弟太急于求成,他的目标又何止十皇子那么简单?何时下毒不行,偏偏等到本王刚刚入宫之时?”赫连御舜笑得更加灿烂。

虎漠连忙问道:“王上,那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楚凌裳。”他幽幽说了句。

虎漠知道左贤王绝非是贪色之人,想了想,“楚凌裳这个女子是鬼谷后人,人人都说能够得到鬼谷之人协助就必然得到天下,王上就算有心要得,汉帝也未必会首肯。”

赫连御舜眼中更是自信满满,“汉帝迟早会答应,就算他有万般不愿,朝廷之上后宫之中自然会有愿意做主的人,虎漠,难道你没听过中原有一句话叫做‘红颜祸水’吗?”说到此,他放眼看了看四周大殿,“这偌大汉宫,能容得天下,却永远容不得倾国的女子,更何况她还是威胁到一干人等权力和富贵的女子?”

“可是这个女子的本事真的不小。”

“楚凌裳常年隐居山谷,虽可洞察命运,却只是纸上谈兵,人心险恶她又知晓多少?她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会有缺点,而本王最擅长做的就是抓住对方的缺点。”赫连御舜笑容隐藏于唇角之中,深谋远虑之言令人不由惊颤……

卷二 039 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1)

辰时,百官行一跪三叩头礼后进入长乐宫大殿,文武百官各为左右分别站好,楚凌裳一直在殿外等候宣召,原本她以为昨夜宴席之上景帝只是一句玩笑之言,没料到天刚刚蒙亮便有传话的宦官前来宣旨,她将以汉代第一名女官“寰妤”上殿参议朝政。

此时非同,就目前而言,整个汉宫可以干政的就只有一名女子,她便是窦漪房窦太后。

天边有一丝碧绿,是日出前的景象。那美丽的碧绿直映照再长乐宫的殿檐之上,将长乐宫的巍峨纳入天地之间。长乐宫周回二十余里,分别有鸿台、临华殿、温室殿及长信、长秋、永寿、永宁四殿。鹅卵石铺地后砂浆抹平的阶梯纵蜿直下,雕梁画栋之间又饰有夺目的彩绘壁画,通道和台阶铺有精美的印花砖。南墙在覆盎门西有一曲折,其余各墙都为直线,宫墙四面各设一座宫门,其中东、西二门是主要通道,门外有阙楼称为东阙和西阙。

不消会儿,有传话来宣,她一路在后跟着步步迈上台阶,身后素白的衣裙拖着地面轻轻移动。进入大殿之时,只觉得左右视线全都均为刀剑一般,于殿前停住脚步,恭敬欠身朝身披龙袍的圣上问安。

今日她依旧平时装扮,一袭白衣没有任何装饰。其实在之前皇上已命人送来精致朝服,又分别送来各色金钗、步摇,上朝之前青袖就忙得要命,不停地为她梳妆,可她早已经习惯了清新淡雅之色,胭脂水粉自是不喜欢,想想也就罢了。

这里是男人的世界,她这样一个女子被皇帝公然召见,自然会引得所有大臣们的关注。很显然早朝就是在商讨七国叛乱之事,当她来到殿前的时候,景帝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份柔软,但声音不似昨日温和,高高在上自是威武。

“楚寰妤乃鬼谷传人,精通纵横捭阖之术,又深解奇门遁甲之道,早先鬼谷传人在战场之上一言便能顶千军万马,楚寰妤,朕来问你,当今局势如何?”

她轻轻一叹气,“圣上下令削夺吴国的会稽、豫章郡,吴王濞串通楚、赵、胶西、胶东、淄川、济南等六国的诸侯王公开反叛,其实在早之前,吴王已征发封国内14岁以上、60岁以下的全部男子入伍,而今又派人与匈奴、东越、闽越贵族勾结直逼大汉。据民女所知,吴王与楚军会合后,组成吴楚联军,挥戈西向,杀汉军数万人,颇见军威。梁王刘武派兵迎击,结果梁军大败,如今长安城岌岌可危。”

景帝点头,“要如何解决是好?”

她抬眸坚定异常,智慧之眸丝毫不见慌乱,“天下局势向来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事叛乱自是不可缺少,但只要谋计于胸,自然可从容面对。就拿当今局势来说,情况虽然混乱,但要平定极为简单。吴王刘濞如今联合六国,又与匈奴联手攻汉,形成与汉对决的连横之计,想要阻断吴王的连横,那么,圣上只要联纵即可。”

“一派胡言。”她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便有人提出反对,面向皇上一鞠躬,“皇上是明君,怎能听取一女子之言?鬼谷派着实人才辈出,但从未有女子上朝论政,敢问一句,姑娘芳龄?”

卷二 040 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2)

一句话问的朝廷之上议论纷纷,问女子芳龄原本是忌讳之事,但她明白他话中含义,倒也不隐瞒,淡声回答:“民女今满十六。”

“诸位大臣们听听,这女子才十六而已,年纪轻轻哪懂什么国家大事?皇上,请明鉴啊。”

她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景帝微微蹙了下眉头,“依照袁中郎之意如何?”

楚凌裳只听着这声音耳熟,这才想起他就是昨晚在宴席之上进谏之人。

袁盎立刻回答:“方今之计,独有斩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地,如此方能平复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