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这件事闹了多久了,还要纠葛不休?我该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把这件事放下。是不是非要闹得天翻地覆才算完?”诸葛宸抱不过儿子,又不能动手。只好是干瞪着眼,面前的女人根本就不怕事。

“你不是说我断人宗祠的,这也算是七出之条了。”管隽筠眼睛不敢离开儿子的小脸,虽然咬着磨牙棒,还是担心臭小子不小心吸了进去。

“想要我成全你,休了你就是成全了你跟他,是吗?”诸葛宸简直是口不择言:“你做梦,我就是拘着你一辈子也不会放你走,要么我立刻死了,只是谁敢娶丞相遗孀?你可别忘了,节妇再嫁就是皇帝都不能下旨。”

管隽筠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居然会想要活着一天就不要放手。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做节妇,我没想过。”管隽筠从儿子手里接过涎水兮兮的磨牙棒:“我犯不着为你做什么,该做的我都做了。”

“该做的你都做了,做的无可挑剔。”诸葛宸再次冷哼了一声:“叫人说不出你的不好,就是一件好事?你能不能活得像个人,好不好你都说出来很难?除了对你儿子还像个活生生的人,其余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该笑就笑,该生气就生气?”

“娘,娘。”稚儿被拿去了磨牙棒就有些坐不住了,一个劲儿往母亲怀里钻:“要吃,还要。”

“等会儿吃饭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把儿子抱起来哄着,还好儿子听娘的话,或许是知道母亲说话从来都是有一是一,也就不再继续闹下去,我在母亲怀里,大眼睛瞪着剑拔弩张的父母。

“稚儿在闹了。”不想再这样说下去,抱着儿子出了花厅。诸葛宸跟在后面出来,荣立侍立在廊下:“丞相,皇上急诏丞相进宫。”

“什么事儿?”诸葛宸立住脚:“这么急?”

“回丞相的话,兵部来了六百里加急的帖子,已经把骠骑大将军和诸位将军都急诏进宫,都在御书房候旨。”

“嗯。”诸葛宸答应了一声,径自往外书房走。本来抱着儿子往前走的人,也定住脚听到这边说话,很认真地听着。诸葛宸微微一抬眼,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又不好让人看见,要是被她知道,等会儿变了脸,就没意思了。

“小姐,已经过了三更了。”绮媗看屋子里还亮着灯,推开门管隽筠在灯下做绣活。不知道从哪里翻腾出一架绣床,上面还绷着一张大大的绢布,上面有刚画好的花样子。

“嗯。”管隽筠点头:“我把这个花样描完。”

“丞相刚回来,到了外书房,看着咱们家将军也过来了,听口气像是要立即出征。”绮媗刚进来遇到仙儿,仙儿住在相府旁边的小跨院,这也是管隽筠给她和荣立置下的房舍,不止是为了荣立当差方便,更要紧的仙儿还有很多事儿要做。

“叫外头预备晚饭送过去,肯定是都没用饭。外头的事情别打听。”手里的笔对着宣纸样子,一点点描画着。

“是,已经叫人送去了。”绮媗答应着:“小姐放心就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何熙过两日就从庄子上回来了,趁着这些时候有空我该腾手来,给你办事了。”管隽筠看了眼绮媗:“这件事可不能耽搁了,你比仙儿还要大些。”停了停看着她:“绮娟的事儿,你知道?”

“奴婢在咱们家的时候,也听人说过。绮娟那样子,只怕也是没法子。”绮媗在她面前说话并不担心自己说了什么会让她生气:“大小姐生不出孩子,时时总是望着南王发火儿。从前在家的时候都是别人尽让着她,小姐不就是那样子让着她。可是如今嫁了过去,还想着跟从前一样只怕就难了。所以为了这件事不知跟南王闹了多少饥荒,又担心南王真的找了个什么人来,想着绮娟是自幼的丫头,肯定是跟自己一条心的。没想到南王真的对绮娟上了心,偏偏绮娟有了喜。大小姐说什么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管隽筠放下手里的笔,看着绮媗:“这话听谁说的,我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天都没听人说。”

“这话如何会传到夫人和小姐耳朵里,就是知道也装不知道了。”绮媗就是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赶快放下手里的东西早点休息。看她放下笔,赶紧收了过来:“小姐,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歇着吧。”

“嗯,是不早了。”管隽筠点点头,过去水盆那边匀脸:“等会儿要是还没散的话,叫人送了宵夜过去。顺便跟哥哥说一声,什么时候要走的话,叫人先来传话。我还有事跟他说。”

“是,奴婢去跟将军回话。”兄妹之间一向是亲密无间,有时候兄妹之间的谈话连吴纤雪都不知道的。

看着绮媗出门,管隽筠睡意全无立在窗下,方才的话一句句都在耳边回旋。如果自己是在管岫筠的位子,会怎么做?把自己身边的丫鬟拱手相让,就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如果不推出自己的丫鬟,难道就任由那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往身边加些女人?

第二卷变故第四十七章习惯成自然

管岫筠虽然从小就是抢阳好胜,而且做的很多事情叫人说不出口。只是这件事,却未必是她一个人的错。或者真的是两个人换换就好了,兴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天边泛起鱼腹白,管隽筠套上一件云白色的外袍出了屋子。花径两边开了一丛丛不知名的小花,上面还凝结着晶莹的露珠。看着这些花,管隽筠住了脚蹲下身摘了一朵,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闲适过,是不是真的已经忽略掉了很多?

“这么闲?”诸葛宸从没见过她仿佛孩子一样安静闲适的面容,管隽筠有好多种样子。只是在自己面前所能看到的都是冷静甚至冷寂。

管隽筠拈着花,嘴边的笑容瞬时收敛住。很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微微叹了口气,无话可说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

“如果我跟你哥都是亲临沙场,你会担心谁?”诸葛宸很平静地看着她:“或者我真的有什么,你对我的恨就能少些。这样的话,是不是更好?”

“你要去?”难道谈了一晚上最后就是这么个结局,还没有听说过一朝宰辅亲临前线的,除非是事出突然。如果不是将帅无法做主,需要这样一个人莅临沙场。只是诸葛宸又与别人不同,就算是事情过去这么久,还是心有余悸。

“你希望我去?”诸葛宸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惊诧,转瞬即逝。

“我做不得主。”如果真有这件事,需要看看到底是情势所迫还是皇帝真的要为难他,甚至不知道哥哥在这件事上,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毕竟哥哥因为他薄待自己,已经是不能容忍。

诸葛宸叹了口气:“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也罢了。”语气中说不出的寥落,转身离开。

“若真去了,赚个功名回来封妻荫子未尝不可。”管隽筠没有起伏地说出这句话。

“封妻荫子?”诸葛宸转过身:“你还需要我的功名来增光添彩?”

“不是给我。”一夜之间,管隽筠想得很清楚了。尤其是在他说出亲临前线的事情,并不是像他说的只是说说而已,丞相这个位子甚至比皇帝还要谨言慎行,诸葛宸是个惜言如金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面:“我想丞相该有个平妻,或者说应该有个跟丞相一心的人。只是这个人不是我。”

诸葛宸懒得再跟她说这些话,每逢这种时候就是对她束手无策的时候,哪怕是智计百出,在她面前都是不管用的:“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还有事要先走了。”

“好。”手里的花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管隽筠目视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悔教夫婿觅封侯,是不是天下盼望着受了诰封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心思。只是自从父母的事情过后,就觉得这件事真的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

“启禀皇上,丞相夫人在外候见。”汪灏算是看懂了,丞相夫人也就是以前的管家二小姐进宫,皇后跟贵妃都是如临大敌。贵妃不止一次说,只要是丞相夫人进宫,就一定要回禀她跟皇后知道,上次丞相到贵妃宫里接人的故事,若是被人知道,恐怕一个擅闯宫闱的罪名,只怕就够受了。

“请她进来。”皇帝从奏本里抬起头,自从上次为了诸葛宸求情的事情以后,她总是在或明或暗的回避自己。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管隽筠在书案前行了大礼。

“起来回话。”皇帝点点头:“今儿进宫给皇太后请安?”

“是,来给皇太后和皇后请安。”上次的事情以后,竭力避免见到张薇。刚才在皇太后面前恰好遇到了,两人还是装作无事人一般,甚至还是有说有笑的。做戏这样的事情,都已经是游刃有余了。

皇帝端起手边的御茶抿了一口:“你这些日子好?京兆尹有折子上来,说是诸葛宸的侍妾打着丞相夫人的幌子在外,居然还闹出人命官司。幸亏诸葛宸还算知道国法为上,要不朕就要替你问问他了。”

“臣妾多谢皇上回护。”管隽筠福了一福:“臣妾兄长此次回朝,不日又将离京。与臣妾说,只怕丞相要一同前去。只是不知此事真假。”

“朕倒是有这个心思。”皇帝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你面前,朕从来不打诳语。朕看他那样对你,恨不得杀了他。”

“皇上杀了他,我算是什么?节妇,还是孀居?难道皇上是想我这个时候就带着孩子在丞相府守节,直到终老?”管隽筠早就知道会有这个回答,皇帝驭下宽仁,惟独诸葛宸,本该跟皇帝毫无芥蒂的君臣一体,其中却已经暗藏杀机。要是没有自己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朕不计较,只要你能到朕身边。”皇帝打断了她的话:“只要你来,皇后朕都不要。稚儿,朕会视他如同己出。”

“原来皇上早就替我想好了退路。”管隽筠抬头看着他:“只是皇上可曾替我想过,真若是这样我也只有死路一条。皇上若是真的替我着想,还是跟丞相一心共遇强敌的好。家和万事兴,国事也是一样。”

“你还是在护着他。”皇帝微微叹了口气:“朕拥有天下,却不能得到你分毫。筠儿,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事已至此,皇上何必为了昔年的一点旧事念念不忘。我已为人妻母,皇上何不将对我这点情意用到旁人身上?”原来很多事情早已是命中注定。

皇帝看了管隽筠良久:“筠儿,你这样对他。百般护着他,你来给朕请安,不过也是希望他不要去军中。筠儿,这件事朕不能跟前次一样依着你。国事为重,他的安危看他自己的造化。”

“臣妾谢皇上恩典。”管隽筠跪在皇帝面前,皇帝默许了不会伤他性命。刀剑无情却可以防备,唯有人心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也罢了,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皇帝摆摆手:“过些时候是朕的万寿,你别忘了。”

“是,臣妾不敢。”管隽筠福了一福:“臣妾先给皇上磕头,等皇上万寿之时自然是要给皇上进宫贺寿的。”

“那就好。”皇帝笑起来:“汪灏。”

“奴婢在。”汪灏弓着腰进来。

“外藩进贡的那匣子首饰,拿过来。”皇帝面无表情地吩咐。汪灏熟练地打开墙角的紫檀大柜,看到皇帝所说的那个匣子。这匣子东西,皇后知道。也说过这里面的东西中原少见,单单是那对凤簪上的北珠,就比皇后凤冠上的北珠大了不知多少。

“万岁爷。”汪灏小心翼翼把匣子放到皇帝面前。

“这匣子首饰,朕瞧着还不赖。带回去戴着玩吧。朕倒是挺喜欢稚儿的,得空的时候带来给朕瞧瞧。”

“谢皇上。”皇帝慷慨的赏赐,管隽筠毫不迟疑地接受了。汪灏退到一边,皇帝心中孰重孰轻这一刻就很清楚,除了这位管二小姐以外,没有人能让皇上毫无架子,不拿自己当皇帝,只想要她展眉一笑就足够了。

“回去吧。”皇帝想了想还是起身了:“有些事,朕心里有分寸。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管隽筠福了一福,跟在汪灏身后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凝视着管隽筠的背影,每次都不能狠下心把诸葛宸置于死地。不想筠儿伤心,筠儿总是在护着他。甚至情愿被人误解她跟自己不清不楚,就是这样她都不在乎。但是诸葛宸又为她做了多少?

第二卷变故第四十八章受伤

一向跟诸葛宸关系密切的吏部尚书从朝房内暖阁出来,看见大内总管陪侍着管隽筠从御书房那边过来,管隽筠一身命妇常服打扮,身后还有两个盛装的宫女。宫女手里捧着一个明黄锦缎的包袱。

丞相夫人跟宫廷主位关系非比寻常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没想到跟皇帝也是一样。上次丞相被皇帝拘束在兵部不许回去,后来据说就是丞相夫人进宫以后,皇帝才消了圣旨。这次丞相有亲临前线之议,也还在筹划阶段。怎么丞相夫人又出现在御路上?

诸葛宸背着手立在相府外书房,听到外面车驾声响。看来是从皇宫中回来了,方才吏部尚书跟自己说的事情言犹在耳,她又去了御书房。

“夫人,丞相有事跟您商议,在外书房等您。”荣立恭候在花厅外,刚换好衣服的管隽筠走到门外便被拦住了。

“有事商议?”管隽筠让绮媗打开那个匣子看过,都是很僭越的首饰。不止有帝后御用的北珠,那些花鸟鱼虫每一个都是栩栩如生的,甚至连簪子上蝴蝶的触须都能随风而动。皇帝的举动很明显,恐怕诸葛宸又是收到哪个耳报神的密报。

“夫人这边请。”荣立跟在管隽筠身后,压低了声音:“方才吏部尚书李大人跟丞相谈了很久,走了以后丞相脸色就不好。”

“我知道了。”管隽筠转过身:“吩咐下去,今晚不论是谁,都不见。”

“是。”荣立答应着退下去。

外书房的门虚掩着,管隽筠推开门进去。诸葛宸在书案后看着刚送来的军报,听到门响抬起头,管隽筠站在面前:“回来了?”

“是。”管隽筠答应着在一边的交椅上坐下:“荣侍卫说,丞相有事找我商议?”

“去跟皇上讨口谕,可是要我死在两军前线?”诸葛宸放下手里的军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有去无回了。”

管隽筠束了束腰间的如意绦,抬起头看着诸葛宸:“皇上允准了,丞相还去吗?”

“我在这里,也是碍眼。”诸葛宸在奏报留下印记:“不如去的好。”

“既然丞相知道,又何必一本正经把我找来问这些。”管隽筠起身离开,诸葛宸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把她抱进怀里:“你就这么狠心,一心盼着我死?我真的有什么,你怎么办?”

管隽筠身子一僵,早就不习惯他这些举动。触手可及的脸异常陌生,告诉自己不要继续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他自他我自我,只要他好好的,不论他做什么,能做到的仅此而已。至于别的事情,不想再去追究。

“放开我。”推了推他的手:“丞相还有什么话要说?”冷下来的脸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稚儿一天没见我,估计闹得不行了。”

“其实你挺傻的,把稚儿时时刻刻抓在手里,最后他还是我的儿子。”诸葛宸很刻薄地笑道:“你既然这么恨我,大可不必把稚儿看得这么紧。”

管隽筠心狠狠揪痛了一下,这是她最后的软肋。就因为很多东西这辈子都不会有,才会去加倍珍惜目前拥有的,偏偏这拥有的也只是昙花一现。

“好。”管隽筠点头笑了一下,抬起眼帘看着他:“你就这么相信稚儿是你的儿子?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了。”

诸葛宸脸色顿时变了,本来就没打算放她出去,所以才说出那句话。可是她接下来说的话让任何一个男人都坐不住,很多事情是做不了假的。明知道是为了堵自己的嘴,还是受不得这个窝囊气。

“好,稚儿不是我的儿子。那就再生一个好了。”诸葛宸把她打横抱起来,不管是不是在外书房,用力摔在书案后面的软榻上。

管隽筠疼得呲了一声,眉目有些变形。诸葛宸毫不在乎外面会不会有人,撕拉一声撕开她的外衣:“我知道你爱吃那些药,尽管吃好了。在我走之前,我是会让你怀上孩子的。”

“走开。”管隽筠想去去推他,手臂说什么都抬不起来。诸葛宸这才发现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本来去解亵衣的手一下顿住:“手痛?”

扭过头不理他,左臂已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刺心的疼痛从手肘处袭来。噙着泪水不让他看出来,诸葛宸把她抱着坐好,手指一点点从肩胛滑下来:“我摸到哪里痛,你就说一声。好让正骨大夫来瞧瞧。”

刚刚触碰到手肘处,管隽筠紧咬的唇瓣沁出血来,诸葛宸住了手,刚才不仔细恐怕是伤到了骨头,看到她苍白的脸还有紧咬的唇,懊恼和心疼袭上心头:“还有哪里疼?”

“只要看不到你,就全好了。”嘴唇上沁出斑斑血迹,诸葛宸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不闹了,先抱你回房去。等会让正骨大夫来给你看手。”

抱起她也不管外面有多少人看着,旁若无人地绕过水榭回房。荣立见状赶紧跟上来:“丞相?”

“夫人摔了手,去请正骨大夫来。”诸葛宸努力不让自己碰到她的手,仅仅只是往前走两步就能很明显地觉察出怀里的女人,很明显地吃痛。

“大夫来了就没事了。”很自私地想,要是她总是这样在自己身边,甚至比什么东西都来得都重要。只是等她一旦回到自己那个壳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跟从前一样。

“娘,娘。”稚儿刚跟乳娘在外间屋子里躲猫猫,母亲被人抱着进来。稚儿也不玩了,奶声奶气地跑到诸葛宸脚边:“娘,抱稚儿。”

“你娘受伤了。”诸葛宸把女人放到榻上,转身看着乳娘:“让小公子在这儿,先下去。”

“是。”乳娘福了一福退出屋子,诸葛宸把儿子抱起来放到管隽筠身边:“别挨着你娘了,仔细碰到了她的手。”

“稚儿吹吹,吹吹。”稚儿大眼睛看着诸葛宸,然后爬到母亲身边。小胖手摸上母亲的左臂,管隽筠缩瑟了一下:“龇。”疼得呲牙,看着儿子:“稚儿,你到外面玩去。”

“娘疼疼,稚儿不走。”稚儿把小脸挨在母亲脸上,诸葛宸愣了一下神。谁说孩子小就不知事的,不过儿子很明显的跟他母亲一样,都是性格太过敏感,很容易感知周围人对自己的影响。

“好,那就挨在娘这儿。”管隽筠右手还是摸在儿子头上,轻轻摩挲着儿子的眉眼。没来由的,泪水像是管不住似地落下来。

“咸咸的。”稚儿的手指点上母亲的泪水,送到嘴里吮吸起来。这个举动让人看着好气又好笑,诸葛宸忍不住抱起儿子:“好了,等下你娘会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丞相,正骨大夫到了。”荣立在门外道。

“嗯。”诸葛宸点点头,把挂在一边紫檀屏风上外袍给她披上。稚儿趴在母亲腿边:“娘的衣衣有洞洞。”

管隽筠摸摸儿子的脸:“等会儿娘就去换了。”

第二卷变故第四十九章原系旧伤

诸葛宸出去引着正骨大夫进来,管隽筠皱着眉头把让正骨大夫检视着左臂,大夫有力的手指触碰到刚刚受伤的地方。管隽筠猛地抽回手,正骨大夫惊异地看着她:“夫人,又伤到了?旧伤未痊,您是知道的。”

诸葛宸惊愕地看着她,继而转向太医:“什么旧伤?”

“回禀丞相,夫人的胳膊上有道旧伤痕,只要不慎碰到就会疼痛难忍。”正骨大夫并不是第一次给管隽筠看手伤:“夫人早年曾经受过一次伤,伤及骨头。所以每次都很小心。”

“怎么回事?”诸葛宸说什么都想不到,管昕昀会让她受伤。

“还是用药吧。”管隽筠警告的眼神看向太医:“要紧吗?”

“只怕这段日子夫人都要好好休息了,好像是上次一样。至少要休息一个月以上,手臂不可用力。”大夫从医箱中拿出两剂膏药,转脸看着诸葛宸:“还请丞相把夫人掌住,下官要替夫人正骨。”

“别。”听到正骨两个字,管隽筠脸都青了:“能不能不正骨,就这样罢了。”

“那怎么行。”诸葛宸把儿子抱过来:“稚儿,看你娘。”

“娘不怕,娘不怕。”稚儿胖乎乎的小手在母亲脸上磨蹭着,管隽筠只是听到正骨两个字就已经是心胆俱裂。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那种痛苦就是个男人都受不得。以前为了正骨,曾经痛晕过去。

上次正骨好像也是这个大夫,二哥看到自己那种痛苦,差点把大夫扔了出去。后来还是为了医好手臂上的伤,才算是按捺住脾气,押着大夫治伤。

这一次身边还是环绕着另外两个很重要的人,男人和儿子。儿子还小,等他大了或者能成为依靠。可是男人,本应是倚靠的人,到头来才知道根本就靠不住。

“罢了。”踌躇了一下,管隽筠看着大夫:“要不还跟前次那样?”

大夫摇头:“不必了,这次不会有那么痛了。”嘴里这么说,想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是缩瑟了一下。

诸葛宸在她后面坐下,也不担心被人看到什么不该有的举动:“我在后面,要是痛的话你就掐我。”

正骨大夫不着痕迹地摇摇头,把一沓厚厚的厚白布搁到她手臂下面。又点燃了医箱中那盏油灯,紧接着把浓重药味的药油涂抹在自己的手掌上。管隽筠下意识扭过脸,只有她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好痛!”大夫手掌重重落在纤细的手臂上,细腻的肌肤上马上泛起一道道痧痕。管隽筠努力让自己不要叫出声,没想到这次下手比上次更厉害。好像这条手臂要是再按下去就会变成别人的一样,凄厉的声音瞬间迸发出来。稚儿本来还在母亲身边乖乖坐着,听到这种声音马上吓得钻到母亲怀里,哇哇大哭。

诸葛宸把管隽筠搂得紧紧的,她的手指深深蜷缩进手掌里。根本就没有要把手指来掐别人的举止,诸葛宸用力掰开她紧握的手指:“掐我,来。”修长的指甲已经把手心里掐的全是血痕,诸葛宸懊悔不及。要是知道是这样,宁可不碰她。知道她说的是气话,还要跟他计较这么多。

马上诸葛宸就知道,刚才掐自己的时候她有多疼,修长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面,下唇也被咬出血来。泪水在眼角不住往下掉,为了不吓着儿子,她都不肯呻吟出声。

很快母子两个就哭成一团,稚儿的小脸埋在母亲怀里。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正骨大夫才算是停了手:“丞相,幸好来得早。只是一点小伤,不过夫人有了痼疾,三日后还需要再来一次。一个月内不能太多活动。尤其是左臂,夫人昔年坠马之时就曾经伤筋动骨过。这次还要谨慎才行。”

“好,我知道了。”诸葛宸看着娇怯怯的她,想象不到她会骑马,甚至还是坠马这么严重:“三日后烦劳你再来一次。”

“来,跟爹出去。”诸葛宸看管隽筠面无血色,好像是虚脱了一样:“这样子,需要吃些什么?”

“夫人素习惜福养身,倒是不需要什么太油腻的东西。只要夫人欢喜就好。”大夫把摇高放到一边:“还请丞相晚上再给夫人敷上一剂,好的快些。”

“嗯。”诸葛宸摊开手掌,手心里十道月牙样的血痕,恰好是十个指甲留下的痕迹:“荣立,送大夫出去。”

“是。”荣立在外面恭候着,方才听里面的动静,好像夫人真的伤得很重。看样子又不能轻易了结这段公案了,仙儿那句话说对了。丞相跟夫人就是天生的一对冤家,不遇到一处怎样都好,遇上了就会出事。

稚儿很不情愿被他抱着,不安分地扭动着:“娘,抱抱。稚儿要娘。”

“你娘手痛,刚才稚儿也看到了,是不是?”诸葛宸温和地亲亲儿子的小脑袋:“等你娘好了,再抱你。”

“先睡会儿。”诸葛宸俯下身给她擦去额头上冰冷的汗水:“让人给你做点吃的来。”

“不必了。”管隽筠转过身不想理他,只是这一刻又想到那次坠马的事情。要不是管岫筠非要跟自己换掉那匹熟稔的飒露紫,恐怕就不会发生坠马。为了这件事,哥哥大发雷霆。从那以后家中没有人家中没人提过骑马,只有管岫筠命人给她做了一套专为骑马预备的男装。

但是手肘的伤,因为太医专心疗伤没有留下丝毫的不妥。也不许再有人提起这件事,除了自家人不再有人知道这件事,管岫筠只跟人说是学艺不精。想来现在在南中,马应该骑得不错了。

“小姐。”绮媗跟着何嬷嬷一起出去拜客,回来就听说管隽筠伤了手。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看她面如金纸地靠在榻上。吓得大哭起来:“小姐,这是怎么说的?您自己知道手臂不能用力的,怎么不仔细?”

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听到有人哭,睁开眼看到绮媗的泪眼:“回来了?怎么样了,今儿出去没丢人吧?”

“小姐,你的手。”绮媗亲眼见过管隽筠曾经的痛苦,眼前又是这样子:“要是被咱们将军知道了,还不定心疼到什么样子呢。”

“对了,说是二哥晚间过来。要是来了就说我歇下了,别叫他看见我这样子。”好像是想起来还有这件事,管隽筠撑着坐起来。

“小姐,一准不是您自己伤的。是丞相?”绮媗擦了把眼泪,换做别人的话小姐绝不会这样子回护。可就是这样,也没见丞相对她好些。先时还想小姐能跟丞相一心一意过日子,只是这么久看过来却不希望这样了。

“行了,我没事了。”管隽筠摆手:“何熙回来了,这些日子就给你把事儿办了。省得每日聒噪得不行。”

“看到小姐这样子,奴婢可不敢想那不敢有的心了。”绮媗给她擦去额角上的汗水,微微叹了口气:“小姐,又何必瞒着。奴婢看着小姐出阁后过的日子,都替小姐心疼。”

第二卷变故第五十章哥哥探病

“你别絮叨了,叫人去预备些东西。等下要是二哥来了,别见我就行了,真要是知道了就说我自己不仔细。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要是他知道这件事,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管隽筠也不隐瞒什么:“不过是歇上两天,也容我好好想想。”

“小姐,这大小姐和丞相就是您命中的天魔星。遇到了就没好事。”绮媗给她掩好被子:“奴婢进来的时候,看到别院送来的鲜鱼。给小姐做碗鲜鱼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