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男人。”管隽筠放下团扇,打量着染着鲜红蔻丹的长指甲。

“你你你,你是丞相夫人?”翠姐刚拿在手里的瓷碟掉在地上摔个粉碎,丞相夫人是出名的大家闺秀。又是一品夫人,怎么会放浪形骸到这般地步。就是翠姐这样见多识广的女人,只怕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管隽筠扬起眉头:“我男人在这儿乐不思归,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这儿是有什么样的风光。果然是不错,就是我也不想走了。”

“您可别胡来,我这儿可不是您跟丞相闹别扭的地方,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和气生财。”翠姐脸都白了,这可是谁都惹不得的主儿。怪不得那天才一瞧见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可是这也太不寻常了:“您有什么,还是回家去说吧。”

“做什么他来我就得忍着,放任他来。我来了,就是天地不容?”管隽筠拈起翠姐方才磕的瓜子,一枚枚很优雅地磕着:“你放心就是,我绝不会让你做不成生意。他明儿必来,来了多多找他要银子,能到这儿给你的红线姑娘孝敬了多少天的茶水钱,我想还能继续孝敬下去的。”

翠姐算是开了眼界,先时只是听说,如今一见才知道,这个丞相夫人还真是名不虚传。有几个常到店里来的人常说,这么多诰命夫人里头,要数丞相夫人最不寻常。至于怎么不寻常,却都是流露出一副讳莫如深,不肯多说的样子。

看来这也正是别人不敢多嘴的地方,任是谁家要是有这么一位夫人,恐怕也不是谁都能消受得了得。

“这可是夫人说的,要是丞相叫人封了我的门,我可是要找夫人来给我申冤的。”翠姐到底是生意人,马上就想到接下来会出什么事,先就给自己找了张护身符。

“我还没来找你的茬儿,你反倒是给我打擂台起来。”管隽筠冷冷一笑:“倒是会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夫人来了这几天,要是男人不生了外心,我们难道去家里把人拽了来?”翠姐学着她嗑瓜子的样子,可还是学了几次都是手忙脚乱,只好选择放弃。

两人嗑瓜子的声音此起彼伏,管隽筠微微一笑:“好,这话我说了自然就应了你了。”停了停:“不过要你帮我一件事,这对你来说很容易。我这些时候都住在你这儿,明儿你就给我挂出头牌,还是卖艺不卖身。不过要是谁出的价格高,还是有的商量。”

这比听到管隽筠是丞相夫人的身份更加叫人惊讶,翠姐再次对她刮目相看。就是自己都说不出这种话来,堂堂丞相夫人一点顾虑都没有,甚至说出来的话是叫人想都不敢想的。

“好,既然是夫人这么说,我就这么办。”翠姐很爽利地答应了。

管隽筠吃了几枚瓜子以后,轻轻擦干净手:“还是叫我绿缘好了。”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忽又转过身:“都是做女儿家,虽说你是以此为生,也不要那样子和自己这儿的小姑娘为难。那个打猫的事儿,太惨了。”

翠姐笑笑:“眼见为实,若是你见到这些再说都行。有时候危言耸听也是有的。”

管隽筠愣了一下,很认真地点点头:“行,那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轻摇着手里的团扇出了翠姐的屋子,翠姐有些眼晕。这就是生了三个孩子的丞相夫人?那初次见到的时候,总是觉得她看上去就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光彩夺目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瞩目。

诸葛宸匆匆从朝房出来,在大轿中换了寻常布衣:“到揽月楼。”一声简短有力的吩咐,前面的轿夫也像是嘱咐好了一样,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往揽月楼跑。

一副大大的鲜艳头牌挂在揽月楼的正中间,绿缘的名字写在最醒目的地方。四周点缀着艳丽的花卉,还有闪烁不已的晶石。翠姐抱着肩站在栏杆旁,看着楼下无数男人争先恐后从大掌柜手里接过写着绿缘名字的号牌。想要换到一个靠前的号牌,就要跟前面的人拿钱去换。

管隽筠拉开房间的门,嘈杂的声音已经安静下来。无数人仰望着,看着她的影子。所有的目光都是随着她在转。

诸葛宸也带着人到了门口,看到那个硕大的名牌,脸顿时青了。抬脚进来,看到女人站在二楼的栏杆处,还是穿着一条荷叶绿的长裙,看着楼下那些争先恐后的男人们。

管隽筠抬起眼帘看到诸葛宸进来,扬起脸朝翠姐一笑。翠姐也是一笑:“掌柜的,你来。我有话嘱咐你。”

“来了。”大掌柜数银票数得手都软了,巴不得想要奉承管隽筠上天。翠姐在耳边细细叮嘱了几句,大掌柜心领神会,蹬蹬蹬跑下来:“绿缘姑娘说了,只要是诸位出得起银子,什么事儿都有得商量。”

“真有得商量?”几个号牌在前面的男人马上跑过来:“要多少有多少。”

“她要多少我给多少,我全包了。”诸葛宸推开所有人,没让荣立跟着过来。谁知道刚进来就听到这话,气得手指乱抖。还想要什么都行,她想做什么?

“所有人都行。”大掌柜受了教,不像前儿那样跟诸葛宸对峙。而且也清楚得很,要是跟他僵下去,赚不到钱还不说,恐怕那位摇钱树的绿缘姑娘也跟自己过不去了。

第七卷宰相夫妻第五章如夫人?

诸葛宸从袖袋里拿出一锭小金锭子扔到柜台上,头也不回的上了楼。一锭金子震慑了不少人,拿得出银两未见得能拿出金子,这情形还是让不少人大呼上当。不过有钱能够买来一切也是这些莺莺燕燕心里最明白不过的事情。

红线嘴里哼了一声,看着诸葛宸黑着脸进去,管隽筠微微一笑跟着进去:“客官,是要喝茶还是什么,小女子给客官吹奏一曲可好?”

“有钱不是什么都能做的,只是要吹奏一曲?”诸葛宸脸色铁青,坐在华丽的锦榻上:“一锭金子,可不止是喝茶听曲的。”

“悉听尊便。”管隽筠解下肩上的云肩,起身去合上对着外面的小窗。外面那些不肯走的男人们,恰好看到这一幕,尖叫和口哨声不绝于耳。

诸葛宸气得把她拽过来:“还要招蜂惹蝶?你一定要那些男人看到?”

“开门做生意,又是这样子的生意,有什么不能做的?”露出雪腻的香肩,管隽筠轻摇着团扇看向他:“客官常来,自然是知道这儿的规矩的。”

“什么常来,什么知道规矩!”诸葛宸手里的茶盏重重搁在小几上:“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管隽筠明丽的指甲配上白玉一样的手指,有着异样的诱惑。诸葛宸挑起她的下颌:“你少给我胡说!”

“客官这么粗鲁,难道对着隔壁红线姑娘也是这样子?”管隽筠扭过脸,诸葛宸把她压倒在床上:“我没碰她,只是坐在那儿喝茶。”

“喝茶,多得很的地方都可以。”管隽筠甩开他的手:“这一锭金子只是坐着说话,别的事儿可不够。”

“你要多少,全是你的。犯不着便宜外面这些人,那么大的一个家,多少钱全是你的。”诸葛宸俯下脸,含住她的双唇,撕咬啃啮鲜艳的唇瓣:“我都是你的,还不够?”

管隽筠狠狠咬了他一下,没有出血但是也让男人退缩了回来,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欲望,看着眼前的女人:“咱们不闹了,回家去行不行?有什么,我回去认打认罚。成日在这儿,被人看见不像样子。”

“能怎么不像样子?”管隽筠香肩半露,倚靠在香枕上:“客官不是喜好这地方,也喜欢这些个调调?那就常来常往好了。”

“家去也可以。”诸葛宸扯过被子半压在她身上,俯视着她飞扬的眉眼:“这是咱们的家事,不能叫外人看笑话,再说一来就是一锭金子,也犯不着把银子都给这些人是不是?”

“哟,那可不成。”管隽筠想推开他,力气不够只好任由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客官不来,隔壁那位红线姑娘可是还想着要做客官的如夫人,客官是她的衣食父母,少了客官岂不是要让人家说有的心思都白费了?”

“那关我什么事!”诸葛宸再次堵住她的嘴,不许她再喋喋不休。手指在她香肩上滑动着,就势脱下她那件翠绿的长裙,长裙下只有一件淡绿色的亵衣:“你穿成这样子,要是我不来,预备让人见识到?”

“谁出的钱多,谁就能见识到。”管隽筠巧笑着:“这话客官问的有意思。”

“不行!”诸葛宸的手覆上胸前的柔软:“除了我,谁都不行。”把她的手牢牢固定在头上:“你要是再敢这样子放浪形骸,看我怎么收拾你。”俯身含住她殷红的胸珠,管隽筠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做什么!”

诸葛宸根本就不搭理她,一直都在游移的双手,向下滑动着分开她修长的双腿,继而进入她的身体。

“嗯。”染着红蔻丹的的指甲紧紧掐着他的肩胛,双腿环紧了他精壮的腰,任由他带领自己到了从未有过的巅峰。滚烫的汗水滴落在被男人啃啮出淤痕的雪胸上,炙热的温度让女人缩瑟了一下:“宸,别…”

“不是客官了?”男人又加重了力道,两人为之缩瑟了一下:“你不是这儿的头牌姑娘了?”

“嗯。”女人根本就无暇考虑他说的话,只是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低声答应了一声。

诸葛宸随之加重了自己的律动,女人白皙的肌肤泛起诱人的娇红,男人都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恨不得将女人嵌入自己的身体,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好了,再不气了。”**过后,诸葛宸把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后背。

“我不气,你来得我就来得。”管隽筠侧过脸不搭理他,男人的手无处不在,制造着目不暇接的悸动。

“我真没做什么,一下都没做。只是坐坐就走。”诸葛宸恨不得找人证明,自己只是在这里喝茶说话而已。

管隽筠嘴角微微一撇,面朝里面睡着。诸葛宸扳过她的脸:“我真没做什么。““你自己信吗?”冷冷看着他:“可笑。”

“真的只是来坐坐。”对上她的眼:“我不会碰别的女人,我答应过你。”

“在这儿跟我说没碰别的女人,我该信?”一面说,一面推开他的手。只要炙热的手掌放在身上,就不会给人思考的机会。这个男人可以激起人最深处的欲望。

诸葛宸环住她的腰:“那你在这儿这么久遇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说,我该信吗?”

“这能一样吗!”一下恼了,用力推开他的手翻身起来:“我就在这儿不走了,爱信不信。”

“能一样。”诸葛宸拿起外衣给她披上:“这地方不论说什么,我们都不会相信。回家去,有话慢慢说。你就是罚我在大门口跪一天一夜,我都认了。是我的错,不过是图个新鲜,你要说我真做了什么,也是有些委屈人了。我怎么会做那么没分寸的事情。”

管隽筠侧着脸不说话,诸葛宸把她抱进怀里:“下了朝,我在轿子里换了衣裳就来了。等会儿被人看见,皇上要我去御书房认罪的话,我就说你也在这儿,恐怕皇帝要来下定金了。到时候,你说我要不要跟皇帝争上一争?这个输赢可不是撒赖能做决断的,说不定还要你跪地求情才行。何必呢,咱们哪有那么生分?”

想要继续绷着脸,看到男人那张赔着笑的脸,把手边的帕子扔到他脸上:“再有下次,就是死了都不理你。”

“再有下次,我就顶着板子在门外跪着,皇帝来了都不起来。”诸葛宸很认真地点头:“再不敢了。”手没有闲着,顺手掀掉她身上的外衣环进怀里。

“还不足?”他的意图很明显,管隽筠惊讶地推开他的手:“几次了?”

“花了一锭金子,不能便宜了这些人。”诸葛宸用力把她压在身下。

“是我要你花的吗?”管隽筠气喘吁吁推开他不老实的手:“你这是饿了多久了?”一面说一面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玉藕似地手臂横在被子外面。

“小别胜新婚!”诸葛宸钻进了被子,依偎在她耳边:“小怜yu体横陈夜,我可是第一次见。”

“跟我回去。”诸葛宸压住她的半边身子:“这儿想起来就毛骨悚然,传出去好听?”

管隽筠摇头:“那可不成,这要是一回去您明儿还得来。要不隔壁那位红线姑娘可是还等您给她赎身,好等着做如夫人呢。我如何能坏了人家的好事?”

男人的手狠狠捏住她的香肩:“谁说我要把她做如夫人的?不过是闲着无事来坐坐,喝茶谈天仅此而已。”

“平日在家里,见您一面都难。忙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这会儿倒是有闲工夫叫人陪着喝茶谈天。好惬意啊!”推开他的手:“连我儿子都知道,爹每日下朝,都要在城里转了好大一圈儿才回家呢。这可真是体恤民情的宰相大人,连着勾栏瓦舍都体恤到了。”

诸葛宸颇为尴尬,讪讪抽回手:“只是一时新奇有趣,难道谁还真有那个心思不成?被你这么一说,益发是不敢再做什么了。”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岂不是坏了丞相的香艳故事?”推开他披着外衣起身:“我跟你说过,别叫我恨你。我也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女人,能容得下这么多事儿。要是真有什么,先告诉我,我不做你的绊脚石。”

两人先时说说笑笑还不觉得,虽然不觉得已经是风平浪静,至少也是能好好说,磨上一段日子就时过境迁了。这一下才知道远没有那么容易,小心赔尽也未必会展颜一笑:“这次都是我不对,有什么回家说去。没得叫人看笑话。”

“隔壁那位怎么处?”管隽筠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就这么放着,那还不牵着绊着?这可多难受啊!”

“由她去,我这就叫人打发了还不成?再说真的只是坐坐就走,谁还对她有什么正经主意?”诸葛宸跟着过来:“不闹了,在这儿盘桓久了到底是不好。有什么回家去说。”

管隽筠冷笑了一声,转过脸:“没正经主意?这要是我不来,指不定哪天就一顶小轿送回去了,只怕那时候我都还蒙在鼓里,一混闹那可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这儿可是人人都知道,人家红线姑娘攀上了高枝儿,就等着回去一辈子吃喝不愁做了如夫人了。”

第七卷宰相夫妻第六章赎身

“这是她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诸葛宸没想到红线会想的那么深远,真正能进相府的女人除了面前这一个还有谁,只是喝杯茶聊聊天就走的人,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这我可就在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缘故了。”管隽筠系好鸾绦:“我是在这儿打定了心思不走了,您要是觉得我这样子不妥当,那就找个妥当人给你带回去安心。”

诸葛宸斩钉截铁道:“那不行,你得跟我回去。真真岂有此理。”

“要给我赎身啊?先给人家赎了,多好!”管隽筠推开窗户,正对着红线的屋子,红线一脸幽怨。两人对上眼睛,红线一张脸顿时耷拉下来。大有一副抢了她生意的架势,全是怨毒和忿恨:“瞧瞧,这可是要给我下马威看了。”

“行了,你闹够了没有?”诸葛宸猛地一拍桌子:“这十分不是,我有七分你也有了三分了。”

“我也有不是,这不是从哪儿来?你到这地方来还有了理了?那好,我们就找个地方评评理,看是谁的不是多!”管隽筠扬起下颌:“您说呢,丞相大人?”

诸葛宸拿她简直是没辙,好话说尽未见得有用。拉开门,几个侍卫站在不远处。掸掸衣摆出去:“叫那个翠姐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是。”片刻之后,翠姐一袭红裙到了屋子里。管隽筠坐在窗下慢慢摇着团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诸葛宸脸色铁青,在桌前喝着茶。

这架势有点从心眼里发怵,翠姐也才能第一次真的看清楚这对夫妻。事先不知道也就算了,这一下全知道了,敢情是除了天子以外,这京城里最出挑的夫妇就在面前。要说不是夫妻也不可能,如此般配的夫妻还真不多见。

“我要给她赎身!”诸葛宸也不说是谁,袖袋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金元宝搁在那儿。

翠姐看看管隽筠,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这位客官可是说得有趣。我们绿缘姑娘头次接客,怎么就能赎身?好容易给我了个摇钱树,难道我眼巴巴看着她走了?”

“那你要怎么着啊?”对自己女人没法子那是没办法,如果就连翠姐这么个女人也没辙的话,简直就是丢尽了人:“我给你这一锭金子,是缘着这些时候你照顾了她。若不是为着这个因由,恐怕勾引良家女子陷落风尘,也够你吃官司了。”

“客官这话说得好,要是客官自己不是生了往外头走的心思,我还能带人去您府上把您强拽了来?”翠姐事先就跟管隽筠说好,所以不担心继续说下去,诸葛宸会变脸的事情。几句话也看出来,面前这位丞相大人对娇妻实在是宠到了天上,比什么都来得金贵。

“翠姐这话可是说得有理,要是自己不生了外心,还能去家里拽了来?”管隽筠慢慢磕着玫瑰瓜子:“我这一下已经是横刀夺爱了,还指不定红线怎么怪我呢。可不能再做往人心窝里捅刀子的事儿了。”

“要不这么着,你开个价,我带她走。”诸葛宸懒得搭理她,要是再说下去就要翻脸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而且有些事也不能在外头说。

翠姐大眼睛一转:“客官实在是要带绿缘走,我也拦不住。不过您也看到了,外头那么多人排队等着跟绿缘姑娘喝酒谈心,我这样子已经是坏了规矩了。放她走,我可是怎么跟外头那些大爷们交待?您要是真有这个心思,一百两金子我就放她跟你走。”

“行,立刻给你银票。”诸葛宸在袖袋里摸索了一回,一百两金子就是一千两现银的数目。这个数目可不小了。

“翠姐,你手里那沓银票可不只是一百两金子了。”管隽筠放下手里的瓜子,挑着眉头看向翠姐:“这些时候,这位客官来来回回打赏的数目,你就是再买十个姑娘也绰绰有余。这会儿狮子大开口,一百两金子,等会儿监察御史衙门来封了你的大门,我想你要是再要拿钱就不那么容易了。”

翠姐愣了一下,不是两口子闹别扭吗?怎么说到往外头拿银子,就什么都好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诸葛宸想笑,按捺了好久才忍住。这个女人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但凡是跟银子钱有了瓜葛的地方,更是生就了七窍玲珑心。相府虽不缺钱,不过也不会放任自家的钱就这么往外搂。

管隽筠从窗下过来,朝翠姐伸出手:“若是你要一百两金子的话,先把你收的那些银票给我,要不明儿有人跟你要人的话,你就拿出那一百两金子去堵了那些人的嘴。”

翠姐直愣愣的看着管隽筠,这个丞相夫人也太厉害了。还只是一句闲话,马上就想出这么多对策,还要拿回那些银票。难道旁边那位丞相就不问问?先时两口子不是闹得不可开交,几乎就要闹到人尽皆知了。

“那么多银票,我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要是你拿回去的话,我就只好叫人去您那儿要人了。”翠姐踌躇着,想出一个不算是办法的办法:“你看这样子若是妥当的话,那就这么做了。”

管隽筠眉毛一扬:“既然你不拿钱出来,那也行。这几天扔在你这儿的几锭金子给我,你是愿意要银子还是那几锭金元宝,自己看着办。”要是真把相府的小金锞子留在这儿,就是坐实了夫妇两人在勾栏里闹别扭的事情,拿走了谁还认识谁?要是再有人说丞相和夫人在这儿,总要有个确凿证据。这事儿到底是两口子打擂台闹别扭的事情,传出去不好听。

翠姐当然不懂管隽筠的心思,心底权衡了一下。好像是银票比起那几锭金元宝,还是银子多一些。叹了口气:“好吧,给你就是。”转身出去。

诸葛宸再也忍不住,笑得都有些收不住:“你在人家这儿好吃好喝这么久,难道给人家一点银子都不行?”

“我有好好的家不住着,到这儿来住,为什么?”管隽筠顺嘴就丢了过去:“要不是那些小金锞子上头有家里的铭文,我犯不着叫人说我钻进了钱眼里。”

诸葛宸顿了一下没说话,当初扔出小金锞子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么多:“我还没想到这一层。”

“您能想到什么?”管隽筠看都不看他,转身到了门口。翠姐正好打起帘子进来,将几个金锞子还给她:“下次我是不沾惹这些事儿了。”

“翠姐,这些时候真是麻烦你了。”好像是换了个人,管隽筠一脸不好意思:“我也不瞒着你,我倒不是真的稀罕这几个金元宝。这是一百两银子,权当是我在你这儿打搅了这么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从绣花荷包里拿出两个五十两的元宝递给她:“这应该是够了,至于那些恩客们,我想你是有法子摆平的。”

翠姐是彻底被她弄糊涂了,一直都看不清这位丞相夫人究竟是怎么个性子。只是有一点是清楚的,她是全心维护一个人,就是坐在桌边专心喝茶的男人。恨得再多也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两人闹得再狠都可以,至于有人想要伤害中伤这个男人,恐怕都是徒劳。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翠姐到底还是生意人:“我就当做是做了场梦,原本以为可以大赚一笔,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笑起来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揽月楼翠姐:“你放心,我们家红线是不敢再招惹人了,要不会有个绿缘来收拾她的。”

“嗯。”管隽筠拿起手边的墨绿色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围了个严严实实,加上一道面纱根本就看不出本来面目:“你不走,那就留在这儿好了。”这话显见是对着那个男人说的。

诸葛宸放下手里的茶盏:“嗯。”看看外面还有那么多人,不想叫人看到两人的举动,转过脸看着翠姐:“还有哪条路可以走?”

“后面有条小路。”翠姐指着窗户边一道看上去像是柜门的地方:“这地方原是为了防身用的,没想到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管隽筠颌首一笑,也不看人就从小门出去了。诸葛宸旋即跟了过去,看着两人的背影。翠姐好像是真的做了一场梦,原来官宦人家也是跟任何人家都一样的。譬如说这位丞相,不论口口相传怎样冷峻无情,可是对于他的夫人,还是束手无策的。

至于这位丞相夫人,就更加叫人觉得与众不同了。就因为这份与众不同,恐怕再有人想要沾上丞相的边,几乎是不可能了。

“夫人。”如意端着热水进来,这已经是第三桶热水了。从外面回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夫人在浴桶里沐浴了好久,不知道是沾染了什么,就是在不停地洗浴。

“倒进来。”管隽筠身上裹着一件寝衣,从屏风后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洗浴了很久以后,脸色被热水蒸腾得红透了,上面还沁着汗珠。

“夫人,丞相去接依依小姐回来了。”谁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一看到他们就知道是出了麻烦,回来以后两口子都没说过话。

“嗯。”管隽筠摆摆手,就让如意出去了。再次钻进了浴桶里,好像是要让自己在揽月楼里沾染到的所有气息,全都洗得干干净净。

如意在外摇摇头,两口子闹脾气最麻烦的就是底下这些人。而且没人敢要多劝一句,也不知道从何劝解起。

第七卷宰相夫妻第七章放手,不可能

诸葛宸从管昕昀手里接过活泼好动的女儿,依依很快就认出了父亲:“爹。”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好像是水脆的香梨,甜脆到人心里。

“看看,这就是亲父女。”管昕昀笑起来:“这两天倒是会说话会叫人,只是不那么欢实。跟稚儿小时候倒是很像。”

“以为她不认识人了。”诸葛宸在女儿脸上亲了又亲:“你们在这里倒是不赖,想倒是比我们好得多。”

“筠儿前两天把依依送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管昕昀没想去问两口子为了什么闹别扭,夫妻之间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诸葛宸抱着女儿往外走:“有件事我是要跟你说说,要是不来接依依,也会给你写信。”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小脸:“管晋捷过不了多久就会要擢升官职,担心被人说擢升太快,会有妨碍。你知道,还有个张继保在里头。他来信跟我说的时候,问我会不会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管昕昀跟他两人缓缓走在乡间小路上,管昕昀背着手,一身平凡至极的布衣,硕长的身形看起来还是挺拔的将军:“这些事儿,我已经不大问了。管晋捷知进退,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是一件好事。我们家从我祖父开始,到我们再到管晋捷,都是一群要在沙场上厉兵秣马的男人。为了这些功勋已经付出了太多,如今再给管晋捷太多恩遇的话,不论是好不好,都要看他自己怎么往前走。”

“你这么说,我觉得还是能够告诉管晋捷该要怎么做人的。”诸葛宸笑笑,抱着女儿往外走:“依依,跟舅舅亲亲。”

管昕昀接过外甥女,依依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看着父女两人将要离开的身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筠儿跟你闹脾气,没什么大事吧?”

“没,没有。”诸葛宸说什么都不能把这话说给大舅子听,一旦知道了内幕,恐怕自己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那就好。”管昕昀笑笑没说别的,看来是两口子真的闹别扭了,不过这些话就是问妹妹也未必能问出个什么结果,那就干脆不问好了。

“娘。”依依根本就不要丫鬟们跟着,一个人往回廊伸出跑去。管隽筠站在廊下的凉亭间,正凝神听着仙儿说几天来的事情,出去几天一直都是仙儿在帮着理事,相信荣立没有瞒着她,要不也不会对那件事只字不提。

“乖乖。”蹲下身抱起女儿,嫂嫂一直都很会打扮女孩子。不管是自己小时候,还是她的臻臻还是自己的依依,都是一样的。波浪鼓似的小辫儿一甩一甩,身上一件鹅黄色的小衫儿,让女儿变得光彩夺目。

“娘,依依想娘。”把小脸埋在母亲颈窝里,在母亲的脖项间来回磨蹭着。

“娘也想你。”贴紧了女儿的脸,抱着女儿亲了又亲:“看看,这几天娘没见到你,是不是长高了好些?舅舅家,你和臻臻姐姐玩得好?”

“好,舅母还要我叫舅母是娘,我不叫舅母就说我认识娘呢。”依依口齿伶俐,跟她的跟她的哥哥们如出一辙。

“为什么不叫呢?”仙儿在旁边笑道:“依依小姐还知道舅母不是娘?”

“依依的娘正抱着依依呢,依依知道。”依依抱紧了母亲的脖子:“娘,是不是啊?”

“是。”管隽筠笑起来:“依依什么都是对的。”如意已经赶了上来:“夫人,丞相接了小姐回来,外头有大人们等着丞相。丞相径自到了朝房去了。”

“嗯。”管隽筠点点头:“去把这段日子庄子上送来的账本子还有花名册拿来。”

“是。”如意答应着去了,仙儿跟在她身边:“小姐,庄子上这两天有些事儿。您看是不是要派人到庄子上去看看?”

“不急,这件事我要细想想。”管隽筠指着手边的信:“你带着人到晋捷家去看看,凤姐到底是还小,不知道怎么处置事情。我不放心,要是凤姐没事就罢了。若是有事,你就帮着料理一下。还有个孩子,不知道她怎么能够处置妥当。”

“是,我就去。”仙儿答应着,觉得那件事不说还是不行:“小姐,事儿过去也就罢了。要是总拿着那件事不放,只怕也不好呢。”

管隽筠抚摸着女儿的小脸:“我心里有数,你就不说了。”

“是。”仙儿点点头,已经是不许人多提了,看样子小姐真是动了大气:“小姐,我去了。”

依依歪着脑袋看着母亲的脸:“娘,舅母说依依跟娘一个模样,是不是依依看到娘怎样,依依就是什么样儿?”

管隽筠点头:“等你再大一些,只怕就更像了。”抱起女儿往内院走,到了花厅外。几个人在管隽筠面前跪下:“属下见过夫人。”

“揽月楼的事儿,解决了?”管隽筠抬起眼帘:“红线是怎么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