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从没有和你客气过。”君爷周身冰冷的寒气,从未消减过。

蒋衍两个肩膀抖了抖。

有这样一个大舅子,哪个当妹婿的都要准备全世界最厚的御寒衣。

陆欢偷偷向姐夫竖了个大拇指:能在他哥的极地气候下生存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一桌子人,点了一圈后,让服务生通知厨房。

陆欢拎起茶壶,为每个大哥哥倒茶。

“欢儿,在学校里还习惯吗?”莫文洋看陆欢小盆友这么知书达理,问。

“怎么不习惯?”陆欢挑着眉。

“你不是军训吗?我都没有看见你晒黑。”莫文洋仔细打量他后惊异地发现,“你好像比你以前还白一些。”

听莫文洋这样一说,君爷和蒋大少的目光,都齐齐落到了陆欢的身上,发觉还真是如莫文洋所说的。

若不是亲眼有看过回家的姚子宝是变黑了一层,君爷都快以为现在的军训不是训人而是养小白脸了,眼见自己弟弟的皮肤到了大学后不仅没有变得粗糙,是变得更圆润了。

“没有办法。我们宿舍有一个家里是做皮肤保养品的。说我长得好看,每天给我送免费护肤品,让我给他们家的产品做免费宣传。”陆欢耸耸肩,说起自己太好看还一副很无奈的模样。

小盆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容易引起愤慨,让人想痛扁。

三个长相也不赖的大哥哥,此一刻,却不禁心中都升起了年老珠黄不能比少年轻狂的感慨,对小弟弟既是警告又是妒忌地说:天妒红颜的。

话说回来,莫文洋揶揄小帅哥:“有没有在大学里交一个女朋友?”

“找女朋友做什么。”陆欢噘起嘴巴,“现在,我与计算机在热恋中。”

“计算机怎么能比女人呢?”莫文洋意图开化小弟弟。

“怎么不能比?姐夫不也一样,到三十了才开化。”陆欢不怕没有先人给自己挡驾。他家里家外,随手都能拎出好几个例子。

被这样一说,蒋衍还是有一点汗颜的:如果抱孙心切的岳母大人为此责怪起他。

君爷淡淡扫过桌上众人,轻“嗯”一声,对弟弟的话,似乎挺赞成的:“男人学业事业紧要。成家立业,不需太早。”

莫文洋听他这话,怎么听怎么一个别扭:他这不是给他自己找借口吧。

因君爷与白露姐姐的婚事,众人望眼欲穿,却迟迟没有下文。

“大哥,我听我二姐夫说,您近来收了个小病号。”蒋衍道。

其实君爷与这个小病号的事,已经登上军报了,说是全军乃至全世界,都极少能成功的案例,刷新了记录。

可对君爷来说,这些名誉都是身外事,他最想让其知道的人,却偏偏,可能还不知道。

说到这个,君爷那简直是一个郁闷。

很想把金美辰给掐死。

都是那个女人,让他当天想在某人面前逞威风的机会没了。

君爷顶着的黑脸,让蒋衍等人想继续趁机拍马屁的念头,活生生收了回去。

众人磕了会儿茶,等上菜。

君爷优雅的指尖在桌底下轻轻交叉敲打着,低眉,是在琢磨怎么找机会和妹婿沟通工作上的问题。

饭馆门口,虽说是新店开张,但是客人络绎不绝,偌大的新开张的店面,竟然早早已是座无虚席。门外,同样排起了长龙。

“幸好我和姐夫来的早,占了位子。”陆欢感慨地说。

姐姐这生意做的太好,搞得他们想来帮衬,都没有机会。

按理说,这范慎原被姚爷给支使到美国去了,好歹在饭馆经营方面,或许会出一点漏洞。可是【画饼充饥】的业务看起来没有遭受到一点影响。业务版图不断扩张,已经覆盖了全国一线重点城市数十个。

这个速度,以及急剧积累的一级口碑,说出来都让人咂舌。

君爷和蒋大少等人,都有理由相信,可能短短五年间,蔓蔓想做到全国乃至全世界的饭馆女王,都没有问题。

“现在知道这里是谁在管理日常事务吗?”君爷思索着,问和妹妹亲密无间或许能知道一点内幕的蒋大少。

“一个姓王的经理。”王学斌的事,蒋衍是从杜宇口里打听出来的。老婆做生意,他这个老公,要时刻帮着盯着做老婆的后台,免得老婆遭合伙人欺诈,所以,一直与杜宇都是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王学斌,一个听起来几乎默默无闻的人。可不知,为什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君爷交叉的指尖,一个用力,是按进了手背的肉里。

门口处,这时前后走进来两批人。前面一批,两个人,他们都认得。陆欢在看见彭芳的身影时,已是跳起来喊:“阿芳,这边——”

彭芳看见他们几个,也很诧异。至于和彭芳一齐进来的陈孝义,看到自己领导和蒋大少、莫文洋,都将疑惑诧异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那种尴尬别提了。

有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痛感。

领导在,都看见了,不能不过去打招呼。

两个人,就都往君爷那桌子走过去了。

跟在他们两个后面的另一批人,带头的张晓亮,在陆欢从人群里面跳起来时,立马看的一清二楚。

陆欢长得很是养眼,常常能把他的风头都比下去。

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晓亮。”孙枚顺着他目光过去,同是看见了陆欢。

而且不止陆欢和蒋大少,同桌上坐的几个人是?

“君爷?!”因邀请君爷不成,只好跟随孙枚他们过来的孙靖仁,目视到君爷此刻与其他人正坐在【画饼充饥】里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徐美琳为君爷婉拒他邀请的借口是:君爷一方面工作忙,一方面对【画饼充饥】不感兴趣。

徐美琳这借口是逊了些。不然,不会一见面马上穿帮。

孙靖仁乌青的面色,已经是充分明白了:君爷这是关上了自家后门,不对他开放。

这是为什么?

之前君爷明明表现的拒意,并不是那般明显。

孙靖仁是个在道上混的,只要稍微一想,都知道事态对自己很不妙。

不说君爷这招是不是耍着他玩,倒有点像是声东击西的策略。

“君爷?”孙枚和张晓亮听见他诧异的声音,都回头用疑问的眼神问他。

当务之急,不能被君爷发现。孙靖仁立马先领着他们两个走上楼梯。

孙靖仁他们三个上去楼梯时,君爷似乎能在人群里掠到熟悉的影子,但是,因着走来的彭芳和陈孝义挡住了视线,再加上熙熙攘攘的来往客人和服务生,未能看清是谁。

“陆欢。”彭芳走到了他们的餐台前,有点拘谨地打着招呼,“蒋大哥,陆大哥。”

“这位是莫大哥,我姐夫的朋友。”陆欢向她介绍完莫文洋,就说,“你们搬椅子一块到这边坐吧。——对了,这位大哥是?”

陈孝义从未像这样让自己身处于窘境里面,面对自己领导和蒋大少、莫文洋,三双愈来愈深幽的眼神,他其实很想挖个洞往里面钻。

“我,我大学军训的教官,姓陈。”彭芳说话的声音,略带了一些低沉,像也是在闪避。

陆欢不知道陈孝义与他哥和蒋大少、莫文洋通通都认识,以为他真只是彭芳的教官,大大咧咧爱开玩笑的嘴巴一张,肆无忌惮地朝他们两个挤弄起眼:“阿芳,没有想到才个把月不见,你已经找到男朋友了。”

男朋友?

苹果脸,蓦地一通红,火辣辣的,直烧到耳根,恼:“你胡说什么!”

“这有什么?都大学了,没有禁止师生恋这一说。”

陆欢这句无心的话一出口,却让另外三个盯着陈孝义的目光,通通,似乎都有些变了颜色。

莫文洋飞快咋弄着眼睫毛,望向蒋大少:我怎么从不知道他不交女朋友,原来是喜欢老牛吃嫩草。

蒋衍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自己一样搞不清楚,只知道关系好像很混乱。如果他没有记错,彭芳是赵文生的表妹,陈孝义是赵文生的同事,的确是在年岁上辈分上都差了一层。

君爷作为领导,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踌躇和困惑了。

部下自己谈恋爱,本是不关他事,但是若恋爱对象涉及未毕业的大学生,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陈孝义见着连领导都误会了,不得走出来出声澄清:“陆科,是这样的。他们的教官小七没有空,让我帮他把东西送到同学手里。她是和几个同学一块出来的,这不,叫着我请客,一群人就在附近。我们是来【画饼充饥】打饭盒的。”

陈石头做事,向来认真,绝不会做出自毁清誉的举动。

听是这么个缘故,君爷信了,蒋大少和莫文洋都信了。

唯有对他不甚了解的陆欢,听完兴趣浓浓地一扬眉:“这么好的军训教官,我怎么没有碰上?哥,你怎么不派你部下到我们学校给我军训,这样,我和阿芳一样,经常可以吃上免费饭盒了。”

众人听完他这段话:……

君爷好半天,才找回了声音,淡定地回复弟弟对其不公平待遇的怨声载道:“这个事,你得找你姚大哥。”

“哦,他是事后向姚大哥报销的。”陆欢反应极快。

陈孝义头一次找不到开口说话的声音,心里只能想:领导就是领导,那弟弟都与众不同,出口成章说句话都能整死人。

彭芳与陆欢也算是熟悉的了,提起眼角,对一再刁难陈孝义的他狠狠射去一抹瞪眼。

陆欢接到她这瞪目后,愈是一目了然,笑嘻嘻的:“阿芳,你若是心疼你教官难向姚大哥报销,可以找你表哥报销啊。”

彭芳,羞的,怒的,已经无话可说了。当着几个大哥哥的面,猛地一回身,走开了去。

君爷见都把小妹妹气走了,不免咳嗽一声警告弟弟。

陆欢却只是看着陈孝义:“你不追吗?”

陈石头那张石头脸,秉承住最后的风度,向领导汇报:“我去看看。她还有同学。”说罢,转身,向彭芳离开的方向走。

陆欢有趣地望着他的背影,不忘琢磨他后面那句话:“‘她还有同学’?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君爷听着弟弟的话,倒是起了丝好奇:“你怎么这么关心她的事?”

“因为宝儿对她的样子,让人气。”陆欢可不会因为姚子宝是自己长大的兄弟就不明是非。

彭芳是个好女孩,谁都看得出来。

如果有个人,能代替姚子宝抚平彭芳心里的伤痛,陆欢当彭芳是朋友,都为她高兴。这才调侃起了她和陈孝义。

“哥,他真是你部下?”

“嗯。”

“几岁了?”

“二十八了吧。”

“结婚没?我看肯定还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吧?”

“暂时没有。”君爷有所保留,在于,不见得,陈孝义真是会喜欢老牛吃嫩草。

主要是陈孝义的为人处事,都近乎古板。

桌上另外几个人,都一样在为这个小插曲,感到惊讶,又有所沉思。

菜,上来了。

众人拾起木筷。

君爷捉到了旁边两人急着夹菜吃饭不会留意的时机,与妹婿低声说起:“你送来的东西我让人试了,效果不错。今天,我已让人携带前往演习部队,白队的消息,大约会在明后天回来。辛苦你了。”

蒋衍笑一笑,神情甚是轻松:“大哥,你和我客气什么。都是分内的事,不能说辛苦。”

……

饭馆二楼

因为人太多,最终只能在角落里增设的一张小桌子坐下点菜,孙枚很是不高兴,望了下办事不利的张晓亮,但是,没敢出声责怪,是由于孙靖仁的表情比她更难看。

孙靖仁那是好像吃到了大便了一样,到了楼上后,一张脸,青红白绿,轮着交换。

张晓亮怯生问他:“表哥,点菜吗?”

“你和你表姐先点。”孙靖仁一口气都吐得艰难。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或许是人生以来的第一次失败,他拿出帕子,在额头的大汗上擦擦。

孙枚是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家里有一大堆有头有脸的亲戚当后台,有什么能解决不了的,道:“你刚说那个君爷是?”

“陆君,听没听说过?”孙靖仁道出君爷的大名。

张晓亮是个小辈,对一些大人物了解不多,听了迷糊。

孙枚则是惊呼一声:“原来是他。”

“表姐?”张晓亮被提起了兴趣,问。

“这个人,算是部队里的奇葩了。”孙枚如此评价众人眼中的君爷,“一个狡猾的,腹黑的,却装得很正人君子的。被他盯上的,落到他手里不死,都得去掉半条命。”

君爷的风评,在是非地里向来是两极分化,喜欢君爷的,把君爷捧上天。不喜欢君爷的,像孙枚得到传言的这一类,都是暗自诋毁。

至于怎么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还不是利益分割问题。

张晓亮可以听出的是:君爷再遭人不喜欢,都很可怕。没有人敢轻易去惹。

孙枚紧张地问起自己的哥,怎么会惹上君爷的。

“说来话长。”孙靖仁出口长气,愁眉不展。

自己那时候,想着家里有后台,再加上这个软件开发的项目似乎不难,自告奋勇,实则是为了争抢功劳,顺道拍白队和君爷的马屁,拉拢白队和君爷。

哪知道,这个软件一做下来,不到半年,已是让他焦头烂额了。

“很难吗?”孙枚知道自己的大哥,虽然有些混,但是,论技术能力,在部队里,算是不低的。

“庞大的数据库,而且非常复杂。光是分类,我们想了好几个方案,都没法满足对方的要求。”孙靖仁一直拿帕子擦汗。

到底,不是他没有努力想去为君爷和白队做好这事,毕竟他是想去讨君爷和白队欢心的。只是,这事的难度远远超出了他开初的想象。等他发现自己能力不足,暗地里不是没有跑去找过几个导师希望帮忙解决。

结果,那些教授都说他——笨。

怎么个笨法?

不是说他能力笨,是说他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之前都没有好好调查过白队和君爷的情况。

白队和君爷布置的任务,是人都得躲着,因为白队和君爷的要求,是人几乎都办不到的标准。

他这个自不量力的,接了这个任务,是把自己当鸡蛋去撞石头。

“教授们不愿意帮忙吗?”孙枚替他着急,“不可能吧。他们总得看在我们爷爷面子上。”

“现在问题是,教授们自己都有工作,怎么来帮我这个忙?一般的技术军官,我想调过来帮忙,也能力不足,帮不上。”孙靖仁为此是走入了走投无路的困境,“我就想着,不然拖延点时间,我自己再和教授协商,看能不能业余做一些指导。”

“君爷没有答应吗?”孙枚问。

“没回复。”孙靖仁就是被君爷和白队这样态度不明反而显得十分高深莫测的举动骇然到了。

君爷和白队是傲,但绝不是鲁莽的人。不会先指责兄弟部队的人能力不足,导致与兄弟部队不和。要踢掉他,也得有证据有理由。

孙靖仁因此不是没有提防对方这一点。与周围一通教授都打好气了,若白队或是君爷让人去试探,都会以软件的实际困难为他说好话。

可是,有关白队君爷是否有让人打探的消息,迟迟都没有半点。

孙靖仁本该为此松口气,但今晚看见君爷坐在【画饼充饥】里,心里起了强烈的不安。

“我看你和晓亮好像认识那桌上的人。”孙靖仁问起妹妹和表弟那时候看过去似曾相识的目光。

“哦,里面,刚好坐着一个晓亮的同班同学。”孙枚说。

“还有吗?”孙靖仁追问。

孙枚不是很情愿说起蒋大少,怕被大哥怨,择着话说:“还有一个,是这两天到我们学校科研所借机器的技术军官。”

“计算机的?”孙靖仁瞪直了眼球。

孙枚点点头,安慰他:“不怎样的一个人。只是来借机器。我都没有听教授怎么提起他。应该是不出名。”

孙靖仁并没有被妹妹这两三句话打消了对蒋大少的疑虑,反而如孙枚所想,是十足地埋怨起了她:“有这样的消息你怎么不先告诉我?现在君爷和他吃饭,明显是找上他了!”

“我也是这两天才看见他在我们学校,而且他和君爷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孙枚委屈地说。

“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孙靖仁沉着脸问。

“只知道姓蒋。”

孙靖仁立马打电话去问自己熟悉的人,看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搞计算机的名人是姓蒋,打听了老半天,似乎都未曾听说过。

查不出蒋大少的来历,孙靖仁火急起来,要张晓亮拿着手机到楼下,偷拍蒋大少的照片。

张晓亮不情不愿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说:“表哥,你不怕打草惊蛇吗?”

孙靖仁急在怒在心头,冲着他怒:“你不会把事情干得巧妙一些吗?”

“表哥。”张晓亮微微勾起唇角,比起他们兄妹俩的无头苍蝇状,似乎对此事是胸有成竹,“其实,关于想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倒是有个最简单的法子。”

“什么法子?”

“之前他们不是招呼过一个女生吗?我看着熟眼,等他们叫她名字的时候,记起来,正是我在江浙念书时认识的一个同校同学。今晚吃完饭后,我找她问问,就一清二楚了。”

【181】昂贵的胎教

出了饭馆的彭芳,在人行道上疾走,其实是漫无目的的,直至走到红绿灯路口时,被风一吹,脑子似乎醒了过来。

耳听听着后面尾随的脚步声一路跟来后,沉稳地站在她身后,保持着规矩的距离。

她转身。

路灯下,他英俊硬朗的脸部线条,如希腊神像抿发着不可亵渎的神威,一双缄默的黑眸无言地看着她。

她微微地扯一扯唇角:“陈教官,对不起。”

对不起。

她不知自己是怎了的,怎么对陆欢的话反应那么大,若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她何必心里急成那样,又羞又窘的,巴不得拿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却同时心里有丝高兴的感觉。

面对她这句对不起,陈孝义眼皮子眨都没眨,石头的缝儿一点都没有裂,沉而稳的语气,宛如八旬老翁的教师:“走吧,他们肯定饿坏了。”

她看着他转身,朝的是对面卖饭盒的一家大排档,步子从容沉稳,心里泛起一丝无奈,微扁嘴巴,之后疾步跟上他。

石头是没有心的,至少对着她是没有心的,她必须牢记这一点。

人行道上,她与他的距离,时而远时而近。离得最近的时候,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汗味,却是连伸手都不可及。

脊梁骨上,她的两道目光,专注,炙热,仿若如夜里的太阳,火烤一般。陈孝义刚毅的唇角抿紧,心里想:年轻,热情,这些东西,他曾经也有过,谁是少年未曾年少轻狂。岁月,磨去轻狂的棱角,沉淀下来的是成熟的圆滑。他必然不是像姚子宝,想着随心所欲。

爱情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种追求,不是种梦想。

他要的,只是一个成年人,一个该成家立业的男子要的平稳可靠的婚姻。

她,或许如果她再大几岁,与他年纪相当,或许会有所考虑吧。

夜漠漠,再也没有比这样的沉默让人更感到内心里的寂寞。

走到大排档,买完付款,付完款,陈孝义一个人走了。

彭芳一个人,手里拎着装着五六个饭盒的塑料袋,回到了几个同学汇聚的地方。

看只有她一个人回来,陈孝义不见,几个同学都不满了。

“彭芳,不是你和教官最亲吗?我们才放了你和教官一块去。结果你怎么把教官搞丢了。”

这话,也不知是责怪她,还是寒碜她,或只是不伤大雅的玩笑。

彭芳当时真的有点恼,把饭盒扔给他们后:“你们吃吧,我不饿。”甩手走人,也不管后面的人,会不会说她闲话。

一路奔回表哥家里后,找到房间钻了进去。

蒋梅恰好在厨房里洗碗,赵文生在房间里辅导儿子做功课。听到挺大的关门声,蒋梅走出来时望到了她的身影,疑心起来,走到儿子房间和丈夫说:“阿芳是不是在外面出事了?”

赵文生自从接到她电话说自己和一帮同学以及陈孝义在的时候,心里就怪怪的,眉头一皱,扶了下眼镜,对老婆道:“没事,别管她。”

蒋梅听着他异样的口气,都觉奇怪,想再问两句,但见他一副不想谈论的样子,不敢惹。

她这老公,要是真硬起脾气来,她婆婆都得害怕。

蒋梅缩着脖子走了。

小东子咕噜噜的小眼珠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摊摊小手,埋头继续写作业,一边小嘴巴里咕哝:小姑谈恋爱了吗?

赵文生听到五岁的孩子都能有这样的疑问,手叉起腰,一丝闷气。

他倒不是怪自己表妹,而是怪自己。怪自己或许不该让陈孝义照顾自己表妹。

陈孝义那种为人,怎么可能和他表妹发生越轨的感情呢。

躺在床上的彭芳,仰头看着天花板,两只眼,睁得大,一片茫然。心口里现在起伏的这种感觉,比她当时被姚子宝厌恶嫌弃的时候,要更难受。

她是怎么了?

嘟、嘟、嘟——

手机响了三声,她百无聊赖地接起来。

对面,是一个年轻的温润有礼的男孩的声音:“彭芳同学吗?我是曾经在浙江中学与你同级的学生,叫张晓亮。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但我是记得你,毕竟当时我们学校我们这届高三学生保送的时候,就你是保送往清华,而我是保送往了北航。”

对方这样具体的一提,彭芳自然是记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