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雁咬牙道,“进,怎么不进。”

于是往日的戏码依旧上演,贺雁揉了揉膝盖站起来,心想一定要找时间把容良做掉!

夏嘉弦进屋去取东西,公孙容便坐到了贺雁旁边,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说着说着却忽然把杯子推到了地上,贺雁强忍着才没去接那杯子,谁知公孙容又推掉了一个杯子,贺雁的手便不听使唤地去接了。

贺雁的手在颤抖,她想自己之所以会中了这么低劣的招数,都怪自己小时候家里太穷了,所以现在舍不得糟蹋东西。

公孙容笑笑,却并不和善,“你来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贺雁恨恨地把杯子放回桌上,咬牙道,“我的主子你惹不起,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那我也劝你不要打夏嘉弦的主意,我这个人一向有些不要命。”

两人僵持间夏嘉弦已经从屋里出来,贺雁瞬间勾住了她的脖子,“夏姑娘我刚刚不小心把杯子打破了,容良非说我是故意的,你说他是不是太小气了。”

夏嘉弦用眼神询问公孙容,公孙容却没看她,而是看着贺雁放在夏嘉弦脖子上的手,忽然拱了拱手,笑道,“刚才是容某的错,容某给贺姑娘道歉,贺姑娘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在下计较才好。”

贺雁哼了一声,却放开了夏嘉弦,又对夏嘉弦道,“我昨日收到家里的信,说是联系上了那亲戚,给了我地址让我去找,今天是来找你告别的。”

“这么快!我以为还得些时日。”

“是啊,我今日中午便要走,等我有时间还会来找你的。”这话贺雁却是对着公孙容说的,挑衅的意味十足。

[正文有贼心咋没贼胆]刚才明明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却忽然下起了雨,摊贩们赶紧收拾了摊子往家里跑。

夏嘉弦这边也是手忙脚乱,两人好不容易才算是把东西收了起来,提了包裹赶紧跑。

雨一点停歇的意思也没有,等两人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湿的透透的。

夏嘉弦回头看,公孙容正从雨幕中冲进屋里来。他把手中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又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本来脸上身上就都是些水,如今衣服又被拧的都是些褶子,更显得十分狼狈。

“噗!”

公孙容转身看她,有些不悦,“看我狼狈就这么好笑么?”

“唔,是有些好笑。”

公孙容皱眉,愤愤然瞪着她,可是现下夏嘉弦哪里会怕他,依旧笑得没有顾忌,止也止不住。

“你再笑我,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夏嘉弦见他脸色有些红,心想是不是害羞了,这样想着便笑得更加厉害,“好好好!我不笑了还不成么?”

公孙容看着快要笑岔气的夏嘉弦,当真是束手无策,可是觉得自己若是一直这样,以后多半是要被夏嘉弦骑到头上去的,这怎么成,他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以后若是落了个畏妻公子的名号,实在不大好听。

想到自己以后要叫畏妻公子,公孙容生生地打了个冷战,于是更加坚定了不能姑息夏嘉弦的决心,“你若是再笑,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唔。”

他见夏嘉弦将将止住了笑,便转过身继续整理自己的衣服,谁知刚转过头就听后面吃吃的笑声,他立刻回头,便见夏嘉弦双手捂住嘴死命死忍着笑。

公孙容脸色十分阴郁,一步步走向夏嘉弦,夏嘉弦哪里能站在原地等,也一步步地退,可是终于是退到了墙根底下。

“你倒是接着笑啊,你不笑我怎么好收拾你。”此刻公孙容低头看着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些。

忽然他觉得鼻子有些不适,赶紧转身打了个喷嚏,接着又是一个喷嚏,夏嘉弦便再也忍不住,抱住肚子笑了起来。

等夏嘉弦笑够了抬头,公孙容的脸色却是顶顶的难看了。

“既然你这么愿意笑,这次我便让你笑个够!”

公孙容拎了夏嘉弦的领子,把她提到了床上,咬牙下了狠心,总算是舍得点了她的笑穴。

夏嘉弦笑得在床上打滚,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只不停地告饶,“容郎你放过我吧,我错了,容郎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公孙容只觉一雪前耻,不禁便有些骄矜起来,“你倒是说说自己错在哪里了?”

夏嘉弦笑得满眼金星,忙不迭喊道,“我不该嘲笑你,你一点都不狼狈,你风流倜傥,我才狼狈!”

公孙容听了总觉得还是不太对自己的心思,便坐到旁边徐徐善诱,“假使一个陌生人见我淋了雨,于是笑话了我,我便不觉得有什么干系,只当那人是落井下石,但是我并不会觉得生气或者恼那个人。”

“那容郎生我的气了么?”

“生气,怎么会不生气,我气得都不想给你解穴了。”公孙容虽是这么说,却并不忍心让她笑得泣涕横流的,伸手解了她的穴。

夏嘉弦笑得肚子疼,如今终于能忍住笑了,便趴在床上不能动弹了,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那容郎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嘉弦,是我在问你,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因为你认识我?”

“你再猜,这次猜不对我可还要罚你。”公孙容的手又放到了夏嘉弦的笑穴上,夏嘉弦吓得就要哭出来,伸手握住他的手,可怜巴巴道,“容郎可不要再让我笑了,再笑我就要哭出来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生气?”

“我想不出。”

公孙容佯装生气,脸上自然十分阴沉,“你当真不知道?”

夏嘉弦趴在褥子上,手依然握着他的手,小声道,“那是因为容郎喜欢我?”

公孙容脸上郁色尽去,用另一只没被握着的手狠狠弹了她的脑门,“原来是装笨!”

“我是真笨,真的笨,可不是装的,你不要打我脑门!”

“你明明就是装笨来气我,平常就装傻充愣我假装不知道,如今怎么还是这样?”公孙容又弹了她的脑门一下,不过这一次轻了许多。

夏嘉弦被他这么一说自然有些心虚,只敢偷偷地看他,谁知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也不知怎么脸便红了,“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装傻充愣的?”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了,只不过那时候不知道你这么坏罢了。”

夏嘉弦有些害羞,也不知这是羞的哪门子,“那么早就知道了呀!”

“你还以为你自己多厉害?满肚子的坏水早就露出来了。”

“那你怎么还留我在身边?”

“我那时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便想要多逗弄逗弄。”

“原来是这样呀。”夏嘉弦有些不爽利,把头转到了床里面,可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无理取闹,却听公孙容又道,“但是后来想法却有些变了。”

夏嘉弦想问他到底是哪里变了,却有些不好意思,谁知公孙容这次竟然善解人意了,自觉道,“后来我就觉得这姑娘不止是有意思,还有些坏,却又并不是很坏,并不是对谁都坏。”

“那到底是坏还是不坏。”夏嘉弦终于忍不住,转头问道。

“你是有天大的坏心眼,却没有那么大的胆。”

“唔,你才坏心眼,说了这么多就为了说我有贼心没贼胆!”夏嘉弦愤愤地扭过头,脸紧紧地贴着枕头,都压扁了。

“你可不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难不成还要别人说你有勇有谋不成?”公孙容忍不住嗤笑了两声,夏嘉弦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

“我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也不许你说,我不让你说!”

“我怎地就不能说了?明明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公孙容轻哼了一声,斜眼看她一眼,极其轻蔑的样子。

夏嘉弦却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死死盯着他的唇,有些白有些薄,前些日子在绮红楼看的春宫图便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冲了出来,压也压不住。

她脑中“嗡”的一声,耳边隐隐听着公孙容又在说什么有贼心没贼胆的,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恨扯过公孙容的脸便想亲上去,可是却忽然看见公孙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看着自己,顿时便打了退堂鼓。

男子的嘴角微微翘起,“怎么?还是有贼心没贼胆?”

“谁说的!”夏嘉弦死闭着眼睛狠狠地亲了公孙容的脸颊一口,亲完之后颇有些得意地看他,“有贼胆了吧?”

公孙容挑眉,“只有这么点的胆子么?”

事实上,夏嘉弦确实就只有这么点的胆子了,可是被他这么一激,是无论如何也要借个胆来的,“才不是呢!”

说话间,她便拉着公孙容的脖子,把自己的嘴贴到了他的嘴上,咬牙总算坚持了一会儿,分开后甚是得意道,“这回有贼胆了吧?”

公孙容抿了抿唇,忽然把夏嘉弦拉了过来,挑眉道,“你那哪是贼胆,你那是老鼠胆,我这才是贼胆。”

然后便不管不顾地亲了下去…

待他放开夏嘉弦的时候,夏嘉弦已经满脸通红,也不知是闷的还是羞的,纸老虎一般喊道,“你这是色胆!”

“色胆也好过鼠胆不是。”

夏嘉弦觉得自己吃了亏,心情很是复杂,可是这复杂里偏偏还掺杂这些说不清的情愫,有点酸,有点甜。

雨越下越大,忽然一声雷响,屋里一瞬亮了起来,在这一瞬的光景里,夏嘉弦恰好是看着公孙容的,而公孙容亦然。

屋里忽然变得有些闷,公孙容便想出去透透气,谁知甫一转身手却被拉住了。

“公孙容,我害怕。”

“你怕什么?怕打雷?”

夏嘉弦在黑暗里飞快地摇了摇头,她的手有些抖,摸索着抱住公孙容的腰,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背上,“我总觉得不安心,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每天都担心朝廷的人再找来,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又每天担心你要走,等你走了之后我估计还要担心,担心你不能洗脱罪名。”

“哪里有你这么傻的姑娘,平日里净想着担心着担心那的,哪里还能好好过日子。”

“我可不就是傻么,不傻哪里有人会想要和一个通缉犯过一辈子?”

“我早晚会让天下还我一个清白,到时候我就可以娶了你这个傻姑娘。”

“阿嚏!”

“着凉了吧,我去烧水给你洗澡!”公孙容赶紧拉开夏嘉弦的手,出去烧水。

可是等他烧好水来叫夏嘉弦的时候,却见夏嘉弦依旧穿着湿衣服躺在床上,他叫了她两声也没听她应声便有些急。

伸手一摸她的头,竟然发了烧,身上却是冰冷冰冷的。此时哪里顾得上其他,只飞快地脱|光了她的衣服,抱进浴桶里。这样过了一会儿,夏嘉弦暖了回来才睁了眼,隔着水雾看公孙容不甚清晰的脸,脑中还是混沌一片。

“怎么烧成那样也不说一声!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是浆糊吗?”公孙容脸色不太好地数落她,手却没停,接着往浴桶里倒热水。

“才不是浆糊!”

“你还嘴硬!”公孙容怒气腾腾地等着夏嘉弦,夏嘉弦便硬不起来了。

“真的不是浆糊…诶?你怎么脱了我的衣服…”

这事本来是十分坦荡的事,可是被夏嘉弦这么一问,公孙容便觉得有些心虚,佯装坦荡道,“自然是为了救你。”

“唔。”

“我去给你拿衣服,你等着。”

“唔。”

公孙容一打开柜子便看见叠放整齐的亵裤肚兜,瞬时便有些脸红心跳。先前他又急又慌只是担心,如今脑中却绮念不断,让他十分之难过。

他匆忙拿了衣服背对着递给夏嘉弦,接着便听到夏嘉弦从水里起身的声音,然后是穿衣服的声音。

忽然,声音停了,夏嘉弦走向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帮我系上么?”

公孙容只觉身上的血都冲到了脑瓜门上,还没看到,脑中便已经想到她的样子。

夏嘉弦见他没有反应,又道,“我系不上,帮我一下。”

公孙容回头也不是,不回头也不是,忽然想到夏嘉弦这姑娘即便是发了烧,也不可能这样,多半是在消遣自己,声音却抑制不住的沙哑,“要是我转了身,你就只能脱了衣服,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不是什么君子。”

夏嘉弦手指绞着衣袖,脸上忽然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然后一跺脚,一咬牙,“那你就不君子一次吧!”

公孙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

夏嘉弦哪里还好意思说,只伸手拉住了公孙容的手指。公孙容先前便是强压着自己那些绮念,如今哪里受得了,转身便见伊人站在烛火下,双眼水波盈盈地望着自己,他才知为何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也许并不因为那美人有多美,只因了那美人对自己的情意。

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情,起了意,衣衫解尽处,春|意无限。

火|热的身体在黑夜里交缠,分不清谁是谁,那是一种本能,靠近,厮磨,然后狂蜂浪蝶,云雨巫山。

喘|息声,呻|吟声有些压抑,带些欢愉,在这雨夜里隐隐约约,时隐时现。

春宵苦短,只愿长醉。

[正文容郎容郎太孟浪]窗外的雨渐渐变小,雨声从没有关严的窗户传进来,屋子里有些水汽,闻起来是秋天的味道。

公孙容拉了被子抱紧怀里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触手温热,让他觉得很真实。

心蓦地就软了下来,忽然觉得自己那么多年的风霜雨雪,策马漠北都是恍惚的,年少成名,鲜衣怒马都是虚度的,半年的逃亡生活也飘渺起来。

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父亲母亲便在运货的途中遇到了山洪死了,那时公孙清不过十多岁的年纪,便开始拉扯他和公孙谦。

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能撑起公孙家,于是家里的仆从便觉得公孙家要败落了,做事自然能敷衍便敷衍。有一次带公孙谦的奶娘放公孙谦在床上玩,自己跑出去和人聊天,公孙谦从床上栽了下来,脑门磕在了凳子角上,血不停地流,流了一地。

那奶娘怕得不行,用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哭,可是却也知道瞒不了多久,于是连夜跑了。

等公孙清去看公孙谦的时候,他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公孙清守了三天三夜不敢闭眼,才总算把公孙谦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事情过去后,公孙清没有迁怒或是寻找那奶娘,只是默默把公孙容和公孙谦带在身边,背一个抱一个,踉踉跄跄的。

等公孙容十多岁,公孙家的老管家拉着他的手给他讲了这些事,直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声泪俱下。

那时候公孙清已经遇上了一个女子,正准备娶她,白头偕老。

那时的公孙容年少气盛,羡慕极了那些鲜衣怒马的少年侠客,江湖豪情,于是只身南下去挑战武林第一的高手白燕飞,不过是凭着一把快剑和什么也不怕的荒唐赢了,一战成名。

然后他便愈加的野,天南海北地跑,放浪形骸,一年回去一次已经算是勤的了。

半年前他回公孙家,那一天公孙家被灭门,他去晚了一步,抱着碎了一地的尸身,不知哪一个是自己的亲人,什么武功什么虚名都是没用的,什么都是没用的。

他现在想,等自己手刃了杀害公孙家一家的凶手,还自己一个清白之后,就和怀里这个有点坏心眼的姑娘,找个世外桃源安心度日,生几窝孩子,热热闹闹的多好。

夏嘉弦动了动,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也不知她何时把被子掀了开来,肩膀露在清晨的雾气里,小巧惑人。

公孙容十分孟浪地用手摩挲着她的背,挑逗意味十足,可惜夏嘉弦这会儿睡得正香,只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个舒服的位置趴了。

可是公孙容却已经情动,恨不能将夏嘉弦拆吞入腹,于是唤了夏嘉弦两声,却依旧不见她醒,这下心里便像是被猫挠了一般,又急又气又痒痒。

“嘉弦,嘉弦醒醒。”

“唔。”夏嘉弦不理他,把脑袋钻进了被窝里,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嘉弦,你别不理我呀!”

奈何夏嘉弦依旧不动,公孙容觉得好言相劝不甚管用,于是直接把夏嘉弦拉了出来。她甫一出了被子便冻得一抖,连忙又靠进了公孙容的怀里。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是你勾|引我的,不是我孟浪。”

“嗯?”夏嘉弦清醒一点,睁开眼睛看他,却被他压在了身体下面,瞌睡立刻跑光了,有些紧张有些可怜,“容郎你放了我吧,昨晚…昨晚…那么久还不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