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办!”

我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倒插不上话了,可真欢。徐离廷可能看出我的情绪了,问我想吃什么。宣紫说,羊肉吧,保暖,你看她穿得冷咻咻的。我知道宣紫是没把我叮嘱的一二三四五六记在心上。

徐离廷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微微笑笑,“小晚穿裙子很好看。”

 

好吧,宣紫,我勉强把你刚才的行为归结到七□里去吧。

饭桌上,依旧宣紫和徐离廷相谈甚欢,我淑女地吃着菜。我听到宣紫问徐离廷去哪个国家,去多久,E-MAIL、MSN、QQ,手机换不换等等等等。徐离廷都一一答了。我鄙视自己装B又儒弱的表现,想着说上一两句,也问上一两个问题,最后只说了让他回来带礼物。徐离廷说,宣紫刚才说了要香水,问我要什么。宣紫在桌下捏捏我大腿。我说和她一样。徐离廷笑着点头。

 

买单后,宣紫随便按响了手机,嗯嗯啊啊的说了几句,然后告诉我们她男朋友找她就先走了。

徐离廷送我回去,送我上楼。开门后我问他进来坐会吗。

徐离廷说:“哎呀,我忘记打包那果盘了。”

我终于笑了,把他拉进房子,“宣纸又不在,不用管她。”

他说下次一定一定记得提两饭盒的果盘。

屏气,吸气,呼气,然后一鼓作气,“其实我喜欢你。”紧接着继续屏气。

 

“能猜得到。”春回大地,春暖花开。

“那能不能给个机会?”春去冬来,春华秋实。

差别好大…肾上腺素正在源源不断地分泌,呼吸加快,心跳与血液流动加速,瞳孔放没放大无从知晓,但我知道此刻真的好紧张好紧张。静止的时间,凝固的空气,然后我听到天籁的声音。

“好啊。”。

21

就在不久前,我还想过要许什么新年愿望,复制宣紫的话就是把徐离廷拿下。结果年前就拿下了,那种成就感那种满足感怎么言表。这就是我本命年,果然势不可挡!可惜没享受热恋的甜蜜,徐离廷就飞走了。我的遗憾不是一点点。

高衍收到风声,打电话约我吃饭。回想之前两次对他的欠账,挺内疚的,我退缩了,于是告诉他加班。高衍不干,竟然堵在我公司楼下,压我上车,肉麻兮兮地说陪哥哥吃顿小年夜饭啦,要不漫长的春节不见,哥哥怪想念的。

我怀疑他的构造,怀疑他的大脑回路。

高衍与我进了包厢,他就拿菜牌给我点菜,然后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打电话。话毕,他过来问我点了什么。我说等他呢。他说那再等等,还有人要到。我有个不好的预感。

直觉真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神奇。等了大概一刻钟,简辰推门进来。

我横了一眼高衍,“哥哥啊哥哥,我的好哥哥,带我入无间道呢。”

高衍靠到椅背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赖,“别这样,哥哥对你好不,你扪心自问。”

我摸着良心告诉他:“没觉得有多好。”

简辰笑着拉开高衍旁边的椅子坐下,让我右边的位置空着,这倒没有预料到。“小晚同学,点菜了没?”

“等表哥呢。”我回道。

高衍疑惑,坐正身体看我们,“怎么又表哥上了?”

简辰认真地翻菜单,我翻白眼,留着高衍无趣闭嘴。

高衍又问:“小晚你和廷一块了?”

我笑,带着得意,“前几天的事。”

简辰抬了抬眼,“你倒追?”

我托腮,对他笑得花一样,说:“有什么不妥吗?”

简辰不说话。

高衍却说:“一点也不矜持,还是我妹妹呢。”

我不理他,唇角翘得高高的看着简辰,美美地喝了杯茶。

场面一时冷下来,寂静又尴尬,高衍点了酒说暖身。既然要暖身,那当然就不是低度数的啤酒了。

简辰倒了酒给我一杯,说:“小晚同学,和表哥喝一杯如何?快过年了,表哥许你一个新年愿望。”

“新年愿望前几天就实现了,下次表哥还要去交差的话记得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把简辰的酒拿到高衍面前,“还是我和哥哥喝吧,补祝生日快乐。为难简少一会要做司机,还是别喝了。”

“想起我来了,交了男朋友变乖了嘛。”高衍说完不知道想到啥,一下敛了笑容看了眼简辰,后者平静地夹菜吃。他又转回来笑着对我说:“那哥哥和你喝一杯。”

我举杯先喝了,说高兴就要多喝几杯。高衍想想,说我太厉害,不中我全套。我说那我让你吧,你喝多少,我DOUBLE。高衍同意了,乐着说那哥哥不让你了。

在我和高衍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杯我一杯的时候,简辰半句话也没插进来,一滴酒也没喝。

高衍实在是太不经喝,三两下又被我搁倒。我拍拍他肩膀,“好吧,我又错了,以后我再再再也不会和你喝了。”

简辰签了单,幽幽道:“你本就该和我喝,欺负他,何必呢。”

我轻轻地哼了声,自言自语地嘀咕:“那你欺负我,又是何必呢。”

简辰顿了顿,在前面笑着摇了摇头才走出包厢。他让酒店经理把高衍扶上车,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我说:“走吧,我送你。”

“别。”我跳开两步,“我还有11路车。”

“我没喝酒,放心。”

“但我喝了,所以很不放心。”

简辰对我眨眨眼,“这话,怎么理解?小晚同学要对我做些什么吗?”

我咂嘴,皱眉说:“得了,少进行这些让你蛋疼,让我乳酸的没营养对话。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表哥!”说完便掉头大步往前走。

简辰没跟上来,只说:“小晚同学,以后少说这些粗鲁的话。”

酒喝了不少,身上热烘烘的。我走到前面一张休息椅上坐下,掏出手机,按到徐离廷的号码,手指停顿了下,还是拨了过去。

“廷,我喝多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轻笑,然后听到他这样说:“小晚,想我了?”

脸腾地烧起来了。我极其微弱地应了声:“嗯。”然后快速地转移话题:“你那边几点了?”

“下午两点多。”

“我刚吃完饭,又把高衍放倒了。”

“他不能喝。”他顿了顿,又补充,“我也不能喝。”

我咪咪笑,“但凡我在,我都给你挡了。”

“那我躲你身后喝果汁?”

“…的确不好…”

后来零零碎碎地聊了很多,直到手机没电。许多情侣相拥着经过,悄声说着细细的情话。摸着仍旧发烫的手机,仰头靠在椅背上,我没觉得比他们少什么。一个多小时的通话里没有一句甜言蜜语,但我咋就觉得心里酝着稠稠的一缸蜜,腻得人懒懒的。深冬的冷风吹在脸上,竟让我觉得很舒服,难道是醉了么?眼前得阴影暗了下,睁开眼睛,发现赵言之正站我跟前,俯身看着我。“赵总?”

“怎么一个人在这吹风。”赵言之在我身旁坐下来,“喝多了?”

“呃,还好。”旁边坐着大老板,再沉迷再回味也得清醒过来,我没话找话,“赵总吃饭了吗?”

赵言之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去,别在这吹风。”

推拒不了,只好把头半缩在衣领里坐到副驾驶座上。车内开着暖气,温度很高,一会就把我的头拔离衣领。赵言之话很少,现在更是一句没有,我总觉得尴尬。“赵总刚应酬回来吗?汪经理呢?”

“我刚从我妈家吃饭回来。”

噢噢,错了,赶紧改。“你妈妈烧的菜肯定很香。”

“也就一般的家常菜。”

如果我说,能把家常菜做好才是最牛的,这会不会太狗腿。与领导聊天是门学问,而我有待进修。

赵言之坚持送我上楼,但我没坚持让他进屋坐一会啊,才说第一遍,他怎么就点头真踏进去了。

宣紫听到声响,敷着厚厚的泥膏状面膜走出来。白炽灯的灯光一打上去,冷灿灿的吓人。我一看她那鬼样,赶紧给她打手势,让她滚回房间里去。她瞄到沙发上的赵言之,郑重地点一点头,无声息地又钻回去了。

“赵总,想喝什么?”

“不用忙,你朋友在,那我先回去了,有事让她照顾你一下。”

“赵总慢走,小心开车。”

等赵言之走了,我和宣紫研究我与他最后那段对话。宣紫说他肯定怕你喝多了,发起酒疯来没人照顾,既然有人照顾了,他就可以走了。你老板人品还是不错滴,她说。我说我咋觉得他认为你是个男的,然后很不好意思地,只好走了。宣紫问我想表达什么?我说他会不会喜欢我?

“少往脸上贴金。”宣紫剥离脸上最后一块“石膏”,以这句话结束了研究。

----------------------------------------------------------------------------------------------------------------

徐离廷交流学习的半年,我们风雨无阻地天天在网上说晚安,不过是以北京时间为准。隔上好几天,我就会对宣紫说诸如此类的话:宣纸,我觉得现在好幸福啊。宣纸,我睡不着了。宣纸,我想他想他很想他呀。一周一循环。通常,宣紫回过来的,只有千年不变,万年不改的一句话:我受不了啦!天天重复。我说上一段没享受的,还不许我这一次补回来么。宣紫一听这话也就不再对天狂吼了。

粽子节的时候徐离廷回来了,给我带的礼物除了香水,还有一箱各国的葡萄酒。我向他申明,我不是酒鬼。他说我知道,你是酒仙。

我诚惶诚恐地向宣紫咨询,我给徐离廷是不是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宣紫说别乱想。我又找高衍,问他怎么那么不经喝,让我灌倒了两次。高衍无辜地张嘴看我,说这是我的错吗?

我和徐离廷逢大节小节必约会,周末也会出去。我是天天泡在糖水里,觉得一切都太美好了。宣紫却在最后一天跟我说:“你们太平淡了,没有激情不叫爱情。”我敲她的头,骂她的是狗屁理论。她笑着抱头躲窜。

回家过年,爸妈问完我工作,又问我谈朋友了没。

我妈说:“小晚,既然不打算再念书,找个差不多的人谈一两年可以结婚了。”

我小声:“妈,我今年才二十四。”

我爸说:“明天就年初一了,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

我更更更小声:“爸,现在不还大年三十吗。”

我妈看我一眼,直接和我爸说:“要不让表姑给她介绍介绍吧,都在一大城市里。”

“明天跟表姐说说去。”我爸回答。

“我有男朋友了,就是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你们别瞎操心了。”

我妈双眼一亮,“谈了?”接着眉头一皱,“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我乐了,“老妈你也潮了一把啊,这话你也晓得?”

“少岔开话题,五一或者国庆带回家给爸妈看看。”

看着窗外大朵大朵的烟花在黑幕里绽放,砰地一声声打在心房上,我想,我倒是想那样的。然后我又想宣紫那话,你们太平淡了,没有激情不叫爱情。楼下孩子和情侣划着烟花棒在追逐,我想如果徐离廷此时出现在我家楼下,会是怎样的场景?想象不出来,因为那不是徐离廷会做的事情,反而是简辰惯常做的。简辰、简辰…这个名字又跳出来了,连同他的人一起在漆黑的夜幕里渐渐透亮起来。

22

“哟嗬!这是怎么了?今天谁那么倒霉让人表白呀?”我一早踏进办公室,只看见满眼的玫瑰,地上桌上椅子上,甚至文件柜的顶上也堆了两束。

或许是听见我的声音,刚入职的小助理从花丛中抬头,“报告小林姐,我正搜罗卡片,暂时还不清楚谁中招。”

“你当心点,小心弹出来啥或者喷出来啥的。”我收起表情说。

小助理对我认真地一点头,敬个礼,然后仔细盘查去了。

她煞有其事地翻查,倒像敬业的小演员。我自己忍不住,先笑场了。

结果小助理的笑得比我还要大声,“哈哈,小林姐,你哪个朋友这么带劲,这花的主可是你哟。”

我抽走她手中的卡片,上面白底黑字地印着一句宋体:小晚同学,其实我喜欢你。没有署名。的确,不用署名,光看称呼,我就知道他是谁。是挺符合他的风格的。

因为整个人力资源办公室被玫瑰覆盖,到点上班的时候,不得不把桌子上椅子上的清出来摆在过道边,花香四溢。也因为如此,我成了闻名整公司的愚人爱。

晚上我打电话给高衍要了简辰的私人号码,二话不说就拨过去。

简辰笑盈盈地问:“小晚同学,花喜欢吗?”

我羞嗒嗒地回答:“喜欢。”然后话音一转,咬牙切齿道:“你的表白我更喜欢,从没有一个愚人节让我这么欢喜过。”

“喜欢的话,我年年送。”

这时候宣紫来电,我没和他废话,直接切换。

“晚晚,许章他不要我了。”

“那我一会打电话跟他表白去。”连你个宣紫也来凑一脚,啥节日不好过,非选愚人节。

“我说真的,我们分手了。”

我扶额,“需要我提醒你吗,今天四月一号。我正中了简辰一枪,心情不好着呢。”

“晚晚,你过来置换空间陪我喝酒吧。”没等我说话,她又说了:“如果你不到,我和你绝交。”

挂电话后发现竟然还和简辰保持着通话,我也没管他,直接给摁掉了。本着被人愚也是娱人的心理,我决定还是去走一趟。毕竟,宣紫是我最交心的朋友。

宣紫不能喝,我到的时候,她脚边已经放着几个空瓶子。看样子,她是真的和许章分了。我让她靠在我肩膀上哭。她一边喝酒,一边哭着说她和许章的事。我拉也拉不住,便陪她一块喝。

宣紫抹了一把眼泪,歪着嘴道:“哭什么,我不哭!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等着他施舍的。”

“对!没有他,你要过得更精彩,让他后悔去!让他撞墙去!”我跟宣紫碰杯,“喝完这杯,我们就回去睡觉,乖啊。”

宣紫一仰头,杯子就空了,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流下来了,“晚晚…”

她这人我是知道的。只是嘴上辉煌,心里是不舍的。我把酒杯拨开,拿到视线看不见的范围里。若是再让她喝,就得叫人把她抬回去了。“我在,我在。”

“陪我喝酒。”宣紫在台子上摸着,摸不到酒杯,发脾气,“酒呢,我的酒呢?”

“咱不喝了,好吧?”

“我要喝要喝!”

“好好,再喝一杯。”我看哄不住,只好把酒又拿到她面前。

宣紫连续灌了五六杯后,终于醉了。我吃力地扶她出去打车。难道愚人节碰巧也是黄历中的诸事不顺的一日吗?五辆的士开过,四辆载客的,一辆拒载的。我带着她往前走了一小截路到路口,宣紫的身体越发地沉,缓缓地坐到了地上。又等了会,依旧没打到车,我陪着她一块坐到地上。酒似乎不对,我没喝多少,按理不会醉的。

“美女,怎么坐在地上?跟我们去玩玩,包你享受。”

我抬头,面前站着两个男人,流里流气的对我和宣紫吹着烟圈。烟雾朦胧的,看不清样子,只有很模糊的轮廓,我微微地摇了摇头,眼前的两个男人一晃变成四个,再变成六个,又合回四个。

“看来差不多起效了。”

我心惊,难道酒里被他们放了药?可身体酥软得快成一团泥,连站起来都没力气,别说旁边还有比我症状更严重的宣紫。我摸到手机,一通乱按,希望解锁了,希望能接通。

“来,咱们去做有意义的事去。”那两个男人笑着过来抱我和宣紫。

“走开。”我蓄着力气说话,却不想连声音也是细弱的。

“别闹别扭,美女。”搂抱着宣紫的那个男人扭头对我说:“没我们,你们今晚不知道要怎么熬呢。”然后两个男人对视一笑,拖着我们往前走。

“你们,你们在酒里下了什么药?”

“让你们欲仙欲死的药。嘿嘿。”那男人凑过来亲我的脸。

我拼了所有力气去推他。他纹丝不动,我倒整个跌坐到地上。怎么办,我要怎么办?这路往常也没见是如此安静,今天经过红绿灯的车子怎么少得一个手便能数得过来,呼啦一声就开过去了。药效似乎越来越强了,身体越发的软,越发的热,越发的叫嚣,脑子勉强撑着的一丝清明好像也要渐渐飘远。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掏出手机准备按号,发现电话是通着的,不管他是谁,至少是我朋友。我对着电话喊:“救我,救我…”

“前面就是假日酒店了,别心急啊。”那男人把我拉起来,然后夺了我的手机,随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扶着宣紫的那男人转头笑着说:“我这个像头死猪一样,肯定不过瘾,一会咱交换玩玩。”

“行,咱俩谁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