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之扯掉外套爬上床搂住妻子,“…是我不好,你一心为我,我却无法替你出气…”

“…是老太太心情不好…和你有什么相干…”

“那就是不生气了?”江寒之笑嘻嘻的将头凑过去,“我虽不能违背老太太的意思,可让你开开心心的在庄子上住几日却还是能的…”

季贞儿翻过身子,故意刁难的说道,“想让我开开心心,那便要你每日陪着我…你敢吗?老太太可是盯着你呢…”

江寒之神秘一笑,“你放心,我自有法子。”

“什么法子?”

“明日再告诉你。”说罢一把拉下床帐,翻身压住季贞儿,双唇也紧跟着凑了上去。

“…你还没洗澡…”季贞儿叫道。

“你嫌我脏?”

“不是…”

“那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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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是去哪儿?”季贞儿靠在马车上,一双眼睛好奇的盯着江寒之。

江寒之微微撩起车帘子,探头看了看,说道,“别急,快到了。”

马车又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周围似乎变得喧哗起来,季贞儿忍不住轻轻撩起窗帘的一角,偷偷向外看去。只见路上的小贩不停的吆喝,其中一个小媳妇挽着菜篮子似乎在跟小贩讨价还价,季贞儿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江寒之一把将妻子搂进怀中,将窗帘严严实实的拉好。

“我想看…”季贞儿撒娇的说道,“那些姑娘媳妇都不带纱帽的…多自在…”

“你当她们不想带?”江寒之微笑,“纱帽和丫鬟,那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奶奶准备的,穷人家日子艰难,哪里有那么些讲究,便是女孩子都要跟着爹娘种地摆摊为生计奔波的。”

“你当我那样无知?”季贞儿直起身子,鼓起两腮不满的瞪了江寒之一眼,“我不过是奇怪她怎么还…还…”

“还跟那小贩推推搡搡?”江寒之笑笑,“傻丫头,那不是好人家的女子。”

“难道是楼里的姑娘?”季贞儿睁大了眼睛,“可看那穿着并不像呀。”

江寒之轻轻拍了拍季贞儿的腰,“胡说什么呢?什么楼里的姑娘?你又知道楼里的姑娘都穿什么?”

季贞儿撇撇嘴,“…猜也猜的到…”说罢眼珠一转,贼兮兮的盯着江寒之。

“怎么这样看我?”

“…妾身不知道楼里的姑娘都穿什么?那想必夫君定是极为清楚的了?”季贞儿细声细气的问道,一双杏眼微微眯起,里面泛着狡猾的光芒。

江寒之哈哈笑了两声,狠狠的将季贞儿揉进怀里,“你放心…只你一个便足够我应付一生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楼里院里的。”

季贞儿抿嘴笑笑,眼中闪烁着幸福和柔和,低声说道,“…贞儿这一辈子,也只你一个就够了…”

“难不成你还想过别人?”江寒之低下头用力吻了下去。

“别…窗子…窗子没关…”季贞儿推开他,埋怨的瞪了丈夫一眼,慢慢平复心中的紧张。

江寒之咧嘴一笑,将妻子又搂进怀里,“今日风不大,有帘子遮着呢,怕什么?”

“那也不行…”季贞儿娇嗔,又想到刚才看到的景象,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那人不是好人家的女子?”

江寒之一叹,“你的好奇心怎么这样重?”

“我这是跟你学见识呢?!”季贞儿将头靠进丈夫怀中,振振有词的说道,“你总不希望自己媳妇是个无知女人吧?”

“我媳妇已经很有才华了。”江寒之忍不住又重重亲了亲季贞儿的额头,“好的让我忍不住想将你藏起来,谁也不许看…”

季贞儿腼腆的笑笑,将头埋进丈夫怀中不再吭声。

良久之后,江寒之才道,“其实以你的聪明想得到的,只不过是不愿意那样去想罢了。”

季贞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为了得些小便宜?”

“恩。”江寒之轻轻点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咱们刚才走过的那条街是菜市,一些家里贫困又行为不端的小媳妇为了省下一些买菜的钱往往会跟小贩调笑几句…他们不像楼里的姑娘那样挂牌接客,可也不想大多数女子那样恪守妇道…算不得好女子,可却又没坏透…”

季贞儿轻轻一叹,“…家里男人都不管吗?”

“能去这样行为不端的女子当媳妇的男人,你以为他会是个有本事的?”江寒之冷哼,“若是他能够养活起一家老小,媳妇也不会为了那几个大钱随意让人轻薄了…”

“…有时候想想,我能生在季家,嫁到江家,真是幸运…”季贞儿低叹,人的命运可以改变,可出身却无法选择,她活到二十岁,没有为国家为民族献出过一份心力,可却享受到了寻常百姓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见识的富贵…她们这些女人,每日相夫教子,让丈夫家人能够有个平稳安宁的环境,让男人外出奔波之时没有后顾之忧或许便是这一辈子最大的功绩了,如此单调平淡,为何还要互相刁难无事生非呢?

江寒之不以为然,“这人和人本就不是平等的,可只要不是年老体虚病弱不支,并且自己一双手,也未必不能改变命运,这人,怕的就是认命…你觉得自己生在季家是幸运,可实际上你现如今的所享受到的尊荣与富贵,也是祖辈们拼着性命挣下来的…”

季家祖上是靠军功起家,后来女儿嫁给了一个没落贵族,结果那女婿推翻了前朝自立为王建立了大月国,季家那闺女也成了开国皇后。再之后大月朝百年来虽然小事儿不断,可真正大规模的战争却是没有的。季氏一族,也渐渐从一个将门世家慢慢变成世人眼中的外戚,现如今朝内朝外提起季家,大多讲的是他们家一门富贵,出了过少个皇后王妃…几百年前的历史,似乎早已渐渐被人遗忘…

季贞儿仔细想了想,“或许你说的对,只是这世上还是有许多无可奈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的幸福…”

江寒之眼睛一闪,“…贞儿,你觉得现在幸福吗?”真的幸福吗?

季贞儿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顿了顿,补充道,“在娘家时,我是爹娘捧在手心的小女儿,出嫁后,又得到丈夫珍惜和婆家的重视,多少女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像我这样幸福。”

“即使没…”江寒之嘴唇动了动,含在口中的那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三十五章我们的家中

马车过了喧闹的集市,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季贞儿忍不出伸手悄悄撩起帘子,只见车子进了一条较为幽静的小巷,街道两侧只有少少的几间铺子,路上三三两两的走着几个行人,马车又绕了大约半刻钟便拐进一条小胡同,停在一座青瓦白墙的宅子前。

江寒之率先跳下马车,回身将季贞儿抱了下来。季贞儿一手圈着江寒之的脖颈,另一只手抓着纱帽要往头上戴。

“咱们到了,用不着戴这个。”江寒之夺过纱帽扔进车里,拉着季贞儿向前走了几步。季贞儿在台阶前顿住,抬头,只见两扇朱漆大门立在前方,上面嵌着两个兽形铜制门环,两侧立着两尊青石狮子,看地段和建筑,倒像是谁家的府邸,可奇怪的是大门上方却没有匾。

“这是哪儿?”季贞儿奇怪的扭头看向江寒之。

江寒之神秘的笑笑,示意小厮富贵去叩门。不一会儿,大门敞开,出来两个仆人打扮的男子。

“小的们见过二爷二奶奶。”两人匆忙上前行礼。

江寒之挥挥手,拉着季贞儿跨过门槛进了宅院。刚进大门不过是个长方形的院子,院内除了树木和青草之外并无其他装饰,沿着青石路走进正堂,里面的摆设也是中规中矩,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可转出正厅进了后院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色。

院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处处透着雅致和精巧。季贞儿不由得松开江寒之的手走上石桥,只见桥下锦鲤欢快的游动,石桥尽头六角小亭临水而立,亭后便是雪白的围墙和长长的回廊,穿过拱门,亭台馆阁,处处临水而建,一草一木都透着淡雅和精致,看得季贞儿舍不得移开眼睛。

“这…这是哪里?是谁的园子?好漂亮,你怎么会带我来?”一连串的问题控制不住的问了出来,季贞儿又惊又奇得看着江寒之。

江寒之拉过季贞儿,让她靠进自己怀中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远处山上的小亭,过了一会儿才低头笑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本想着过几日送你的,没想到老太太会突然那你撒气…”

季贞儿呆呆的看着江寒之,“…送我的?”

“恩,这个园子,是我四年前买下的一座旧宅子,我请了工匠全部推翻重新设计,因为银钱不够,整整盖了三年多,两个月前才刚刚完工,园子虽然不大,可每一处都是按着你的喜好建的。”江寒之低下头,定定的看着季贞儿,眼中的温柔一闪而过。

“怎…怎么会想起送我园子?”

“…这不仅仅是给你游玩的花园,这是我们的家,我送你的家。”江寒之静静的说道。

季贞儿一楞,“…我们的家?”

“对,我们的家,你是家中唯一的女主人,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没人可以命令你,也没人可以欺负你,在这里,你可以放纵自己,不必收敛自己的情绪,也不必刻意伪装自己的心思。”江寒之认真的看着妻子,“贞儿,这是我们的家。”

季贞儿怔怔的看着江寒之,“可…可是…”

“没有可是。”江寒之打断妻子的犹豫,“贞儿,或许我无法让你现在就搬进这里当家做主,但我向你保证,这宅子会永远为你留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住进这里。”

季贞儿用力点头,眼角泛起泪光,“好,我等着。”

江寒之淡淡的笑了起来,“不会太久的,咱们大月没有长者在不分家的规矩,老太太这样没个分寸的闹腾,早晚出事,三弟虽是她养大的,可未必事事听她的。”

季贞儿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李氏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女人。”江寒之轻笑,“做小伏低不代表她心中没有主意,三弟那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又最是厌恶恃强凌弱的人,现如今他知道老太太故意刁难孙媳妇,虽是碍着长辈的名头和多年的养育之情不肯出头,可心里早就不自在了。”

“你怎么知道?”季贞儿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你怎么知道三弟在心疼三弟妹?”

“昨儿上午他颠颠儿的跑到铺子上找我,东拉西扯了一通,最后托我跟你说,让你平时多关照李氏一些。”江寒之想想便有些好笑。江云之那个人,几百年不愿意迈进家里铺子一步,可昨天却莫名其妙的跑来找他,似乎忘了他们三兄弟几乎天天见面,进门便拉着他诉说兄弟之情,随后又说大嫂韩氏强势又不好相与,若是两个弟媳妇能抱成一团儿,或许有得抵抗,之后又说李氏性子温顺可爱,和二嫂季氏定会相投,希望他们二人能结个手帕交,做个闺中密友,平时互相照应一二。

一席话说得乱七八糟,可偏偏细听听还有那么几分道理,江寒之听的既想哭又想笑。哭的是这个三弟活到十**岁连绕个圈子都不会,那样直白的便说长嫂的不是,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传舌,笑的是这个年幼的弟弟终于有那么一点男子汉的责任感了,起码知道心疼媳妇,懂得迂回的解决问题了。

“那可是难得。”季贞儿听了也跟着笑起来,“三弟妹也是个有福气的,若是能得到三弟的怜惜,便是老太太刁难,起码回了自己的院子也还有个人心疼,也值了。”

江寒之目光一闪,问道,“若是三弟疼她,便是被老太太苛待也是值得的吗?”

“自然。”季贞儿点头,调皮的眨眨眼,“依我来看,女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便是拥有三个好。”

“恩?哪三个好?”江寒之挑眉。

“出嫁时有个好娘家,成亲时嫁个好男人,年老时养个好儿子。”

江寒之低头仔细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随即问道,“那么贞儿呢?也是如此?”

季贞儿微微点头,一双明目泛起一丝落寞,静静的看着江寒之,“我也是这样。这三好,我已经拥有了两个,好娘家,好男人…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看我太过幸福了,所以总要夺走一些…”

“贞儿…”

“夫君,寒之。”季贞儿昂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江寒之,“嫁你这些年,不能给你生个孩子是我的遗憾…”

“贞儿…”江寒之忍不住叫道。

“你听我说完。”季贞儿出口打断,“没孩子是我的遗憾,因为嫁的是你,因为我爱你,因为一个女人的本能,所以我希望给你生儿育女,可老天不成全我,那我也不会过于奢望,这一生,我已经拥有太多的幸福,若是这些幸福需要用儿女缘分来换取,我认,我接受!可是…你呢?你可会嫌弃我没能给你生个孩子?”

江寒之闭上眼睛,忍不住伸手将季贞儿搂入怀中,喃喃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怎么会…我…贞儿,你别急,或许,或许哪一天,我们就会有孩子了…贞儿,我们会有孩子的,你相信我…”

“恩,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从来都不会怀疑!”季贞儿笑着点头,一滴泪珠滑落,滴进江寒之的衣襟之中,再无踪迹。

江寒之苦涩的笑了笑,低头看着季贞儿有些发红的眼睛,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不要难过…贞儿,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只要你自己不觉得遗憾,那么即便咱们一生没有亲生儿女也无妨…我会努力活着,活的很久很久,即便你年老时没有儿女奉养,你还有我,我绝不会让你晚年寂寥孤独…”

季贞儿用力点头,眼中波光粼粼,“好…”

“…若是你实在想要个孩子,等将来大哥或是三弟有了其他子女,咱们也可以请示父亲母亲,过继一个到你膝下…”江寒之顿了顿,又道,“若是你不喜欢过继江家的孩子,便是从你娘家挑选一个过来也是可以的,将来,我们两人的一切,通通给他,我不在意那孩子和我有无血脉关联,只要你喜欢,便是育婴堂的孤儿我也会当成亲子对待!”

季贞儿看着江寒之,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谢谢你…”

江寒之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沉默良久才说道,“…贞儿,是我该谢谢你…若是没有你,便是儿女成群,也没什么乐趣…”更何况,是我在让你受委屈…是我没用…请你原谅我最为一个男人在妻子面前最后的骄傲和自尊…

江寒之低下头,缓缓合上眼睛遮住心中的内疚和不安。

季贞儿看着丈夫的紧锁的眉头,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她真心的爱着江寒之,可这个世上,她最爱的还是自己。她或许渴望孩子,可断不会为了求子去伤害身边的人。江寒之外表或许稳重温和,和她相处之时也是爽朗健谈的,可她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有一块伤疤还没有完全愈合,不能碰触,更不能掀开…若是他们真的一生无子,那伤痛,只怕终其一生也不能消失…

想到成亲五年,她所得到的关心和爱护,季贞儿早就决定,即便这无子的名头便是由她背了又能如何?她不怕!只要能够稍稍消去江寒之心中的自卑,她愿意一人承担。

自卑,是的,江寒之看起来坚毅稳重,可右手的伤却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痛。即便她和家人给予他再多的温柔和关爱,也无法抹去他的自卑…尤其是娶了她,或许在他心中,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因此他事事依从她,只要她高兴,他甚至何以违背自己真正的心意…尤其是,他们后来又一直没有孩子…

她自己的身体,她了解。她的母亲出身大家,对于儿女的身子尤其注意,她和姐姐自出生起便被母亲细心调养,虽然看是单薄,可其实底子很好,轻易不会有什么病症。后来姐姐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不过一年便生了孩子。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却生有四个皇子。可见她母亲安国公夫人的调养方法还是很有用的。

至于她自己,姐姐登上后位之后曾将她接入宫中小住,因太后是她们的亲姑母,她一直跟着她老人家住在慈宁宫,太后知道安国公夫人重视儿女的调养,加上自己也是个注重养生的,因此每次太医院派人来请平安脉,必然要带上她。当年甚至特意吩咐太医院帮她量身制定了滋补方子,因此,她的身子绝没有问题。

嫁入江家第三年的时候,她和江寒之房/事正常,可却偏偏一直没有怀孕,她心中便有些疑惑。可这种事情她又实在无人诉说,因此一直藏在心中,只自己暗暗观察。江家老太太素来看不惯她,那年更是非要给她请医问药寻个究竟,她本来也是愿意的,她希望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仅安了自己的心,也堵住老太太的嘴。可仔细思量之后,又觉得不妥。若是自己身子没有问题,那多年不孕的原因在哪儿?她忍不住想到自己夫君身上…

江寒之娶了她,心里本就觉得高攀,若是真的查出他居然在子嗣上也有问题,那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要如何在妻子面前维持?

爱情应当是双方面的,若是这天枰一直倾斜,那么再相爱的两个人也会产生隔阂。因此,她寻了个借口拒绝了老太太的提议。回房后将这事试探的和江寒之说了,却发现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中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他不想说,那她就帮他瞒着。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自己不知道,即便她心中极为渴望请个好大夫为他细细调养。

她有耐性,她等得起,她母亲安国公夫人三十七岁还为她生下了幼弟,她今年才二十岁,时间很充裕。只要江寒之的病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那么,总有一天,渴望孩子的心情,会让他放下那所谓的脸面。更何况,以江家老太太的闹腾和太太刘氏的隐藏着的忧虑,只怕这秘密揭晓的时间不会很长了…

她了解江寒之,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若不是碍着心中那丝自卑和身为男人的骄傲,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将责任推到女人身上。如今让妻子替自己背着黑锅,本就内疚难安,若是老太太和太太再没有分寸的指责或是埋怨她,他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将真相捅出来…

季贞儿倚在江寒之怀里眯起双眼,让老太太去打这个前锋,比自己亲自去掀江寒之的伤疤要好得多,不是吗?

她和江寒之已经是夫妻,这一生注定要绑在一起,如果江寒之不能生育,目前又不想求医,那么就由她暂时担上这个不孕的名头,保住了他的脸面,却也换来的他的怜惜和内疚,何乐而不为?在处于被动之时,偶尔借着他心中的那点愧疚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也是好的,不是吗?

第三十六章我们的家下

“今晚住在这儿?”季贞儿探出身子趴在小楼的栏杆上眺望远处的景致,微微回头看向身后的丈夫。

“小心些。这园子是已经是你的了,用不着这样急着观赏。”江寒之伸手将她扯了进来,拉着妻子坐到一旁的雕花椅子上,“今晚便在这歇了吧,这里离府中近一些,我来往也方便。”

“莫不是晚上你还要回府?”季贞儿皱眉,这园子建在城南,虽然离江府不远,可一来一返也要一个多时辰,更何况江寒之每日还要铺子上看看,这样奔波,未免辛苦。

“你也知道,老太太现在是和你对上了,想必如今正等着找我的麻烦。”江寒之一叹,“昨日我去庄子上瞧你,今日回府还不知要怎么发作我呢。我虽不怕应付她,可却实在不耐烦和她辩解,索性避开这一阵子。”

“可这样也太辛苦你了。”季贞儿有些心疼,若不是怕乱了自己的计划,就这样和他回江府也没什么,免得他夹在中间为难,一个是妻子,一个是长辈,向着哪边都是错。

江寒之摇摇头,安慰道,“这没什么,总比每日去东郊的庄子上看你要近得多。那庄子虽好,可毕竟离城里有一段距离,若是有什么事情,只怕我也照顾不到。何况如今老太太看的严,便是我有那功夫也不能日日出城。这园子地点不错,离铺子和府里都不算太远,你白日里若是有事寻我也方便些。”

季贞儿一叹,既然她目前不准备回府,那住在这园子里便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你这样来来往往的,只怕咱们这个住处藏不了多久就要被发现了…”

江寒之狡诈的笑笑,“那又如何?这宅子可是落在你的名下。”

季贞儿一怔,只见江寒之从袖袋里掏出几张纸,“这是地契和房契,你收着,官府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如今这园子便是你的私产,便是老太太发现也说不出什么。”

季贞儿呆呆的看着江寒之,“…可这不是我们的家吗?将来…”若是只是别馆,落在她的名下倒是没什么,可按江寒之的说法,将来分家之后,他们夫妻是要长久的住在这里的,这宅子若是署上她的名字,未免不妥。

“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我们是夫妻,我的你的还不都是一样。何况这园子是我送你的礼物,自然要落在你名下。”江寒之笑笑,温言说道,“你不必多想,尽管收着。老太太若是问起,你只说是你自己出钱置办的便是。”

“只怕她未必会相信。”毕竟,她昨日离家之时可还大老远的跑到了东郊的庄子。

“你管她信不信。咱们不过就是找个借口应对罢了。”江寒之叹了叹,“老太太实在是太闲了…”闲的好好地日子不想过,非要折腾一些事情出来让晚辈们闹心。昨日他出门之时老太爷尚未回府,现如今也不知府中情形怎样。老太爷素来看重贞儿,或许会发话叫他将贞儿接回府中也未必。江寒之想了想,刚要开口,便听季贞儿问道:“这园中下人似乎不多?”

江寒之点头,“因刚建完没多久,我只派了几个心腹时常过来打点,丫头婆子也不过那么三五个,主要都是管着花草林木,服侍人的确实没有多少,明日你唤了人牙子来买上几个瞧得顺眼的,也不必太多,我们暂时不能在此长住,若是置办的太过周全也不妥当。我刚刚已经打发人去庄子上将你那几个陪嫁接过来,这段日子便让她们辛苦一些。”

季贞儿听了微微点头,今日一大早江寒之便将她拉进马车,落霞想要跟着也被他拦了,说是让她们晚一些再去。现如今她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便是现如今喝的茶水,还是外面扫院子的小丫头沏的,她只喝了一口便不想再动。

“最好叫个厨子来。苏妈妈虽然擅厨,可毕竟年岁大了,我也不忍她这样劳累。”季贞儿说道,刚刚他们的午膳是江寒之的小厮从外面的酒楼定的,听说现如今这园中只有一个粗使婆子打点厨房,做的不过是些下人吃的饭菜。

“你决定就好。”江寒之知道自己这个妻子向来注重衣食住行,凡事必要捡那好的,因此也不想委屈了她,“若是人牙子那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便叫富贵去各大酒楼问问有没有好的厨子挖一个过来,便是不愿签死契也无妨。”

“那倒不必,我手上便有现成的人选。”季贞儿笑笑,“咱们东郊的庄子有一个管事,姓秦,他儿媳妇过去便是厨娘,倒不如把他们一家子都调到这园子中做个管事的,他们是家生子,都是极忠心的。”只不过这一房人是她们季家的家生子罢了。

“这种事你看着办便是了,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多叫几个过来也可,自家养大的丫头,总要比外面买来的强些。”江寒之倒是不在意妻子在家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季贞儿是他们这个家的主母,若是手中没有自己的心腹人脉,也不利于立威掌家。更何况,他们夫妻素来和睦,他对她是信得过的,也用不着耍那些小心眼。

“丫头虽有几个,只是庄子上也需要人手,怕是不能都调来,还是买上几个能签死契的为好。”季贞儿笑道。

江寒之点点头,看着正兴致勃勃张罗事情的妻子,若有所思的问道,“…贞儿,你准备在这里住多久?”他看着这架势,这么倒像是长久的准备过日子似的?

季贞儿一呆,猛然想到自己终有一日还是要回到那府里的,不免有些泄气,“…便让我多松快几日吧…”

江寒之听了这话心口有些发疼,可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安慰道,“以后我尽量每月都带你过来住上几日便是。”

季贞儿笑着点头,好奇的问道,“老太太许你接我回府?”

江寒之没想到妻子会这样问,不由得愣了愣,“你怎么知道老太太不许你回府?”

季贞儿冷哼一声,她和老太太打了整整五年交道,若是连她那老太太的心思都摸不清出,只怕白活二十年了。江老太太的水平摆在那里,便是想装一回高深莫测恐怕也有心无力。面对孙媳妇的无礼出走,她基本上是无可奈何的。休又休不得,罚又不敢罚的太狠,想当面厉声怒骂,又怕孙媳妇又当场出走让她老人家脸面扫地,那么,她能想到的方法,不过就是让她这个孙媳妇先低头认错,只要她先沉不住气,那么下一步她也好管教了。

“这不过是老太太自己的心思,咱们家可还有老太爷在呢。”江寒之误以为妻子正在为老太太的任性犯愁,轻声安慰道,“老太爷一向疼你,或许我回府之后他便会让我来接你回去呢,这样你的脸面也保全了。”

季贞儿微微摇头,“你觉得在江家,是我的脸面重要还是老太太的脸面重要?”江寒之虽然聪慧,可那份心机却很少用在家事上。老太爷便是再看重她的出身,也不会允许她落老太太的面子。更何况,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老太爷会站在老太太那边…便是不为寒之的子嗣,只为找个机会打压一下她的气焰…虽说她这些年也还算守规矩,可老人家心里顾虑多,所谓娶媳低娶,老太爷虽高兴攀上季家的亲事,可心里只怕也担心江家,担心江寒之辖制不住她吧?所以明面上虽然总是护着她,可心中,却未必不想让她也守守江家的规矩!

江寒之皱起眉头仔细思量了一番,老太爷对贞儿的喜爱和看重,融入了太多的功利,并不值得信任,如今老太太和贞儿有了冲突,老太爷作为一家之主,他的心思却是不好猜测的。“你既然知道如此,为何还这样率性而为?若是老太爷真的和老太太一条心想要教训你,你要如何下台?”

老太爷不想让老太太丢脸,他江寒之也不希望自己媳妇没脸呀。若是贞儿昨日不离家,顶多是被老太太折了一些脸面,可若是老太爷老太太真的不许她回家,那可不仅仅是丢脸这样简单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捧高踩低那是避免不了的陋习,便是贞儿娘家再强势,只要不被婆家待见,也照样得不到下人们真心的敬重。

“难不成他们还能让我一辈子呆在外面?”季贞儿不在意的笑笑。

“你想的简单。如今不过四月,等到中秋全家团圆可还早着呢,你想在外面住多久?”江寒之气急败坏的说道。他昨日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江家虽然不会允许贞儿在外面常住,可若是真的拖了那么三四个月才去接人,便是贞儿最后回了家,脸面也丢净了。那时候便是老太太亲自打发下人来接她,在别人眼中,恐怕就会变成她老人家为了家族的脸面,这才无奈接回了不懂规矩的孙媳妇。那时候贞儿要怎么在府中生存?便是下人们的白眼和明里暗里的刁难便能让她寸步难行。

“若是能一辈子住在外面也是好的。”季贞儿不服气的瘪瘪嘴,当谁稀罕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