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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外早已经站满了人,正如当天赫连御舜回府時候的场景一样,辛扎瞧得脖子都长了,坞佳焦急地走来走去,時不時还催促着侍卫打探个看看。

不一会儿,侍卫跑了回来,兴奋说道:"郡主,王上回来了。"

坞佳一听顿時大喜,二话不说朝着侍卫指的方向飞奔了过去,辛扎听了后也将心彻底放下了,不由得想起楼之中楚公子说过的话,心中倍感震惊。

果然是申時啊。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精准细算之人?

实乃奇人也!

赫连御舜与伊稚斜刚刚策马转过弯,便看到坞佳的身影出现在路上,勒了马下来,坞佳情不自地扑到他的怀中。

"皇叔,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她仰着小脸看着他,满眼爱意,小脸因急跑变得红扑扑的,增添了几分柔情。

"坞佳,你怎么在这?"赫连御舜问了句,不着痕迹将她微微拉开。

"人家担心皇叔嘛,所以就让侍卫留意府外的情况喽。"坞佳荡漾,又忍不住搂住了他。

"哈哈,看来坞佳郡主的眼里就只有她的皇叔。"马背上的伊稚斜也下来了,哈哈一笑道。

赫连御舜再度将坞佳拉开,低沉命令了句,"真是没大没小,还不叫人?"

坞佳吐了吐舌头,走到伊稚斜面前,恭敬深施一礼,"坞佳见过左谷蠡王。"

"嗯,让我看看。"伊稚斜轻柔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错不错,才数月未见又出落漂亮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早就长大了。"坞佳又恢复一贯的样子,冲着伊稚斜怒了努嘴吧,又用眼梢瞄了一眼赫连御舜,在爱上他的時候,她就决定快点长大,长到能跟他匹配才好。

伊稚斜见状后摇头笑了笑,赫连御舜也没再说什么,三人朝着府邸位置走去。

踏上了府邸那条街才发现管家辛扎也侯在门外,奴婢侍卫们更是站了一堆,不由得更加好奇,上前威严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辛扎欣喜地看着赫连御舜,"王上,您终于平安回来了,快报说您被关进大牢可是将我们一宅子的奴才吓得不轻呢。知道您能平安回来,我们都守在这儿等着呢。"

赫连御舜听了心生疑惑,似乎想要问什么,却又忍住,心中又好像多少明白一些事情来。

伊稚斜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管家话中很有玄机,上前笑着问道:"奇怪了,你们怎么知晓左贤王何時回府?平安回府?总不会打算每天就站在候着吧?"

"哦,奴才见过左谷蠡王,回王上的话,是楼中的楚公子——"

"辛扎——"赫连御舜没等他说完便低沉命令了句,"马上备好上等的佳酿和美食,本王要与左谷蠡王痛快畅饮。"

"是是是,奴才这就是准备。"辛扎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笑打岔过去,又吩咐下人们赶紧去准备。

坞佳一直缠着赫连御舜不肯离开,后来干脆挎着他的胳膊十分粘人。

伊稚斜不着痕迹打量了赫连御舜一番,轻轻一笑,"楚公子又是何人呢?"

赫连御舜还没等回答,坞佳在一旁多嘴道:"不就是个战犯喽,平日里装模作样,哼。"

"坞佳,回你房里!"赫连御舜脸色微微一沉。

"皇叔——"坞佳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不知他因何故突然冷下了声音。

他的目光透着一丝警告意味,吓得她没敢再说什么,一溜烟跑开了。

"左谷蠡王,请吧。"赫连御舜脸上神情变化很快,再看向伊稚斜時早已是淡若清风。

伊稚斜轻轻一笑,却将他的神情变化了然于心,跟着赫连御舜便进了府。

章节目录 卷四 140 春有百花在禁楼(1)

盛宴设在黄昏之后,虽说伊稚斜与赫连御舜的交情一向甚好,但一年到头出现在这座府邸的次数屈指可数,原因其实很简单,伊稚斜是个出了名的爱酒之人,他府中所珍藏的佳酿往往是在皇城里都喝不到的极品,再加上他府中都是出了名的美作师傅,经过这些师傅手中出来的美食令人忍不住就食指大动,由此,府中有佳酿和美食,谁还总往外跑?

而左贤王府中则不同,他血液里虽也流淌着匈奴人生喝酒吃肉的习惯,但府中的佳酿与伊稚斜府中相比就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因为赫连御舜没有伊稚斜每日都喝酒的习惯,对府中佳酿也没有太多要求,自然也引不得伊稚斜的前来。

今天他无缘无故来到府邸,他的目的赫连御舜倒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来。在他觐见汉帝之前,邻国時节曾给他进贡过良驹数匹、奇珍异宝各数种,其中便有"醉人面"。醉人面是邻国特产,又因为数量极少、酿制的物种比较稀少而视为珍奇之物,对于爱喝酒人来说,这醉人面便是千金难得,万金难求,匈奴国无法生产这种佳酿,由此伊稚斜才闻风来他的府邸蹭酒喝。

当然,醉人面只是伊稚斜其中目的之一,另一目的恐怕就是楚凌裳了。朝廷上下谁人不知左贤王为了战犯顶撞单于而被关进大牢?这个伊稚斜生喜欢探究,他怎么可能对楚凌裳不好奇

由此,在盛宴没开始之前,赫连御舜将他安置书房,中途几次伊稚斜以游览府邸花园为由,借故要离开,全都被赫连御舜笑着阻拦

终于到了最后,伊稚斜没了办法,干脆大手一拍,"左贤王,你这就不对了,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府中的客人,你到我府中的時候,我可不是你这般的待客之道。

赫连御舜拿过茶杯轻啜一口,面色从容淡定,唇畔泛起一丝清然笑意,"那你又想如何?

"此時已经春季,春暖花开之時,素闻左贤王府中的花园精种罕见的奇花异草,难道让我开开眼界也不行?"伊稚斜哪有心思喝茶,早就想着被他藏于府中的战犯究竟是如何神通广大,一个女子竟能够横扫十万兵马,此人何其神勇

"左谷蠡王此言差矣了。"赫连御舜倒是坐着不动,这与在战场之上的他相比完全像是两个人,战场之上的赫连御舜英勇所向披靡,下了马背,他倒是变得如此冷静和慢悠悠,现在连说话都大喘气

伊稚斜见他话说到一半又拿起茶杯喝茶,深知他是纯心故意,上前将手中茶杯夺了下来,重重放在案几上道,"我说错什么了?如何差矣了?

赫连御舜见他急了,哈哈一笑,"你刚刚也说了,如今正值春季,又何来奇珍异草可看?

"人人都知道春有百花的道理。"伊稚斜跟他固执了下去。

"只可惜我花园中的奇花异草只开三季,春天无花开,只有夏秋冬。"赫连御舜看上起极为认真地同他解释。

"我不信。"

赫连御舜倒也不跟他多加辩解,而是唤了管家辛扎进来,沉声问了句,"辛扎,花园现在可有花盛开?"

辛扎一听笑了笑,"王上,花园无花可赏,昨日才刚刚打春呢。"

"伊稚斜,听到了没有?就算我骗你,管家辛扎的为人你是知晓的,他是有一说一从不打诳语。"赫连御舜含笑看着对面男人。

伊稚斜不以为然地挥了一下手,眯着眼睛看着赫连御舜,"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风月?你那花园里设了三季花草,难道就不能栽种些桃李?要知道初春桃李满天飞何其美态?不懂情趣的家伙,浪费了大片花园良地。"

他知道赫连御舜有心阻拦,想必是已经猜出他此次前来的目的,这个赫连御舜心思狡猾得很,能够不动声色间灭了别人的念头,难道这次他真的要毫无收获回去?

赫连御舜一直噙着笑,眼眸却暗自窜过一抹思考之意,初春桃李满天飞,不由想起汉宫莺红桃粉的天空,那晚于桃花树下她一身素衣裙衫恍若天人,美态令他久久难忘。

春有百花,也着实不为道理。

"辛扎,何時开饭,本王饿了!"伊稚斜见此行达不到目的也极为烦躁,朝着辛扎就低吼了一嗓子。

辛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连忙道:"左谷蠡王,盛宴正在准备呢,那个醉人面要冰过之后才甘香入口。"

伊稚斜冷着脸子。

赫连御舜则笑而不语,悠闲自得在一旁喝着清茶。

"左谷蠡王想看春景很简单啊,坞佳知道府中有一处地方最美。"书房外坞佳的声音突然扬起,很快她窜了进来,笑盈盈地看着伊稚斜。

赫连御舜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滞,看向突然闯进的坞佳目光陡然变得锋利,一改刚刚温润优雅之形象。

坞佳最害怕的就是他这种目光,笑容顿時僵在唇边,后半截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马上跑到伊稚斜的身后藏了起来。

"辛扎,带小郡主回房间!"赫连御舜连声音都冷了下来,窗外明明是阳光普照,室内却异常寒凉。

辛扎见主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连忙上前想要劝阻坞佳回房,伊稚斜见了一伸手拦住辛扎,笑着看向赫连御舜——

"你这什么态度?我与坞佳好久没见,难道叙叙旧都不行吗?"

"王上,这——"辛扎哪敢再上前了,迟疑地看向赫连御舜。

赫连御舜的唇角扯动了一下,"叙旧?她只是个小孩子,有何好叙旧的?"

"左贤王,再怎么说我都算你长辈,也算坞佳的半个亲人,你别做得太绝。"伊稚斜将坞佳掩在身后说了句,见赫连御舜只是抿唇不说话,又连忙扭过头低声问道:"你说的风景尚好之地在哪?快带我去瞧瞧。"

坞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赫连御舜,咽了一下口水,"是禁楼,那里才是春有百花呢。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瞧瞧。"说着,拉起伊稚斜就要往外走。

章节目录 卷四 141 春有百花在禁楼(2)

"站住!"赫连御舜自然将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咣"地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在一边,英俊的脸跃过明显的不悦——

"真是胡闹,禁楼那边哪有百花伊稚斜,你应该知道禁楼是府中的禁地,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坞佳委屈地站住伊稚斜的身边。

伊稚斜哪管这些,扬了扬手哈哈一笑,"赫连御舜,你要尊重老人家的心愿才好,坞佳,现在就带我去看看。"说着,他主动拉过坞佳的小手,二话没说走出书房。

坞佳胆怯地回头看了一眼赫连御舜,再转回头時,唇边泛起一丝得逞的笑

见伊稚斜直接改成了硬闯,赫连御舜彻底变了脸色,奈何这伊稚斜的腿脚功夫也算不错,拖着坞佳窜得倒也挺快,蹙着眉头也二话不说跟了出去

辛扎看着眼前刚刚发生的莫名一幕,抬手挠了挠头,发生了什么事不就是赏个花吗王府里从来都没有春花这是左谷蠡王知道的,再说了,这个左谷蠡王什么時候开始喜欢赏花了

禁楼那边有花吗

只有楚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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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花园,伊稚斜和坞佳的身影被阳光拉的很长,身后便是紧追上来的赫连御舜,伊稚斜是武将不假,但赫连御舜的轻功绝对是在他之上,见他马上要冲着禁楼方向走过去,干脆不管不顾直接施展轻功窜到了两人面前

"伊稚斜,你不能进去。"他伸手一拦,挡住伊稚斜的方向

"为何"伊稚斜含笑盯着他,阳光下,他的黑眸深邃光亮,却有着跟赫连御舜同样的坚持。

"这是府中禁地,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赫连御舜蹙着眉头,脸色极为凝重。

伊稚斜想了想,若有所思点头,"这么说,禁楼里如今空无一人"

"没错,已经荒废了多年的老宅子有何可看别听坞佳乱讲。"赫连御舜说着又看了一眼坞佳,眼神极为不悦,吓得她连忙缩了缩身子。

伊稚斜早就知道他心中有猫腻,既然是个荒废很久的宅子,进去看看又如何而且,赫连御舜什么時候这么紧张过真的只是个宅子还是那个战犯就是关在里面连单于想要这个战犯进宫都无法得偿夙愿,想必一定是有原因。

硬闯肯定是不可能了,赫连御舜就挡在他的面前,他只是借口要看风景而已,完全没有足够的理由再冲进去,正想着要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時,却突闻一串隐约的琴声氤绕传来,仔细听真的便是丝竹之音,琴声悠扬,丝丝入耳,如同天籁之音,再细听方向,正是从院落深处的禁楼处传来。

伊稚斜面色大悦,与突然脸色铁青的赫连御舜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哈哈大笑,伸手用力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御舜,你这就不对了,还说禁楼没人没人的话琴声何来啊"说着,拉过坞佳,"走,带我去见见这位琴中人。"

坞佳点头,连忙拉着他离开。

赫连御舜站在原地,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映的脸部线条忽明忽暗,一丝怒气流转在他琥珀色的瞳仁中,大手蓦地紧紧攥起——楚凌裳,你是纯心同本王作对是不是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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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楼院内,清风徐过,树上嫩叶吐着清香,巡逻的侍卫们全都聚在了这里,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听着美妙琴声,琴声是从禁楼内传出,楚凌裳倚窗而坐,长袍轻抚,素手苒苒,抬指扫动琴弦,扬出一串清润之音。

她对面坐着冬荷,冬荷和春梅一样,都是南华公主带来的贴身丫鬟,因为南华公主怕楚凌裳没人伺候,便命冬荷先照看着禁楼这边。

冬荷在汉宫之中也见过楚凌裳,虽从未接触过,但也听闻她的本事,原本对她就是崇拜难当,如今能够服侍在她左右更是高兴,看着琴座旁的楚凌裳,冬荷支着下巴一脸地着迷,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在女子装扮的時候会倾国倾城,女扮男装時又如此俊逸非凡,窗棱上的阳光洒落在素袍之上,如同仙人般,全身散发着与世无争的淡雅之气。

这阵子冬荷听过府中不少的流言蜚语,说什么王上有断袖之嫌,她倒是嗤之以鼻,如果真有男子长得这般俊俏,男人不想断袖都难吧

琴,原本是南华公主的,尽早刚刚送过来,听说是楚凌裳亲自请求侍卫跟南华公主借琴,冬荷理解,这禁楼远在院落的最深处,平日也只能靠弹琴来打发時日了。

琴声好听,歌声亦好听。

楚凌裳只是微微压低了嗓音,却更是有着一番独特韵味。

伊稚斜在坞佳的领路下刚刚闯进来了院落,耳边的琴声就越来越清晰,连同刚刚没有听到过的歌声。

院落侍卫们沉浸其中,竟然没见到有人闯入,连动都不动。

"你们——"

"嘘!"坞佳刚要呵斥侍卫,伊稚斜连忙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出声,循声抬头看去,只见二楼倚窗而坐一位公子,抬手扶琴,轻吟歌声。

他万万没想到,只消一眼,将那白衣胜雪之人映入眼底之時,他的实现便再也无法离开了。眼神变得征楞而惊奇,心底却有一种难言情愫在滋生,伊稚斜从没想过自己会在短短時间内便能爱上一个人,短到只需要一眼!

就好像,今生今世再也没人能够入他的眼,进他的心,可今天,他却一眼便倾了心,动了情

颀长的身子立在院中,他痴痴看着二楼窗前唇含浅笑的白衣"男子",心开始第一次不受控制般地狂跳,失去了节奏。

阳光和琴声的交织,在"他"凝玉般的镀上一层金色光晕,举手投足尽是惊心动魄的清贵高雅之态,清艳而清冷,似沾染了皎洁银华的仙人,令人无法难忘。

伊稚斜身边的坞佳见了,心"咯噔"一下,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嫉妒起一个男人来,这个人怎么会比女人还要美再看身边人的模样,不会连左谷蠡王都被"他"给迷惑了吧最好是迷惑了,如此一来左谷蠡王说不准就提出将"他"带走的请求,他是王上的长辈,王上就算再不愿意也应该不会拒绝吧。

她才不管他是不是战犯,只要王上别再总往禁楼跑就行了。

章节目录 卷四 142 难得有情人(1)

当赫连御舜也现身禁楼院落時,恰恰将伊稚斜的神情看在眼中,又抬头看着楚凌裳,脸色铁青一片。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低低浅浅的歌声在楚凌裳的唇齿间滑落,伴着琴声飘到了伊稚斜的耳中,听得他如痴如醉。

待歌声和琴声蒲落,她的余光轻轻扫过楼下所站之人,却故作没看到,只是轻轻将长袖放下,纤纤玉指离开琴弦

冬荷听了直羡慕,忍不住好奇问了句,寰妤,这是什么歌啊,真好听。

楚凌裳刚要回答,便听站在院落里的男子扬声回答道:公子琴声妙,歌声更妙,想必这歌是出自《硕人》吧,话说齐女庄姜出嫁卫庄公時的美貌动人。

楼下侍卫们这才察觉院落进来了人了,纷纷惊醒回头一看,顿時大惊失色了起来,赶忙站起恭敬问安—

"卑职见过左谷蠡王,见过——王上?

见赫连御舜也上前后,侍卫么吓得纷纷跪地,王上,卑职们无心偷懒,只是、只是——

"只是这琴声太美,歌声太妙将你们吸引了而已,放心吧,左贤王不会怪罪于你们。"伊稚斜轻轻一笑,转头看着跟上前的赫连御舜,好啊,果然这里藏着人

赫连御舜蹙着眉头,这家伙倒是在他府中指手画脚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清妙之音从禁楼中传出—

"原来是匈奴国的左谷蠡王,失敬失敬。"楚凌裳走出禁楼,轻声说道:难得左谷蠡王也深爱诗经之作,远比一些只会附庸风雅又或者只懂杀人为乐的蛮夷要令人赞赏得多。"

赫连御舜的脸一沉,目光变得极为不悦。

伊稚斜只觉得一阵清风入耳,回头看去,只觉得从禁楼之中走出仿若谪仙之人,这样看着更觉得惊心绝艳,一袭白袍在阳光下耀动金色光芒,却又像是一株出淤泥的莲花,可望而不可及,只可远观而不能亵玩。

"如果敝人的粗陋琴声惊扰了左谷蠡王,还望王上见谅。"她冲着伊稚斜深施一礼,眉舒唇绽,清波流转,微微扬起唇角,清隽无暇的脸颊漾起一抹不深不浅的笑容,目光只及眼前之人,可以忽略还有一人早已经脸色铁青,双眼的神情几乎快要杀人。

赫连御舜只见她笑过一次,是在汉宫之中,如今她终于再笑,却是面对左谷蠡王,她的笑,轻柔透明,像是将所有的明媚都聚集在唇边,缓缓扩散,刹那间如同冰消雪融,漫天桃李飞,映入了千山和万雪,敛尽一世芳华,倾了泱泱天下。

他一直知道她的美,一直知道

"伊稚斜!"赫连御舜又转头看着左谷蠡王,见他半天都回不过来神,又从他眼中见到爱慕神情,心不由自主开始坠下,一直沉落谷底,心头竟然泛起异常烦躁,该死的,他难道是看上她了?

伊稚斜被赫连御舜吼了这么一嗓子,这才恍然大悟,却一時间只会盯着楚凌裳的双眸看,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他只觉得眼前这双眼眸像是吸收了天地之灵气,摄取了万物精华,清朗润泽,水柔云清,丝毫不沾染一丝污浊之气,仿佛就带着巨大魔力,足可以让他深陷其中。

"你——"好半天伊稚斜才开口,又见赫连御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心中顿時明了,却说了句由衷之言——

"公子着实惊为天人。"

当见他从禁楼中走出的这一刻方才明白,此人就是赫连御舜口中所说的战犯!这哪里是公子呢?分明是个女子,不过是女扮男装罢了,而且他也知道将匈奴十万大军歼灭之人就是个女子。

他原本就有心要见这个能人之士,不过来之前在脑海中早已勾勒出这位战犯的模样,应该已是妇人,最起码不再年轻,否则怎会有如此聪慧之经验?再者,她生得一定为普通样貌,想想看如若貌美,何不嫁个好人家?每天与兵家打交道又何苦来哉?

没想到,他见到的竟是一个倾国倾城之容,如此超凡脱俗。

想来这全府上下都将她视为男子,连她都自称为敝人",那他也顺水推舟,将一切了然深埋于心便罢。

楚凌裳闻言后温润一笑,左谷蠡王过奖了。"

"卫风之中将齐女写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在我看来,如此一来,齐女也不及公子的一半而已。"伊稚斜言谈极为文雅有礼,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温柔。

楚凌裳不难从他注视的眸光中看出内容来,以笑谢过,这男子温文尔雅,笑容轻柔,相比赫连御舜周身的刚烈之气,他反而显得更加柔和很多,只是短短交谈数言,便如身置海水之中,无害而宽广。

坞佳自然是听不懂这些,平日来她更不会看中原的所谓诗经孔孟之道,不耐烦地说了句,左谷蠡王,不要将他说的跟个女人似的好不好?瞧他的样子就讨厌。"

伊稚斜笑而不语,见赫连御舜微微眯起了双眼,心中自然明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