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那么多人想要跟着巴结,那就让他们巴结好了。丞相的儿子不够出息,身份也不够尊贵,实在是配不得跟皇帝之子同窗之谊的分量。

“小姐。”仙儿拿着早间刚拿到的上季账簿进了花厅,管隽筠聚精会神看着手里的东西,居然没有看到她进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啊?”抬起头看到仙儿一脸郑重的神情:“出什么事了?”

“您瞧。”仙儿把手里的账簿摊开:“这上头好几处账目都有错处,奴婢看了甚是不解,想要问人也不知道是去问谁。毕竟不是在相府,只是祖茔那边的钱账不对。若是有人弄鬼的话,只怕还真是要瞒着小姐才是。再说,小姐也是知道的。那边乡间还有个老夫人,一向都是跟小姐还有丞相面上心里,全是过不去的。要是弄出点什么笑话来,可是怎么好呢?”

“你放下,我慢慢看。”要不是仙儿提起,还真是要忘了。居然还有个婆婆在那儿,老太太自从那次闹过以后,又在乡间想出不少有趣的事情。甚至还想把王涟漪留在身边,因为诸葛宸早早就说过,不许再让老太太见到王涟漪,而乡间的人也怕诸葛宸真的发火,只是面上顺着老太太,暗地里都不许人再去接人。老太太就是有气也撒不出来。

“小姐,早间看到咱们府里的碧霄姐姐,说是夫人已经好多了。”仙儿不知道管隽筠又在操持什么事情,因为府外很多事情都够她忙了,管隽筠也不要她再搅和这些事情。弄得好像是相府里的事情,这位丞相夫人只管府内的事情,府外任何事情都是交给了她。荣立说,这叫本末倒置。

“嗯,是我要她来拿些东西回去。”管隽筠很认真看着仙儿拿来的账簿:“这东西是有人在里头弄鬼,咱们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是不会有人承认的。你也知道,老太太在乡间住着,心里多半都是不痛快的。以前每天相府那么多现银过手,如今却是每月就那么十几两散碎银子,难道不生气不闹事?”

“小姐,这事儿要是不问的话,只怕会闹大了。”仙儿知道管隽筠是不好说这话,面上毕竟是老封君的婆婆,要是说多了只怕丞相那边也不好说。

“我有分寸。”管隽筠微微一笑:“过两天只怕我要家去几日,你就在相府替我守着。也不要担心我会怪你,有事尽管放手去做。这件事你别管,等我来处置。丞相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知道了。”

“是。”仙儿原本是一肚子的不解,丞相好端端的才不会问这些事。难道小姐是要做什么事情,让丞相知道这其中的小猫腻?

“对了,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喜欢那套湘绣的桌帷椅披的。正好今天有人给我了一套十六件,拿回去吧。”指着手边那套豆绿色的绣品:“这个颜色花样正好应景,我说我这儿有,结果非要送我。我哪用得着,想起你上次跟我说来着,还是厚着脸皮留下来了。那段时候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替我流了那么多眼泪,这个够不够还你的眼泪了?”

“瞧小姐说的,奴婢随口一句话小姐就记下了。奴婢以后可是不敢乱说话了。”仙儿涨红了脸:“这岂不是成了奴婢跟小姐讨赏赐来了。”

“就是你不说,我有了这些难道还有自己沤在柜子里放烂了?用不着,不如拿出来大家一起用了。若是正对了你的心思,那就是更好了。己所欲,施于人。”管隽筠笑起来:“我听丞相说,荣立是不是又要擢升官职了?若是这样的话,再做什么贴身侍卫就是太委屈了。不如放出去,真的多立几个功勋,日后出将入相岂不是好?”

“不要。”仙儿摇头:“小姐,奴婢说句没见识的话,小姐别笑话奴婢。”

“你说。”管隽筠点头:“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丫头又是想出些什么话来。”示意她坐下:“这儿没人,我也有事要吩咐你。”

“是。”仙儿在一边坐下,想了想:“奴婢这么多年,跟在小姐身边。不止是小姐,就是咱们家夫人也是看着过来。烦恼实在是不少,缘由多半都是咱们家将军和丞相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所以就是自己没这个心思,也被周围人教出这个心思来了。奴婢比不得夫人跟小姐,只是巴望着他能够守着奴婢还有孩子,就这么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比什么都好。官职大了,心就大了。只怕奴婢说的话他就不搭理了。”

管隽筠忍不住笑起来:“这话只有你这丫头说出来,别人说出来都是假的。你说的有理,但是有些话我也只是告诉你。男人固然是要守着你,只是他有那个上进的心,你就该放手让他去。比不得我们女人家,每天只要是守着男人守着孩子就行了。他还是要走到外头见见世面的。”

“奴婢才不把这话告诉他。”仙儿一仰头:“小姐当然不要丞相在上进了,丞相都是当朝一品了。奴婢只要他做这个四品护卫,奴婢能天天见到小姐,跟小姐在一处。全了奴婢的心,也算是奴婢跟小姐这一辈子的缘分了。”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被人知道,恐怕就说我将你全都教坏了。”管隽筠也忍不住笑起来:“还有正经事跟你说,不叫别人知道才行。”

“奴婢听小姐的吩咐。”仙儿转脸的时候,管隽筠目示如意把那套湘绣绣品全都用锦盒装好:“把这个送到外头,叫人给仙儿他们家送去。我要抓差,收了我的东西可容不得不答应了。”

“是。”如意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起来,管隽筠出手阔绰是人人都知道,尤其是身边人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十六章希翼

“小姐要和我说什么?”仙儿看到身边的人几乎都被遣尽,肯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说:“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家里的事情你知道,我也不瞒着你。”看她在身边坐下:“这里头有个缘故,荣立自然是会让你知道的。上次你说家里好端端就多了个郡王爷。这也不是好端端多出来的,原来就是我的亲大哥,只是有牵连了当年的一桩旧事在里面。这次我们在西羌之时,运回来一具棺椁,这次我们回去就是要把这具棺椁跟爹娘合葬。所以有些时候我不在家,丞相这儿只怕是走不开。所以你要替我在京里盯着,不许出事。”

“啊?”仙儿一下子没有消化掉管隽筠的话,想了好久才算是明白了。不过问题马上跟着来了:“小姐,难道这棺椁就是从前家里神神秘秘不能对人说的故事?我那天还听胡炜大人说,郡王爷就跟从前老王爷一模一样。奴婢虽然只是见过郡王爷一次,不过小姐还有咱们将军,倒是都像得紧。”

“我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时候,也觉得是。”管隽筠点头:“你放心放手去办事,有任何过错我都担待了。”

“那,那个老夫人的事情奴婢是等着小姐回来,还是怎么着?”仙儿始终有点担心,因为老夫人是个碰不得说不得的人,要是不问清楚,真的出了纰漏就不好收拾了。

“留着终是祸害,我今日就预备办了。”管隽筠眉头微微一挑:“不是说今儿荣立要回得早,你也早些回去。回去以后什么都别说,我说不定就带着稚儿跟晖儿出去。不过也要等丞相回来,你们两口子就在家里呆着好了。有什么事儿就替我裁决好了。”

“是,奴婢懂了。”仙儿笑起来,这是有好戏看了。小姐回来歇息这么久了,一定是要活动活动筋骨的,要不然还真以为丞相夫人百事不问了,真的成了一句摆设了。

“丞相。”如意拿着管隽筠要的东西走在弯弯绕绕的水榭回廊上:“给丞相请安。”

“夫人呢?”诸葛宸进了内院就换了便服:“两个小公子到哪儿去了?”

“夫人在花厅带着两个小公子呢。”如意笑着福了一福:“夫人还说丞相只怕今日回得早,要奴婢时时出来看看。”

诸葛宸抬脚就往后面走,如意只是觉得好笑。夫人真的是能掐会算,怎么就知道丞相今日必然是要比平日早得多,方才跟仙儿在花厅后面的小书房说了那么久的话,也不知道是在计较什么。总之只要是仙儿来一次,就会有很多事情是别人想不到的。

“娘,您看。”晖儿同样拿着一副,被他拆成了一堆零碎的物件跑到管隽筠身边:“这个不好玩。哥哥还说叫什么九连环,还是最不好解开的九连环。晖儿再不玩这个了,哥哥说要是掉了一个就解不开了。我全都解开了。不好玩。”

“什么呀?”管隽筠望向那一堆散碎不堪的东西:“这个,这个是昨儿那副九连环?”

“是呀。”晖儿点头:“哥哥,你看就是这个九连环呢。”

“娘,别给晖儿玩这个了。坐在那儿玩了一晌午,就解开了。还说我解不开呢。”稚儿非要拉着娘跟他赶围棋,结果娘说没工夫,只好跟弟弟大眼瞪小眼玩这个。娘真是忘了,以前自己也玩过这个的。

“玩什么就解开了?”诸葛宸不知道又是什么公案,不过听得很热闹忍不住在外面接口道。

“爹,爹。”兄弟两个好像都找到了最好的玩伴,一前一后叫嚷着跑出去:“你看我的九连环,一点也不好玩。”晖儿炫耀似地指着那堆散碎物件叫个不停。

“我们家天生跟这个相冲。”诸葛宸淡淡笑道,先时还不确定,因为稚儿小时候折腾这个的时候,都不觉得奇怪。

“回来了。”管隽筠笑着迎出去:“好不容易早些,谁知道这两个倒是赶在头里了。”

“我听说乡间出了事,什么事?”诸葛宸抱起小儿子:“晖儿,你没弄丢一个吧?”

“没有,全在这里。”晖儿也跟哥哥一样,说话异常清楚明白。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家里钱账不符。”管隽筠故作无意地给他倒了盏茶送到手边:“我找人来问过,兴许是母亲一时要动用银子,又不好跟咱们说,干脆就挪动了哪一项。只是问也问不明白,我寻思着是不是每月给母亲的银子太少了?”

“我上次听说是二十两,你的不也是二十两。虽说稚儿晖儿都跟在你后头,加起来不算是。可我知道,你每日为了这些事情填进去的银子,只怕还不都填的。你说的,这里的银子都是你的,只是谁家像你这样子,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得好好?”诸葛宸抿了口茶:“当我不知道,你劳心费神理家,背后也不被人埋怨,这有多难?为了不出事,把身边的丫头都是教得无事不能,那些外头应酬的事情能交给人的全都交给人了。自己就是看这些东西,都要弄到深夜。”

“被丞相这么一说,好像是我比丞相还忙。”管隽筠笑起来:“要不还是奥各人到乡下问问去,说不准真是有什么要紧事。虽说不是亲娘,到底抚养了丞相跟果儿一场,不能叫人说咱们连这点规矩礼数都不懂。”

“好,今儿回得早也没事,他们两个每天在家里这么闹腾,要是带出去走走,只怕还安生些。”诸葛宸指着两个儿子笑起来:“我就没见过,谁家这么大的孩子,能把最难解的九连环弄成这幅模样。也只有我们这两个才能做到。”即便是埋怨,可是言语中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是天下为人父母者所共有的。

“爹,我们要出去玩啊?”稚儿听到这话,跳得三尺高,要怕听错了。一下爬到父亲身上:“是不是啊?我不骑马,屁屁还没好呢。”

“嗯,今儿不要你骑马了。”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是把当爹的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上次被孩子的娘背后埋怨了一顿,心里也舍不得,不过面上还是不会漏出来一分一毫。哪怕是心疼也要放在心里,脸上露出来舍不得是他娘的事情,要是做爹的也这样,以后就不能再狠心了。

“哦,今儿不骑马咯。”稚儿高兴得拍手,马上又笑了,而是看着弟弟若有所思。

“怎么了?”看到父子两个在那里商量事情,做娘的已经到后面收拾东西去了,就知道这个男人舍不得自己受委屈。所以这件事必定要是两口子一起去才好。

“我还是跟爹一起骑马,要不上次就全都白费了。爹说稚儿只有常常练习才不会以后把屁屁磨破了,如果不骑马,说什么都不会骑马的。”稚儿振振有辞,好像是个小大人一样:“以后,晖儿也是一样的。是不是啊,爹?”

诸葛宸也被儿子说得笑起来:“嗯,说得对。”摸摸儿子的头:“等你真的会骑马了,我们就换个好点的鞍韂,尽量好使些。不叫你磨屁屁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稚儿伸出手跟父亲击掌,管隽筠看着父子两人好像是寻常男人相交的场面,有些好笑,更多是莫名感慨。为什么她的儿子看起来,就会成长得这么快?难道以后这个小的也会这样?

诸葛宸倒是没让稚儿一个人骑一匹马,要是真这样做了,只怕里头那个小的就不依了。都是女人还沉得住气,从一开始就决定放手,不让她一心要让儿子成为纨绔子弟,安享这份平安富贵的心思,没有露出来分毫。

那天听说管晋捷看到祖辈父辈都是如此功勋卓著,所以小小年纪就有了要自己驰骋疆场的心思。宁可到军中从一个小小的校尉做起,也不要在王府做小王爷,更不肯跟自己的两个叔叔在一起,让人高看一眼。这件事被皇帝狠狠称赞了一回,居然就准许他到前线军中去做了个校尉。

看来少年的心思是天底下最有冲劲的,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恐怕有这么多的功名爵位在身,绝对想不到自己再有多出息的心思。以后要是稚儿跟晖儿也能这样的话,说什么都放心了。看自家的女人,心思好像也是一样的。只是因为自己严厉了些,她就舍不得把所有严厉教子的心思拿出来严加管束。能做到她那样已经不容易,她要的就是相夫教子而已。盼望着再来个女儿好了,都是儿子女人会寂寞的。不过这话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的身子似乎还不到再次孕育孩子的时候。

想到这里,又免不了好笑起来。还只是两个孩子,就想得这么多了。还早,对于他们来说都还早,不过是做父母的,盼望着孩子们多多出息才能安心而已。

可见人心是不足的,不是有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怎么自己也到了这个份上?是太过安逸还是自己生来就是操心的命,所以跟女人一样都不得安生?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十七章回乡

本来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就能到了乡下,中途遇雨道路泥泞,猴在马上的父子两个也只好退回到后面的马车上,跟着后面的母子两个蜷缩在车内。稚儿跟晖儿两个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跟父母在一处挨挨蹭蹭,拿出格外会撒娇的本事,都挨在父母怀里睡着了。

“这回可好,今晚是一定回不去了。”管隽筠摸着儿子的小脸:“我们倒是没什么,明日的早朝恐怕误了。”

“那就误了好了。”诸葛宸无所谓地一笑:“难得歇一日,其实皇帝也是不喜欢每天早朝。我不回去,恐怕皇上乐得告假,大家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心里其实乐意得很。”

“人人都跟你一样呢”管隽筠听了这番不算是抱怨的抱怨:“你倒是想得开,知道什么时候让你跟这么多同僚都能歇口气,皇上也能歇口气。”

“这话知道就行,不能叫别人知道,要不就说从上到下全都是不想理事的懒怠君臣了。”诸葛宸也笑起来:“你也知道,过些时候只怕就要忙得很。上次好不容易把西羌南中的事儿解决掉了,没想到又跑出个东突。真是没有一处不叫人操心,难道就这么喜欢征战沙场,真要是这样的话,一次全都解决好了。别今儿一个这里,明儿一个那里的。叫人不省心。我可想好好做个太平宰相,等到哪天有人能够替我办事的时候,就把身上的担子这么一撩回来做个田舍翁。谁也没有我逍遥自在。”

“嗯。”想到他做了田舍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是很值得人期待的。至少是让自己对日后的生活有点希翼,不是那么遥遥无期。这个丞相夫人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内里多少不堪却也不是寻常人能够体味的。

乡间几处老宅还是上次回来的老样子,就连那几株冲天翠竹也跟从前一样,郁郁葱葱。在雨滴的冲刷下变得更加娇艳欲滴,因为没有让荣立事先来传话,家下人等大多没想到丞相跟丞相夫人好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门口。

随同而来的居然还有两个小公子,车停了雨也停了,已经是到了掌灯时分。两个孩子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都跟家里是不一样的。没有那么多的建筑,宽敞的很。也不像是别院那样精致优雅,一切都是有趣的。环绕在父母身边跑来跑去,不住笑着叫着。

“丞相,夫人。”管着乡间一切事物的老管家看到两人,颤巍巍过来见了礼:“老奴不知丞相和夫人回来,迎接来迟。请丞相和夫人恕罪。”

“嗯,没事就回来看看。”诸葛宸绝口不提任何事情:“这些日子好?在京里有些不放心这边,虽说每次送去的心里和簿子上写的东西都是好的,到底是要当面看看才好。一年多的收成倒也不错。”

“是,年成比上年好。所以收成跟交回去银子都是上上份。”管家如是说,丞相夫人并不像是上次回来时的那样,好像是有很多的火气。兴许是年岁大了些,又有了两个孩子,眉目安和,牵着两个孩子四处走走看看。两个小公子围在母亲身边,一看就是丞相跟夫人的掌上明珠,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就好,老夫人怎么样了?”距离王夫人居住的祖宅还有些远,有意不去那边住下。不想王夫人知道这件事跟她有关,况且还要知道王夫人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的那样,又把什么王涟漪拢到了身边。这件事总归是要有个结果,她娘家的侄女儿怎么能够到这里来闹事?

“老夫人前些时候偶感风寒,一直都是请最好的大夫诊脉用药。所有的脉案和药方子都留在那儿,一会儿送来给丞相过目。”老管家想了一想:“丞相放心,老奴一直都是用心的。若是有什么不到之处,老奴都不交给人,一切都是老奴经手的。”

“二老爷跟二老夫人的坟茔处理好了?”诸葛宸知道这件事,那还是管隽筠亲手料理的。并没有因为当初二叔跟青鸾的事情刻意减免丧仪,一切都是上上等的发送,甚至担心有人在里头捣鬼,让如意一切都跟着看着,回来以后又是如实回禀,没有任何叫人能够挑理的地方。

“好了,夫人叫人送回来的银两和布匹全都用到丧事上面,后来老奴给夫人写了帖子过去,夫人说只怕是坟冢的土堆得不好,又送了银子来。老奴接着找人再把四处看了一遍,一定是叫人说不出话来的。”从心眼里说,丞相夫人也是个好的。不论是当家还是对待下人,面上严厉也没人敢当面说丞相夫人哪里不好。暗地里不论是对人还是处事,时时处处替人想得周到,至少没人说过丞相夫人不会做人。

“老奴在乡间听说相府也出了事儿,因为这边事多走不开。不能到京城给丞相和夫人请安,心中不安。”隐约听说了一些京城里的故事,此时看到两口子联袂而来,仿佛没有那么多的事情,稍微有些放心。其实除了这位夫人,也找不出什么人能够替代她的位子。只是这话也不敢说出去而已。

那位涟漪小姐不能进京城,老夫人为了这件事发了好几次旋磨子脾气,因为没人搭理才算作罢。可是没想到老夫人会把她从自己娘家接来一处住着。这回又叫人从那笔银子里截留了不少,难道丞相跟夫人是知道了这件事,若果是这样的话,只怕自己这张老脸就是没处搁了。

诸葛宸没说话,慢慢往前走。时不时看看左右,还是跟少年时在这里住的时候一样,一切都是没变过。那个石磨还有那片竹林一如继让的留在原处,好像还是那几条耕牛在那里悠闲地吃草。

“爹,那是牛啊”晖儿没见过耕牛,跑过来:“是不是可以骑牛?”

“可以,等会儿叫人给你找个竹笛,你可以去牧牛了。”诸葛宸抱起小儿子:“你母亲呢?”

“娘带着哥哥进屋去了,我没见过牛,要多看一下。”晖儿好奇地看着一切:“娘刚才说爹以前也住在这里,爹不是应该住在京城的吗?这里没有咱们家里那么多人呢。”

“这是咱们家的祖屋。”诸葛宸抱着儿子,后面的老管家看了笑个不住:“老奴上次看到大公子的时候,好像大公子也只有这么大。”

“好久没有回来过了,自然是长大了不少。这是个小的,跟稚儿那时候一般大。”诸葛宸脸上全是做父亲的自豪,转过脸:“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一路上过来有些饿了。”

“已经叫人去预备了,今年的第一茬鲜鱼刚好有了。预备进鲜的,没想到丞相和夫人就回来了。也省得这一路上耽搁了,反而是不鲜。”老管家看着晖儿的样子,好像是看到当初诸葛宸跟在老丞相身后的样子:“老奴看着小公子,倒像是看到当年丞相跟在老丞相身后的情形,还真是一模一样的。”

“皮得很。”诸葛宸笑着在儿子脸上蹭了蹭,晖儿笑个不停,父子两个顿时笑成一团。

管隽筠进了大屋,收拾得还算是干净整洁。而且没有什么碍眼的东西,但是总是觉得有一丝不对劲。想了想有件东西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拿着自己常用的团扇轻轻摇着,稚儿摆弄着桌上放着的围棋称:“娘,等会儿您跟我下棋好不好?

“等你爹跟你玩。”这小子下棋最喜欢悔棋,诸葛宸都有些后悔教给儿子下棋了。就连荣立都说,跟稚儿下棋就是磨练人耐性的最好法子。

“这是什么?”终于看到自己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的东西什么了。墙角处放着一把有些破败的油纸伞,上面写着一个不太清晰的王字。王夫人就是用伞用的也是诸葛家的伞,她毕竟是诸葛家的老夫人,那么是谁用的王家的东西?

王家在这里还算是大族,只是家族人多。加上良莠不齐,鱼龙混杂。面上的架子虽然不倒,内囊却也渐渐上来了。看到王家的东西不足为奇,唯一奇怪的是只有自己跟诸葛宸能够居住的上房怎么会有王家的破雨伞。难道是不在这里的时候,王夫人或者是王家的什么人也在这里?

还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没有真凭实据最好不要在乡间说这些。王夫人再不好,也是诸葛一族身份尊贵的老夫人,在这里不能说是做媳妇的当面去挑婆婆的不是。就算自己不顾及什么,诸葛宸怎么做人?上次的事情,杀鸡儆猴就足够了。若是她再做出什么有违家规的事情,自然有族规出来说话。

诸葛宸是目前的族长,他有足够的身份去管这件事。才用不着自己去问去说,也免得说这个媳妇的太不贤惠了。何况还有两个儿子跟在身边,看多了不好。祖母不好,被孩子知道有意思吗?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十八章旧事重提

诸葛宸也隐隐绝对不对劲,尤其是在整个院落中走了一圈以后,越发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虽然东西都没动也没变,但是内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诧异,看看一直跟在身后老管家还是忍不住了:“有什么到这儿来过?”

“这个?”被诸葛宸这话问得愣了一下,有些不安地捋着山羊胡子:“公子,哦,丞相,老奴不知该怎么跟丞相回。”

“有什么不好说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晖儿在诸葛宸怀里好奇地看着四周,甚至还摘了一片竹叶在手里玩弄着:“爹,上面还有水珠呢。”

“别划了手,竹叶锋利的很。”诸葛宸摸摸儿子的小脸,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看管家谨慎小心的神情还是猜出了大半,看来家人多半也是欺软怕硬的。管隽筠性情严厉,尤其是掌家的时候绝不会徇私情,而且这件事多半也是怕她知道。所以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地。

看到管家这样子,诸葛宸笑笑:“到后头书房去,夫人不大往那边去。”嘴上如是说,心里却也清楚得很,看样子操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管隽筠不是说这里头还是有王家的事情在内,真的是被说中了。只是老管家这样子却也好笑,怎么就怕起那个娇怯怯的女人来?

管家还是有些发怵,这回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诸葛宸怀中的晖儿。小家伙大大的眼睛就跟丞相夫人一样,别看是个男孩子,可是清奇俊秀还真是跟同母哥哥一样。而丞相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样子,也可以看出丞相夫妇对一双儿子还真是爱若珍宝。这孩子这么伶俐,等会要是在丞相夫人那边学舌一番,夫人那张嘴可是不饶人的,被她知道了,自己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这儿没外人,有什么你说好了。”诸葛宸笑笑:“晖儿不要紧,小着呢。”

“是。”老管家踌躇了一下,决定合盘托出。毕竟只有告诉了诸葛宸,才算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罪责都省了去,日后就是有大不是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那日,就是老夫人还没生病的头几天,老夫人叫人来传话,说是有事要吩咐老奴。老奴带着人过去,老夫人说是自己在家中住得甚是烦闷,要找人来给老夫人作伴。老奴想着上次夫人的吩咐,不许有闲人来干扰老夫人静养。就试探着问了老夫人,要请谁来作伴。老夫人说是要把娘家的涟漪小姐接了来,老奴当时没敢贸然答应。”

“嗯,是该如此。”诸葛宸点点头,确实是说过不许王涟漪再到相府来的话,实在是闹得不像话,甚至想要取管隽筠而代之,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是能够混淆不分的?堂堂丞相夫人,岂容人如此?

“后来老奴连着两日没敢过去,却又不敢把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便叫人时时过去看看,老夫人若是有别的吩咐,老奴也有话能够回复。没想到就在第三天上,老奴早间刚去祖茔的祖先堂前上过香,涟漪小姐忽然到了这边,非要到您跟夫人回来小住的上房看看。老奴哪敢让她去,可是架不住涟漪小姐在这儿哭闹不休,只好跟她一起去了。”想起那天王涟漪的举动,还是有点不寒而栗:“丞相,老奴有些话是不敢当着夫人的面前说。若是夫人怪罪下来,老奴担待不起。这件事老奴却不知该怎么跟夫人回,与丞相说了,但凭丞相做主就是。““她来说了什么?还是在上房做了不该的事儿?”诸葛宸给儿子手里那么一枚麦芽糖,在京里的时候还吃不到这么喧软的麦芽糖。晖儿跟他哥哥一样,最喜欢这种小零食。当下咬得津津有味。

“老奴说什么都不敢怠慢,就紧跟在涟漪小姐身后进了上房。涟漪小姐把雨伞放到一边,在屋里看了一圈,对着老奴说了句话,老奴当时魂都吓没了。”老管家想起那天的事情,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她说只是等着丞相回来就好了,不能总是任由夫人这样子欺负人。毕竟夫人是假的,而她才是正正经经的丞相夫人,这是诸葛氏祖先都知道的事情。”

“荒谬”诸葛宸没想到还有这么不省事的人,由此却联想到了管岫筠身上。管隽筠没有去追究当时自己见过管岫筠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皇上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在皇帝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残害同胞手足,还有就是将皇家所有的颜面都丢尽了。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情,皇帝之所以翻脸也是情有可原。那么对管岫筠的处置,就毋庸置疑了。那么重的处置,之前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管昕昀跟管隽筠兄妹两个始终没有出面,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那天兄妹两个一反常态,都没在京城里。而是带着人去了京外,还只是兄妹两个人。

“老奴不敢。”老管家坐在下首的杌子上,看到诸葛宸莫测的脸色,有点胆寒:“老奴不该放涟漪姑娘进来。”

“后来又怎么样了?”看来不会是这么简单,诸葛宸微微回过心神:“后来出了什么事儿?”

“老夫人也回来了,说是夫人不贤惠。虽说生了两个公子,却在南中滞留不归,谁知道是不是跟南王有了不轨之事。这种事这种人,在诸葛家是容不下的。还说不日要回京城去,让丞相写下休书。这每一件事都是犯了七出之条,诸葛家列祖列宗不能因为这件事蒙羞。”迟疑了一下,老管家还是把这话全都说出来。

诸葛宸的脸勃然变色,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先时还在说那段时候管岫筠不是抱怨,王夫人这边要银子的事情都是容不得的。莫非就是那时候,给了几两散碎银子又把这件事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了?

“胡闹”手里的茶盏顿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这话是谁说的?”

“老夫人说的,涟漪姑娘在一旁附和着。”老管家吓了一跳,颤抖着跪下:“丞相息怒,老奴无意冒犯,只是觉得这话若是不事先跟丞相回明,恐怕将来后患无穷。前些时候有人曾经把老夫人接到京城去过,老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听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说,老夫人打从京城回来以后,就在谋划着什么。这次又要把涟漪姑娘接了来,一定是有用意的。丞相还是要多问问才好,这话传到夫人耳朵里可是要出事?”

想到这话,诸葛宸的头也大了不少。抬头看向外面,管隽筠就站在窗下。脸色莫名坦然,晖儿黏糊糊的小手举起来,朝着外面笑个不停:“娘,娘。”老管家的脸比秋天被严霜打过的茄子还要难看:“夫人。”

“继续说,我也要听听。”管隽筠牵着稚儿进来,在诸葛宸身边坐下:“晖儿,看你吃得手上全是黏糊糊的。来,娘给你擦擦。”绞了一块热帕子给儿子擦干净手:“再不许这样吃糖了,仔细等会儿牙疼。”

“夫人。”老管家手脚哆嗦着,怎么没想到夫人会在外面,还把这些不相干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还有什么新鲜的话,说给我听听,也叫我长长见识。”捋了捋裙角:“是不是还有人说,晖儿不是诸葛氏的血脉?甚至要连孩子一起撵出去?”

“老奴不敢。”老管家脸色都变了,立在一旁。

“罢了,你先下去。等会儿有事自然吩咐你过来。”诸葛宸铁青着脸,难怪她会提起要回来看看,显然不是银钱上出了纰漏,还有更大的麻烦。管隽筠摇着团扇,扇坠上的流苏绞缠在一起。

“看来,这话已经是新奇到无人不知无人不小了。就连着穷乡僻壤都在传咱们的闲话。当然,最多的还是我的,只是带累了丞相而已。”管隽筠扬起下颌:“哪怕不是为了我,就是丞相自己也该有个决断。”

“我还是那句话,凡事有我。”诸葛宸慢慢捋顺团扇的流苏,直到把一粒粒坠珠都归于原位:“这话是说你,焉得不是说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这也是上次的没弄干净,最后又让你受委屈。”

“这话我不能说,自然是有人跟他们说了,要不岂能知道这么清楚?”管隽筠一把夺过团扇:“我看倒是要仔仔细细问一番,要不还说我到底是给诸葛家丢了多少脸。我就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又将什么王家人给牵涉了进来”事情过了这么久,还有人揪着不放。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看每日太舒坦,散步收罗些事情出来就不同痛快了。

“肯定是要问的,要不岂不是说我这个做丈夫的看你受了委屈,不仅不问,还袖手旁观?我成什么人了。”诸葛宸气得脸色煞白,难道王夫人非要是把王氏一族全都摈弃在诸葛氏亲族以外,才肯甘心?难道不知道,如今管家已经是满朝上下炙手可热的巨族,外姓之中一个亲王一个郡王,还有一个镇守边关的节度使,比皇家简直奋起直追了。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十九章问罪

管隽筠沉着脸回了上房,方才就觉得不对劲。此时才知道这个不对劲就是墙角那柄雨伞,王家又是王家。看来真是跟这个王家有缘,跟管岫筠暗地里勾缠上,为的就是要败坏自己的名声,若是诸葛宸不够糊涂也还好说。若是糊涂的话,方才老管家说的那番话就足够置人于死地。

难道非要把她们一个个赶尽杀绝才好?管岫筠一个人死了还不够,皇帝处置管岫筠那天跟二哥刻意避开了?其实二哥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不忍的。就算是诸葛宸都不知道,那天其实到了皇帝跟前替管岫筠还是说过两句好话,皇帝一句话堵住了自己跟二哥的嘴:要是再有一次,你们谁担待?

当下兄妹两个谁也没有话说了,最后只有退出了皇帝书房,甚至那天两人都没敢在京城里多呆,生怕是有妨碍,两人就在城郊的马场上,第一次没有任何牵绊的骑了一次马。二哥也说起来,只要是管岫筠有一丝悔意,皇帝都不会置她于死地。最要紧的就是,至死都没有在皇帝面前透露出丝毫悔意。

“娘。”两个小家伙似乎看出今天的娘,跟平时不一样。常常拿着团扇给他们赶蚊子,然后会带着一丝笑意给他们说故事,有时候两人打闹得厉害了,就会虎着脸说下次再不说了。可是只是过了一会儿,娘还是会笑吟吟地说故事。可是今天娘没有,一个人冷着脸坐在那里。

兄弟两个互看了一下,牵着手过来:“娘,说故事嘛。晖儿要听故事才能睡觉觉,这里跟家里不一样。晖儿不要在这儿。”

“明儿我们就回去了。”摸摸儿子的脑袋:“等会儿让乳娘给你们说故事,娘今儿晚上有好多事情要做。你们看到了,这儿不是在家里。娘在这儿是要做正经事的,要是今儿做不完。咱们明天就回不去了,那样子是不是你们两个就看不到家里的鱼鱼了?”

“好吧。”稚儿大了一点,知道扭下去还是没用的。娘是不会因为兄弟两个在这里撒娇,就真的会丢下手里的事情的。而且娘肯定是跟爹为了什么事情才闹得不高兴的,要不就算是娘不说故事,爹也会用那些故事哄他们的。就像是以前在军营中的时候,爹不像娘那样温温柔柔说故事,可是说的故事也很好听的。

看着两个乳娘把孩子们带了下去,管隽筠挪动了一下酸胀的小腿,诸葛宸不想这件事自己插手是显而易见的。不知道是为了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这个做媳妇的太厉害,还是因为王家根本就不能跟自家相比,势必会吃亏,所以干脆让他自己出头料理好了。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吧?

一下想到那天仙儿神神秘秘的样子,仙儿是不是事先知道了?要是知道的话,她是不会瞒着自己的。要是仙儿不知道,怎么会挑在这个当口说这件事?听人的口风,好像是东突厥那边也是不安分。不过是跟上次不一样,诸葛宸没有再让自己搅和进去的意思。有时候也觉得挺奇怪的,怎么出事的人都是自己身边的至亲甚至是自己?

管岫筠掺和在南中的事情里面,后来有牵扯出了大哥还有父亲当年的旧事?这次又是二哥跟一个叫做秀儿的女子纠葛不清,这些事没有一件是让人能够释怀的。偏偏这时候,不上路的王家又在里面趟浑水。居然敢在背后说自己跟孟优有什么不才之事,诸葛宸会信吗?不信的话,方才脸色也不好看,尤其是自己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的脸就跟生铁板一样黑。

一夜辗转无眠,诸葛宸破例没有回房安寝。这里不是相府,管隽筠原本睡得就不够安稳,加上外面下了一夜的大雨,天还是蒙蒙亮就起身了。看着窗外瓢泼大雨,要是在京城的话,只怕一大早就该进宫早朝。但是这里是去不成的,想叫如意去看看他在做什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夫人。”原本是小丫头们做的事情,因为只带了如意出来,所以盥洗的事情就落在了如意身上:“起得好早。”

“睡不沉。”坐在妆台前,空旷的有些冷清的屋子看起来别别扭扭:“稚儿他们起来没?”

“昨晚上丞相跟两个小公子一处歇着,奴婢来的时候好像丞相带着两个公子到后面祠堂去了。”如意也是觉得奇怪,怎么昨晚上这位丞相就没回来?这可还是头一遭,不过看看夫人那张青白的脸,不会是闹别扭了吧?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事儿了,不论是发生了什么事,丞相一定不会让夫人生气着急的。

“嗯。”答应了一声:“叫人把半年的账簿和粮册拿到那边小书房,早饭送到小书法好了。”

“是。”如意原本是想问问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要是换做仙儿在这里,那简直就是百无禁忌。什么话都能没有任何避忌的说出来,也不担心她会生气。这是仙儿独有的体面,别人做不到也做不来。

胃气有些犯了,在那里隐隐作痛。看着账簿上的一笔笔银钱来往,有点奇怪。仙儿怎么就看出来王夫人在里头弄了鬼?她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只是这一件事?王涟漪说的话又是怎么传到仙儿耳朵里的?

“如意”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下一刻如意已经进了屋子:“你去看看,问问是不是绮媗跟何熙两个人都在这儿?”前后想了一遍,除了绮媗会知道这些话,因为绮媗是犯了事情才被打发到这儿来的,说不定王夫人对她就不设防了?也指望能从绮媗那儿知道什么事,所以才会把这些话在经意不经意间透露了出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小瞧人了。绮媗固然是因为管岫筠的事情背叛了自己,那也是因为里面牵扯了一个绮娟在里面,姐妹两个牵肠挂肚,让管岫筠有机可乘才能做了那件事。可是王夫人毕竟算不上能收买得了绮媗的人,还有一点极重要的就是,由始至终何熙都还是相府的总管。

这是当初把绮媗打发出来的时候,唯一没有做的事情,倒不是何熙办事如何叫人满意,说到底还是不忍心自幼跟着的丫头日后朝不保夕,也算是菩萨心肠好了。那天仙儿神神秘秘问过一句,小姐,这样子做绮媗会不会感念一番?

“不用她感恩,以后做事但凭于心好了。”这是自己的原话,很多时候不知道感恩图报虽然叫人反感,只是有些时候原就不能强求。人跟人是不一样的,自己不也是一样。嘴上对管岫筠绝口不提,心底焉得不怨恨皇太后,宫里的生存法则管岫筠学会了。却也忘了,她也是有家有兄弟姊妹的人。只是最后两个人至死都无法原谅而已。

“回夫人的话,绮媗是在这儿。奴婢出去的时候,看她端着早饭过来,一再问夫人是否要用早饭。”如意也没想到会这样,夫人身边两个大丫鬟,都是当初陪嫁过来的。绮媗的事情,夫人没有当面跟人提起,可见夫人是在暗地维护,省得说出来还是打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