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婚 作者:薛湘灵

内容介绍:

同脸同府不同命,到底是被算计还是被怜惜,让她成了姐姐的代嫁?

如果再来一次,她不愿识君更不愿倾心,只做和番姐姐的代替品!

上有婆婆,算计苛责;

旁有丈夫,冷目以对;

下有刁奴,背主暗谋…

真当我是好欺负的花瓶女?哼,且看我代嫁小女来翻身,成为府内当家人!

标签:家斗、家长里短、婆媳

第一卷成婚第一章进宫

清晨刚下了一场春雨,四处都是泥土的气息夹杂着几簇应季花卉的芳香。“筠儿,你做什么呢?”明丽的笑声洋溢在屋内屋外,穿透了早间的宁静。

“大小姐请坐。”本来在旁边看着梳头的小丫头仙儿赶紧端了锦墩过来,一身华丽装束的少女捋衣在锦墩上坐下。

这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景象,只要被皇太后收为义女的管岫筠住在自己家里,她就一定会重复这个情形:“怎么,又起晚了?不是昨儿都跟你说了,今儿是皇太后召见。咱们都要早早进宫去,瞧瞧我这都穿戴整齐了。你还在梳头,等会儿皇太后怪罪下来,可是没人担待得起。”犹如黑珍珠一样光亮的眼睛里,闪动着诱人的光彩。明媚的笑意荡漾在唇边。

已经梳好了头发,正在检视装束的管隽筠从镜中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往头发上插好银步摇。

“其实…”正在帮管隽筠束着鸾绦的大丫鬟绮媗有些忿忿不平。

“把云肩给我。”管隽筠扭过头:“有些凉,加上云肩或许好些。”止住了绮媗将要说出的话,管岫筠爱说这些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人前人后总是爱说这里不好或是哪里不妥当,只要是不如妹妹不如姐姐的话,总会从她嘴里听到。

管岫筠比孪生妹妹管隽筠知礼数懂规矩,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除了最亲近的人以外,都觉得这些话一点都不过分,一定是事实。

“筠儿,不是她说你不好,你就不好了。而你也不是为了她说你好,你才好的。”这话是两人的二哥管昕昀在某次知道妹妹受了委屈以后,实在是看不过眼才说的话。原本还为此事委屈万分的管隽筠,好像也没有因为姐姐的刻意,再生过气。

绮媗看到管隽筠略带警告的眼神,赶紧住嘴不语。

“其实,其实什么?”管岫筠眸光流彩的眼睛笑眯眯看向绮媗:“总不会是我这做姐姐的,屈枉了妹妹。其实筠儿是起得很早吧。若真是这样,我这儿可要给妹妹赔不是了。”

绮媗缩瑟了一下,没敢再说话。退到管隽筠身后,给她整理着衣带,手指微微颤抖。

“瞧瞧你们都在这儿呢,我还说怎么没见你们过去。若是再等下去,只怕就误了时候了。”姊妹二人的二嫂吴纤雪笑着进来:“快走吧。”

“可不是,都是筠儿这个懒丫头。若是早些起来,只怕早就出门了。绮媗还辩解说不是,难不成我还屈枉了筠儿不成!?”管岫筠接过话茬,狠狠瞪了绮媗一眼。

管隽筠暗暗把绮媗护在身后,微微一笑:“是,原是我起晚了。要是我早些时候,也不会到这时候还没出门。”

吴纤雪拉起管隽筠的手:“不晚不晚,这会子进宫了。皇太后少不得要说,许久不见筠儿又长高了好些,怎么会说去晚了。”

管岫筠在前面旁若无人地走着,一袭石榴红的长裙加上手腕上那串皇太后钦赐的明珠手串,叮叮当当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管隽筠看看身上这件浅绿色的束腰长裙,跟前面的姐姐站在一起已经黯然失色。管岫筠是夜空中的一轮皓月,而她不过是距离月亮最远的一粒小星星,只能是借助月亮的光辉证明自己的存在。

绮媗陪着管隽筠坐在后面一辆鞍车中,每次管岫筠都是坐在象征她郡主身份的华丽鞍车里。陪着她坐在一起的,是两人的二嫂吴纤雪,同时吴纤雪还是皇太后嫡亲的内侄女。

“都是小姐,做什么您总是要让着大小姐。夫人都说小姐没有耽搁了时候,大小姐干嘛一连串的抱怨?”绮媗在管隽筠身边低低抱怨着:“大小姐每次都是欺负小姐,奴婢瞧着怪难受的。”

“我都不难受,你难受做什么?”管隽筠淡淡一笑:“再说我又没有起晚,她爱怎么说都由着她说好了。”

微风拂来,撩起一侧的窗帷。借机可以看看外面的喧喧嚷嚷的街市,这是在她生活中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给皇太后请安,太后万福。”吴纤雪跟姐妹两人到了皇太后居住的长信宫,皇后张莲和贵妃张薇早早侍立在皇太后身边,这是一对亲姐妹。姐姐张莲温柔贤惠,张薇娇俏可人。两人一前一后被皇帝征选入宫收在身边。

“刚才还跟皇后念叨呢,说是这么些日子都没瞧见岫筠了。可巧就来了。”皇太后看向管岫筠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回家住了几日,就不记得要来看看哀家了。”

“岫筠可不敢,本来是早早就来了。偏巧我们家筠儿,原就是起得迟了,又担心在母后面前失仪,在家的时候细细打扮梳头换衣裳,只有是来迟了。筠儿小呢,母后可别怪罪她。”管岫筠在皇太后面前福了一福,一脸孺慕之思的笑容。

“听听你这嘴,就属你会说话。”皇太后把她拉到身边坐下,顺手捋了捋她额前纠结在一处的凤嘴流苏,抬起眼帘看到跟吴纤雪站在一处的管隽筠:“筠儿,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是。”管隽筠福了一福,从嫂嫂身边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到了皇太后面前:“给皇太后请安。”

“这就是筠儿,都这么高了。要是不说还真是认不得了。”皇太后上下打量着管隽筠:“上次见到筠儿还是正旦的时候,在那儿给我磕头。这才多久不见,就出落得这么标致了。跟你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

“母后说的我们都没见过,只是知道二婶当年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皇后的生父跟管氏姐妹的父亲当年可是结义兄弟,淡然还要加上先帝在内。本应称为一声二伯母,只是嫁给了皇帝,也就随着皇帝叫做二婶了。

管岫筠抬起头看看皇太后,然后吩咐宫女取镜子过来,自己在那儿照个不住。“岫筠,你这丫头又在做什么?”皇太后笑道。

“方才母后说筠儿像娘,岫筠倒是要看看自己像谁。”管岫筠一本正经地放下镜子。

“那你看你自己像谁。”皇太后挑眉看着她。

“岫筠天天跟在母后身边,母后不是常说岫筠就像是母后当年么。这一照啊,还真是。要是说不像都不成。”管岫筠作势把脸藏在皇太后衣袖上:“岫筠不依呢。”

一席话惹得大家都笑起来,皇太后指着管岫筠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听听这嘴,幸而是她亲妹妹,这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好听的来。行行行,以后啊你就是哀家的亲女儿,再不说谁像谁,你像哀家就行了。”

皇后姐妹互看了一眼没说话,管隽筠福了一福退回到吴纤雪身边。皇太后被管岫筠说得眉开眼笑,忽然又是想起了什么:“这么些日子没了岫筠在我身边嘁嘁喳喳,还真是不惯得很。今儿就留在我身边,皇后啊,叫人写个折子来。打今儿起,岫筠的用度就算在咱们宫里。”

“是,一会儿就叫人去办。”皇后赶紧答应了,眼睛却是盯着管隽筠脸上看了半晌。两人还真是天悬地隔的两个人,这种时候居然是微垂着眼帘侍立在一旁,不论是别人说的什么都跟她没关系,这份家教还真是一般人家没有的。

少顷退出了皇太后寝宫,管岫筠被留在皇太后身边说话。吴纤雪跟管隽筠两人跟在皇后姐妹身后到了皇后的昭阳宫,张莲笑着让两人坐下:“这儿可没有母后那儿那么大的规矩,这么久不见筠儿,真是认不出来了。”

“可不是,要是不说那还知道是筠儿。”张薇小时候就常和管隽筠一处玩耍,两人年纪相差无几,说话更是没有忌讳:“又不常常进宫来,难道咱们小时候一处淘气的事儿都忘了不曾?”

“小时候不懂事,总是跟在娘娘身后胡闹,说话没规矩。娘娘别见怪。”管隽筠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旋即收敛住。

“这可是人大心大了,从前都是跟在后面叫薇儿薇儿的。”张薇说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贵妃的架子,跟姐姐在一起更是大说大笑:“要是如今也这么叫,叫人多喜欢。”

“瞧娘娘说的,筠儿如今大了可不能那么没规矩。”吴纤雪接过话茬笑道:“她自来腼腆得很,在家里就这样子。”

“唉。”张莲叹了口气,看着管隽筠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筠儿,方才的事儿别放在心上才好。”

“是。”管隽筠点点头,只是答应了一声。

“秋儿,叫人写本折子过来。以后岫筠的例银咱们宫里拨出去,单独列出来。写完了送到皇太**里,没事儿再送到皇上那边。”张莲看向吴纤雪:“有件事可是要好好谢谢二嫂,我们家里那点事多亏二哥二嫂记挂着,我大哥大嫂不在京里,三哥又是个不管事的。母亲说多亏二哥二嫂常去,省了多少事。”

“些许小事,怎么敢当娘娘一个谢字儿。”吴纤雪起身笑道:“咱们都是至亲骨肉,哪里有这么多礼数可讲。”

“这话可是二嫂说的,怎么跟筠儿说话就是这么多礼数在里面?”张薇非要拉着管隽筠在那边说话,管隽筠忸怩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第一卷成婚第二章木匣

皇帝刚带着侍从走到昭阳宫外,看着两个身影从宫里出来,这身影不甚熟悉。不过看得出是近支命妇的身份,单单是皇后和贵妃跟着送出来,就知道非同一般。跟张薇走在一起的,淡绿色身影还是少女打扮,看上去甚是面善,只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皇上回宫了。”张莲刚回来,皇帝已经让人在研磨朱砂批折:“今儿回来倒是早得很。”笑着端了一盏莲子羹过去。

“送客去了?朕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瞧着面善就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孩子。”皇帝慢悠悠地问道。

张莲失笑:“皇上可真是好记性,那可不是谁家的女孩子。是二叔家的隽筠,早间母后见了也说是快认不得了。”

“筠儿?”皇帝惊愕地看着张莲,好像是有人说了谎话一样。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都长这么大了,还真是认不出来。”

“怎么会认不出来,每日见了岫筠难道姊妹两人还不像啊!”张莲仿佛是在笑皇帝的少见多怪。

“那怎么一样。”皇帝笑笑,没说话。坐下批折的时候就有些神情恍惚,眼前晃过一张已经有些模糊的脸,但是很快就被那抹淡绿的身影所替代。

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汪灏几乎就是皇帝腹中的蛔虫,很少有猜不透的时候。只是这次失算了,他不知道皇帝背着手在御书房来回踱步的缘由。最后居然在紫檀书架前立住脚,望着满满一架的书发呆。

“汪灏。”皇帝转过身收回暂时的失神:“去把先帝遗留与朕的那匣东西取来。”

“是。”先帝御赐皇帝的是一只紫檀木匣,里面的东西只是看过一次。皇后喜欢里面那只玉牌,皇帝也没赐予皇后。

皇帝取出从不离身的玉色荷包中那柄小钥匙,在锁孔中扭动了几下,当着汪灏的面打开。汪灏终于有机会看出里面装的是什么,居然是錾刻着皇帝名讳的两只玉牌。

皇帝取出其中一只纳入自己荷包里,然后重新锁上把匣子交给汪灏:“你去骠骑将军府,将这个东西交给他们家的二小姐。没有旁的话,只说是朕的一点心意。转眼她就是豆蔻之年,留着玩罢。”

“万岁爷,这可是先帝爷留给您的。怎么说是送给二小姐玩呢?”汪灏腿脚发软,一下跪倒在地。这可是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的差使。皇后若是知道这件事,恐怕自己死八回都够了。

“朕的话你没听见?!”皇帝慢悠悠地开口:“骠骑将军府是什么人家,还用朕跟你说第二遍?”

汪灏当然知道骠骑将军府是什么人家,要是换在先帝朝,那可是一等一的人家。偏偏老王爷早就不在了,虽然小王爷承袭爵位,又是骠骑将军的官位。只是皇后家那可是司隶校尉家的大小姐,也是王爷之女。这可是谁都得罪不起的两家人。

匍匐在地偷偷看了一眼皇帝,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摸摸自己的脖子,希望脑袋可以保留得长一点,也巴望着这件事不要被人知道。

忽然想到一件事:“万岁爷,您方才吩咐奴婢去将军府,可是要将这匣子送到管家二小姐那儿?”这可是天底下最有趣的奇事,谁不知道管家最出息的是大小姐管岫筠,那可是皇太后的心头肉,片刻都少不得。

“你聋了?”皇帝声音更加漫长,汪灏冷汗都蹦了出来。皇帝发脾气之前,就是这种语气。上次为了丞相诸葛宸在面前竭力陈词,失仪太甚也发过一次火。发火时候,说话的语气就是慢悠悠地。

“奴婢知罪。”这是卖的什么关子?管家二小姐?汪灏往外倒退着走,心里实在是琢磨不透万岁爷这是叫人当的什么差使。

“奴婢给夫人请安。”汪灏了将军府,吴纤雪正在议事厅分派家下人等一天的内事。上前打了个千儿,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将军夫人,她还是皇太后的内侄女。管昕昀不止是骠骑大将军,还是世袭王爷的身份,单单这份家私也不是寻常的朝臣。

吴纤雪看到汪灏心底一惊,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皇帝身边的大总管从宫里出来,除非是管昕昀犯了事,可是他这个人一向是个内敛的脾气,又有公公作为护身符。怎么会出事:“总管万福,总管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夫人这般,奴婢不敢。奴婢奉皇上口谕,送一件小玩意儿来给二小姐。万岁爷说二小姐就到豆蔻之年,当是给小姐添妆。”汪灏从皇宫出来,一路上就在想要怎么把这件东西送出去。这话还要说的得体,至少不能叫人看出来皇帝有什么心思。

皇帝的心思,这一路上也是想了无数次,终于是想明白了:两块玉牌都是先帝遗留皇帝之物,上面还錾刻着皇帝的名讳,皇后都没能要过去的东西,皇帝自留一枚。另一枚拿出来赏人,要是自己还看不明白的话,简直就白活了这多年。

甚至还想到了以后要是真有顺了皇帝心意的这一天,只怕这位二小姐的位份就是贵妃的身份。要是这样的话,千万做事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吴纤雪愣了一下,马上笑起来:“总管来的不巧,筠儿昨儿就被四王爷家接去小住了。这可不能当面接旨了。总管若是觉得不碍事的话,我接下可行么?”

“夫人太客气,奴婢当不起。”吴纤雪说话的时候,已经让人拿来极厚实的一封红封亲手送到汪灏手里。

“请总管回复皇上,等夫君回来一定前去皇上跟前谢恩。”吴纤雪微微一福。汪灏这才把木匣和钥匙交给吴纤雪:“夫人,万岁有吩咐。这里头的东西只是送与二小姐添妆。”

吴纤雪点头,显然这是不要旁人打开这木匣:“总管放心就是,这就让人把这木匣送到筠儿房中。总管若是不放心,可跟随前去。”

“小姐闺房,奴婢岂敢造次。”汪灏很想见见这位二小姐,回去要是能够描摹给皇帝听听,说不定还是个莫大的体面,只是转念一想,马上知道这事儿万分不妥。既然是二小姐不在府中,就是不在府中。她不见人是她的尊贵,自己要是去见了被皇帝知道,还不被碰了一鼻子灰去:“奴婢不敢在府中多做停留,奴婢告退。”

“总管慢走。”吴纤雪亲自送到二门外,看着府中的总管送汪灏离去。回过头看着放在香案上的紫檀木匣,旁边那柄钥匙看得人心里发木。

第一卷成婚第三章姐妹

家里这个二小姐从不见外客,偶尔出去也是罕言寡语。怎么让皇帝送了这些东西过来?若是说这事出在管岫筠身上倒是不足为奇,管岫筠连自己生母都能置之不顾,一定要说自己的长相酷似皇太后,这话说出来真是寒人的心。那么皇帝若真是赐予她什么,也就顺理成章了。

难道这东西是送错了?只是管岫筠在宫里住着,也不会错得这么离谱。“想什么这么出神?我进来都不知道。”管昕昀进来的时候,吴纤雪望着案几上的紫檀匣子发呆。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吴纤雪哂笑着:“夫君瞧瞧这个。”

管昕昀目光随着吴纤雪的手看过去,散发出淡淡幽香和檀木光泽的匣子让人倒退了两步:“这东西怎么在这里?”

“夫君认识这个?”吴纤雪被管昕昀的举止吓到:“不过普普通通的檀木匣子。”

“这是先帝御用之物,不论是领兵出征还是上朝集会,须臾不离左右。怎么会到了咱们家的?”管昕昀对这东西并不陌生,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在先帝身边念书习武长大,对这个是无日不见。

吴纤雪唏嘘了一下,看来麻烦真是不少:“早间,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汪灏带着这东西到了家里。说是皇上惦念着筠儿到了豆蔻之年,送点小玩意儿给筠儿添妆。还说这东西只能是筠儿亲手打开,我哪知道是什么。只是看上去一个普普通通的檀木匣子而已。”

管昕昀拈起旁边的钥匙看了看:“筠儿知道了?”

“还没去跟她说,只是跟汪灏说,筠儿一大早被四婶接走了。”吴纤雪摇头:“这话要我去跟她说,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先时以为这件事时过境迁就罢了,没想到皇上还是记在心里了。”管昕昀叹了口气:“皇后入宫时候早,筠儿小时候常跟贵妃一处玩。皇上那时候还只是东宫太子,去皇后娘家多得多。先时都以为他在贵妃身上用了心,没想到是在筠儿身上。皇后跟贵妃都是蒙在鼓里,还以为是姐妹俩都在宫里,又是数一数二的位份,自然是人人都艳羡不已。”

“原来是为了这个。”吴纤雪看着那个不甚起眼的匣子:“筠儿自己知道这件事?”

“我没听她提过,当初我跟皇上在南书房念书,皇上没有瞒过我。我后来刻意让筠儿少少露面,没想到皇上记在心里了。”管昕昀尝试过也努力过,甚至让皇帝在这件事上对自己多少有些不满,他要避免的事情实在太多。

“这匣子?”吴纤雪望着那个檀木匣子,简直是比烫手山芋还要麻烦。

“给筠儿送去,既然是说了要筠儿当面打开的,你我都不能替她。”管昕昀略微踌躇了一下:“筠儿是个极有分寸的,绝不会做出叫人难堪的事儿来。”

“夫君,皇上叫人送这东西来为了何事?”吴纤雪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问:“难道是想筠儿也跟皇后一样?”

管昕昀摇头:“这件事焉是寻常人能猜透的,况且你我连这匣子里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揣测皇上究系何意?”

管隽筠在窗下的书案上临摹着一本字帖,二哥说过女儿家不用通晓诗书,总是要读书明理,不能是做了睁眼的瞎子。从父母故去以后,就真的是兄嫂如父母了。

“将军来了。”绮媗打起帘子,管昕昀一袭云白长袍从外面进来:“小姐在临帖呢。”

“二哥。”管隽筠刚要放下笔,管昕昀拦住了:“你写你的,我看看就走。”一抬眼看到昨天叫人送来的紫檀木匣:“我跟小姐说会话,你们下去。”

“是。”仙儿端了一盏茶放好,跟绮媗两人退了出去。

管隽筠的字迹清癯俊秀,有点字如其名的样子。管昕昀笑起来:“这字儿是越写越好了,挺用心的。”

“闲着没事就写写。”管隽筠抿嘴一笑:“其实哥哥的字儿也写得好,就是厉兵秣马的时候多了,握笔的时候随之就少了。”

管昕昀笑笑:“这都是在先帝身边的时候,每日要我跟着当今皇上一处练字,若是写不好是要受罚的。谁也不愿去挨先帝的训教,只能是用心写字,没想到还真是有点可以自夸的事情了。”

“嗯。”写完最后一笔,管隽筠终于是放下了手里的笔。过来请了个万福,管昕昀这才看出有段时候不见的妹妹真是长高了不少:“这一下就到了我颌下了,真是长高了。”

管隽筠嘴角微微一翘:“要是总不长大的话,岂不是要让哥哥嫂嫂多操心。”

“上次岫筠的事儿,你别记在心里。她就是那么个脾气,说话素日也是这样。并不是第一次了,这些事儿哥哥都知道。”管昕昀从妻子口里知道管岫筠在皇太后面前竭力奉承的事情,不论是放在谁身上都说不过去,既然是自认为作为家里的女儿让她颜面不存的话,那就不要做好了。

管岫筠捋了捋裙角,压裙的玉佩流苏穗子有点打结。低头微微蹙着眉头,打结在一起穗子很难得解开,良久才答应了一句:“哥哥说的是,我怎么会跟姐姐计较呢。”

管昕昀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匣子上,只是妹妹不提他也不便将话头引到上面,毕竟是给妹妹的,送这东西的人也不是寻常人。问起来怎么说呢?

“过两日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日子,去巡查边城防务。岫筠若是从宫里回来,爱说什么你就由着她说去。四叔那天还说要接你过去住段日子,要是愿意去我就叫人送你去。”管昕昀顾虑很周全:“四叔四婶总是念着你。”

“我就住在家里挺好的,哥哥别总为我操心了。姐姐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管隽筠顺好了流苏:“我若是去了四叔家,家里就剩下嫂嫂跟孩子们,怪冷清的。”

管昕昀还想说什么,只是看到妹妹那张安静平和的脸,反倒是不好继续说下去。毕竟都是妹妹,而且还是一对孪生的姐妹。能说什么?

第一卷成婚第四章怪事

“我这么些日子都不在家,你每日在家都做些什么?”管岫筠挑起一侧眉头看着在书案前专心写字的管隽筠:“难道就是写字不成?真是这样的话,还要去考状元不成?”

“做做针线,练练字。”管隽筠很专注地临摹字帖。

“我瞧瞧你的针线。”管岫筠早就看到放在案几上的绣箩,上面一副荷塘晨曦图只是刚开始做:“还是妹妹有出息,都会做这么大的花样了。也不知道跟你说了几次,自己做针线万万不能有剔针的痕迹。咱们女孩儿家,这针线是顶顶要紧的。”

管隽筠也不答话,依旧在那里抄写《心经》,吴纤雪刚好走到窗外。本来要进去的人反而住了脚,倒是要看看姐妹两个怎么说这段公案。

“上次妹妹在皇太后跟前那样子失礼,皇太后夸奖你,也不知道奉承太后两句。皇后跟贵妃都在旁边看着,还好是皇太后宽宏大量。要不真的着恼了,还不知道要惹下多大麻烦。”管岫筠坐在一侧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幸亏是姐姐替我兜着,要是没有姐姐,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管隽筠抄写完心经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姐姐说的,我记下就是。”

管岫筠嘴角微微一撇:“嘴上说的是,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一面说着已经将方才拿在手里的绣绷扔进绣箩里。准备端起茶盏的时候,咚一声重重搁在案几上。管隽筠看着她,一张脸紫涨得利害。

外面的吴纤雪也是愣了一下,这也不知道是谁招惹她了:“上次皇太后赐下来两套茶具,我特意选了一套极好看的给妹妹送来。怎么妹妹都不拿出来用,难道是说我这做姐姐的有什么不好,就连着御赐之物也不好来着。”

“姐姐知道的,我从不在这些器物上打搅,仙儿跟绮媗两个又是毛躁性子,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岂不是不恭敬,又辜负了姐姐的一份心意。”管隽筠看看自己的茶盏,很普通的青瓷花样,见惯了宫中繁华的人自然是不习惯这些。

管岫筠撇嘴一笑,没说下去。吴纤雪在外面看得清楚,姐妹两个截然不同的性子,是不是因为两人从小分开以后就这样了?

“嫂嫂。”管隽筠进了花厅,吴纤雪坐在上面翻看着一卷卷厚实的账册。真不知道这账册有什么好看的,每逢家下田庄上的人送来账簿,吴纤雪就会忙个不停。也不知道哪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来,坐这儿来。”吴纤雪指指旁边的位子:“伤风刚好些,可是要多穿点。”

“嫂嫂又在忙什么,瞧这手边厚厚的账册。”管隽筠看看吴纤雪做了一半的针线,瞧着没事就拿起来帮着做了两针:“嫂嫂,这是个什么花样儿?怪好看的。”

“麒麟瑞草的花样。”吴纤雪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手边放着一盒刚从地窖里拿出来的酸梅,咬一口满口生津。

“筠儿,你也该学着看看这些了。日后总是能派上用场的。”吴纤雪把手里的账册指给管隽筠:“那天岫筠还跟我说,要我教给她怎么看这些。后来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就浑忘了。”

管隽筠淡淡一笑:“姐姐是该看看这些,日后做的事儿比世人都大。”

“哟,这都吃上梅子了。”管昕昀笑着从外面进来,看两人坐在一处说说笑笑。吴纤雪笑着起身相迎:“夫君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就来了。”

“原是看看你们素日在家都做些什么,没想到还是跟看到的一样。”管昕昀看向妹妹:“伤风好些了?”

“吃了两剂药算是好了。”管隽筠提起吃药眉头就拧到一处:“下次再换个大夫来,这药太苦了。”

“药若是好吃就奇怪了。”管昕昀笑起来:“我不在家里这些时候,岫筠回来住了些时候?”

“住了两天就回宫里去了。”吴纤雪笑着说道:“自己也说要在家里多住些时候,哪知道刚回来两天,皇太后就叫人来接。只好让她回宫里去了。”

“启禀将军,相府来人请将军过府议事。”吴纤雪身边的大丫头岚锦进来福了一福。

“刚回来,就有事。”管昕昀很不耐烦地起身:“晚间不用等了,这去了相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散。诸葛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好的精力。”

“别抱怨了,早晚都是一家人。”吴纤雪话说了一半,看到管隽筠在旁边坐着反而是不好继续把话说下去。

管昕昀来不及说什么,换了件外袍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