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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再度扬起一道声音,这一次,竟是赫连御舜和楚凌裳两人同时前来。

军臣单于和阙氏同时都愣了一下。

赫连御舜和楚凌裳两人同时走到殿前,双双跪了下来,这个举动令军臣单于嘴角稍稍松动了些。

“单于,青袖是凌裳的丫鬟,虎漠是儿臣手下的大将,这两人的秉性儿臣极为了解,他们绝无冒犯单于之意,还请单于宽厚处理,让儿臣将这两人带走严加管教。”

“太子——”虎漠万万没想到赫连御舜会亲自来大殿为他求情,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青袖死死咬着嘴唇,从今以后她真是不敢再乱讲话了,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连累太子和小姐为她费心。

军臣单于看了一眼赫连御舜,又看了看楚凌裳,良久后才道:“一个是太子的人,一个是太子妃的人,御舜,如果你是我,要如何处理?难道就凭你一句简单的话放人?”

赫连御舜面色严肃,恭敬回答,“儿臣岂敢同单于相提并论?儿臣只是认为这原本就只是小事,实在没有必要引起宫中太大的波澜,单于一向宅心仁厚,这青袖丫头就像是凌裳的妹妹一样,她年龄小自然会不懂事些,但绝无成心意图。虎漠将军更不用说,他陪伴儿臣征战沙场数年,战绩赫赫,对匈奴有奇功,这般人才是匈奴的国之栋梁,单于又何必为一点小事而废掉一个人才呢?”

军臣单于面色有所犹豫,其实他刚刚就在犹豫,要不是华阳和阙氏在一旁说话,他的火气也没有这么大。

阙氏见状后自是不满,不悦道:“太子,你这话说的就欠妥当了。别说是小小的下人、将军,就算是单于触犯了规矩也要接受惩罚,这你是知道的。先是青袖这丫头以下犯上顶撞了华阳王妃,又将上福王扔进了雪堆里,害的上福王染上了严重的风寒,再说说这个虎漠,身为将军、身为侍卫兵的首领,非但没有重重惩罚这丫鬟,反而擅自做主从轻发落,你说说看,这般没规矩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阙氏这句话说得好,我匈奴国一向人人自律,这原本就是好事,但正所谓'人非圣贤岂能无过'?更何况这两人犯下的还是无心之过。”赫连御舜看向阙氏的眼神多了一丝明显的冷意,唇角微微勾起讥讽之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阙氏高高在上,不会一点过错都不曾犯过吧?单于性情厚德,所以阙氏您才能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不是吗?”

“你——”阙氏的眼神猛的颤抖了一下,良久后又转为阴凉,她自然明白他所指何事,气得咬紧了牙关。

军臣单于也听出来他话中的含义,又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女子,心中自然感叹良多,半晌后才轻叹了句,“你们都起来吧。”

“多谢单于。”赫连御舜搀扶着楚凌裳,一同站起身来。

阙氏和华阳公主的脸色明显转的很难看。

“你们也都退下吧。”单于退去了刚刚进殿的侍卫。

阙氏见他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心知肚明是因为赫连御舜一下子点中了单于的死穴,那个蓉娘就算是死了也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她丈夫的心,想到这儿,她心中更是幽怨和痛恨。

“单于,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您别忘了,上福王还患着病呢,罹患风寒可大可小,这万一——”她故意没有说完,保留了话尾给单于慢慢想象。

“单于——”华阳公主自然明白阙氏的意思,也“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大殿上,眼泪又流了出来,“如果上福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上福王是我的命啊,还请单于用您最博大的心来保佑我的上福王吧,他也是您最疼爱的孙儿啊。”

军臣单于眉梢泛起为难。

一方面,他不愿同他的儿子发生正面冲突,另一方面这华阳王妃和阙氏又咄咄逼人,再加上上福王的确是患了重病,罚与不罚像是一场拉锯似的折磨着他。

就在华阳公主哭得楚楚动人的时候,一直未开口说话的楚凌裳终于扬了声音——

“怎么王妃对自己孩儿的病情这么不了解吗?”

一句话便令华阳停住了哭声,她怔怔地看着楚凌裳,眼神很快迸射出一抹厌恶之色,“你在乱讲什么?我是上福王的亲生娘,当然了解他的病情了。”

楚凌裳轻轻一勾唇,从容不迫说道:“那就应该知道上福王不过只是打几个喷嚏而已,何来的三长两短之说?罹患风寒与微微着凉可是不同的,知道的会认为华阳公主爱儿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华阳公主借着上福王的病情借题发挥,小题大做呢。”

“楚凌裳,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没有见到上福王的情况,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华阳公主冲着她怒吼了一句。

相比她的愤怒,楚凌裳倒显得很是平静,待华阳大呼小叫了一番后,她看向单于,含笑说了句,“单于,不知华阳的这般行为,算不算是以下犯上呢?”

直呼太子妃的姓名,这是大忌!

华阳公主这才反应了过来,愤怒地死盯着她。

军臣单于被吵得头疼,又不能说什么,楚凌裳何其聪明,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轻轻一笑道:“单于,凌裳知晓您疼爱上福王,在听说上福王病了后必然会着急上火,凌裳生怕这样,于是便擅自去了趟萧云殿,探望了一下上福王。”

“你对我孩儿做了什么?”华阳公主一听,全身都泛着冷意。

赫连御舜在一旁突然冷笑,低沉道:“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华阳原本就有些发憷赫连御舜,自然不敢与他争锋相对,反而是阙氏沉了沉气,看向楚凌裳问了句,“你去萧云殿究竟做什么?”

楚凌裳看了一眼单于也急于想要知道的眼神,又看了看阙氏,樱唇微启,缓缓说出了两个字,“治病。”

卷八 281 诊断之言

除了赫连御舜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华阳毕竟是上福王的亲生娘,最先反应了过来,急声问道:“你去治病?治什么病?你对上福王做了什么?”

阙氏也一脸紧张,上福王是她的孙儿,一听到楚凌裳这么说,眼里也泛起狐疑之态。

军臣单于的脸色似乎松动了些,恍然想起楚凌裳实际上是精通岐黄之术的,示意阙氏和华阳公主稍安勿躁后,看向了楚凌裳,“你看过上福王,他的病症如何?是不是真的那么严重?”

“单于,上福王的确是生病了,但并非是华阳口中的风寒,而是伤风。凌裳看过上福王,伤风的缘由凌裳也找到了,原来是服侍上福王的一个小丫鬟夜里粗心没有关紧房门所致,也就是说,在上福王遇见青袖之前身体就已经感到不适了。”

“楚凌裳,你在瞎说什么?别以为自己懂得几分岐黄之术就胡乱猜测,几位御医都看过了,难道宫中行医多年的老御医都不及你的医术吗?连风寒和伤风都区辨不出?”华阳公主不屑说道,眼里都快要冒出火来。

军臣单于也听得有些糊涂,也顺过华阳公主的话不解问道:“凌裳,这风寒和伤风不是一回儿事吗?如果两者真有区别的话,那御医又为何看不出呢?”

楚凌裳轻轻一叹气,“单于,医者在提到风寒和伤风的关系上是一直存在争议,再加上上福王年龄尚小,他根本就分不清究竟是哪里痛,哪里不舒服,诊脉固然重要,但如果不能将病患和周围环境联系在一起,那么很自然便能混淆了风寒和伤风的诊断。”

“楚凌裳,你真以为自己是救世的神仙吗?”华阳公主懒得听她说的这番话,走到单于面前,“单于,楚凌裳不过是利用自己所学来为这些人脱罪而已,上福王就躺在病榻上,单于如若不信就请您亲自去看看,看看您的孙儿现在有多痛苦。”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御医们全都诊断说,上福王就是因为被扔进雪堆里而罹患了风寒,我可怜的上福王。”

军臣单于听着揪心,阙氏在一旁连忙道:“我们倒不如去看看吧,那孩子如果真是罹患风寒肯定会异常难受,单于平日一向心疼上福王,怎么还能忍心继续坐在这儿呢?”

这话的确说进了军臣单于的心里,听到上福王病了,他的确没有心思再坐在大殿,刚要起身离开,却听到赫连御舜赶忙说道:“单于无需这般操劳,儿臣和凌裳已经将上福王带来了。”

如果单于今天走出大殿,那么事情就会发生不可控的逆转,他绝对不会让事态发展的主动权移交到别人手里。

三人全都愣住了。

赫连御舜和楚凌裳都再说话,很快,一名丫鬟领着上福王走进了大殿。

“上福王?”军臣单于见他来了自是高兴,连忙高声道:“快来单于这儿,让我好好看看。”

上福王是小孩子,自然不明白大人们之间的云波暗涌,一听军臣单于这般说后高兴跑上前,调皮地让单于抱。

见他面色红润,笑声清脆,军臣单于只觉得奇怪,又不放心问了句,“告诉单于,你哪里不舒服?”

上福王摇了摇头,“昨晚上还很难受,但今天太子妃给我吃了好吃的东西后就再也不难受了,单于不要担心。”

华阳公主不可置信地摇头,她的儿子明明是病重得很厉害,怎么可能?

“上福王,到娘亲这儿来,让娘亲好好看看。”

上福王又跑到华阳公主面前,红扑扑的小脸十分健康,他歪着头见她脸色焦急,好奇地问道:“娘亲,你怎么了?”

“怎么可能”华阳只觉得头脑一阵空白,而后失神看着楚凌裳,“你究竟给我孩儿吃了什么?你、你会妖术是不是?”

赫连御舜将楚凌裳拉到了身后,俊容早已染上了一丝不耐,嗓音也转冷,“怎么,你还希望上福王一病不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以亲生孩儿的身体为诱,实在可恶至极!”

华阳公主下意识看向他,见他面色冷凝,吓得没由来一个激灵。

“好了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福王真的没事了吗?”阙氏赶忙在旁打了岔,看向楚凌裳。

这也是军臣单于不解的地方。

楚凌裳恭敬点头,“单于,阙氏,上福王的确没事了,凌裳给上福王吃下的不过是可以驱散伤风寒气的药丸而已,所以上福王才会康健无事了。”

阙氏难解,“之前我也问过御医,上福王的确是患了很严重的风寒,这孩子全身烫得厉害,怎么现在”

“凌裳刚刚说过,小孩子不同于大人,因为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所以会导致医者们下诊的错误,小孩子患了伤风往往就会认作是风寒,其实不然,这两种不能混为一谈。”楚凌裳耐心回答道:“古籍有云,今风寒客於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所谓风寒,是指风邪和寒邪,是一种病患因感受冷风寒气所引起的病症,像是华阳公主所说,人在雪堆之中的确能够罹患风寒。但上福王所患的是伤风,古籍又云:邪轻而浅者,上犯皮毛,即为伤风。伤风是由风邪入侵所致,以冬春两季多为常见。罹患风寒者,经风一吹会觉得皮肤发冷,伤风者虽也身体发热,但又伴有头痛和喷嚏。虽说伤风和风寒在关系上一向引发争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寒冷本身不会引起伤风。上福王因在晚间入睡的时候被邪风入侵,所以才会导致伤风,幸亏他只是患有轻伤风,所以凌裳除了给上福王熬制了鸡汤外,还将萝卜和生姜做成了药丸状为他服下,伤风是由病患的鼻子进入五脏六腑,病患在呼吸之间也会感染伤风,因此这段时间上福王需要经常洗洗鼻子,方能更快好转。”

卷八 282 化险

军臣单于这才听得明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上福王生病的原因是在风邪而不是冰寒了?”

“是的,单于。”楚凌裳肯定回答:“所以上福王患病与青袖并无关系,只是因为夜晚的门窗没有关好而导致,再者,上福王的病情略轻,只需按照凌裳刚刚所说的那般照料便无大碍。”

说完这番话,她恭敬欠身,“所以还请单于开恩,饶恕青袖和虎漠二人。”

华阳公主听了自然不想善罢甘休,拉着上福王上前来,跪在了地上,“单于,楚凌裳说的话谁知道是真还是假?那么多御医看了上福王都说是风寒,怎么她一去就诊断为伤风呢?上福王明明病得很厉害,见到她之后就好了,您不觉得很奇怪吗?”她紧紧抱着上福王,生怕像是被人抢走了似的,大声说道:“单于,我早就听说鬼谷之人一向喜欢诡谲之事,她定是给我的上福王吃下不知是何种东西,害我的孩儿,这件事还请单于要查清楚比较好,楚凌裳这人一定会妖术,一定会——”

“够了。”军臣单于听着心烦,大手在案几上用力一拍,“王妃,难道你还希望上福王长病不起?”

华阳公主脸色一惊,“单于,我并非这样想啊。”

阙氏知道单于失去了耐性连忙说道:“就算那青袖丫头没什么,这个虎漠也该罚,否则他就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仆。”

“单于,虎漠征战有功,是朝中重将,足可以将功抵过。再说他也并非擅自从轻发落,这一切都是儿臣的意思。”赫连御舜上前说道,嗓音低沉有力,“儿臣知道凌裳一向视青袖为自家姐妹,自然不舍凌裳伤心,所以才暗自叮嘱虎漠手下留情,小惩大诫,单于如果真要惩罚,便惩罚儿臣吧,是微臣擅自做主令单于为难。”

“太子殿下——”虎漠万万没料到赫连御舜会替他背下这个罪名,脸色陡然转为焦急,脸部的肌肉抽动着,再次跪在了地上,“单于,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请单于降罪于卑职吧。”

他绝对不能让太子殿下为他背负罪名,如此他宁可死掉得了。

军臣单于微蹙着眉头,半晌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楚凌裳开了口,嗓音清澈如空山清泉,“单于一向心胸宽广,更是爱民如子,太子殿下为单于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一向战无不胜,虎漠更是朝中重将,单于自然会另当别论,太子殿下孝行天地可鉴,虎漠将军又是对匈奴忠心耿耿,如此良臣名将单于又怎会舍得惩罚?”她轻轻一笑,从容淡定,而后纤细小手轻覆在小腹上,看向单于——

“再者,单于也要为您即将出世的孙儿积福才是啊。”

军臣听了一愣。

“单于,凌裳已怀有身孕,儿臣已命御医们诊断过。”赫连御舜说了句,看向楚凌裳的眼神变得柔和。

军臣单于原本不悦的脸色蓦地大喜,“我匈奴国后继有人,此事可喜可贺啊。”

紧张气氛倏然扭转,只有阙氏一人脸色变得略显苍白。

赫连御舜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阙氏,薄唇微微勾起,“单于,凌裳刚刚所言极是,她已怀有身孕,单于自然要为这未出生的孙儿积福才是。”

“好好,你们都起来吧。”军臣单于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乐得合不拢嘴,哪还在乎惩罚之事,抬手示意虎漠和青袖起身后,愉悦地说了句,“惩罚你们两个就算了,虎漠你是朝中重将,又念你多年征战有功,所以这次就罢了,再有下次定当不饶。青袖,你是凌裳的贴身丫鬟,如今凌裳怀有身孕,你定要好好照顾才是,否则拿你是问。”

“多谢单于不罚之恩。”虎漠和青袖异口同声道。

“单于——”华阳急了,心中自然又气又恨。

“王妃,如今上福王已无大碍,这件事就别再追究了。”军臣单于挥了一下手,“凌裳是匈奴国的太子妃,从今天起再让我听到什么妖术、妖女这般言论,我定当不准,听到没有?”

华阳公主恨得牙根直痒痒,但也只好暂时作罢,强压着心头火恭敬应声,“是,单于。”

阙氏也不再说什么,可眸底的担忧越来越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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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睁眼,一连串美妙的鸟儿叫声惊扰了南华公主的清梦。

这几天来她一直跟着夜崖迹在赶路,像昨晚那样睡个踏实觉实在少之又少,刚一沾上被褥便沉沉睡去。

刚刚醒来的南华一时间还没有想起这是哪里,直到轻柔的风从窗纱中细细袭来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这里是杏花村。

夜崖迹呢?

她记得昨天是日落之后才到的这里,天已经黑了,这里的村民却仍然都在等着夜崖迹,见他们两人来了高兴欢舞,家家户户更是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来招待他们两个。

再后来她实在困得不行,只留下夜崖迹还在跟村中几个聊得来的兄弟畅饮。

听着窗外的鸟儿叫,她没由来地欣喜,下了床准备到外面找找夜崖迹,刚一推门,便看到夜崖迹正将一竹桶的水倒进了一口大缸里,他身上的一角白袍被缠在了腰上,晨光落在他颀长的身躯映得更是耀眼。

南华站在原地,羞涩地看着他。

不知怎的,他此刻就像是夫君似的,一大早便到空山去挑水,这一幕曾经一直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如今就这么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她还恍若在梦中。

见她站在门口,夜崖迹将竹桶放在一边,仙颜染上一丝宠溺之态,“醒了?”

自然得好像一对新婚夫妇。

“嗯。”南华公主轻声点头,她不知道他昨晚睡在哪里,但见他神采奕奕倒也放宽了心,轻步上前好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夜崖迹轻轻一笑,“杏花村的人早就习惯了在河中洗澡,你哪会适应?这些是从清泉山打来的泉水,今晚烧开后你便可以洗澡来用。”

南华脸一红,敛下了眼眸,又被他的心细感动不已。“你饿了吧?我去备早膳。”说完,她便羞涩着小脸跑进了屋子。

夜崖迹站在阳光下,脸上扬起幸福的笑意,如涟漪般荡漾在眼眸之中,久久没有散去。

卷八 283 折断的珠钗

杏花村,叫这个名字并不唐突。

天色渐亮时,村民们早已经开始农作,鸡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也透着清甜的气息,大口呼吸进来,再轻轻吐出,这是一种难得可贵的轻松。

与世隔绝也不过如此吧。

南华公主这是第一次如此亲近山野之间,这个村子里每走几步便是杏树,枝头之上竟然怒放着红粉莹白、深浅不一的杏花,一阵轻风吹过,杏花纷纷飘落,轻盈拂面之后便留下淡淡莹香。

这是南华见到最美的场景,北国天寒地冻,这里却杏花纷落,此情此景仿似天上人间,人在其中,心已深陷。

夜崖迹陪了她很久,介绍了村里的各种情况,又带着她看了更多美景后便被族长叫了去,看得出杏花村的老老少少对夜崖迹有着绝对的喜爱。

南华一向没有什么架子,很快便也跟村里的老少相处融洽,村里的孩子们带着她在杏花树下穿梭,杏花如雨般洒落的样子令她迷情,笑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从孩子群中经过,南华没加注意,只是一心盯着前面奔跑的孩子们,男人上前,却在与南华擦肩而过的时候用极快的速度塞给她一样东西。

南华只觉手指被坚硬的一角狠狠磕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包裹模样的物件,看形状像是一个巴掌大点的盒子,不由停住脚步,转头看去,刚刚那男人竟然不见了。

“灵儿姐姐,快点跟上我们啊,崖迹哥哥还在等着我们呢。”跑在前头的几个孩子见她停住脚步不动,朝着她挥了挥手催促道。

南华应了一声匆匆跟上,又不自觉地回头再次张望,不见一丝异样。

那男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似的,只有手中的东西才能提醒着她的确这个男人出现过。

包裹里是什么?

这里怎么会有人塞给她东西?如果是村民的话至少会停下脚步寒暄几句。

心,没由来地泛起一丝寒意,散发着不安的气息将她一圈圈围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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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散了孩子们后,南华回到了屋子,夜崖迹没有那么快回来,想必是应了族长的要求准备今晚上的相聚晚宴。

四周安静极了,静到南华只能听到耳膜在鼓动的声音,当然还有心跳声,一下下令她产生从未有过的危险。

她来到杏花村的第二天,一个陌生男人给了她一样陌生的东西,而后,男人消失了这听起来匪夷所思。小心翼翼解开了包裹,露出一个精致的漆盒表面,南华一愣,漆盒绘有数朵梅花,粉艳的花瓣娇小可爱十分逼真,绽放在皑皑白雪之中,轻轻呼吸似乎还能闻到梅香。

南华眼底染上疑惑,赶忙打开了漆盒的盖子,谁料到刚刚看了一眼便下意识惊叫了一声跌倒在地,手一松,盒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滚落了出来。

征楞了好一会儿才快速起身,关好门窗后转身死死盯着地上的东西,像是看到了洪水野兽般。

滚落在地的是一支珠钗,以银为饰,玳瑁为脚,样式简单手工精良,一看并非出自民间,只可惜好端端的钗子从中一分为二,钗头和钗脚分别滚落两端。

南华的神情紧张慌乱,双肩轻轻颤抖着走上前,将钗头和钗脚拾起的瞬间,心中老早就泛起的不好预感终于浮现。

她认得这个珠钗,上面的每一颗珠子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冰冷的指尖沿着钗头下移,在断口处停住,很显然,这支珠钗是被人硬生生从中间折断,一分为二。

一股熟悉的寒冷延着脊梁一点点上爬,像是无数的虫子爬过身躯一样,令她不寒而栗,无法逃脱的,始终逃脱不了,总是天涯海角也是枉然。

南华死死地将断了的珠钗攥在手心,玳瑁断头的锋利快要嵌入肌肤之中,除了心痛,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身体上的疼痛。

还有什么,比被人钳制更悲哀?

空前的悲凉席卷心头,从未有过的悲凉将她从云端直接摔落在地,痛得她毫无反击之力,一口闷气积在胸口,紧接着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噗”地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来。

殷红的血在地上溅落一朵扎眼的红花,南华双腿一软,跌坐地上

绝望,是一张漫天铺盖的网,将她死死缠住,收紧,直到她再也喘不过气为止,不,也许她真的没有呼吸,这种绝望还是无法消除,会伴着她的魂魄无休止地继续折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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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村的黄昏也透着杏花般的甘甜,家家户户忙完劳作后便聚在了村东头的空地上,这里一直是杏花村举行重大仪式的地方,如每年的祭祀活动,又或者是欢迎外族人来村的宴席。

夕阳西落,很快被大片的星子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