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都喜欢。”诸葛宸笑起来,看样子已经是到了城中:“看看外头有什么好吃,昨儿稚儿就在叨叨,说是那天姑姑他们带着去吃了好多好东西,想想那边总是在外头吃的,只怕是把稚儿的嘴巴吃得刁钻起来。”

“总说是我护着稚儿,夫君自己也是。”管隽筠撩起车帷:“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小玩意儿,每样买些带回去。”

“是。”小丫鬟答应着去了,诸葛宸看着她:“从前也不知是谁非要让着吃元宵,可是吃了两个就往旁人碗里放。”

“如今还是吃不完,那么大还要说是小元宵。”管隽筠也笑起来:“稚儿最近懂事了很多,不论是吃饭还是什么都叫人放心。到底是长大了。”

“嗯。”诸葛宸把她环在胸前:“这几日忙,想去别院住两日都不得空。只好是都住在府里,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子四平八稳的住着。”

“还好。”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昨儿收到南中的信,信上说些什么?”

“有些棘手,麻烦一桩接着一桩。军中的事情还没了结,南中孟优又在想着跃跃欲试。”停顿了一下:“南王想要废黜嫡王妃,虽说这件事是人家夫妻间的家事,到底涉及到两国。况且当初又是他一心求准的,如今想要废黜绝不可行。”

第三卷风起云涌第十六章悚然而惊

只是假意试探的人心惊了一下,刚才也是随口说出南王休妻的事情,没想到真的应验了。不过看样子管岫筠对这件事还是清楚的,也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要不也不会那样丧魂落魄,可见夫妻间要不是到了无法相容的地步,不会如此。

“折子递上去了?”如果被皇帝看到这份奏折会是怎样的震怒,从皇帝到诸葛宸再到文武百官,已经为了前线的军报已经是烦透了。如果再出了南中的军事,就是腹背受敌。不管是谁都无法认同江山社稷岌岌可危的事实,而这一切又是因为管岫筠不够贤惠引起,恐怕到时候皇帝真的追究起来就是**烦了。

“我还没工夫去问这件事,叫人办去了。废黜王妃是小,涉及两国大事就是大了。南中一向都是我国臣属,就算是骚扰边境也不敢有僭越犯境之心。”诸葛宸不想多谈这些叫人头疼不已的事情:“你去给皇太后请安,只怕又见到了?是不是总在想法子给你难堪,若是这样也犯不着去怄这个闲气,少见为好。”

“可以不见她,只是每逢初二十六都是要进宫给皇太后皇后请安的,她住在皇太后跟前,说什么都会遇到。”管隽筠仰头:“我也在想,要是是我嫁到南中,而丞相夫人是她的话,是不是就两全其美了?”

诸葛宸下意识用了点力气把她搂紧:“我不许有这种可能发生,如果错过了只是福缘不够,既然是上苍注定的,不论到了什么时候还是我的。仿佛你我,错过了还是会在一处。她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过客?”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过还是很欣慰。因为这比起听到的那么多海誓山盟都要来得真实得多。

“我们才是不能错过的。”诸葛宸把她环在怀里,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两人相依着坐在辇车上一起回家。

管隽筠捂着嘴坐在榻上,看看窗外已经是三更过后。身边床和被子还是冷清清的,诸葛宸还没有回来。晚间吃饭的时候就没看到他,荣立回来说是他在兵部看折子,只怕要很晚才能回府。

“夫人?”贞娘在外头看见烛火未灭,轻轻推开门,看她拥着被子坐在榻上:“您还没睡?”

“醒了,睡不着。”管隽筠难受地捂着嘴:“吐了才好些。”

贞娘端来淡茶给她漱口,看她平复了些:“夫人可要吃些什么?”

“那边点心盒子里还有点心,吃点就好些了。”管隽筠摇手:“以前怀着稚儿的时候,就想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次好多了。只是饿了就想吃。”

贞娘笑着端过来点心盒子:“奴婢看着夫人吃东西倒是觉得比先前好多了。”

“嗯,是么?”管隽筠吃了一块点心,有些心满意足的样子:“怎么这么晚还没去歇着?”

“奴婢预备去睡的,看到夫人这边还亮着灯。所以过来瞧瞧。”贞娘给她掖紧了被子:“奴婢过来的时候,看到丞相回来了。”

“哦。”管隽筠点点头:“我跟丞相说了,是不是该给你找一户人家了,你看就是宫里选的宫女,也没有长守在宫里一辈子不嫁人的。我知道,从你到了老夫人跟前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一天。可是你看看,不管是绮媗还是仙儿,我都不允许他们一辈子留在我身边不嫁人。只要是有人对你好,你就告诉我。”

贞娘扭捏了一下,笑起来:“奴婢放肆一句,夫人比奴婢要小好多,可是说这些倒是夫人的样子。奴婢还记得当初夫人刚来的时候,腼腆得就像是个小姑娘似地。”

“也不瞧瞧稚儿都多大了,还能跟从前一样?”管隽筠也笑起来:“说是丞相回来了,只怕等我见到他也该是四更以后,这些日子忙没法子。”

贞娘担忧地看着她:“夫人,有句话奴婢闷在心里好久。说了夫人也别上火,时隔这么久应该没事的。”

“还有什么没经过没见过的,你说就是。不妨事的。”管隽筠笑笑,好像自己的见识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了起来,以前只是想置身事外,然后只要没有大关碍就不要紧。没想到会有一天,自己必须要面对所有的一切,甚至是殚精竭虑去想去面对。置身事外,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还是上次老夫人在的时候,南王妃来赴宴。奴婢只是隐隐听说,要是老夫人帮着做成了什么事儿,让王妃遂了心愿。王妃就能有法子让涟漪小姐做了丞相平妻,到时候老夫人跟王妃就能大家欢喜了。”贞娘缓缓说道。

管隽筠翘起的嘴角顿时僵住了,是什么事会让两个人皆大欢喜?仅仅只是要把自己怎么了就好了?绝不止于此,难道是为了稚儿?想起儿子,心底漏跳了两下:“后来又说了什么?”

“奴婢正好端茶进去,老夫人笑起来,说是稚儿还小,还认不清什么,再说王妃跟夫人相差无二,是可以混淆的。”贞娘颇有些不解:“小公子日日都在夫人身边,难道还会认错了娘是谁不成?”

“我的儿子,自然是不会认错了娘。”管隽筠掐断了衣服上的线头:“这话还有谁知道?”

“奴婢没把这话告诉人去,再说当日老夫人既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一定是不愿被人知道。奴婢也就没敢多说了。”贞娘给她倒了盏清茶过来,转身看到诸葛宸一脸疲惫进来:“丞相。”

“夫人还没睡?”诸葛宸捏着鼻翼,声音里带着担忧。

“刚睡醒了,吃了一块点心。”管隽筠接过话茬,贞娘赶紧出去让小丫鬟端水进来:“方才还在说,怎么都过了三更了丞相还没忙完。”

“事多了,忙着前线调拨军粮的事情。”诸葛宸自己脱下外面厚实的貂褂:“还不睡,饿了?”

“有些害喜。”管隽筠喝了口梅子茶,把点心匣子放到诸葛宸手边:“叫人做了热汤面过来?”

“是有些饿了。”诸葛宸点点头:“我才去看了稚儿,不挨着你睡还安稳些。要不天天粘着你,不成。”

“哪有说的那样,如今倒是不挨着我了。也不觉着有多生疏。”走到门口吩咐了贞娘两句话,才进来:“先时以为今年年成不好,收成什么自然是少些。没想到后半年年成出奇的好,这庄子上送来的山货和倒是比去年多了整整两成。”

“这下子夫人可是安心了。”诸葛宸笑起来:“难道咱们就缺到这上头了,还要这样子跟我说,素日不都是怎么说怎么都行的。”

“这不是事无巨细都要跟丞相回禀一声的。”笑着从贞娘手里接过托盘:“都下去吧,热水放在熏笼边就行了。”

“是。”贞娘福了一福带着丫鬟们退出去。

托盘里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上面卧着两个喧软的溏心鸡蛋还有一壶滚烫的惠泉酒:“没叫人预备多的,省得吃了又走了困。”

“这个比什么都好。”诸葛宸看她脸色红润白净,笑容安和:“今儿这脸色,要是每天都能看到我就放心了。”

管隽筠笑而不答,坐在对面看着他慢悠悠,却又很有滋味地吃着简单而精致的汤面。很久以后,只要想到曾经的这个画面,两个人心底都会涌起温暖,甚至是给两人增添了无限的勇气。

忙碌久了,难得能够在家赋闲一日。诸葛宸看儿子穿着厚厚的皮袄跑过来,好像是个小粉团样的,忍不住伸手抱住儿子:“一大早就往外跑,又皮实了?““爹,我要去找娘。”红扑扑的小脸蛋让人忍不住狠狠蹭了两下,抱着父亲的脖子扭个不住:“爹,痒痒。”

“你母亲是不是又在议事厅忙那些事儿?”奇怪的是一大早起来就没见人,平时跟在旁边聒噪不停的仆妇丫鬟也没见。

“娘带着人出去了,乳娘说娘到乡下上去了。”稚儿歪着头想了想:“说是要给太太送年下的东西去了。”

诸葛宸的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去了,才安生了几天,非要回去?“稚儿,你母亲一个人回去肯定是不对的,爹带你也去好不好?”

“好哦,好哦。”稚儿高兴得直拍手:“爹,稚儿也要去。”

“吩咐人备车。”诸葛宸抱着儿子出了府门,又转回来:“把我那件厚貂裘还有小公子的狐皮斗篷带上。夫人的海龙皮大氅可穿了去?”

“夫人带出去了。”如意赶紧跑过来,把诸葛宸吩咐的东西交给了一边的荣立:“夫人原说午后就回的。”

“明知道夫人不舒服,怎么答应夫人出去?”诸葛宸沉下脸:“白当差了?”

如意没敢说话,垂首站在一旁。诸葛宸抱着儿子冷着脸上了马车,稚儿倒是跳脱得很,在诸葛宸怀里一跳一跳的:“爹,咱们去哪儿?”

“去看看,你母亲到哪儿去了。是不是不带咱们爷俩,你母亲找了有意思的地方了。”诸葛宸在儿子脸上蹭了两下,坐在马车上:“要是有人欺负你母亲,怎么处?”

“稚儿不许别人欺负娘。”稚儿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爹,马车好快。”

“兴许是这马儿跟稚儿一样,都想快点见到你母亲。”诸葛宸的手指指节有些发白,有些事情不放心就丢给别人来办好了,非要她自己去。难道去了就好了?

第三卷风起云涌第十七章问安

管隽筠扶着仙儿的肩站在王夫人居住的祖屋前,难怪想要让王涟漪在相府做平妻。原来是早就担心有一天她的老封君地位不保,还有一个王家人在那里能够维护她。从她跟管岫筠开始计议关于稚儿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可原谅起来。

“小姐。”仙儿扭头看了她一眼,白皙的脸颊没什么血色,好像是吹了北风的缘故,都有些发青了:“这会儿就进去?”

“叩门。”管隽筠点头:“进去以后,记得我说的话。除了你以外,外头不叫人站近了。”

“小姐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仙儿点点头:“外头只有最亲信的两个小丫头,不论是谁来了都会第一下告诉小姐。”

管隽筠肃着一张脸进了祖屋,不太旺的火盆让本来就清冷孤寂的屋子泛起刺骨的寒意。海龙皮一向是皇家御用,要不是因为幼年在先帝身边长大,这件海龙皮又是皇太后御赐,是不能滥用的。这种御寒神物在这里都不能说特别暖和,可见冷到了什么地步。

“夫人?”伺候王夫人的一个丫头,也是从前府里的小丫头。看到她赶紧过来请安:“奴婢给夫人请安。”

“老夫人睡下了?”看看也知道,刚到晌午是不会这么早睡午觉的。

“刚刚用完午饭,老夫人说要四处走走。奴婢想着外头冷,就让老夫人在屋里坐坐。”小丫头跟在后面:“奴婢进去通禀一声。”

“不必了。”管隽筠摆手,下一刻已经进了里面。王夫人身上还是笼着那件去年做好的狐皮大氅衣,没有谁家会把这种衣服当做是日常起居的衣物,不过这里这么冷也是未尝不可。

“给您请安。”管隽筠屈膝一福,旋即起身。

王夫人愣了一下,看着盛装打扮的她:“丞相夫人这么大礼数,老身不敢受。”

“这一拜,是为着您曾经抚育过夫君的。不论怎么说您都是公公续娶的夫人,也是夫君的母亲。我不能不知礼。”管隽筠在一旁刚要坐下,仙儿已经拿着一个厚实的锦袱垫在下面。紧接着又是一杯滚烫的红枣茶端过来:“小姐,用茶。”

“嚯,那倒是我这做婆婆的不知礼数了。”王夫人怨毒地看着她:“要不是因为你,只怕我们家涟漪已经是丞相夫人了。”

管隽筠抿了口茶,抬起眼帘:“您还没歇晌觉,怎么说起梦话来了?就算换了人,不是我而是管岫筠,她能够容得下一个王涟漪。您也太小瞧人了。她说答应您的,要您把稚儿给她,然后答应王涟漪做平妻,把我当什么,又把夫君当什么?两个泥塑木雕的玩偶还是傀儡或许您忘了,稚儿是我儿子,除了我跟夫君,谁也近不了他的身。”

王夫人好像是受了惊吓,脸色铁青起来:“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王夫人的神态更是坐实了这件事,管隽筠嘴角紧抿着。脸色越发是青白的难看,仙儿要把手炉递过去,一摆手没有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管隽筠把手里的茶盏交给仙儿:“这儿是我自幼的丫头,有句话我放在头里。您日后想再回京城难于登天,若是在这儿想吃口安乐茶饭,不难。我会叫人按时送东西来,足够您颐养天年。若是您再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我想青鸾的下场您是看到的。我不是管岫筠,为了顾及谁的颜面,还会手下留情。我的每一件东西得来都不容易,要是谁有觊觎之心,先掂量一下我会不会答应”

“怎么,还专门到这儿兴师问罪来了?你别以为有人说你是什么嫡妻,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这里住的都是诸葛氏列祖列宗,你那点出息在这里吓不倒人。”王夫人冷刻地一笑。

管隽筠捂着手炉:“我是奉了诸葛氏历代祖宗之命,从相府中门抬进来的。母亲这话可是好笑?母亲日后颐养天年,能想清楚这点最好。我倒是想要一心奉养孝亲,只是世人生就了一双势利眼睛,得势不得势都是看的清楚明白,就是有些什么冤枉气只怕也只能受着了。”

屋子里有些冷,就是捂着手炉都不觉得暖和。拢拢外面的大氅:“话我都说了,听在您,不听也在您。你还想着有人能把什么王涟漪娶进相府做平妻,且别说答应不答应。只看看着天地祖宗容得容不得?贱庶人,也配”

王夫人气得手指乱颤,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比之于先时被诸葛宸说的话更加难听。而且管隽筠眉眼间的神情,比起继子的冷言冷语更加难堪。她知道女人最叫无法接受的事情是什么,何况无子?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管隽筠扭头看着仙儿:“咱们走。”

“是。”仙儿扶掖着她起来走了两步,管隽筠侧过脸看着仙儿:“吩咐手底下的人,好生照顾老夫人起居。有谁胆敢不尽心伺候,且问问腔子上长了几个脑袋,胆敢让丞相担了个不孝的罪责”

“是,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小姐放心就是。”仙儿也是朗声答应着,无时无刻不是在提醒王夫人听着,就算是丞相府夫人不作数,也还有一个手执兵权的娘家在背后撑着,想要鸡蛋往石头上碰,看看这鸡蛋有多硬实。

“夫人。”两个相府跟着来的小丫头请了安,规规矩矩在门外跪着。

“仙儿吩咐的话你们可都听清了?”冰冷的声音在寒冬里听来,很有些刺耳。

“是。”两人异口同声答应着。

“要是谁敢违了我的命令,有什么等着也都知道了?”冷冰冰的神情加上没有起伏的声音,变得格外难听。

“奴婢万死,不敢有违夫人的谕令。”两个丫头吓得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儿磕头。

“知道就好。”管隽筠还没出屋子,就听到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的声音。

“去看看。”仙儿呵斥了一声,小丫头赶紧跑了进去。

管隽筠头也不回地出去,站在翠竹掩映的院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一股寒意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娘。”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院外,熟悉的童音在耳边响起。循声望去,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娘。”

“你们怎么来了?”管隽筠还没走两步,诸葛宸已经抱着儿子过来:“这么大雪,也不怕把孩子冻着了。”

“你都不担心冻着,我们这算什么?”诸葛宸看她的打扮,有些放心:“要送什么,叫人送来就行,非要自己来。需要这么郑重其事?”

“母亲出来久了,很是不放心。”蹲下身摸着儿子的小脸蛋:“冷不冷,让娘渥渥手。”

“不冷,爹抱抱。”稚儿抱着母亲的脸狠狠亲了一下:“娘,回家去?”

“嗯,过会儿就回去。”管隽筠被男人拉起身:“既然来了,何不进去看看母亲?”

“你看过就行了。”诸葛宸摇头:“这么多人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预备要把她怎么样才好。谁有那个精神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哪里是当初念书的地方,让稚儿好好看看,若是不听话,不肯好好念书,就送到这儿来。”管隽筠见说了无用,索性携着儿子的手:“乖乖,以前你爹念书就在这儿。要是你不好好念书,娘就把你也送到这儿来。”

“稚儿不到这儿来,不来。”稚儿扭了一下身子,毫不犹豫坐到地上:“娘不要稚儿了。”

“谁说不要你了?“还没见过儿子撒赖,这一下两口子都傻了眼。诸葛宸俯身抱起他:“学得跟个女孩子似地,你母亲就是不要爹还能不要你去?”

“越说越不像话了。”管隽筠笑着打了他一下:“仔细以后学会了,就跟着一样说,看看到时候脸往哪儿搁。”

“你都说我念书不用心了,我还不能说这话?”诸葛宸笑着握紧她的手:“我住的院子离这儿远,在那边庄子上。恐怕还有几样好东西。”

“那我们看看去,远不远?”看样子好像还要上了马车,管隽筠本来想要抱儿子上去,孩子的爹已经是把儿子抱上去,一家三口坐在马车里。稚儿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嘟着小嘴不理人。

大眼睛里噙着泪水,要是谁再跟他说不要他的话,肯定接下来就要哭出声了。儿子这样子看得人好气又好笑:“稚儿,还嘟着嘴呢?”

“娘不要稚儿。”稚儿抽噎着,小脸蛋挂着泪水。诸葛宸环着手臂看着母子两个:“瞧瞧,这要是换了我,你是搭理还是不搭理我?”

“就会跟着添乱。”管隽筠笑着把儿子抱进怀里:“娘逗你的,稚儿这么乖,以后还要做哥哥,娘怎么会不要稚儿?”

一面说,已经在儿子小脸上亲了好几下:“以后娘不这么说稚儿了。”

“娘,亲亲。”这才破涕为笑,把脸埋在母亲肩上不说话。诸葛宸见怪不怪,又多了两分感慨:“再生一个,又是这样子,我看是不是两个要闹起来才罢休。”

“就怕到时候,您也跟着。”白了他一眼,把头挨在他肩上:“宸,我其实…”很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诸葛宸摸着她的鬓角:“不说了,我知道。”

第三卷风起云涌第十八章病案

“你知道什么?”惊讶地抬起头,总不是说在到这里来的缘由是什么他也知道吧?

“你来的缘故不就是为了这个臭小子?”诸葛宸看着她:“若是有人想把他带走,我们谁都不答应,连这个念头都不许有。你做的事情,就是我做的。日后怪罪下来,全是我一个人的罪名。”

“你知道了?”看着一脸平静的男人,管隽筠有些彷徨。原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做的话,是不是他也会做?

“如果你不来,我会来。”诸葛宸把她搂在怀里:“不论我们有几个孩子,不论将来如何,我答应你的事情都是不会变的,我们是夫妻。我不会放任我的女人和孩子被人欺负。”

“没有,好像都是我在欺负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语气都比平时透着柔和。

“那就欺负好了,为夫都是甘心情愿被你欺负。唯一你能欺负的人就是你儿子。”诸葛宸笑着点点她的鼻子:“以后再来个欺负人你的人,我就不管了。”

“爹,胡子扎人。”稚儿有点不耐烦地扭着头,实在是很不舒服。因为爹把娘抱在怀里,顺便就把小朋友也搂在怀里了。

管隽筠笑着在父子两人的脸上各自亲了一下,稚儿格格直笑,那个做父亲的还有些不好意思。把脸扭到窗外,不让儿子看到脸上的神情。

哄着儿子入睡后,管隽筠刚走到门边,看到诸葛宸环着手臂靠在门边:“怎么,睡了?”

“嗯,玩得累了。”管隽筠点头:“要不是这样的话,还不知道要淘气到什么时候才会睡呢。”

“有件事,要跟你商量。”自从那天从乡间回来以后,诸葛宸三天没有回过相府。问了荣立才知道,他是在兵部忙了三天,没有合眼。

“你先去睡觉,我不想听。”深陷的眼眶,加上乌青的眼圈和细密的胡茬,不知道这三天都在过些什么日子:“等睡好了,我们再说。”

诸葛宸不由分说把她抱进怀里:“现在说,等会不想说了。”已经打横抱起她进了屋子,轻轻放在榻上,然后两人并肩躺着。

“好了,这会儿可以说了?”管隽筠好笑,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非要这样才能说?

“只是要你这样陪着我,看着谁都觉得累。”诸葛宸看了她一眼:“还好,回来你就在。”

“难不成就说这个?”娇嗔着给他摩挲着两侧的太阳穴,看他还像是很受用的样子,忍不住加大了力道:“可好些?”

“嗯,好。”微闭着双目,点点头。再要说话的时候,已经听到鼻息沉稳的呼吸声。看样子是睡着了,瘦多了。就像上次四婶说的,一家子两口子全都瘦得了不得。只有一个稚儿,还是个有些肉的娃娃。真不知道是不是一家的肉全都给孩子一个人吃了。

“唉。”轻轻叹了口气,给他掩好被子。这才从床上慢慢下来,还担心惊动了他。掩门的声音变得很小,走到门口仙绮媗已经等在那里:“小姐。”

“怎么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直觉告诉自己又出了麻烦。

绮媗看看左右,又探头朝里头看顾着:“奴婢听说,老夫人不知打从哪里把青鸾找到了,还给赎了出来,看这样子就是要把青鸾弄到乡间去。”

“嗯,叫人留心。要是还想要谁的话,比如说王涟漪什么的,都给她找来。”管隽筠浑不在乎地点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犯得着这样子郑重其事。就是让她跟管岫筠住到一起去,我也有法子。”

“小姐,大小姐在宫里病了。传了太医了。”仙儿也跟了过来:“荣立跟丞相回来的时候,遇到太医院的院正,说的就是这件事。连丞相都知道,还问来着。”原本这些事,仙儿是不会说的。

“君臣之间,不过如此。”管隽筠不在乎地摆手:“夫妻间,最要紧的我要信他。他自然也是信我的。要不怎么过?”声音不小,足够在梦寐间听见。他知道自己的耳目不少,荣立虽是他的护卫,但是注定要向着别人,首先就是要去疑。

“是,小姐跟丞相之间,说什么也不会有这些枝枝蔓蔓。”两个丫鬟都很见机,看她的神情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干脆顺水推舟起来。

“是什么病?”管隽筠扭过脸看着外面飘扬的大雪。

“这已经是第三次诊脉了,太医支支吾吾没说。”绮媗在管隽筠耳边低声道:“太医给大小姐诊脉,说是大小姐血瘀气滞,阴虚火旺。若是一般人倒也好说,只是大小姐在南中住了这么久,南中所用的岐黄之术与中原相距甚远。不知大小姐在南中吃的是什么方子,只怕原本不是会有的症候,因为是误服了药物,才一直没有生养的。”

“误服了药物?”管隽筠不可置信地看着绮媗:“她不是这种人,任何对她不利的东西,她绝不会往自己身上乱用。就算是说得再好,也会有只替罪羊。除非,这个东西她根本就不认识,或者以为是会有用,最后却反其道而行之。好像是绮娟一样,一定是她为了笼住南王的心,才下的狠药。没想到最后自己反受其害。”

“小姐,这是不是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绮媗看着她:“大小姐一定恨绮娟,恨得不行。”

“好像是恨我一样。”沉默了一会儿:“打听出她到底是误服了什么药,我不得不防。她一旦知道是什么,那么下一个要害的人或许就是我。因为绮娟有南王护着,南王自然是认得南中的药物和食物,但是咱们不知道。”

绮媗还没想到这一层,说到底两人都是孪生姐妹。她不敢说身边这位小姐会去害人,毕竟这么久的相处,还是知道的。但是那一位就未必了,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什么骨肉亲情都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当年在皇后面前诬陷小姐,这次回来又在王夫人跟皇太后面前用了多少心思,要不是提防着她,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事儿了。

“奴婢知道,小姐放心就是。”绮媗点头答应着,管隽筠慢慢在游廊上踱步。仿佛是在筹算着什么要紧的事情,忽的转过身:“记住,稚儿若是没有我跟丞相带着,不得离开相府半步,任何人都不行。”

“是。”绮媗点点头:“小姐,还没用晚膳呢。”

“传饭吧,我有些饿了。”摩挲着尚未隆起的腹部,这个孩子来得太巧了。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稚儿来的时候似乎都没有准备好要去做个母亲,那么这一个,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跟诸葛宸需要有个孩子来弥缝过去的伤痕,既然是这样。为何又要让管岫筠来插上一杠子?

王夫人先时居住的正院果然是比自己住惯的院落大了好多倍,就连周边的耳房和小书房也都一应俱全,诸葛宸除非是在外书房办事,多半都要把一些日常的东西拿到这边了,索性也就把那间小书房的所动用的东西都搬了来。

甚至连偶尔的理事也只用在议事厅就能办完,这是诸葛宸最放心的地方:不用再穿过水榭到花厅去,那边的寒气因为有了荷花池,变得寒冷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