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好,停止你愚蠢又可笑的妄想,可以吗?”

伊达的声音打断了谢逸的幻想,她愕然抬头,看见他脸色不善,一副嗤之以鼻打从心里看不起她的表情。

“你以为我是什么?灵媒?神婆?巫师?拜托,那些见鬼的电视剧也相信,我看你私底下一定没有少看什么地狱神探,感应少年之类的垃圾片。也是,那种情节正好可以满足你的欣赏水平,哦,看呐,多奇妙,用手一摸,死人就自己说话了,BALABALA的告诉你凶手是谁,凶器是什么,最后还可以显灵吓得凶手屁滚尿流自己认罪,哈,多方便!”

“……不是说没办法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被他忽如其来的发作弄到一惊一乍,谢逸已经没有生气的动气了。这家伙简直比女人还喜怒无常,一会儿笑眯眯,一会儿又气冲冲,天知道是不小心踩到他那根敏感的神经了。

“哼,别把我的智商降低到你的水准,我不需要心灵感应,光看脸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对啊,反正所谓的超能力都是这样,都是神棍一样骗人的玩意儿,我应该随便一摸尸体就自动从嘴巴里打印出凶杀案详细解析档案,最好还附上彩图。”

伊达挥着手,面无表情然而语言异常尖锐,比起平时他总是懒洋洋要死不活缩在沙发里的样子,此刻他就像是在进行无差别攻击,要用舌头杀死任何一个靠近他的生物。

“……”

这家伙受什么刺激啦?难道以前被人这么说过所以恼羞成怒?谢逸叹了口气,转头去问黄sir:“为什么说这是超能力犯罪呢?”

黄sir给了她一个赞许的表情:“受害者都是年龄在20岁左右的女性,特征基本一致,漂亮,长头发,皮肤白皙。她们的尸体都是在蓄水池里找到的,死亡原因是溺水窒息,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但奇怪的是,我们也找不到尸体上有任何麻醉或者是注射药物的迹象。”

“万一是自杀呢?”

“从发现第一具尸体开始,每个月的十五,也就是月圆之夜,都会有女性死亡。如果是自杀,那么时间未免也太凑巧了,而且,还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黄sir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橡胶手套带上,小心地拉开了那个装尸袋,谢逸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幸好,他只是拉开一小半,露出了一双惨白的脚。因为在水里泡太久,那双脚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浮肿,好像按一下就会冒出水来。谢逸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她的脚,发现尸体的时候是没有穿鞋子的。然而这里是山区,附近没有发现任何陌生车辆的痕迹,房顶周围也没有脚印留下,死者的脚上也找不到任何泥土和灰尘沾染过的痕迹。没有指纹,没有皮屑,没有衣服的纤维,什么都没留下,不管是凶手把她扛上来的也好,或者是她自己走上来的也罢,这难道不奇怪吗?她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直接掉进了水池里。”

因为被晾在一边,伊达总算是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发泄,冷静下来。他听着黄sir分析案情,抱着双臂,脸板得死死的。

“哦,我大概明白了,的确很奇怪呢。可是,呃,那个,叫伊达来,他能做什么呢?他可以感应到凶手的消息?”谢逸小心翼翼地问。

“死人没有思维,我没办法知道死人在想什么。”伊达冷冰冰地回答。

“所以?”

谢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无知,很真诚,很求知若渴。相处时间不多,她却大概有点了解伊达这个人的脾气了。在他面前最好别装,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我很白痴就好,他反而没办法。

“哈,我干嘛要解释这些东西。”果然,伊达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烦躁地抓了抓头,“一定要说的话,你应该用过搜索引擎?”

“当然,我经常用,查资料挺方便的。”

“我的能力就和那个差不多。理论上,我可以读取任何一个人的思维,但在没有确定对象的情况下,我得到的只是一大堆没有意义毫无逻辑的胡思乱想。必须得有限定的条件,比如说你在网上搜索‘书’和搜索‘哲学书’,结果完全不一样。当你给出的关键词越多,那么得到的结果就越精确。虽然不是很贴切,大概如此,我的能力。”

“哦。”谢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呢,你拉我来干嘛?”

“我发现你可以直接屏蔽很多垃圾信息。”

伊达说这句话的口气就像是在宣布“哦耶,我发现你是杀毒软件,还自带过滤系统”。

“……对不起,我不明白。”

“我没办法感应你的任何思维,而且只要你和我的距离少于一米,那些随时都能听到的杂音顿时都消失了,我只能感应到和你有关人物的思维。”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地回答,随即又有点不开心地哼了一声。

“和我想的差不多,果然这样。

“哦,怪不得!难怪你坚持要我来打工,还老鬼鬼祟祟的在我后面拿着笔记录数据!带我到这里来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推论结果!”谢逸恍然大悟。

“太好了不是吗?”

黄sir笑眯眯的插话。

“以前啊,这家伙因为收到的信息太多太杂乱,经常把自己搞到头晕恶心,还每晚失眠。现在有了你,他就可以大大减轻负担了。你们简直就是天生的绝配呀。”

“哈?”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对于他的这番话,谢逸和伊达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你想想看啊,他的大脑简直就是一个接收器,不管和案件有没有关系,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听见,可是你不同,如果你多多接触案件的相关人物以及相关信息,帮他过滤掉大多数没用的东西,这样一来的话——哈哈哈哈哈。”

黄sir笑得慈祥和蔼之极。

第五章 她们的头发

“谢逸,下课了,快醒醒。”

身体被大力摇晃,谢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擦擦嘴角的口水:“下课啦?”

“真服了你,不会是在从事什么非法的活动,以前从来都没有见你上课睡觉过。老实交代,昨天干嘛去了?为什么很晚才回寝室,睡在床上还一直哀声叹气的翻来覆去?”

叉着腰站在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女生叫秦梅,是谢逸一个寝室的室友,也是她在大学里唯一的朋友。因为忙碌于各种打工,谢逸几乎没有什么空闲时间。秦梅虽然身材娇小长着一张娃娃脸,却很会照顾人,经常帮她收拾床铺或者打饭记笔记,就算谢逸再怎么不想和人扯上不必要的关系,也无法抵御秦梅身上的那种“母爱”气场。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在其他人看来总是一本正经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谢逸,只有在秦梅面前才会表现出真实的自我。

“没有,我发誓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收拾起课本,谢逸张大嘴巴还在打哈欠。

“你那么爱钱,我真担心有一天会为了钱去做坏事。”秦梅忧心忡忡地说。

“做坏事?我?拜托,小梅,我有那个胆子吗。从小到大我可是连红灯都没闯过的善良好市民。”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谢逸无奈地想,如果她告诉小梅自己在停尸房待了四个小时,她会不会认为自己疯了?

想到这里,十几个小时前那悲惨的一幕再次在谢逸眼前上演……

“不要,我不要,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看尸体,好可怕,晚上会做恶梦的!”

“不去的话我保证现在就能让你做恶梦。”

“警官,有人恐吓我,快点逮捕他啊!”

“哈哈哈,看到你们相处得这么融洽,我就放心啦。那个E,不是,伊达,别欺负谢小姐哟,更不要弄出一些让我很生气的岔子来,知道了吗。”

黄sir微妙的在“很生气”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像是没有看见谢逸欲哭无泪的脸,自己挥挥手笑哈哈的带上门离开了,谢逸想跟着冲过去,但一只手被伊达紧紧扣住,怎么都甩不掉。

“为什么会这样!”

在心中发出了悲愤的控诉,谢逸敢怒不敢言,因为伊达威胁说不听话就要把她反锁在这个房间里——哦,拜托,这里可是停尸房啊!

在尸体发现现场磨蹭了半天,黄sir和他那群手下忙碌的做着一些谢逸看不懂的事情,拿着奇怪的器械四处测量,还记录着各种数据。为了不阻碍他们做事,谢逸缩在一个角落里,不时的看看伊达。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如同她想象的那样到处查看寻找线索,一手插在裤兜里,漠然地看着那具尸体。谢逸真的很好奇,他在干嘛呢?别告诉她说正在发功企图从那些可以听到的声音中需找线索啊!

就算是站在人群之中,伊达也显得格格不入,那些走来走去的人都统一的无视了他,而他完全就当这些人不存在,傲慢冷漠,一如第一次谢逸在书店里看到那样。

唉,真是个难以捉摸的男人啊,他不说话不动弹的时候真的蛮吓人,好像身上都没有属于人类的气息。比起这副雕像的状态,谢逸宁愿看他暴躁或者是毒舌的样子。

直到尸体被搬走,伊达才勉为其难地动了动,走到黄sir身边:“其他的尸体呢?”

“有三具已经做完尸检让家人领回去了,其他的三具还在警局的冻库放着。怎么,你要看?”

“废话。”

伊达冷冷地说,率先朝着下走去。黄sir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态度,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谢逸左看右看,天台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中间那一滩水迹,大概是搬运尸体时留下的。她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背后凉飕飕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猛地一哆嗦,拔腿就追了上去。

“等等我!”

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谢逸想着自己似乎派不上什么用处,应该可以回家了。可是警车直接把她拉到了C市的警局,还被伊达拉着往地下室走。等到看见前方那道大大的铁门以及上面红色的标识时,谢逸无法忍耐了。

“那个,该不会,你也要我一起跟着去看尸体?”

“当然。”

伊达理所当然的回答,好像谢逸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可、可是,你说过死人是没有思维的,我留下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那个——”

伊达皱了皱眉:“死人没有思绪,但不代表她们不会说话。这里的杂音太多了,我需要安静。”

可你也不能把我当成携带式的信号屏蔽仪来用啊!谢逸都要哭了,她不想近距离的看尸体,她是个不敢看恐怖片的胆小鬼。可不管是眼泪还是哀求对伊达都攻击无效,在他充满古典气息大理石雕像一般的躯壳下,一定是一颗不锈钢镶边的大理石心脏。无视她的挣扎,直接将她拖进了冻库的大门。

谢逸绝望了,她意识到自己不管在智力还是武力上都无法和这个男人抗衡,而且这个男人身后还有国家权力做靠山。看着他把一个无辜的人拉进这种恐怖的地方,居然那几个警察叔叔都假装没看见,统一的扭过了头。

“……”

“闭着眼睛干嘛。”

“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谢逸碎碎念的自我催眠,伊达嗤笑了一声。

“随便你,只要乖乖站咱这里不要动就可以了。”

耳朵里听到了拉开拉链的声音,谢逸猜想那大概是伊达在观察尸体。冻库里很冷,不一会儿她就开始冒鸡皮疙瘩。但比冻气更冷的还是心里的恐惧,她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尸体,万一自己就正好站在尸体的旁边怎么办?

“哦,这个,倒有点意思。”

伊达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离她很远,谢逸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一点,至少,他是这里唯二的活人。试探着走了几步,她觉得自己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大惊之下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踩在一只惨白布满冰霜的手上,顿时差点口吐白沫的晕过去。

“不许叫。”

背对着她蹲在地上的伊达低声说,谢逸捂住嘴好生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想尖叫的?

本来尸体都是好好放在一个个柜子里的,伊达把它们全部拖了出来,放在地上排成一排。尸体都是赤裸着的,因为是年轻女性,身材都不错。可是她们的样子完全不会让人产生任何遐想,白花花毫无生气,就像是被屠杀的羔羊,谢逸愣愣地看着那些失去生命迹象的**,心中涌起一阵悲哀与同情。

那么年轻,那么无辜,在最美好的年华就失去了生命,她们的家人一定都很伤心……

“过来一点。”

伊达抓起一具尸体的手认真地看着,甚至还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谢逸咽了口唾液,小心地朝他走近了几步。如果这个家伙真的可以抓到凶手,为这些无辜丧命的女孩子讨回一个公道的话,她也就勉强忍受一下这种恐惧还有他的喜怒无常好了。

默默站了几分钟,对于尸体的恐惧也减轻了很多,大概是因为这些尸体的死状并不算太可怕,没有血肉模糊的伤口。尽管因为被泡在水里有点变形,但也还可以忍受。谢逸看着伊达翻来覆去地检查这些尸体,最后直起身来摘掉手套,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看出什么来了吗?”

“嗯。”

他冷淡地点了点头。

“呃,那个,是什么呢?”

伊达转过身,也不去管那些无辜被丢在地上的尸体们,随手把那双橡胶手套丢在一边,重新戴上自己那双皮手套:“凶手是一个男人,大概三十五到四十岁左右,古板有洁癖,多多少少有点性方面的问题,我猜他是最近才发现自己有超能力的。他绝对认识这些死者,只不过想要找出他是谁恐怕有点困难,他很谨慎。”

谢逸张口结舌:“你感应出来的?”

“还要我说多少次,死人没思维!”他瞪了谢逸一眼,举起一只手指指自己的头,“大多数时候,我是用这里破案,而不是用心灵感应,谢谢。”

“可是你就看看尸体而已,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死人不会说话,尸体却可以。再狡猾的凶手总会不自觉的留下一点线索,更别说他还杀了那么多人。”

伊达看起来已经不想多说话,拉开了大门。谢逸急忙追上生怕他真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些尸体看起来没有奇怪的地方啊。”

伊达停下脚步,似笑非笑:“怎么,你认为我会喋喋不休地发表怎么从指甲或者脚趾头推理出线索的过程?对不起,我没那个爱好。想要看名侦探的话自己回家看电视去。”

“至少透露一点嘛,比如说,你怎么知道凶手古板洁癖的?”谢逸不死心地拉住他的衣角。

“……她们的头发。”

伊达丢下这句话就走了,谢逸茫然地站在原地,头发?头发有什么问题?她记得这些尸体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可这又能代表什么?

“唉——”

嚼着饭粒,谢逸发现自己竟然在食堂里发了半个小时的呆,饭都凉透了。昨天伊达把她丢下自己就跑了,黄sir也不知所踪。最后她不得不尴尬地承受着那些警察叔叔看熊猫的视线一个人硬着头皮从警局走出来,走了大概十五分钟才找到车站,又等了起码半个小时才坐上公交车。等她转了几次车终于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还多了。因为一直想着头发的问题,弄得半夜都没睡好。

“哔哔哔哔”,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谢逸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喂?”

“立刻过来。”

“哎?为什么,我——”

“我知道你下午没课,快点,不然我就不给你报交通费。”

伊达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谢逸瞪着手机,最后还是几下吃完饭,急冲冲地跑出了校门。不是为了交通费,她真的很好奇,究竟伊达会怎么解决这个案件呢?

“好奇心杀死猫啊。”

念叨着这句话,谢逸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

第六章 第一案发现场

气喘吁吁地坐了五站车赶到那栋大厦,谢逸连不敢耽误时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上了三十七层,伊达那家伙说了“立刻”,相处才几天,谢逸有点了解这个人一向都言出必行。他说了立刻,自己不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的话,一定会有很可怕的事情等着她,比如停尸房一日游什么的。

“二十七分钟,勉强及格。”

当谢逸冲进房间的时候,伊达照例坐在他的那张扶手椅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电子表,似乎是在计算时间。谢逸没有对他这种无礼的行为动怒,因为她已经被办公桌周围到处乱丢的纸张转移了注意力。

“拜托,虽然我的工作就是给你做清洁,可也不要随便的制造垃圾行吗!”

生性热爱整洁见不惯东西乱放的谢逸开始习惯性地弯腰,想收拾那些雪花般的纸张,但被伊达阻止了。

“不要动,就让它们这样放着。”

“为什么——”

看到他随手拿起一张纸折了个飞机,举手一丢,飞机晃晃悠悠地穿过天花板上的吊灯,盘旋一周后一头栽进了热带鱼的大水缸。谢逸急忙把那个飞机捞了出来,看见上面全是字,好奇地打开已经浸湿的纸一看,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拿验尸报告折飞机玩儿?”

“嗯,它们还能有什么用处呢?”伊达懒洋洋地说,要睡不睡的打了个哈欠。

“是黄sir特别拿过来给你看的,这么做他会生气的。”

谢逸早就放弃了和他讲道理,在伊达的脑子里一定没有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常识,在收拾那些纸张的时候她扫了几眼,上面是关于几具女尸的尸检记录。从时间来看,她猜测是前面三个受害者。

“恭喜,你的智力明显见长。我只想印证一下推论,谁要他把所有的尸检报告都送来,很好看吗?我宁愿去看肥皂电视剧。”

伊达把一只脚搭在办公桌上,无聊地玩弄着自己额前垂下的一缕头发,谢逸怀疑他昨晚根本就没睡觉,因为他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从椅子上滚下来一样。

“叫我来干嘛。”

用力把捡起来的那些报告丢在桌子上,谢逸气呼呼地问。

“哦,对了,桌子上有一张纸,上面记载了第一个被杀女人的家庭住址,你去一趟,随便问点什么问题,一定要见过她家里的每一个人,然后再回来。”闭着眼睛,伊达又打了个哈欠,“钱包在那边的抽屉里,自己去拿钱。”

“先生,我不是警察,随便找上门去人家会把我赶出来的!”谢逸哭笑不得。

“这个不用担心。”伊达终于勉为其难地动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本子丢在她面前,“我帮你考虑好这个问题了。”

“这是什——警官证!还有我的照片!看起来和真的一样!等一下,你是怎么搞到我的照片的!”

“不是看起来和真的一样,它就是真的。这是为了你方便配合我做事才弄的,别拿去招摇撞骗,出了事我不管啊。”

无视了她的后一个问题,伊达以惯有的漠然口气一板一眼地说。

“……”

谢逸拿着那个小本子说不出话来,这是第几次她说不出话来了?考虑到黄sir,大概弄个证件不算难事。可他们行事未免也太神奇了一点!作为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深感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深渊,恐怕想要退出也晚了。

“这是犯法的事,冒充警察是重罪!”

“有那个家伙在,你担心什么?真的假的,也就是他的一句话而已。放心,我相信在本市所有警察档案里,绝对已经有你的资料。当然,是瞎编的。你要打个电话查询一下以保安全吗?”

伊达用下巴对着电话指了一指。

“不用了,谢谢。”

谢逸垂头丧气的说,可恶啊,这就是国家权力吗?

“你怎么还不走?”静默了几秒钟,伊达睁开一只眼睛,很不耐烦的问。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要我去其他受害人家里,而是选择了第一个受害者?还有,那些尸体的头发到底怎么了?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

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秒,伊达的表情很明显是属于那种不想说话但又意识到不解释一下谢逸不会妥协,于是他烦躁地从椅子上直起身,在那堆验尸报告里翻出了几张有照片的纸。

“很明显,她们的头发长度都是一样的,精确到小数点,当然是凶手刻意修剪过。要做到这一点可不是什么很容易的事。所以我才说凶手古板固执。”

“可你当时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啊,没有用尺子量!”谢逸难以置信的说。

“不需要尺子,这种事情目测就知道了,比如我一看就知道你的三围是87……”

“停,打住,不要说这个了!”谢逸尴尬的假咳几声,心里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胸围的?明明她加了胸垫来着。“咳咳,那凶手是三十五到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洁癖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呢?”

“看看第四具尸体,她的睫毛用过防水睫毛膏,没有女人会专门涂了睫毛膏却不化妆,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化妆品的痕迹,单纯泡在水里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冲掉——凶手洗的。女人都知道防水的化妆品要用专门的卸妆液,男人,尤其是年纪比较大的男人,未必知道。第五具尸体,指甲上依稀能看见指甲油的残留物,女人自己洗指甲不会容忍洗成那样,因为我说凶手是个男人。在犯罪心理学上,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人,更容易对那种成熟美艳的女人产生情欲,年纪大于五十的男人由于性功能开始衰退,则是偏好于未成年少女,受害者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属于三十五到四十岁男人的狩猎范围。凶手刻意的清洗了所有的尸体,还给她们换上了准备好的衣服。没有性暴力留下的痕迹,而且那些衣服全部都很合身,证明凶手一定认识受害者,至少悄悄跟踪观察了被害者很长一段时间。”

伊达昂头看着天花板,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与其是说给谢逸听,不如说是他在理清自己的思路。

“尸体上找不到碎发,她们临死前被剪过头发为什么会没有碎发留下……被凶手冲洗过了。没有麻醉捆绑的痕迹,她们不可能乖乖的让凶手剪头发和冲洗,没有迹象表明凶手有限制他人行动的能力。对,所以她们是先被溺死再进行剪发和清洗,随后才被抛尸。水库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真正的案发现场另有其地,而且肯定都在同一个地方。看看她们的住所以及平时行动路线,联系抛尸现场,再考虑一下死亡时间,大概就能推断出凶手的所在范围。他能从容清洗尸体,剪头发,甚至给她们换上衣服,如果和家人在一起不可能瞒过他们。”

“综上所诉,男性,三十五到四十,古板且有洁癖,曾长期出没在受害人周围,独居,有什么问题吗。”

伊达停下来,喝了口水,平淡地问。

“哇噢,好厉害!我还以为你都是用感应能力来找凶手的呢,原来不是啊。”谢逸很佩服地说,“这么说来凶手并不是随便找人下手的杀人狂,而是有目的有准备的预谋杀人了?”

“也不算是,至少第一个是他无意中杀死的。大概是体会到了这种快感,又或者是由此发现自己有着杀人也不怕被抓到的能力,之后才一发不可收拾的。”

伊达撇撇嘴,总算没有对谢逸冷嘲热讽,一脸勉强地接受了她的赞美。谢逸想莫非他不喜欢被人看做只有超能力的傻瓜?

“咦,为什么?为什么第一个是无意杀死的?”

“白痴,你没看见验尸报告上写着吗,第一具尸体还戴着隐形眼镜!如果凶手连指甲油都不能忍受,怎么可能让隐形眼镜留下。明显是因为他没有想到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