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和欢儿在门口,都能听见囡囡的笑声。”

姚爷可能是半路遇到了回来的陆欢,顺便帮着拎了袋行李过来,只是立在那儿,不需其它动作,刘海一飞,那双美到极致的英眉与明睐,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蔓蔓心头又是冒出造孽两个字。虽说她不接温家人的电话,但温家人的垃圾短信避免不了的。温家那群妹妹们,在她面前最能说漏嘴的两个字,就是——姚爷。

就是林佳静,上回和她通短信时,都问了声她:那人叫什么?也是蔓蔓姐的哥吗?

忙把相册先藏进枕头底下,陆夫人慌慌张张站起来面对干儿子,道:“欢儿呢?”

“他去找宝儿拿点东西,我先帮他将行李拿过来。这是囡囡的东西吧?”踏进门的姚爷,顺手帮她们把行李袋搁到了桌面上,“欢儿说他是随意从你那收拾好的衣柜里面抓出来的衣服,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怕他忘了给你拿内衣,你回去自己收拾下比较好。”

蔓蔓当机了:内衣——

陆夫人都替女儿囧,伸手往干儿子背上一锤,一瞪眼。

姚爷仍是若无其事的,说:“囡囡不介意的。都是兄弟,有什么好介意的。”

欢儿拿她钥匙时,蔓蔓是想,欢儿也不可能帮她翻找什么东西,最多把君爷扔的那几件衣服的袋子拎过来,现在听姚爷这一说,突然感到强烈的危机。这些陆家姚家男儿不能以常理论的,现在长大了裤子衣服都能照样换着穿。

说不定欢儿真的是——

急急拉开行李袋的拉链,外头,欢儿抱着从宝儿那里拿的几本书回来了,先把头伸到他们这边房间里,对她喊:“姐,你把内衣都拿个什么盒子筒子装起来藏到里面去了,幸好我班里的女同学说过她们现在都拿筒子装内裤,我这才发现。你装的这么神秘,你要是一时忘了拿衣服,姐夫怎么帮你拿?”

蔓蔓被弟弟嚷的这几句话,寒毛竖立,雷鸣电闪,一阵阵鸡皮疙瘩直掉,立马想挖个洞钻进去。

不好意思,蔓蔓小媳妇很传统,饶是老公,都不知道她藏内衣的秘密。这可好,被弟弟给挖掘出来了。

“去!”看女儿一片脸蛋通红,陆夫人立马替女儿先教育弟弟,指头戳到小儿子额头上,“你姐姐私人的东西你能随意翻吗?”

“爸有时候洗澡忘了拿内裤,你不在时,还不是叫我或我哥帮拿的。”陆欢不以为意。

陆夫人急:“我有让你们帮拿过这东西吗?”

“妈,你生病发烧的时候,半夜里换衣服还不是爸或是哥帮换的。”陆欢随手都能举出一家亲的例子振振有词反驳陆夫人,更不以为意了。

像是失败的家庭教育,陆夫人面对女儿无颜了。

如果是自小长到大都在一块,可能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她刚回来啊。蔓蔓马上把行李袋拉链重新拉上,离开陆家这个雷区。

哎——

几个人都忙着拦住她。

“姐,我不碰你东西了,成不?”即使她不说,陆欢都能猜到怎么回事,道,“我是被我同班的女生带坏了。她们有时候忘了带那个,都让男朋友去买。我就想,你是我姐姐,如果你让我帮你去买那个,我都会去的。”

蔓蔓简直囧得不能再囧了,扶着眼镜片,对口无遮拦的大男孩咬牙切齿的,却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刚好,君爷赶回来了,看见他们这里一片混乱,冷眉一皱:“怎么回事?”

“哥,我给姐拿内衣,姐生气了。”陆欢直话直说。

冷唇微启,刚想喷出“这有什么”的君爷,在看到妹妹那张通红的脸后,心肠一软,转了口风:“下次注意点。”

接着,擦过众人身边,进了自己的房间,想把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公务包带走,他急急回来,就是因为记起了落了这些东西怕被她看见。结果犀利的眼一扫,是瞧见了陆夫人藏在枕头下露出一角的相册,不无意外,一张冰颜全黑了:“妈!”

面对气崩了的大儿子,陆夫人急忙将相册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双手捧着送回儿子手里。

中间不知怎么回事,相册未到儿子手里,相册里一张照片掉到了地上。

众人一瞧:正是两爷穿女孩子衣服的那张。

陆夫人两只手忙捂住了眼睛,不敢看大儿子。

陆欢缩圆了唇:哎,这两个假娘子是谁?

姚爷诧异的目光都能吞进一头牛,想必姚家有一张一模一样的。

蔓蔓蹲下去帮陆夫人捡起来,指头刚抓到照片一边,另一边被另一只手扯住。

一会儿,兄妹两人面对面,扯着那张照片。

蔓蔓一小惊,急忙放手。

然,冷脸已经在冒乌烟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气急败坏。照片在掌心里一揉,瞬间变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紧接冰眸扫向一边愣着的弟弟妹妹。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做弟弟的和做妹妹的,此刻异乎寻常的异口同声。

“你们念过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吼,拍桌。

那怎么办?看都看到了。说没有看见不行,说看见不是更不行吗?

“哥,你放心,我看到也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包括咱爸。”机灵的弟弟,立马领会了老大哥的意思,曲意逢迎。

君爷的冷脸方是好一些。

姚爷却是对这张照片没有君爷在意,因为自己的妈,时不时,就拿出那张照片欣赏,他早已习以为常了。再说,哪个小孩子小的时候会没有丑事。

他在意的是,君爷公务包里掉出来在桌面的那份论文。

她看见了吗?

她即使看见了,专业术语都看不懂的。

两个爷互相交流的眼神儿,让在旁观看的人都不明其意。

然两爷肯定没有猜到,她是看不懂,但她记忆力好。

蔓蔓是把自己看到的英文单词都一个个记下来了。

等陆夫人帮她把被子被单铺好,一行人离开。蔓蔓将房门关上反锁。君爷的书架上,工具书最多,随手一拿,都是专业翻译词典。

什么语言,语法千篇一律,最主要的是单词的意思。

查出一句话几个重要单词的意思,这句话的含义,就能摸到个七八成。蔓蔓当初,混英语阅读就是这样混出来的,到现在依然宝刀未老。

逐个单词查出来,串起来,体会下,捉摸到姚爷那篇论文写的什么了。不就是怀孕期间孕妇因为怀孕心脏要承受的压力调研。

这是哪个孕妇都会经历的,属于正常生理过程。

蔓蔓就此未放在心上。

倒是有些对不起热忱的二姐蒋梅,打了个电话去向蒋梅致歉。

幸好蒋梅看起来并不放在心上,只让她自己要小心。有需要随时联系她。

蒋梅听到陆家坚决把弟媳接回去住,其实心里不高兴的。蔓蔓嫁过来蒋家就是蒋家的人,陆家不该什么都插手。

而且,蒋家这头,因为小儿媳怀孕的事瞒着没有说出来,确诊怀上孩子的大儿媳,在蒋家变成了众人捧在掌心里的宝。

就是蒋父,现在都对大儿媳不敢当着面训斥了,私下里叮嘱蒋母,要关心孕妇,给孕妇煲汤弄好吃的加强营养。

不管怎样,蒋家渴望的这个孙子,来的很迟,早急坏了这对爷爷奶奶。

蒋母重新把大儿媳当成公主供着。

金美辰时来转运,当做理所当然地被蒋母供,尾巴翘了起来,像是展屏的孔雀,对小姑蒋梅,就又是趾高气扬起来。

蒋飞开不了车。蒋梅的车,自然成了蒋母和金美辰的差使。

蒋梅始终不喜欢这个大嫂,心里怨言自然多多。

然而蒋母开话,她不能不执行。

“阿梅,你大嫂那个身子是不能挤公车的,你不想咱们蒋家没有后吧?好不容易你大嫂有了一个,蔓蔓到至今肚子都没有消息。你能开车载蔓蔓,就不能载你大嫂?”

面对蒋母的指责,蒋梅真想吐口:人家小儿媳也怀孕了。

为蔓蔓想,这话忍着,这口气忍着。

那天,不情不愿开着车,接上了蒋母、蒋飞以及金美辰,跑到金美辰就诊的医院,找那个方医生。

想着为蔓蔓打听敌方军情,一群人进去听方医生说话时,蒋梅跟着走了进去,站在角落里听。

方医生说:现在胎儿很好,很稳定,孕妇的情况不错。

蒋家人听这话,都很高兴。

蒋梅是不会与未来的侄子侄女过不去的。再讨厌金美辰都好,金美辰的孩子是蒋家的孩子她不会讨厌。她和蒋母蒋父一样,都是渴望蒋家能添孙的。

方医生接下来说:上回和你们说的那个事,有着落了。

什么事?蒋梅脑子里打了个问号。

紧接,见是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长得有些圆润,白脸杏眼的,倒是不难看。护士服上挂了个工作牌子,著有名字——汪芸芸。

“她姓汪,我们医院刚进来的护士助产士,在多家医院和大学工作和进修过,经验丰富。”方医生介绍道,“我想让她来照顾蒋太太正好。”

汪芸芸与金美辰互对上眼。

金美辰仅看汪芸芸那双可能常因泡消毒水,变得粗糙的手,不足为惧。

汪芸芸看金美辰那副被人宠着的富态样,眉儿扬扬,不足为奇。

反正,双方都觉得能相处下去。这事儿,从此定了下来。

接下来,属于汪芸芸的工作交接了。

汪芸芸拿着本子与笔,向孕妇和孕妇家属了解相关情况做笔录,同时给金美辰及家属发了些健康宣传的小册子。

本来嫌弃汪芸芸年轻不得力的蒋母等人,听汪芸芸开口都是一道一道的理儿,端的姿态也如老护士一般,汪芸芸自己都说工作有数年了。

原来是个大龄未嫁女青年。

金美辰看汪芸芸的目光,不屑再加了三分。

蒋母和蒋梅,都不言不语地看着汪芸芸。

蒋飞,倒是觉得汪芸芸有几分可怜。

这女孩看起来不差,怎么会到今都嫁不出去。

汪芸芸对这一家,印象也不咋样:丈夫像傻子,妻子像孔雀,婆婆像母鸡,小姑像闷骚的木头。

彼此留下号码,分开后。今天是汪芸芸第一天上班,回家,不免要炫耀一番。

温浩雪知情的等人听到汪芸芸提到金美辰和蒋母,真真的一怔:“芸芸,你知不知道她们是谁?”

“谁?你们认得?”汪芸芸好奇地反问。

连带那群不知情的温家姐妹,都个个凑过头伸长耳朵听。

“是蔓蔓姐的大嫂和婆婆。”温浩雪举着筷子,颇有点得意地爆料。

“噗”。温凤妹喷了茶水。

温凤姊扯了条纸巾给妹妹,一边稀奇地问:“我是听你们说过,蔓蔓的婆婆对蔓蔓不好吧。还有,蔓蔓那个大嫂,不是为难过蔓蔓吗?”

“是,都是因蔓蔓姐怀不上孩子这事。”温浩雪说。

“蔓蔓不是怀孕了吗?”温凤妹一听义愤填膺,拍着桌子,“好啊,芸芸,既然现在这两个巫婆落在你手里了,你要替蔓蔓好好收拾她们两个。”

汪芸芸锁着眉头:“妈,我这是工作,不能闹出人命。”

“你笨啊。当然不能闹出人命。我是说,可以玩一下她们。比如,规定孕妇每天吃多少东西,让她拼命吃,吃得像头猪。”温凤妹给女儿出主意。

汪芸芸把母亲一时的儿戏话当风,心里却是琢磨着:蒋家人知道蔓蔓怀孕的传闻吗?蔓蔓真是怀孕了吗?

正文 【106】记者

那天,林佳静跟随父亲林文才和那群温家人坐了一小会儿,她生性静,比蔓蔓更静,只听不说。林文才后来被许玉娥等人说动,答应了回来劝老大哥温世轩与许玉娥谈谈。

温浩雪则偷偷挪到她身旁,要她打电话给蔓蔓约蔓蔓出来和姐妹们见面。

林佳静当然不可能答应,装聋作哑。

一群姐妹就此对她另眼相看,尤其是温媛。

她与温媛年纪相仿,两人同级,届时考大学又是同一期。

竞争意识不知不觉地在两人之间滋生。

因与蔓蔓好,林佳静心里感觉和温媛的关系是始终不会好的,想着是不是自己抢了温媛在蔓蔓心里面妹妹的位置。

一团温家人围着说话,温媛与她中间隔了好几个人。温媛偶尔与她对上的目光,说不清的冷清。

林佳静比起当年的蔓蔓,因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好,有些孤僻的性子是要更清高一些,对温媛那些阴阴深深的举止行为很看不惯。温媛对她冷清,她对温媛更冷清。

之后,更别提,一群姑姑婶婶爱拿同年的她们两人来比较,搞得她们两人心里都不高兴不说,许玉娥放起了大话,说自己女儿到时高考肯定能胜过她。

毕竟,林佳静转校的事,从本地学校转了出来,还在等着北京高中转进去。

主要是户口的缘故,蔓蔓托人帮她弄户口,弄了一半没有弄好。而林文才不愿意和温家这群女人说是蔓蔓帮忙弄的,只说找了个朋友在弄。

于是,许玉娥对她和林文才暗里端起幸灾乐祸的态度。温媛冷冷淡淡地嘴角噙着抹高深的笑。其余的姐妹们。

廖舒雅想,自己都要当女老板了,和你们这些读书多却不见得将来会好的人不需计较。

汪芸芸冷哼,自己都在京城单位里找到工作了,你们念书念的再好,将来不一定能在京城里留的下来,更别论能在竞争力强的大单位里面找到工作。所以,读书要读冷门。温媛和林佳静是两个傻瓜,假清高,想学艺术,最终等着瞧,肯定是喝西北风。

温浩雪自觉高人一等,你们考大学,我是考京城的研究生,说什么都是走在你们面前。

林佳静心想,幸好自己父亲那是读书人,脾气好,常年习惯了温家人这幅嘴脸。她以前和温家人接触不多,现在接触的多一些,都受不了。

真不知道蔓蔓以前在这家里怎么呆下去的。

内心里不禁再度佩服起蔓蔓。

父女俩离开温家人回家路上想的,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她和温媛的竞争,而是蔓蔓怀孕的事儿,该不该和温世轩提。

“爸,你先别和大舅说,这事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林佳静见四处没人时,与父亲私下商量。

她是静,但不代表没有主见。

林文才知道这女儿,脾气那个犟,是比自己和老婆都要像头牛,决定了的事是拉不回来的。

“你觉得是假?”林文才问女儿。

林佳静四下再望了下没人,出声:“爸,不瞒你,在她们说这事之前,我在医院遇到过蔓蔓姐的大哥,无意中听到蔓蔓姐的大哥是在说蔓蔓姐可能怀孕的事,而且,好像不喜欢被我们知道。我觉得无论真假,这个事,要由蔓蔓姐和大舅自己说。我们说了,大舅如果去找蔓蔓姐求证,不知道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竟有这个事。

林文才惊诧地扶了把眼镜,望向斯斯文文的女儿:曾几时起,女儿心眼这么多了,而且,将蔓蔓装在了心上。

“蔓蔓姐帮了我这么多,我怎么可以不为蔓蔓姐着想呢?”林佳静认为理所当然地对父亲说。

她这回若真能转到北京的重点高中读书,蔓蔓的功劳最大。因为只有老师的引荐是不够的,钱是一回事,中国做什么事最主要靠的是人脉,蔓蔓和姐夫蒋大少都在这方面真正帮了她很多。

林文才只知道,当初自己和老婆疼蔓蔓没有少疼,现在效果很好。而现在蔓蔓疼他女儿佳静,她女儿佳静懂得回报给蔓蔓,都是好事。

眼镜后面与女儿一样的斯文眸子笑眯眯的:“佳静,你会这么想,会懂得知恩图报,爸很高兴。毕竟在将来,你若留在了京城,蔓蔓和你姐夫,是你的后盾。”

“爸,这个你放心。我不和她们一样。她们只想着怎么从蔓蔓姐那里揩油,我不是。”林佳静坚决看不起温浩雪等一批温家姐妹,“纵使我现在没有成功,我都会考虑蔓蔓姐是否难做,不能去给蔓蔓姐再添麻烦,蔓蔓姐既要自己持家,又要当妈,当人家媳妇其实并不容易。”

听女儿这么说,好像自己都要结婚了似的,林文才感到好笑,心里叹:女大不中留。

说起来,女儿在学校里,因为个子高,身材苗条,难能可贵是没有近视,一双剪刀眼像春风三月,颇有风情,追女儿的男生他都见过好几个,追女儿追到他家里来都有。他是个开明的父亲,从不拘束女儿谈恋爱,因为自己和老婆当初就是在学校里认识的。认为男女这事,应该是顺其自然。倒也奇怪,别人对子女禁恋爱禁的要死,反而禁不住,让孩子谈上了。他不拘禁,女儿至今都没有谈上一个。

林佳静一方面像蔓蔓,一方面却很不像蔓蔓,比如在找对象这方面,她自身条件不错,自家环境虽不好,然造就了清高的个性,要求不低。一般男生,完全看不上眼。

她理想中铸造的男性,应该像书里面的男主角,长得怎样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第一眼的印象和感觉。

来到京城,让她眼界顿开,更坚定了到京城发展的意向。京城的世界广,不能只用花花绿绿来形容,她感觉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在梦里能看到的东西。

例如男性,在那天,几个温家姐妹一同看傻了眼的那位爷。

书里面形容美好男子的词汇集中到这位爷身上都不过为:玉树临风,面如冠玉,颜如宋玉,貌比潘安。

后来她问蔓蔓,知道了那爷的名字——姚子业。

自那天后,她想,这个名字是一辈子烙在她少女情怀的心头里。

姚爷的美和高贵,让她忽然懂得了自卑。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绝对是配不上这个华美而高贵的男子。

不谈姚爷,再说自己的姐夫蒋大少,一枚标致的帅哥,一个丰神俊秀前途无量的军官,就她所知,本地的男人里头,想找出这样一个如蒋大少的,是凤毛麟角。

蔓蔓算是苦尽甘来,才摊上这一个老公。

温家姐妹们妒忌蔓蔓,属于正常。

林佳静每回想蔓蔓那张戴着眼镜的豆芽脸蛋儿,忒感惊奇:蔓蔓长的真是不漂亮,而且,没有什么夺目的地方。说明蔓蔓极富有内涵,不然怎么吸引到优秀的姐夫呢?

蔓蔓的画,在画廊被烧之前她去过一趟,见过一次——大气,无法想象的大气,完全无法与蔓蔓本人联系起来。

她不敢和父亲说,其实蔓蔓的画,让她自卑了,几乎没有自信去考中央美院了。

她可不像温媛,虽清高,但绝不会没有自知之明。

到底,蔓蔓是有潜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而她,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来到京城后,她是一只从井底跳出来的蛙,看这个世界,喜欢这个世界,仰望这个世界,但是,知道自己飞不上天。

“爸,我会努力学习的。”

即使没法考上中央美院,她也会努力考上京城的大学,不辜负父亲等人的期望。

林文才听得出,女儿是决心留在京城了。京城里,实在太多吸引人的东西了。怪不得老大哥温世轩,都不愿意回家乡守着自己的杂货铺,情愿在京城里打工。那群温家人更不用说了,被京城的世界套牢住了,赖死赖活都要留在这。

可他没办法陪女儿留下,自己那单位,必须守住这个名额到退休,这样自己到时养老不用女儿负担。

“下周,你户口的事一办完,我要回去了。佳静,有什么事,找你蔓蔓姐或是你大舅子。我都把你托给你大舅子了。”林文才对女儿交代完,舍不得,真是舍不得让女儿一个人在京城里念书。可是知道,即使不是现在,到女儿念大学了,还是得把女儿送走。

父女两人,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被风一吹,像巍巍颤颤的两条丝,连在一块儿,无论风吹雨打都割不断。

站在门口的温世轩,看到他们两人此刻这幅场景,想到自己,深长地叹口气,背着手回到屋里。

回到屋里的林文才,按照和许玉娥的约定,和温世轩说起了复合的事情。

“文才,不可能。法院会把我的离婚诉讼判决下来。这事儿,阿衍已经都帮我办好了。”温世轩在此事上坚决的态度,出人意料。

“大哥,或许你可以想象如果你们两口子离了婚媛媛的处境呢。”林文才尝试另一个突破口。

“那更不可能了。媛媛不会在意这个的。”对小女儿那心思,温世轩是老爸,还是能捉到一些迹象的,“她只在意,有没有钱资助她继续上大学。”

“你不问她你怎么知道?”固然林文才不喜欢温媛,但是为了一个家庭的离合着想。

“问她她会说假话。”温世轩不假思索。

林文才喝口茶水,润润嗓子:“我老实告诉你,老大哥,我今天是和大嫂见过面了。大嫂愿意和解,愿意改过自新,你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我给过,不是没有给过,曾经为此还伤过蔓蔓的心。但是她不知悔改。我知道我们完了。”温世轩吸口鼻子,“我和她离婚,不是为我自己想,是为两个女儿着想。只有离婚了,两个女儿,无论是蔓蔓或是媛媛,都能轻松许多。她不能再用我的借口去要挟两个女儿。”

“她愿意改过。”

“她改不了的!”温世轩拍着胸口,是扪心自问,“我和她这么多年,她的性子我是摸的一清二楚的。她是人家说什么,她听着是什么,在外头没有主见,却在家里要做主见。你这叫她怎么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那是根深蒂固的性子,没法改。”

“既然你清楚,你都忍了她这么多年,不能继续忍吗?能做夫妻不容易。”林文才始终觉得,只要不是夫妻两人的感情各自出了问题,都是有挽回的余地,现在哪对夫妻不是在生活上有许多摩擦和波折。

“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了,很久以前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是责任。但是,到了现在,我明白到,责任都不是我能负责的了。因为我很累了,累的无法背起她这个责任了。”

没有感情,是连那种恨的感情都没有了,只有想摆脱的疲惫。这证明,婚姻的感情,完全丧失了。

林文才没有再劝,之前是想或许温世轩对老婆仍存有一丝多年造就的夫妻情感,但是,如今一打听,这种感情都不在了,那么劝下去毫无意义,只问:“离婚后你准备怎么办?”

“媛媛要学费,我会继续资助她上完学出来工作。其余的,到时候再考虑。”

在温世轩的心里,纵使和许玉娥离了婚,也绝不会再娶一个老婆。对他这个老实汉子来说,一辈子,婚姻只有一次,老婆只有一个。

拍拍老大哥的肩膀,林文才这话类似安慰他人又似自我安慰:“离了婚,你和我一样是鳏夫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没关系,你有女儿我也有女儿。”温世轩比他想象中要乐观的多,一脸宽松有余的笑容。

的确是,该忧心的是始终贪心不减的许玉娥,而不是已然清心寡欲的他。

许玉娥接到法院寄来的离婚判决书时,懵了。

她耍赖没有去法院辩解,也没有拿钱去请律师,结果,法院以她不出庭的原因做了单方面裁定。

法院并且把她的小女儿媛媛判给了她老公温世轩。离了婚,她自然需要离开蔓蔓给温世轩弄的房子。

一审离婚判决,在十五天内可以提出申诉。但是她没有上诉温世轩,而是向媒体告起了蔓蔓。

以许玉娥那脑袋,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吗?

不可能。

于是要先说到汪芸芸,想着从蒋家人口里套出蔓蔓是否真是怀孕的消息,在第一次拜访蒋家为孕妇做家庭环境评估和教育时,见其他蒋家人都没有在,是个机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金美辰提起这事。

“蔓蔓,你怎么知道蔓蔓?”金美辰刚是听她说到蔓蔓两个字眼,毛发立马一炸,眯了小眼珠子。

“蔓蔓不是你老公弟弟的媳妇吗?”汪芸芸聪明地没有透露自己和蔓蔓的亲戚关系。这蒋家看起来有点钱,她不想因这事失去赚钱的机会。

金美辰不能说不是,然戒心未减:“你从哪里听说的?”

按理,汪芸芸不是刚来的护士吗?能知道这么多事?

“蒋太太,不瞒你,您家算是个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少不了被人背后嚼舌根,蒋家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汪芸芸随口乱掐。

但在金美辰耳朵里听着是有些理,便没有再怀疑,问:“你刚是说蔓蔓——我老公弟弟的老婆是怎么了?”

“有人在说,你老公弟弟的老婆也怀孕了。我这不好奇地问一下是真是假。”汪芸芸佯作无所谓地说。

蔓蔓怀孕!

坐在椅子上喝牛奶的金美辰,牛奶喝不下去了,只觉堵心。

蔓蔓一旦怀孕,若是生了个儿子,岂不是要和她争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