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却是连看都不看她的,轻佻地取笑起了滕永涛怎么选的委托人,道:“滕律师,你的客户怎么站着?是来我这个律师所卖衣服的吗?”

滕永涛握起拳头有丝狼狈,有时候接到许玉娥这种素质不好的顾客,他也是很无奈的。

许玉娥恨恨地瞪了眼周玉,回头看到赵学军脸上对她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只好压着怒气先坐回了椅子里。

双方谈判开始。

滕永涛道:“我们这是来协商有关庭外和解的可能性。我们当事人尽着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希望对方温先生能让出小女温媛的抚养权。”

“贵方提出的要求,和要求的理由,我和温先生都仔细地阅读,并探讨过了。结论是一致的。”周玉道。

他们两人达成的一致结论?许玉娥黑着脸,挑着眉,钉着周玉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温先生是什么结论?”滕永涛问。

“我们不认为你们想夺回抚养权的理由是完全可以成立的。因为你们能为温先生女儿办到的事,温先生自认也能办到。”

周玉这话一出,将许玉娥的导火线再度点燃。许玉娥指着她出口:“你说他能办到什么?”

“就像你做的。他也打算再给孩子找个妈。”周玉倒是不会怕当着许玉娥的面宣告的,双手交叉,靠着椅背,流利地吐出。

听说温世轩打算再婚,滕永涛心里起了一丝没底。因为许玉娥他们之前来找他委托这个案子时,可是信誓旦旦地提过,温世轩绝不会再婚的。

许玉娥果然不依:“你这是听谁说的?他说的?他有本事对着我和媛媛的面说!你让他出来!”

“我不需要他出面,但是他的声音你应该认得吧。”周玉是什么人,身经百战的,可会怕许玉娥这种小虾角的刁难,拿出了准备好的录音器,打开后放出里面温世轩录制的一段声音。

当听到温世轩的声音从录音器里面放出来时,许玉娥傻了。

滕永涛眼见这事起了变故,不好办,向赵学军使了个眼色,不然先撤回去再商量。

赵学军看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眼看是唾手可得的成果在眼皮底下溜过,心里一样十分不甘。他闷闷地摇晃着椅子,对滕永涛使来的眼色犹豫着。

许玉娥急,是真的急,因为这事办不成的话,不仅从前夫那里捞不着好处,赵学军这边也要岌岌可危了。她早听说这周玉很有可能是蔓蔓介绍给温世轩的,对蔓蔓心头那是火冒三丈。她心里想清楚了,如果蔓蔓再敢阻碍她一分,这回她非要蔓蔓好看不可。

“行,若没有什么问题,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轻松将军,轻松取胜的周玉,起身先走,又把他们几个晾成了空气。

许玉娥等人阴鸷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

“现在怎么办?”赵学军问滕永涛。

滕永涛斟酌着:“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即是说,他一时没有了主意,恐怕要在周玉面前吃败仗。

想到都是蔓蔓惹的祸,若不是蔓蔓给找的周玉,以温世轩那本事,能逃得过自己的五指心吗?或许她拿周玉没法,但是,拿蔓蔓,她从小到大都是照样打的,只要能逮住蔓蔓。许玉娥想到这,嘴角噙出一丝阴冷的笑,忽的站起来冲向门口。

“哎——”滕永涛不知她这是想做什么,跟在她后面。

只见这出去了接客厅后,发觉,许玉娥压根不是朝律师所大门的方向走要撤兵。

嘭!许玉娥直接拿高跟鞋踹开周玉办公室的大门,边踹边心里十分的爽。

坐在里面正聊天的白露和蔓蔓听到巨大的踹门声被惊到,一起转头。紧接白露先站了起来,面对火势冲冲像头火车冲过来的许玉娥。许玉娥伸手,就要抓她身后的蔓蔓。白露眼疾手快扼住她的手腕。许玉娥另一只手更凶悍,直接抓白露的头发。

白露在部队,多少是有点基本功的,但是,正是没有遇到过许玉娥这种泼妇。许玉娥发飙起来,比歹徒要恶毒上许多,手脚功夫也是毫无规律可言。一时,白露都被动了起来。被许玉娥抓了头发,只好拿拳头去顶许玉娥的胸口。

许玉娥终究不会功夫,被白露的实拳一顶,给推后了两步。穿着的高跟鞋没法在大理石地面上站稳,骨碌,摔坐在地上,立马嚎哭起来:“打人了!有人打人了!”

冲进来的赵学军看见许玉娥被推倒,当然他知道定是许玉娥先向对方动的手,可他心里也正是一团火没处发泄,冲过去,拿起桌子上一个杯子,朝白露砸。蔓蔓在后面看得清楚,推着白露躲,喊:“小心!”

杯子摔到了墙上,四裂开的碎片好像天女散花。其中一块,擦着白露的脖子过,立马划出了道血痕来。

见到此,蔓蔓怒了。白露把她拉着:“你一个打不过他们几个的。”

是几个,好几个。不知什么时候起,温家一帮人来了。温凤姊和温凤妹带头,可能是刚进律师所,耳尖地听到了许玉娥的尖叫。落在她们后面的温媛同时听到,大眼一睁,喊:“妈——”然后,这样一帮人,都涌进了周玉的办公室。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这会儿温媛若像起了个最贴心最孝顺的女儿,揪出条手帕给许玉娥擦汗。

同时,温凤姊、温凤妹、汪芸芸,一团人全围到了许玉娥周围,熙熙攘攘地问,表情类似很是关心似的:

“嫂子,你怎么了?”

“大舅妈,你怎么了?”

“谁推的你!哪个没长眼睛没长手脚的!”温凤妹更是激情地卷起袖口,口口声声要帮许玉娥声张正义。

“呜呜呜。”许玉娥见这么多人“关心”起自己,哭的越是伤心越是悲苦,活像小白菜似地喊冤,“还能是谁?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不报恩倒也算了,还想打我?”

一帮人看向蔓蔓,一双双眸子里都是极端复杂的眸色,带着妒,带着恨,带着不甘。

“我说蔓蔓,你再怎么说,都不可以这样对你妈。你问问你自己有没有良心?你是不是她拉扯大的?”温凤姊跺着脚道,像是为许玉娥心疼,像是为蔓蔓羞愧。

白露是第一次正面与温家人冲撞,总算是见足了温家人的极品,一瞬间都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冲着许玉娥她们怒:“有本事你们再说一句!是谁想打谁!”

温媛眉头一扬,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走出来,她最讨厌那些站在蔓蔓面前和蔓蔓关系很好的人了,比恨蔓蔓还恨,朝着白露:“怎么,我妈这都被人推倒在地了?难道还能是她自己摔的!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什么人就敢怎么样?我们这里好几个人了,今天就要给我妈报仇你敢怎么样!”

由于温媛这句话鼓舞,温家人气势倍增。许玉娥在温凤姊搀扶下爬了起来,重新鼓足了气势,这回,她定是要拿住蔓蔓往死里打,发泄她许久以来压抑的怒火。

就在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了一道冷而优雅的男子声线:“想打吗?”

这把声音,让在场所有温家人骤然是倒抽了口凉气。

温凤姊和温凤妹,最先蔫了,刚鼓胀起来的虚张声势,蔫得无影无踪。

温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死命地瞪着蔓蔓:她这是故意留这一手吗?

许玉娥摇摇晃晃站不稳脚跟。

汪芸芸像那电视里的机器人,喀喀喀艰难地转动脖子,看着她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男人,犹如天神降临般,向她们走过来,双目充满了仰慕的惊恐。

姚爷的那张脸,依然是那么美,那么优雅,带着笑,只是这个倾国倾城的美男子,若是一面对着人笑,一面两只手摩起了拳头,会让人感觉是一脚踏进天堂一脚踏进地狱,反正宗归是要死。

这里头,大致只有赵学军这个不知姚爷底细的,不怕死,敢在这时候冲上去与姚爷对上。

“你是谁?”赵学军这话没有对着姚爷说完的瞬间,腹部猛地被挨上一拳。

呕。赵学军弯腰吐出口酸水,面如土色倒在地上,如蜈蚣在大理石地板上扭来扭去。

“啊!”温家一帮女人全部发出高八度的女高音。

滕永涛早吓软了腿,扶着门框。

眼看姚爷是径直对着许玉娥的方向走来。温家一帮人,犹如退潮的潮水向四处退,反正退到离许玉娥越远的距离越好。刚刚口口声声对许玉娥满怀爱意的女儿、妯娌、甥女,一个不漏,现在都明哲保身最重要。

许玉娥又软倒在地上了,这回众人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是自己坐在地上的。但许玉娥口中死命叫着的是:“杀人了!推人了!打人了!”

姚爷走到许玉娥面前,却是先对向白露,美睐在看见白露那头被抓乱的头发时,一抹寒栗闪过:“她抓的你的头发?”

白露一点也不介意他伸手替自己出气,点头:“你可以把她的菠菜头一毛不留全给拔了。但是,我想这速度慢一点,若有个剃须刀就好了。”

“我抽屉里有把刮胡刀。”回来的周玉踏进自己一团乱的办公室后,面色冰冷地说。

她刚刚不过是去上趟厕所,没想到就这么短的时间内,都能演出一场大闹天宫。这许玉娥真以为自己是孙悟空,竟敢在她地盘上撒野?不要命!

唰,利索地拉开抽屉,搜出把刮胡刀直接扔进姚爷手里。

姚爷接住,还很优雅地向她道声:“谢了,表表姑。”

看到姚爷手中那把呼呼呼旋转着刀刃的刮胡刀向自己的头发袭来,许玉娥白眼一翻,晕了。这回是真的晕了,嘴里吐出了一串白沫。

可见她真的真的很在乎自己那一头菠菜头。

周玉朝向那群敢不经她同意进到她办公室里的温家人,怒一声:“滚!”

那群温家人知道她是谁的,都用一副阴森森的目光看着她。温凤妹更是不怕场面更乱,朝温媛偷偷说:那就是你爸要给你找的新妈。

什么!

温媛的眼,定在了周玉身上。周玉她当然知道是谁。从第一眼看见周玉开始,她就知道周玉是个多么可怕的女人。她怎么能让温世轩娶了周玉。周玉若真当上她的继母,一切都完了!

不不不,温媛在心底连喊三声不后,尖喊:“我要去找我爸!”冲到门口,回头朝周玉怒瞪:“我告诉你,你这种女人,永远别想我爸会娶你的!”

看到温媛若条疯犬冲出律师所,应该是去找温世轩摆平这事了,温凤姊温凤妹心里笑得叫一个欢儿,这回自己这方也不是败得很彻底,一个两个端着姿态笑着,走出周玉的办公间。汪芸芸本是不想动的,痴痴的目光还望着姚爷的方向,可是被母亲温凤妹硬拉着走了。

蔓蔓为此偷偷望向周玉的方向,看得出,被温媛当面讽刺后的周玉,依旧从从容容的,不受任何影响。蔓蔓心里不禁想:若周玉不是对温世轩没有意思,那就是对怎么拿住温媛太有信心了。

不知为何,她很希望周玉是后者。或许如老公说的那样,其实她心底里,早已接受这样一个知性、正义又很有魄力的女人能嫁给自己的养父,照顾维护养父。

叫来两个保安,将赵学军和许玉娥架走后,姚爷从周玉那里找到了个医药箱,拿了点碘酒酒精给白露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下。

“一点小意思,不用你这尊大佛亲自动手。”白露不以为意的,自己找了条止血贴往伤口贴。

姚爷对她如今尘埃落定后轻描淡写的话,细细地哼了声:“小意思的话?你怎么半路给我发短信了,非要我回来?”

蔓蔓这才知道,姚爷能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是因为白露见情况不好,提前给姚爷发了短信。

看到白露因为看不见胡乱贴止血贴,姚爷不禁又挑了下眉:“你看你这样子,你这样子被陆君和你哥看见了怎么办?你自己怎么解释?”

蔓蔓想的也是,赶紧挨过来,握住白露的手:“白露姐,我来帮你吧。”之前她是想有姚爷动手,她这个非专业的靠外看比较好。

见未来小姑有意亲近,白露当然不会拒绝,一边警告姚爷:“你不准和我哥他们提起。”

姚子业眯了眯眼睛,分明是流露出一丝无奈的:“我不提,不代表纸能盖住火。”

“我会说那是被猫抓的。”

“你养猫吗?”

“我小时候都这么骗我哥,我哥都信。”

“白大小姐,你今年几岁了。你拿你三岁时候的谎言来搪塞你现在三十岁年纪的谎言,你行!”姚爷朝她竖起指头。

蔓蔓帮白露仔细贴好止血贴后,听到他们这话,想笑,又是长长叹口气:“对不起,白露姐,如果我哥问起,由我来解释吧。”

“哎,别!”白露和姚爷异口同声,朝她摆手。

他们想都知道蔓蔓会怎么解释,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他们可是万万都无法接受的。

白露甚至脑子里闪出个歪念头,可以倚伤卖伤,让未婚夫再狠狠教训顿那群温家人,于是对蔓蔓说:“没事,我正好想向你哥撒娇撒娇。这不正好。”

蔓蔓是个聪明的,一眼洞穿她的念头,汗了。

周玉在旁听见,都笑了起来:“没想到白大小姐,人称堪比白素贞的铁娘子,竟然也会懂得撒娇了。”

白露被周玉这话给说得,红了层脸皮,怯生生的:“表表姑,我哪能和你这个周郎比呢?”

周玉另一个外号,就叫做周郎。因为她性子硬,在事业场上那种打拼的劲头,与男子无异。

这本来是赞美的词汇,可如今听在心态上有些变化的周玉心里,却不是觉得很值得高兴的事。她现在遇回到那个在人生路上与她相逢的对的人,想像个小女人,想有个家了。

蔓蔓其实有点担心温媛会冲去找她爸闹事,于是,开始拨打起了杜宇家里的电话。

电话是谭母接的。谭母说:“温叔昨天就不住在这里了。”

“那我爸是回出租屋了吗?”蔓蔓问。

“也不是。”谭母神秘兮兮地笑,“据说,有人邀请他去她家里住几天。你爸本来不愿意,后来不知怎的,只能同意了。对方这个手段高啊。”

蔓蔓的嘴巴缩成个小圆,谭母这意思,岂不是她爸已经被某人勾着进了洞里面去了。

见着蔓蔓一双直勾勾的眼珠子望过来,充满了暧昧的神色,周玉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咳咳声道:“你找你爸是吧?他是在我家,但他只是在我家帮我收拾书房。”

周玉自然是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才敢对许玉娥那帮人放出狠话。

温媛四处找不到温世轩,知道自己是被周玉给设计了,说不定后面,还有其他人出的主意。她这心里气得想把周玉掐死。

“媛媛,怎么样?找到你爸没有?”温凤姊看她回来,以为她这是把事情都办妥了,喜滋滋地迎上前问。

温媛怒目她等一众人,紧接,眉毛扬起,望着她们几个,双手一摊:“没办法。她们不知道把我爸藏到哪里去了。找不到我爸,我也没有办法。”

不是都要我爸的财产吗?没有理由只有我一个人出力,你们只在边上坐享分成,不可能。

温凤姊她们听,听说温世轩都搞失踪了,均都愣住。如果温世轩都找不到,温媛怎么闹。只有温媛闹了,温世轩不可能不听小女儿的,这样,事情才有转机。

“这——”温凤姊焦急地打手背。

温凤妹抱着儿子汪少涵,亟不可待:“这样,我们四处去打听,再不然报案。”

“不是真正失踪的话,报案谁接。”温凤姊否决这个提案,“我看,大哥能去的地方,不外乎那么几个。守株待兔,总是能逮住的。”说罢,她又安慰温媛:“媛媛,你别急,我和你二姑,明天,就到几个点去守着,肯定能帮你找回你爸爸。”

那最好不过了。温媛想,毕竟现在自己正为专业考试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温凤妹接着与姐姐商量:“我们这样几个人,够人吗?得叫上大嫂。”

“别说了。大嫂今天的行为是出格了些。”温凤姊在这时候反倒怨起了许玉娥这是自作自受,根本没有想到许玉娥是自己怂恿的,道,“大嫂如今都自身难保,能为我们做什么?”

温凤妹悻悻的,想着自己要照顾儿子,还有一堆其它事要做,若不是为了温世轩那笔钱,真是想撒手回老家算了。但温世轩这笔钱,眼看一直困难重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手。若儿子真要在这边念书,急需用钱的话,有点靠不住,还不如靠那未来女婿。想到这,她回去拍女儿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起来的房门,喊:“芸芸,芸芸——”

汪芸芸听到母亲喊,当然知道母亲是想说什么,双手抱住脑袋,接着发起气来,随手从桌上捞起样东西,砸到门上,怒吼:“我睡觉呢!”

看甥女是被逼急了,温凤姊拽住妹妹,道:“你给她点时间嘛。”

温凤妹伸脚踢下女儿的房门,是很气,朝自己姐姐说:“你以为我这是逼她吗?那男人有什么不好?年纪与她相当。而且,家境殷实,工作稳定,堪比公务员的条件,学历高,人品又好。条件不知比当年大嫂给蔓蔓找的那个姓金的,好过不知道多少倍。”

温凤姊仔细想来,的确,那个男人真的是没有的挑的,唯一能挑的,大概是外相逊色一些,个子略矮些,但汪芸芸不是高个子,那个男人配她,也是绰绰有余了。最重要的是,能看出那个男人真是迷恋汪芸芸的,对汪芸芸是真心好。

“她以为今年自己还是十六七的小姑娘吗?做什么白马王子美梦?”温凤妹越说越气,是因为看出女儿这么大龄嫁不出去都还不知道怎么死,整天幻想。

其实今天只要看汪芸芸的样子,温凤姊都能看出那个妖孽的姚爷把自己甥女的魂是给勾走了。女人只要遇到姚爷,真是个在劫难逃的劫数。

“我再不说她,我这是让她往自己死路上走是不是?”温凤妹说完这话,又冲回去拍打汪芸芸的门。

温凤姊看着都没气了,任她们母女俩自己闹吧。

蔓蔓中午带了周玉去自己饭馆用餐,同时提起了另一件事,因为周玉已经和楼向晴打过交道了,她想尝试看能不能把自己的画,从楼向晴手里拿回来。

【219】天价画

仔细听完蔓蔓讲述的整个事概况,周玉手里捧着茶杯,带了一丝不解道:“其实你的画高价卖了出去,对你不是更好吗?”

按理来说,一个画家的画卖到高价了,定是有助于提高画家的名声。搞艺术的,最关心的不就是名声。有名声才有钱,这是艺术家的潜规则了。

蔓蔓摇摇头:“表表姑,咱先不说我一分钱没能从中得利,她这样做有可能反过来压低了我现在所有画作的价格。但是,我认为最可怕的一点是,我这幅画根本没有这个实力,现在却被抬高到这个高价,若是真被人拍了买去的话。一方面,买家若是不懂但有良心的,我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另一方面,买家若是那种黑暗的投机商,恐怕到时候发现其中猫腻,怨回来,肯定也不是怨楼向晴,而是怨我。这不是给我自己和我家人增添危险吗?”

周玉听着她的话,先是听得觉得有趣,听到蔓蔓那半句“买家若是不懂但有良心的,我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她心里甚至感到好笑,心里叹着这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家,卖就卖了,反正这事不是你干的,你还管对方是不是上当受骗。结果,到蔓蔓下半句那个“另一方面”时,周玉听着听着,一张脸不再儿戏,不经意间已经变成了严肃之色。

俨然,蔓蔓的话是有道理,而且是足以让她笃信的,不止如此,还让她佩服了起来。

人家都说这陆家女儿“大智若愚”。

周玉品位“大智若愚”这四个字,打量着蔓蔓,见蔓蔓从容平静,姿态端正,一种由内到外的娴静气质,端的是让人不容忽视的高贵与睥睨。周玉一笑:“怪不得你哥疼你成这般。”

君爷疼妹妹,宠妹妹到史无前例的地步,恐来是传遍大街小巷了。

蔓蔓又是汗又是不信的:“他那哪里疼过我?他经常和我吵架的。”

这还不叫做宠?

周玉忍俊不禁地发出一串笑:“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和你哥吵架,如此只有你一个他允许了,还不叫做他专宠你一人吗?”

蔓蔓扁扁嘴。所有人非要这么说,她也没法。

周玉洞察出她想法,心思:她是真不了解她哥呢!君爷君爷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称呼的。也或许,是她哥有意向她掩盖了自己的本性。

“你说的事,我想,最大的问题是,从法律层面来讲,这场官司你是属于劣势的。”既然都同意了她的看法,周玉仔细地帮她分析案子,“毕竟,你的画作版权当时是签给了你的公司所有。你的公司将其转手给了楼向晴,这些都是符合法律程序的,有受到法律保护的。你想拿回你的画作,法律上很难支持你。”

蔓蔓锁着眉,知道周玉这不是打击她,恰是为了她才和她说实话。如此说来,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不是没有,她确是想出一个法子。一个最后的法子,无奈之下走的最后一步棋,固然付出有许多。而这个法子,正是周玉也想到的。为此周玉叹了。

“蔓蔓,我不知道楼向晴会把你的画价炒到多高的地步。所以这事有一定的风险性。”

“可我想赌一把。”蔓蔓说,“我觉得,不是所有的买家都是瞎眼的,连佳作或是劣作,都分不清楚。”

周玉却是从中看出她极大的信心,笑:“行,接下来,我就来帮你推波助澜吧,让楼向晴早点把你的画出手。”

“谢了,表表姑。”蔓蔓感激不尽。

蒋衍那晚听说了媳妇被人欺负的事,匆匆回到家,却发现自己媳妇压根像没事人似的,竟是趴在桌子上准备做起画来。

自从当了妈妈以后,为了给两个宝贝最好的照顾,蔓蔓荒废了饭馆业务不说,连带不敢作画。偶尔,手上痒痒,也只是拿只铅笔画画素描,练点基本功,以免生疏。

现在,她大张旗鼓的动静,引起了家里家外的注意。就是陆司令、陆老头、姚书记,都是在听到风声后回家来,直冲着来看蔓蔓作画。不知何时,蔓蔓作画,对许多人来说,已经变成了种难能珍贵的享受。

见蔓蔓先是弄了一张长长的画板,看来这幅新画的规模挺大的。蔓蔓画大尺度的画并不多,因为那会需要十分之大的精力。据大家回忆,她创作至今的画作里面,也只有女娲尺度最大。而今天蔓蔓铺开来的熟绢,至少要比女娲大上半米长。不止如此,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蔓蔓采用了绢来作画布。

“专业就是专业。”姚夫人望着蔓蔓在旁准备的一堆子颜料和一排排像军队似的画笔,都望而生畏。

蔓蔓准备的东西,已经塞满了客厅,可见东西有多壮观。精心筹备的前期工作,足以说明蔓蔓的雄心壮志。

大家讶异的是,本来已经打算在画家界里偃旗息鼓的蔓蔓,怎么会突然想大动作了?

“你说她这画是想送给谁的?”姚夫人贴着陆夫人耳边问。

蔓蔓如今不靠画画为生,画画只为消遣,又因照顾小孩忙碌,根本无暇画画,出手往往是由于刚性需要。比如,某人生日了,需要她送生日礼物之类。对方既然提出要她的画,她就只好做一幅。然而纵使如此,看蔓蔓今天如此大的动作,也不知道有谁能有这个面子能让蔓蔓如此破费精力,简直是史无前例。

不止陆夫人,每个人都暗自妒忌起那个能收到这幅画作的人,心想:这是谁这般有福气得到蔓蔓的厚爱?

陆老头是说什么都忍不住了,走到孙女前面问:“囡囡,你这画是想做什么用的?挂在你饭馆里宣传吗?”

“不是,拿去拍卖。”蔓蔓哪能猜到一众人心里是什么想法,老头子问起,她随口就答,一点都不介意。

众人见她这流利的回答,压根不像撒谎,更是面面相觑。

“我说,囡囡,你怎么突然想卖画了?”陆司令忍不住口了,兴冲冲接上老头子来问。照理来说,女儿现在饭馆赚这么多钱,应该够花了,不需要再卖画来填补家用,莫非,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没有什么,就是突然想,自己的艺术造诣究竟去到了哪里。是比以前退步了,还是比以前进步了。想真真正正地比较一次的话,拿自己的画到拍卖场去鉴定,不是最好吗?”蔓蔓对此还是有所保留的,免得被人家知道她和周玉的计划。

她是想,拿自己的钱,最终在拍卖场以最高价,拍下自己这幅画,以此来压下自己那幅被楼向晴虚高抬价的旧画。因此,不管是在价格或是实力上,都要无条件压倒楼向晴,让楼向晴再也耍不出相似手段,这是蔓蔓的终极目标。

楼向晴不是说她那幅旧作有中西方画法的结合吗?的确,现在是有不少年轻中国画家在发展这方面的路子。但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画成的。要将中西方精髓结合起来,需要一条漫长走向成熟的路子。蔓蔓自己对自己的画是再了解不过的,旧作《采桑陌上沧》,采用的画法或许尝试了创新,但是其笔锋是相当幼稚和青涩的。她蔓蔓既然都一路在往前走,从未止步过,如今在这方面肯定有更多的认识。今天,她就是要在此基础上,以无论规模、画法、构思、成熟度等方面,一举击败以前的自己。

众人听了她这说法,表情各异。

“那你这是要画什么?”陆老头问。

陆司令和姚书记,却都是迫不及待地揭开上面那层绢,观察底下做衬底的素描稿。以素描稿上的初步轮廓他们足以判定,是足以令他们大吃一惊。

姚书记笑了起来,笑的和自己两儿子一样风度翩翩,风流俊美,夸道:“囡囡这是要画百子图啊。”

百子图,一百个小孩子。这可是个大工程。不仅如此,光是听这个名字,都能听出其庞大的气势和精细的工艺,可以让所有人为之振奋,对此抱了更大的期待。

为了支持女儿画出巨作,陆夫人决定,在女儿作画这段时间,照顾两个宝贝的活儿她和其他家里人全包了,不让外孙子外孙女打扰女儿画画。不过,对姥姥这个决定,两个宝贝似乎是并不喜欢的样子。

两个混世魔王,一直在大人怀里挣扎着,小眼珠子往妈妈的画作上直勾勾地瞧着,说什么都舍不得离开。或许,小脑袋瓜,暂时无法理解艺术瑰宝的精深含义。然而,这不代表他们凭着一种小孩子的直觉,去喜欢某一样东西。

蔓蔓一直觉得,真正美的东西,不是故作高深,而是像花儿一样,谁看见都能发自内心的喜欢和赞美。因着这个想法,她倒是鼓励起自己两个娃,在旁边看着她作画。

有个艺术家的妈就是好。姚夫人见了都感慨。自小能在家里培育起孩子的文化素质和艺术细胞,不是普通家庭能办到的。

于是两个小宝的小床,紧挨在妈妈的画作旁边,能随时看到他们妈妈作画。他们的小嘴微微张着,小指头摸到了嘴唇边,眼睛专注地望着妈妈和画的方向,露出两幅严肃思考的形态,活像两个小专家。

姚书记见到两个小宝都自居为高级评委的模样儿,笑了,对陆司令陆夫人说:“看来你们家真有艺术细胞遗传。”

陆司令先看向自己的爸陆老头:陆家有过艺术家出身的人吗?

陆老头细致地思摸了好一阵子,摇摇头,摆摆手。

陆夫人更纳闷了,自己娘家,杨家,从未听说有哪个是名艺术家这回事。说起来,她女儿蔓蔓的艺术细胞从哪里来的,真是值得一想。

蔓蔓开始大作,这一画,去掉将近两周的时间,并且未算上装裱的日程。众人见她一遍又一遍,没有不耐烦地晕染上色,勾勒画线,因为精细的工笔画,过程中,需得不停地洒水,刷加上胶矾水。工序十分复杂。不懂的外行人看着,都得为她捏一把冷汗。

在这一过程中,蔓蔓可以说是夜以继日的作画。明明是冬天未过,她却常常满身是汗。蒋衍每次回到家,就要过来帮她,稍微帮她刷点胶矾水,洗洗画笔,调调颜料,都是帮上了她不少的忙。

不懂画画的君爷,是没法插上手的,在门口伫立,望着他们小两口妇唱夫随的模样儿,内心里深深有种感觉:缘分,真是什么都挡不住的。

小西西看着爸爸妈妈画画津津有味。小南南则把小脑袋瓜忽然转了回来,乌亮,宛若夜空里最美那颗晨星的小眼珠子,直直地与君爷的眼对上。

君爷见着她一双小眼皮忽然朝自己眨了眨,好像能看穿他的心事似的,令他不禁都板起了脸。

姚爷刚来,刚好见到他们舅舅和甥女这一幕对唱,手勾搭在了君爷肩头,朝漂亮得能与自己一较高低的小脸蛋,笑了一笑,却是对君爷说:“如何,她现在晚上还粘着你不?”

出了满月的南南,依旧每晚要大舅陪着睡。蔓蔓曾经想戒掉女儿这习惯,竟是发现一下子戒不掉。不知何时,她这女儿是黏上了她哥。如果只是单纯孩子黏大人,蔓蔓肯定说什么都要把女儿抱开,免得女儿受她哥欺负。但是,小南南不是,小南南是时时刻刻都在观察大舅君爷。因此,君爷首先要切齿的是自己妹妹了。

俨然,蔓蔓知道自己女儿是腹黑性质后,而且女儿对她哥明显有挑战兴趣后,如今是暗中极力鼓动女儿的这种作为。

君爷冷冷地对着甥女那张精致可爱的小美人脸,说起话来照样不留情的:“她想黏我,也得看她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听到自己无敌的妹妹惨遭大舅鄙视,小西西转回了脑袋瓜,同样朝大舅眨眨眼放电。

外甥这个卖萌,或许能电到任何人,对着君爷却定然是要失效的。

君爷再一哼:“我不是女的,你朝我放电做什么?”

在姚爷笑得肠子要抽筋时,陆夫人走过来了,狠力拍下大儿子挺得直直的僵硬的背:“不是你亲甥女和亲外甥吗?你如临大敌做什么?”

都说知子莫若母。君爷掉头就走,满脸黑线。

小西西朝姥姥吐泡泡,露出甜甜的笑,勾引下老人家,让老人家记得下次再助自己一臂之力。

小南南的目光,却是一直锁着那抹冰冷的背影。

陆夫人看着外孙女这模样,心里惊奇:这孩子怎么会黏上她大舅了呢?

要知道,可以说所有的孩子,皆是怕君爷都来不及。因为君爷本身,也像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子。

其实两个小宝,也不是非要缠着大舅不可。只是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实在太容易陷入自己的二人世界里面去了,把他们晾在一边的时间是太长了。长到他们只能在旁边看爱情片而没法插进去。

蒋衍一边帮老婆洗笔,一边还怕老婆累着,将凳子搬好,让老婆坐着歇息。为了逗老婆喝水歇口气,在旁边不停和老婆说话。当然,蒋大少做这事,潜在目的绝对是有的,他老婆究竟是为了什么卖画。老婆的口头那番说法,他自然是不信的。

或许其他人蔓蔓能诓上,可对于自己老公,她是没有办法的。谁让老公是个“缠死鬼”,天天晚上在床上缠着她,磨着她,俗话说的铁杵磨成针的功夫,在磨老婆的蒋大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听完媳妇是这个目的后,蒋衍赶紧私底下,筹备资金,准备暗中资助老婆。反正,最终那画作的钱拍出去其实是自己拍下来,会兜回自己的口袋。只要没有人,比他们出的价格更高。

周玉这头安排好了,打电话告诉蔓蔓,是要在哪家拍卖会里进行拍卖,委托给哪家拍卖公司,都联系好了。而且,楼向晴拿着她的那幅旧作,会在她的《百子图》之前登场,这样一来,蔓蔓占据了后来跟上甚至有可能反超的优势。

纵使如此,蔓蔓心头嘭嘭嘭很紧张的。很是担心,拍卖会上有没有真正的伯乐,能看出她的画真正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