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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步棋你下得很好。”阙氏满意一笑,一伸手,华阳立刻将手中的信函呈交了上去。

信函缓缓打开,上写有一行字迹:禹效仿舜帝对待尧帝之法,先禁太子商均后授意天下诸侯禅得天子之位,实则无需劳师动众,只令舜帝自我败坏声威便罢。【《尚书.尧典》中有述:舜囚禁了尧和太子丹朱,先是摄政,再授意群臣促请他登上帝位,以禅让之法夺得权力,后来,大禹也效仿了舜帝对付尧帝的办法,软禁了舜帝的太子商均,授意天下诸侯向他请命,禅得天子位。】

华阳公主看得认真,蹙紧眉头不解道:“这是何意?明明看着像是细作的信函,怎么提及到的却是尧舜禹的典故呢?”

阙氏毕竟是走过大风大浪之人,只是微微思考了一下便冷笑了,“此‘舜’并非彼‘舜’啊。”

一句话点醒了华阳公主,想了半天后眸光一亮,“南华在信函中提及‘令舜帝自我败坏声威便罢’,难道,她真正要对付的人是太子?如此一来,岂不是跟我们的目的相同。”

“不管她意为如何,这个南华都是要尽快拔掉的眼中钉。”阙氏冷冷说了句,自从南华随同赫连御舜进宫后她便看着不顺眼,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单于的眼睛是长在南华身上的,未免以后夜长梦多,她必然要除之不可。

华阳点了点头,又问,“太子那边——”

“一切依计行事。”阙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淡淡说了句,眸光却泛起重重杀机。

为了能够让赫连御舜带兵出征于阗,她和于单着实在单于面前下了不少功夫,只要赫连御舜一踏进西域之地,那些早已经听命于她的人便可将他杀之而后快,趁这段时间,她正好将楚凌裳等人一并除掉。

翌日意外便起。

事情发生之时,楚凌裳正准备再次面见单于,青袖便慌乱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你快躲一躲吧,大事不妙了。”

楚凌裳一愣,眉心泛起担忧之色,“发生了什么事?”

青袖都快哭了,也顾不上征求她的意见就赶忙开始收拾东西,急切说道:“我听说今早上福王掉进水塘里差点就淹死了,还有,巧夫人无缘无故也小产,华阳公主大早晨就到金帐去闹,阙氏已经命人来捉拿小姐你了。”

楚凌裳只觉奇怪,“此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姐,你快走吧,这明显就是阙氏的阴谋,如今太子不在,虎漠也跟随前往,一旦你被定罪就算太子赶回来也晚了。”青袖赶忙收拾了包裹后劝说道。

“师兄呢?”

青袖摇头,“我没看见师兄,不过听说南华公主一早也被侍卫兵带走了。”

什么?

楚凌裳一愣,心中不祥之兆扩大,一把拉住青袖,“这个时候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平日跟太子走得最近的人便是伊稚斜,你要尽快联系到他,请求他的帮助。”说完,她就要出门。

“小姐,你去哪儿?”青袖尖叫。

“去见单于,这件事绝非是单于的本意。”楚凌裳心知肚明,南华公主被抓,夜崖迹必然会去搭救,阙氏等人一向看他们几个不顺眼,如今这么巧赶上太子出兵征战,就算单于对太子已经起了猜测之心,也绝对不会拿他们几个开刀。

青袖拼命摇着头,眼泪流了下来,“小姐,我听说单于已经病得不轻了,阙氏命人重重围守单于殿,你怎么能见到单于呢?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会想法设法找到师兄。”

“青袖——”

“想走?等你走出这个大门,这罪名可就又多了一条。”帐门外,扬起华阳公主冷笑的声音。

青袖一下子挡在了楚凌裳面前,泪水都来不及擦,死盯着门口。

华阳公主带着一支侍卫兵走了进来,来势汹汹,见状后唇角一勾,“单于已下令将你这个妖言惑众之人抓起,你还想往哪逃?”

“华阳公主,我家小姐怎么成了妖言惑众之人?”青袖不服气地争论。

“青袖——”楚凌裳轻声呵斥了一声,这个时候她不能再连累任何人,将青袖扯到了身后,“华阳公主,我只想知道单于的病情如何?”

“难得你好心,不过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实在令人讨厌!单于昨夜昏厥不醒,直到今日都没醒来,大夫诊断夜崖迹呈上的丹药中内有慢性毒药,楚凌裳,你串通夜崖迹和南华毒害单于为先,后又利用巫术陷害上福王和巧夫人的孩儿在后,今早南边山顶天降巨石又雪崩不止,附近的农庄和牛羊死伤无数,大部分灾民全都跑进了皇城,这一切都是你的妖术所为吧?”华阳公主冷冷地盯着她,字字珠玑。

楚凌裳心中终于明了,该发生的始终就会发生,灾难果然来了。她倒是无所谓生与死,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罪的,那些经受灾难的百姓是无辜的。

“你们还站着干嘛?立刻给我搜!”华阳一声令下,侍卫兵们全都开始行动了。

青袖急得直跺脚,被楚凌裳给拉住了,她的神情看上去很凝重,示意青袖不要冲动。

半柱香的功夫,侍卫兵们便将整个穹闾翻个底朝上,其中一侍卫上前,手里拿着一样物件呈给了华阳公主,楚凌裳看了一眼,眉心下意识蹙紧,待她看清楚后,心便咯噔一声,竟是一个巴掌大的偶人,桐木制成,身后裹着锦帛,写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楚凌裳,果然被我猜中了,你所谓的鬼谷之才不过是巫蛊之术,你竟然将中原的巫术带来匈奴?我看,单于一病不起也跟你有直接的关系!”华阳公主举起手中的桐木偶人,狠狠说道:“好个歹毒的女人,来人,将这女人抓进来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侍卫兵们上前刚要动手,青袖便死命地窜了上前,“住手,这是冤枉,我家小姐才不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将这丫头给我拉到一边。”华阳公主一声怒喝。

这支侍卫兵全都是阙氏的人,自然不会对青袖手下留情,用力将她扯到了一边抓住了楚凌裳。

“带走。”

“小姐、小姐——”青袖在身后哭喊着。

楚凌裳转过头,用力朝着青袖摇头,示意她不要跟着上来。

青袖哭倒在帐内。

沙场君倾 299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单于庭上下乱成一片,灾民的大批涌入一时间令粮草出现短缺,臣民们又闻风单于病重,各个心生惶恐,每一天都朝着祭天的位置膜拜,他们认为天将巨石是上天发了怒,于是用这种方式来祈求上天庇佑。

单于帐内,一切照旧,民众们惶惶不安并非传达案前。而外面一时间流言蜚语,提到楚凌裳如同提到瘟神般可怕,不再是之前又敬又爱的情形。

大牢被阙氏的人严加看管,楚凌裳和南华公主俨然成了重犯,不经同意,任何人无法探视。

暗夜袭来,铺天盖地的飞雪并没有因为地域的变化而减少,虽说已过了匈奴边界,但一入夜还是冻得要命。

行军临时驻扎的军营中,赫连御舜手拿信函眉心紧蹙,闭上眼再睁开时,脸色严肃凝重。良久后,将信函交到了虎漠手里,待他看过后,眸光一惊,赶忙说道:“太子,我们该如何做?”

就在大军刚刚歇脚之时,飞鸽传书送到了营寨,是左谷蠡王伊稚斜的急函,他写明了目前内忧外患的情况,楚凌裳等人被押入天牢,他曾几次潜入单于帐内试图查明原因,却因单于昏迷不醒而无法可施,天牢重兵把守,阙氏因单于病重床榻开始监国,重新恢复右谷蠡王伊柯的官职,并因一场无妄之灾剥去了伊稚斜的兵权,城中重兵尽是于单和伊柯的人,城外不知谁传出楚凌裳为巫蛊之人的消息,一时间激起民怨,纷纷请求血祭楚凌裳以平复上天的怨怒。

赫连御舜猛的收紧拳头,他就该料到妇人之仁必然会遭杀机,原来阙氏等人借助单于之口将他调兵遣将远离皇城,不过是为了对付凌裳一干人等,实在可恶!

“啪——”大掌拍在了案几上,厚实的木梁应声断裂。

“我必须要赶回单于庭。”他起身,眼底坚决。

虎漠一下子拦住了他,“太子,你现在回去就是违抗军纪,说不定阙氏等人就想趁机将你擒拿呢。”

“凌裳被关入大牢,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赫连御舜决心已下,这一趟他必然要去闯,凌裳怀有身孕,阙氏此时下手必然会将她置之死地。

虎漠又岂不了解他的想法,咬了咬牙,“太子,臣民听信蛊惑之言,城中重兵又尽是二王子的人,如果你要回,手下就带着一干人马一同回单于庭。”

赫连御舜何尝不想立刻带着一队人马一同赶回去,一来路程遥远,大军已是疲惫不堪,再连夜回程必然会耽误时间,二来,是他一人违反军纪,此等事他绝对不能连累虎漠和众多手下们。

虎漠见他眉梢迟疑,急的刚要开口,营帐外便有急报,命来报者进账后,赫连御舜低沉问道:“何事急报?”

“回太子,探子来报,西域以于阗为首的诸侯国集结大批军马正朝着我军方向赶过来,明日不到午时便能抵达,他们来势汹汹,战甲齐备,看来是做好了先发制人的准备。”

“该死,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虎漠的牙根咬得咯咯直响,世间的事还真是祸不单行。

赫连御舜反而沉静了下来,冷冷地说了句,“我真是小瞧了阙氏这个女人,想必诸侯国之所以会先发制人也跟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太子,我们是要迎战还是撤兵?”虎漠一向征战沙场,从他口中能够说出“撤兵”二字可见情况不一般,如今进退两难,必然要舍弃一边儿才行。

赫连御舜微微眯起了瞳仁,“阙氏这一步走得真叫绝。我们迎战,就意味着对凌裳和夜崖迹等人的生死不予理睬,我们撤兵,她便会以违反军纪的罪名来判了我们。虎漠——”他转头看向虎漠,大手狠狠扯下腰间的物件扔向了他。

虎漠利落接过,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太子,你为何将命符交到我手?”

“虎漠听令。”赫连御舜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虎漠眉间一惊,赶忙单膝跪地。

“从此刻起,我命你虎漠为征战主帅,手持命符可调兵遣将,统领大军平复战乱,不得有误。”

“太子——”虎漠心中惶惶不安,难道太子他要——

“还不接令?”赫连御舜眉心一蹙。

虎漠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属下遵命。”

赫连御舜又命人在营帐外将主帅更换之事通报后,备好坐骑,叮嘱了虎漠一些事情后便快马加鞭朝着反方向急行。

虎漠站在营帐外,看着太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也跟着紧紧揪住,乌可和盾蒙走上前,见状后甚感怪异,虎漠没有回头,下了一道命令:“乌可,你马上挑选一支轻骑紧跟太子之后,助他火速赶往皇城。”

军令如山,乌可虽心中不明,但马上便领命去办。

“盾蒙,吹号角,集结大军明日迎战。”虎漠又下了一道命令。

“盾蒙领命。”

大牢。

刺眼的火把迸发着狰狞的光。

当楚凌裳被押到阙氏面前时,南华公主早已经奄奄一息倒在了一边,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来,清瘦的小脸在光亮下显得更加苍白。

身上的长袍沾了血迹,很显然是刚刚被用过刑。

楚凌裳看得心惊胆寒,不顾一切地上前将南华扶坐,美眸迸发愤怒之意,“阙氏,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对她施行杖刑呢?她何罪之有?”

不远处,阙氏静静地坐在宽大的木椅上,火红的光艳将她的眉眼照得更加阴凉,闻言后轻轻一勾唇,“她患了何罪?哼,你来给咱们太子妃报一下南华的罪名。”

身边的差官上前,嗓音阴冷生硬,“南华公主行为不捡,与夜崖迹私通合谋毒害单于为先,后串通大汉谋害太子在后,此等罪行,诛不可赦。”

“荒谬!”楚凌裳闻言后冷笑,那笑像是一把刀子似的穿透阙氏笑容背后的阴谋,“南华和我师兄所带来的丹药是治病的,何来毒害之用?如今你又将个通敌的罪名强加给南华,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而已。”

“楚凌裳,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伶牙俐齿?”阙氏不慌不忙地笑着,“你以为,单于病重你就脱不开干系了吗?今儿,我就将你们一并治罪。”

楚凌裳死死盯着她,“我要见单于。”

“休想!”阙氏语气转冷,“难道还给你一次毒害单于的机会?楚凌裳,南华受了重刑都不肯说出通敌的共犯是谁,你说,谋害太子一事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楚凌裳听得一头雾水。

阙氏见状后,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差官,差官领命上前将信函递到了楚凌裳眼前,她定睛一看,眸光一怔,脑中一闪,猛然明白了南华这次回宫的真正目的。

长长的睫毛遮掩眸底的了悟,再抬眼,平静异常。“这不过是一句没头没尾息的话罢了,阙氏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是吗?”阙氏眼底更是寒凉,“你这么聪明,看出倪端却故作镇定,楚凌裳,你跟南华是不是同谋呢?”

楚凌裳手指攥紧,大脑冷静想着对策。

“你可千万别逼着对你也动了刑罚,要知道现在皇城外有多少人都恨不得将你祭天,你现在死了反而会安抚百姓之心,侍卫们在你殿内搜出桐木偶人,你可要想清楚,巫蛊之罪可大可小。”

楚凌裳听着,心中自然也是明了,唇角扯动了一下,“你想要我怎样?”说了这么多,她无非是想告诉她,是生是死全都是一句话的事,所谓偶人,不过是个引起罢了。

“聪明之人的确可以免受刑罚之苦。”阙氏慢悠悠地开口,苍冷的眼眸却死死盯着她,“我要你肚子里的孩子。”

楚凌裳下意识护住小腹,眼底警觉,“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很简单,用你孩子的命来换你心爱男人的命。”阙氏笑容更冷,走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楚凌裳,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就应该理解为人母的自私。我一心只为我的孩子扫除障碍,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多待一天,他无法成为单于的危险就多一分,我不想冒这个险,生于权贵,也意味着毫无选择。”

“你休想。”楚凌裳怒瞪着她。

“真有骨气,你猜猜看赫连御舜还能活多久?只怕他还没到于阗便大军覆没了,不过——”阙氏话锋一转,“我也知道他耳目众多,说不定就在回皇城的路上,他一旦回城,那就是违反军纪,大敌当前临阵脱逃应受五马分尸之苦,这条规矩可是他自己定下的,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但我可以救他,我毕竟是匈奴国母,说上那么一句话也总会给他个台阶下。”她低头看着楚凌裳,一字一句道:“当然,就要看你是否配合了。”于庭是草庭。

楚凌裳失望地看着她,“身为匈奴国母,你的行径真是遭人唾弃。”

“随你怎么说,这件事由不得你!”她语气陡然转得严苛,“若你不配合,我便找人直接将这孽种拿出来,到时候你是否还能活命就没人敢保证了,天放亮我再来要你的决定,是乖乖配合喝药还是逼我动手就看你一句话了!”说完,阙氏拂袖离去。

侍卫们上前,又将楚凌裳和南华公主拖进了牢房。

沙场君倾 300 冬日不藏劫数难逃

夜已深,牢房看守的侍卫时不时打着盹,昏暗连同令人窒息的安静席卷而来,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南华已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披头散发地斜靠在楚凌裳的怀里,唇角的血染红了她的长袍。

在她没醒来之前,楚凌裳便细致地检查了一下南华的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可见阙氏还不想一下子打死她。

想想世事弄人,她跟南华一同在汉宫待过,到了匈奴后在左贤王庭待过,又在单于庭待过,如今一起被定了罪,双双待在了大牢里。

楚凌裳无奈地扯了扯唇,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这是没进水粮的结果,看了看安静的四周,不知道何时能够出去,更不知道赫连御舜目前怎么样了?

她怕他回来,真的怕。

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子,无力地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天寒地冻的季节,连天牢也阴冷潮湿,伸出手指想要掐算些什么出来,却发现已经冻得麻木了。

怀中,南华公主终于有了反应,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凌裳,是我害了你们。”她的嗓音低沉沙哑,像是沙子摩擦着青石子路。

楚凌裳心头一紧,低低说了句,“不要乱讲,跟你无关。”

闻言后,南华艰难地伸手撑着墙,楚凌裳赶忙将她搀扶着倚靠在一边,目露关切之意。

南华笑了,轻淡的笑如天边的一丝浮云,随时都可能消失一样,她看着楚凌裳有一丝自嘲,“是我自己太大意了,没想到最后会栽在坞佳和华阳的手里。”说到这儿,舔了舔干涩的唇,腥甜的血味充塞着她的呼吸,“凌裳,难道你没有问题想要问我吗?”

楚凌裳心头泛起一阵酸楚,看着她,目光柔和松软,“南华,我知道你下的这个决定有多辛苦,令御舜丧失兵权也好过失去性命,此事并非你所情愿,能够让你宁愿放弃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的机会,这其中必有苦衷。”

南华的唇角微微抽动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凌裳,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眼眸很快被泪雾打湿,闭上眼,大颗眼泪从眼眶跌落。“凌裳,太子是你最爱的人,我怎么可以对不起你?我原本想要假传消息令太子不战而返,单于念在骨肉份上顶多会削他兵权,这总好过要了太子的命强。没想到阙氏布下天罗地网,这个时候,我反倒希望太子不要回来。”

楚凌裳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流转着一丝悲悯,“阙氏这一步早已部署太久,恐怕御舜前有敌军后有被夺命之险,南华,你也无需自责,这场灾难早晚还是要来的。”

“凌裳,阙氏要的不单单是太子的命,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甚至还有你的命。”南华艰难呼吸着,眼泪顺势流了下来。已深地人深。

难言苦痛充塞喉咙,“会有办法,我一定不会让她伤害我的孩儿。”楚凌裳闭上双眼,紧紧攥着手指,良久后,再睁眼拾起地上的几颗石子,试图用奇门遁甲之术推算出一些异象来。

石子散落在地,她看了看,摇头再重新来过,但奇怪的是,石子每一次的摆向都是大同小异。

南华见了无力问道:“凌裳,你是推算出什么了吗?”

“人命难测,天灾难阻。”素袖从皓腕上垂落下来,楚凌裳无奈地摇头,眉心泛起酸楚,不由想起之前她曾为匈奴推算的国运,大运已过,这是人力所无法阻止的。

南华也没有再细问,只是苦苦笑着,“看牢狱的侍卫们也说,天降巨石,城民们惶惶不安,他们共同乞求苍天庇佑,有官员也具表民.意,要将你祭天,呵,真是愚昧。”

楚凌裳不再感到奇怪,扯动了唇,“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天降巨石,必然会毁附近村庄,时下又为冬日,雪崩也实属正常。只可惜皇城没有做好防范,这场灾难还会继续延续。”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调整了一下坐姿,“冬日不藏,入春便有饥荒,饥荒出现便有瘟疫横行,匈奴,劫数难逃。”

“难道真是上天对世人的惩罚?”南华自嘲。

“巨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无防备,上古也曾有过天降巨石的情况,如山海经上面记载,地之所载,六和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天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阙氏就是要拿这件事要将我们一并铲除,我想这场麻烦也是她始料未及的。”楚凌裳静静地说道。

南华轻轻闭上眼睛,心中难以压抑凄苦之痛,天命难违,人命难违,她只愿自己心爱之人能够脱离这场苦痛。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有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唤,睁眼一看竟是伊稚斜,大牢的侍卫们全都歪歪斜斜倒在了一边。

夜崖迹也来了,手腕处有伤,应该是强行挣断锁链导致,虚弱的南华倚靠在他的怀中看着他的伤口默默流泪,夜崖迹递给了伊稚斜一个眼神,伊稚斜点头赶忙扶起楚凌裳低声说了句,“快走。”

楚凌裳只觉得脚底酸软,劫狱,是死罪。

“我们怎么逃出去?”外面都是阙氏和于单的人,只凭他们四人的力量要如何全身而退?

夜崖迹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快点离开此地。

出了天牢,楚凌裳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敢劫大牢,上福王被伊稚斜捏在手里,脸色苍白却也不敢哭出声来,她看着心有不忍,但也明白这许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正是子时,夜色如墨汁般泼洒天空,四周异常安静,几人顺着小路向北,那里有一处被废弃的暗道可以出单于庭。

整个过程中伊稚斜都紧紧搂着楚凌裳,另一只手还不忘拉着上福王,警觉地观察四周的情况,他在前面打头阵,夜崖迹抱着南华紧跟其后。

月色,被阴云遮挡,纷纷扬扬的小雪变大。

“哎呦——”上福王被扯得紧,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不知是摔疼了还是因为害怕,他开始大哭了起来。

伊稚斜目光一紧,还没等开口,只觉得眼前陆续转亮,很快,一阵阵脚步声纷纷起落。

他们几人被早已把守在此的侍卫们团团围住。

一只冷箭倏然划破冰雪之气朝着南华的方向射过来,她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却见夜崖迹大手一伸快速握住,而后又利落将冷箭推了出去,只听光亮中惨叫一声,一名侍卫倒地不起。

四人之中,南华不会武功,楚凌裳身怀有孕又未进食量早已无力,伊稚斜骑射可以,要论武功绝非高强,只剩下夜崖迹一人,这也是他们必然要以上福王为棋子的原因。

夜空中扬起有人拍巴掌的声音,光亮增强时,他们几人才看清楚侍卫们重重包围,支支茅枪对准他们,阙氏从阴暗中走出来,飞雪的寒冷也不足抵过她眼底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