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芸芸见她们两个这个样,不免嘴上嘲讽的:“你们走一趟厕所,口渴,要喝水,不是等会儿,又得上一趟茅厕,恶性循环。”

然在她面前这两人已是做贼心虚,心里惶惶的,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

听她们没有驳嘴,汪芸芸顿觉无趣,举起手中的书,却没有放过观察对面这两人脸上那丝惶然不安。

“不知媛媛到哪里了呢?”

廖舒雅想转移注意力,叹起了温媛。

温媛没有和她们一块出发,自称有人会送她去,搞得神神秘秘的。

“听说她是要坐飞机。但是坐了飞机不能直达,要开车进山里,公路并不好走,说不定到达的时间比我们慢。”温浩雪说这个是表明温媛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心里能平衡。

“佳静究竟有没有来?”

这是廖舒雅等人最关注的问题。

然而,到至今,林佳静确实没有动静。

“她要上课,倒是挺能在蔓蔓姐面前装的。”温浩雪一口咬定,蔓蔓肯定邀请过林佳静,林佳静装着自己是个乖学生,拒绝了蔓蔓的邀请,所以说不定真是攀上了个富二代,都不用攀结蔓蔓了。

汪芸芸第一次听他们说林佳静交到了个看起来有钱的男朋友,心里头,终于意识到急了。如果连小她们这么多岁的林佳静都有了对象,她们这群至今没有消息的,岂不是和以前的蔓蔓一样,都要发霉了。

……

蔓蔓上车前,是把贵重的钱、银行卡和身份证,都缝进自己衣内或是藏进自己袜子里头,所以,离开铺位时没觉得有重要东西留下,不会想到去叫人帮自己看行李。

端了杯水回来,坐在床上喝口热水,觉得床褥边上热烘烘的,好像有人刚坐过一样。

四周望了望,好像被子有被人掀动过的迹象,她心里正犯疑惑。

“蔓蔓姐。”陆欢从外头走了回来,看她醒了,就叫了声。

蔓蔓见他背了个书包,问:“你睡哪?”

“我睡你上面。宝儿睡姐夫上面。”陆欢说着,将自己的随身旅行背包到这会儿才甩到她上面的床位,“刚见你睡着不敢吵醒你,我和宝儿,就到我哥那里消磨了。”

蔓蔓本以为自己上面不睡人的,现在见睡着的是自己弟弟,倒是安心,问:“宝儿呢?”

“还在我哥那呢。他喜欢看人家打牌。我瞅着没趣。”

君爷是睡在他们隔壁,但是,一群人,却都是在另一节车厢高大帅睡的地方打牌。

“你怎么瞅着没趣?”处的久了,对这两个年轻小伙子的性格差异,蔓蔓摸到的并不多。

“蔓蔓姐,如果你到他们那里看一会儿牌,你心里就明白了。宝儿喜欢这种费脑子的智力游戏,我不喜欢。”陆欢哈哈笑着,拿手指指脑子。

“打牌本来不是费脑子吗?”

姐姐果然是个单纯的妞,就姐夫,都没有姐姐单纯。

于是陆欢拉着单纯的姐姐去学习学习。

蔓蔓倒是记起自己床上搁着的那件军大衣,道:“不知是谁放到我这里的,得还给人家。欢儿,你能认出是谁的吗?”

军大衣都差不多个样,陆欢左看右看,真是没有能认出来:“会不会是我哥放的?”

君爷来过?

蔓蔓一愣:自己怎就没有这个印象?

手里抱着大衣,和弟弟是走到众人打牌的地方。

打牌的,一圈年轻人,都是两个爷的亲朋好友。喜欢搞娱乐项目的高大帅是庄主。两个爷其实没有参加,伫立在旁边观看。

蔓蔓到的时候,并没有打算惊动人。陆欢小声告诉她这牌怎么打,为什么有人看起来赢了却是输了。蔓蔓听着,脸蛋逐渐发红了:确实没有想到,人家是用打牌走人情关系呢。

站了会儿,发现有道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回望过去,寻见着立在一边上的姚爷,手里捧着本书,如在低头专心致志地阅读。

身旁,另一冷冷的声音看见她,出了声:“你怎么到这里来?”

“哥。”陆欢赶忙代她答,“姐是来还你大衣的。”

瞅见了她手里头抱的大衣,冰眸里的光翻覆了好几遍,让人见不清楚想的是什么。

“哥?”见他半天没有答声,陆欢都疑问了。

毫不留痕地掠过场上另一个人,惯常教育弟弟妹妹的语气说:“穿着回去。车里空调冷,把你行李里面厚点的外套拿出来穿,免得着凉了。”

“外套?”蔓蔓眨了下眼。

“姐,你没有带厚点的外套吗?”

“天气热成这样,带什么外套?”看电视新闻,各地天气都接近酷暑了,山东没有例外。

事实证明,这是她作为媳妇以来闹的最大的一个乌龙。

初夏电话里说的南北差异,现下验证在了她身上。

北方山里不像南方丘陵,日夜温差大,下雨露的话,夜晚都得披着条厚被子。

有人,蔓蔓不认识的,坐在高大帅身边,捉着一副纸牌,像是个纨绔子弟,听她这话,对她哥笑道:“陆君,你妹妹真是从南方来的,不说是你妹妹,真是认不出来。”

这句话,百种意思,一是说她长得不像她英俊的哥哥和弟弟,相貌很一般,二是,说她一点都没有陆家祖籍的风范,连北方人的地貌习俗都不了解。

高大帅忙扯了下那人袖口:“你胡说什么?人家刚回家,能什么都懂吗?”

“你误会了,我这不是在说陆君这妹妹可怜吗?”

可怜,被其他人家养成这样,连自己家人都不像。

蔓蔓默默地低下头,转身即走。

“哎,姐——”陆欢拔腿去追,不忘给那个说话带刺的人一个瞪眼。

没有像弟弟被一激即火,冰眸,是在她纤细的背影上深深地印上一目:这些话,她之后肯定会继续听到。怎么应对,是她自己要学习的事。

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媳妇被人说长短,急急忙忙赶回来的蒋衍,回到车厢,看见媳妇坐在床头,喝着水,与小舅子陆欢说着话,倒也不见什么异常的情绪。

陆欢看到他回来,大大地松了口气。

蔓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头肯定哽到了。

接力棒交给姐夫,陆欢走出去溜达。

“蔓蔓。”坐到老婆身边,刚想问仔细。

“我给你倒杯水吧。”蔓蔓站起来,给老公倒水。

水声汩汩,英眉皱着,思摸从哪里开口:“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想到提醒你,北方气候不像南方。”

“这有什么?”月儿眉扬一扬,“不都是一个中国吗?南方,北方,就得分的那么清吗?”

诧异,望到媳妇脸上那抹悠然的自信。

媳妇,这不是受到打击了,是赌上气了。

蔓蔓最讨厌被人用什么来分割类别级别。对,她就是个被杂货铺老板养出来的穷酸女,但是,这绝对不能代表什么。

她一点都不可怜,她绝对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可怜的。

眼见媳妇兴致勃发,跃跃欲试,蒋衍闭住了口,不想扰了媳妇的兴致。

陆欢走到外头溜达,早察觉兄弟姚子宝趁着他不在时,从牌局上溜了。这会儿在车厢与车厢连接处找到人,拍打兄弟的肩膀:“你瞒着我做什么呢?”

被他一拍,姚子宝挺不悦地回头看他一眼,收起手机:“出个声不会要你的命。”

陆欢骨碌转个眼珠子,跟在他后头。

姚子宝刚是给林佳静发了条短信,称自己要进山了。

听说他要进陆家老家的林佳静,自然给他多发了几条短信来回地问。

结果被陆欢搅了兴头。

火车,是隔日清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开进了山中的小站。

知道蔓蔓他们漏带厚点的衣物,君爷让母亲腾出了两件厚外套,在这夜里让蔓蔓他们披着。

至于之前那件军大衣,蔓蔓是折叠好,搁回君爷的床上。

火车在小站停留的时间不长,众人急急忙忙拎着行李下车。

温家人一行人不敢被陆家人发现,是抢着先下了车,找个地方躲起来。对于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动方式,温凤姊和女儿一样不悦,说张秋燕:“二嫂,我们不是做贼,你这是怕什么?”

张秋燕竖起指头嘘嘘嘘,是看见了停在站口的一排车,俨然都是来接陆家人和陆家的客人的。

几个身着戎装的老爷子,从一辆吉普车上走下来。

温家姐妹们一个个互相望:这里面,有谁是蔓蔓的爷爷吗?

【113】巧计惊人

更新时间:2013220 10:33:34 本章字数:12495

山里,清晨有雾。爱残颚疈

老公帮扶下车时,见整个小车站都处于云雾之中,朦朦胧胧的日光打在雾线中如蒙了层纱。天气清冷,很难相信到了夏季。

“妈。”陆欢自个儿背了个行李包,再给母亲拎行李袋,担心陆夫人摔着。

而陆司令,早已和大儿子一行人,先走到站口与来迎接的人碰面。

上车那会儿人多,分辨不清,现在在这个小站下车的人,基本都是搭载这趟列车的陆家人和陆家的客人,蔓蔓左右大致数了下,有二十来人。蒋家人在他们后面那节车厢下车,蒋梅扶着老父亲,小东子没有睡醒,一颗小脑袋瓜趴在自己父亲肩膀上。蔓蔓在火车上没有和老公去蒋家的车厢串门,是想让二姐他们一家多自己相处一阵。现在看着程思全抱着小儿子,摸着小儿子脑袋的样子,像是个慈父。

蔓蔓和老公互看一眼,皆有欣慰。

四处再望了下,不见温浩雪那行人,想来不知是躲哪里去。

在火车上时,温浩雪她们没有来找自己,但不见得下了车后会放弃这个机会。

“在看什么?”见老婆像是在人群里面找人,蒋衍问。

“什么都看不清。”模糊地答了老公,是不想给老公平添烦恼。

在陆家的地盘上,不见得温家人能有什么动作。

前面有人说是来接送的车都在站口了,可以出发了。

蔓蔓和老公,是跟在陆夫人姚夫人后面往前走。

姚夫人不知是听谁说的老爷子亲自来接人了,在前面惊讶地向陆夫人道喜:“看得出来,囡囡的爷爷,是很喜欢囡囡这丫头。”

陆夫人平平静静地微笑着,没有答好或是是,仅在她微颦的眉间,似乎能找到一丝不确定的因素。

蔓蔓身后,两个二少,同在叽里呱啦地嚼舌根。

对于在车上曾对自己姐姐出言不顺的人,陆欢很是气愤的:“你知道他是谁吗?我之前是没有见过这人。若是知道他是谁,我直接告他家长去。什么样?有这样说话的吗?他家姐妹就长得天仙似的,我倒是想亲眼看看。”

扶眼镜的姚子宝,沉稳多了,沉吟道:“是秦家的少爷,他是有个姐姐,年纪比蔓蔓姐小一些,是部队记者。”

“你见过他姐姐?部队记者,不是文工团,想必长得不怎的。”

对陆欢这话,姚子宝感觉太轻浮了,一本正经地说教他:“谁说的?现在部队里的记者,有知识,有文化,比文工团那些只会跳舞唱歌的,更博得人家喜欢。”

“就凭他说话那修养,你觉得他姐姐能有好修养吗?”陆欢咧着嘴,龇着牙。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受邀吗?”姚子宝到这会儿不得不提醒孤陋寡闻的兄弟了,“不好意思,你说的他那个没有修养的部队记者,现在是被派到你爷爷身边,帮你爷爷整理文献历史资料,颇受你爷爷赏识。”

未料到这个结果的陆欢,恰是被这个消息给惊了下,眉毛一挑一挑:“怪不得我哥和你哥没有出声,但是,也不该啊,我姐好歹是我爷爷的亲孙女。”

姚子宝总觉得这兄弟单条线了些,若真以为陆老爷子一句话认回孙女而蔓蔓不费吹灰之力能得老爷子承认,陆老爷子可以不叫陆老爷子了。

陆老爷子那是什么人,三起三落,人世险恶都看了个遍,想轻易信个人,哪怕是亲生的闺女都不可能。

两小伙子的话,声音吵,蔓蔓在前面只能听了是个一半一半的,却能相信等在自己前面的这条路,并不平坦。

出了小车站,山路上一溜停了十几辆车,围在周围的,几乎都是穿军装的人,气氛顿时凝重了。

日光这时拨开了些浓雾,在军帽上那些铁铮铮的五角星棱上熠熠发光。

四周山里本身的静谧,加上人群中突然的周静,都能让蔓蔓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眼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囡囡,去和爷爷打声招呼。”不知是谁,在她耳畔说了这么一句类似命令的话。

前面一辆吉普车旁边,站了五个身着戎装的老军人,都用一种眼神在望着她。

爷爷?

她连爷爷的照片都没有见过,何况真人。

陆老爷子不爱拍照,不爱到哪个程度,在陆家的照相簿上,陆老爷子和儿孙合影的影像都没有一张。

不用说,这是老人家给她故意出的一道考题,或是叫难题。

考验爷孙俩是不是能心有灵犀。

蔓蔓心里思着:这老人家太折腾人了吧。说什么血缘之间有感觉,这些完全不科学的事儿,无凭无据,要是她的感觉忽然错了怎么办。是不是代表她就不是老人家的孙女,让陆家自打嘴巴?

在她身后的弟弟陆欢噎着口水,正想在她后面做个小动作通风报信,被一旁的大哥一个厉目扫过,乖乖收回了手。

连弟弟都救驾不了,更别提向来习于在家中听命于人的陆夫人。

陆司令背着手,站在路边上,眸子似是略有焦急地四处寻望,又像是对女儿具有非凡的自信心,浓眉上挑,神情并不担心。

君爷冷冷地立在父亲身边,那副冷傲的姿态,似乎对她在这关键上是生是死毫不关心,四周打到他们陆家人议论纷纭的目光,对他来说照样是不痛不痒。

老公,一样从未见过陆老爷子,更帮不上自己了。

好吧。蔓蔓得承认,自己和老爷子真是没有一点心有灵犀,因为在这个巨大的压力之下,想找到一点渺茫的科学都不能证明的感觉,真的是希望渺茫。

四周的视线,各式各样的都有。

让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舞台上的一只小丑。

小丑唯一的好处是什么,它看起来挺幽默,似乎会做些可笑的事让众人捧腹大笑,但是,小丑的表演者恰恰相反,脑袋是十分清楚的,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从不信感觉这一回事,要是信感觉这回事,她早和陆家人相认了。

她只信一样东西——思维。

既然是陆家人,先是要在五官外相上有着与陆家人相符的一些特征吧。不是鸡生鸡,鸭生鸭,牛绝然是生不出羊吗?陆司令的儿子长得像陆司令,陆司令应是长得像陆老爷子。

站在她前面似乎有意任她挑选的五位老军人,只根据浓眉大眼这一陆家人特征,有效剔除掉了不符合项两位。

余下的三位,脸廓肥敦与陆司令的有棱有角完全不像的,再踢掉了一位。

最终PK的这两位,与陆司令都是长得有些像的,不好选,足以证明出题者陆老爷子的狡诈。说不定都是陆家的亲戚她的叔伯什么的。

当时,她的心里头忽然跳出来一个念头:如果她是陆老爷子会怎么设计这道考验初次见面孙女的考题呢?

众人见她迈出第一步时,心里头都不禁为她跳了下。

眼见她是往五位老军人的方向走过去了,却没有停足在五位老军人面前,是径直擦过这五位老军人,驻步在吉普车后面那辆根本不起眼的小面包车边,对着紧闭的车门轻轻叫了声:爷爷。

这个场面,让没有见过陆老爷子的人,都吃一大惊。

知道陆老爷子的,则纷纷露出一种惊讶的愉悦的表情来。

陆老爷子的确是没有站在这五位老军人中间,这五位老军人,都是他的挚友战友,这次被他邀请过来和他协商之后给自己孙女上演了这样一台戏。

这样的戏码,一是有效考察自己的孙女有没有陆家人的感情,即蔓蔓想的有无心有灵犀,二是纵使孙女弄错了人,没有关系,因为自己都不在选择项里面,最多算是爷爷给孙女开个不伤大雅的玩笑。既是不会太失陆家人的面子,更是不能让孙女初次见面,就把他给恨上了。当然,还有个第三,因为这个第三,他才坐在了后面不起眼的小面包车里默不作声地藏着,等着,等着是否有奇迹出现。

隔着扇茶色的窗玻璃,听到那声软软如小时候吃的棉花糖的“爷爷”,心口上不免不是一震。

“陆老,下来吧,你孙女都叫了你,你不能躲着不见人。”

几个老军人,向面包车里面吆喝,对蔓蔓,那是都竖起了大拇指悄声称赞:

“陆老,你这孙女岂止是你孙女,简直和你是有心灵感应的,你看,她看都不看我们,都奔你坐的地方去了。”

有没有心灵感应,陆老爷子和自己的老战友都知道,那是没有科学根据的,瞎蒙的,但是,奇迹之所以能出现,证明一点,他这个孙女是聪颖过人,值得他这个当爷爷的感到骄傲。做爷爷的能因孙女感到自豪,对这个孙女自然疼爱了。

陆老爷子没有下车,让人开了车门,轻咳一声:“上车吧。”

让初次见面的孙女坐在自己身旁,陆欢记得,自己小时候都没有像姐姐这样受过老人家的款待。

陆家儿孙多,蔓蔓被老人家赏赐的这个大礼,令人另眼相看。

陆司令眯着眼,笑得嘴角纹都出来了,去牵自己夫人的手。陆夫人自然是更高兴。

君爷那张冷冰冰的颜,似乎被山里越来越多的日光晒出了水儿,柔亮了不少。

陆欢得意地向姚子宝挤眉弄眼:瞧,我姐就是我姐吧。

姚子宝推着眼镜架:蔓蔓确实很不一般。

其余的人,在老爷子发话后,议论纷纭,对蔓蔓那张戴眼镜的脸蛋似是很惊奇的。

姚爷陪母亲上另一辆车,听到姚夫人叹:可惜了被人捷足先登。

狭长的美睐,掠过那抹晨雾中如飘逸仙子的纤细背影,含低收了起来。

老爷子让上车,蔓蔓一个人不敢上,对老爷子说:“我老公陪我来的。”

意会她意思,随即吩咐人请蒋衍同志一块上车。

把行李交给下面的人后,蒋衍急匆匆跑去陪媳妇。

小夫妻,坐在老爷子左右,车,上路了。

这村,离火车站,尚有一段车程,约一小时左右的功夫。期间,车在盘旋的山路上行走。

北方的山不比南方的山,蔓蔓感受到车内的颠簸,远比在南方坐车时,辛苦的多,路况,比起南方,要险峻的多。

蔓蔓坐在老爷子身边,与这盘旋在崎岖山路上的车一样是提心吊胆的,眼儿瞄瞄身旁的老爷子。

浓眉,若寺庙里的四大金刚,棱角分明的眉角,威风凛凛,一双大眼,老了,鼻梁架起副老花眼镜,镜片后面射出的锋利光芒,犹如宝刀未老的宝剑,依然很是吓人。脸廓,在她看来,比陆司令要更修长一些,比较像自己兄长君爷。

论是这个收敛里面透发严威的气质,也是与浑身寒气逼人不喜欢说话的君爷比较像。

怪不得老爷子最疼的孙子里面,是君爷了,因为这爷孙俩在本质上很是相似。

既然像的是君爷不是陆司令,蔓蔓有理由感觉:与这陆老爷子不会是很好相处。

“怎了?没见过大山?知道天下第一山泰山是在哪里吗?”见她在车上像是把脸痴痴地望向窗外,陆老爷子浓浓的山东口音开口了。

山东人,口音杂,有些地方的口音,说起来相当饶舌,听都听不清楚。陆老爷子的山东话,蔓蔓听着,只能听成:怎了?没见过大庄?知道天下第一庄泰庄是在马里吗?

马里,不是国外的地名吗?

知道自己肯定是听错了,蔓蔓不敢吱声,但是,老爷子的问话她是不能不答的,干脆给老公使个眼色扔去烫手山芋。

在部队接触全国各地的兵,蒋衍比媳妇的方言好的不是一丁点,很快回了老爷子的话:“蔓蔓她长在南方,这样的大山,她是从未见过的。泰山,她学山水画的,中国有名的秦岭她不可能不知道。”

陆老爷子睿智的眼,打在了孙女婿的脸,应说蒋大少语言上的风趣与灵机应变,让人第一印象深刻。

只是,缺了点什么。

想一想,儿子虽然没有说,但蒋家,这回来的人里面,蒋母是不存在的。

女儿家挑选自己想要的老公,不用想都知道,凭自己的感觉第一。对这点,陆老爷子与君爷一样颇有微词。

“喜欢大山吗?”陆老爷子扶了下老花眼镜,又是问孙女。

有了老公上回的翻译,蔓蔓知道陆老爷子说的是大山不是大庄,可以朗朗声回答了:“自然界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天然雕琢的,不能说不美丽,既然都是美丽的东西,怎么都是喜欢的。”

好个伶牙利嘴,明知道他下句可能问的是与南方的比较,先将了他的口。

孙女聪颖,可姜是他这个老的辣:“照你说来,这个席卷摧毁农庄的台风,这掩埋了多少人和村庄的泥石流,都是美丽的东西,都是你喜欢的东西了?”

传说中指挥过千军万马打过越战的爷爷怎可能是省油的灯?

蔓蔓在心里头咂舌头,轻轻咬了下贝齿:“爷爷说的是。”

一句爷爷说的是,带足了女儿家的三分娇羞,哪怕她都没有故意这么说,其实不甘不愿,然而,女儿家终究是女儿家。

陆老爷子没有女儿,孙女仅这么一个,能不听着稀奇,这样一股新鲜劲儿,都足以让老人家对孙女再次心软了。

“爷爷老了,说的,不是全对的了,至少对于你们这些日新月异的年轻人来讲。”老人家的口气明显放软了放柔了,然就此以为老人家说的话都是柔软的,是异想天开,睿智老眼的锋利光芒不减半分颜色,审视她那张在南方被养得纤纤细细的芽儿脸,道,“但是,你要记住,这里,才是你的故乡,你祖先所在的地方,你要继承,你要发扬的东西,你要留恋的故土,都在这里。”

老人家几句意味很是深长的话,让蔓蔓的心里头若搁了块铅石一会儿就沉甸了下来。

陆老爷子早知道她这个孙女与养父家里的人扯得不干不净的,很是不高兴,家宴安排在老家,明知孙女走这一趟辛苦,然而,是对她蔓蔓的一次警告和下马威。

爷孙俩的对话,蒋衍在旁仔细地听,不敢随意插嘴。

陆老爷子厉害着呢。

绕过山,前头忽见一片平坦的山谷,浓浓的乡村景色,整齐的麦田,新盖的砖房,屋顶上立着的太阳能接收罩,处处都是蔓蔓从未见过的北方新农村气象。

不是穷乡僻野,都足以让之前只是在想象中的人深感惊奇。

车驶进百户人家左右的小村时,村口放起了鞭炮。爆竹蹦响,红衣碎片洒落在车头车尾,增添喜气。

车龙,停在陆家老家,只见是一座整修过的在老家基础上新盖的三层小砖房,外加一个大院子。

老爷子先下了车,一群人围拥上来,将老爷子拥簇着进了大院。蔓蔓是在车上闭着眼休息一小会儿,刚是车在山路盘绕,早已搅得她一丝不舒服,车停下来头都是晕的。

“蔓蔓,我抱你下车。”老公见她不舒服,伸手要来抱她。

四周多少人眼睛瞧着呢。急忙按住老公的手:“我自己走。”

慢慢挪下来身子,已是非常小心,然而这大山里的气候早不是自己所想,日头都挺亮的,风则依然清凉,风头一刮,恶心上胸。很少孕吐的她,这会儿犯了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