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灵儿的再度死劫(VIP)

“灵儿怎么了?”

前往京城的康庄大道上,对于与秋明昊同车而往这桩事,秋寒月有一万个不想,无奈对方有狐在手,软要不给,硬抢又怕把最爱的伤了,惟有不使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寸时寸刻,方能将心安在腹里。但行了大半日路程,眈眈以对的两人,倏然凝重起来。

是灵儿。半日下来,他们互相的挖苦不断,车轿的颠簸不断,小家伙连一声咿呀抗议也没有,睡得未免过久过沉。秋寒月以清水喷洒上她的鼻头,仍不见醒转。随时间后延,非但未见好转,秋明昊甚至己感觉不到膝上这个小小船体的起伏,不由惊问。

“……把她给我!”城主大人双手张索。

这一次,秋明昊乖乖奉上。

托着软小躯体,试了呼吸,触了心跳,秋寒月心弦骤然拧紧。

麦夕春的迷香药虽然药力强劲,但若连魏怡芳都能清醒,灵儿怎又会禁不住?飞狐山初遇时,他为了便于拐带,便向小家伙用了安眠散的,不足半日醒来……小家伙的体质合该与凡人不同,也许魏怡芳功力深厚早她醒了些时辰,但也不该耗上恁久……况且,这等的微弱体症。就如同遭受重创所致……

“三师兄,不管你会如何看待这件事,今后又会对待夕春,夕春永远敬你如兄长。如果有一天,你认为非杀夕春不可,夕春别无二话,只能引颈待戮!可是,三师兄,夕春自认从始至终是为了三师兄着想,夕春因狐妖家破人亡,母亲悒郁而终,弟、妹年少失怙,夕春着实不想让三师兄步我的老路!所以,就算有一日死在三师兄剑下,我也认了!”

就算有一日死在三师兄剑下,我也认了……

这是麦夕春向他疾去的背影喊来的。

麦夕春该是很了解他,既然说了给三次机会,无非是为给这份兄弟之情一个台阶,无非永不谋面而已,而其口口声声说有一日会死在自己剑下“麦夕春……”他目内寒霾蒸腾,切齿叫出这个名字。

麦夕春会那样说,是因他认定灵儿会、会……死!他与绝心道人相识,得其授意,在药内加上任何克制之物,都会让灵儿……

“……你有没有法子请婶娘和观云来?立刻,马上!”

“……什么?”明秋昊正凝神关注蜷卧在锦褥中的灵儿,被他问得一怔。

“请婶娘,或是观云,谁来都可以!快!快!快!”

“他们都在闭关中……”

“我晓得,可是他们必须来,不然,灵儿……灵儿……”灵儿会怎样?会怎样?早知……早知娶了这个小家伙会让他这般,他宁可娶任何一个女人,就如……幻境里的那个女子!娶了那样的女子,对方逝去了,他难过上几日,然后生活一如既住,过上一年半载,再续一房妻室,生活一如既往,想起亡妻时会唏嘘一叹,会追思一笑……他永远不必体会今日这般的心之苦境,永远不必体味什么叫做痛煎苦熬,何谓灼腑焚肺!

“他们必须来!必须来!必须来……”

秋明昊被他惊住,呆呆道:“在那两位闭关时,能有法子联络上的,恐怕只有父皇,但我们这不就是进京见父皇去了么?”

“……快马加鞭!过驿站换车马,日夜不停赶往京城,快!”秋寒月推开车轿小扁,向外大喝,声嘶力竭。

秋明昊乃巫族族长嫡孙,秋寒月曾得巫族族长厚爱,两人颈上皆系有加持了族长术力的巫族戒环,佑护佩戴者不受非人力侵害。

如今,两人各将戒环系在了灵儿左右两趾之上,护持这缕弱小魂魄。车外侍卫、车夫轮番值歇,他们二人亦作如晃。常言道“鬼怕恶人”,两个八尺男儿虎目大张,就要那鬼差也给望而生畏,不敢到此经游。

如此,三个日夜,换了几匹五百里快马,换了几辆楠木大车,兆邑城到了。

“灵儿,到了,一定要坚持到,好么?”月哥哥求求你,一定要坚持,你走了,月哥哥怎么办?灵儿,月哥哥求你……

嘴中念着,心中求着,总算见到了当今天子隆睿帝。

泰阳殿内,隆睿帝闻听堂弟进宫,既惊且喜,立宣到寝宫居安宫见驾,尚费心思罗了些无伤大雅的揶揄以在彼此有生疏亘隔时调侃备用,却万万不曾料到,进入眼帘的堂弟,竟不见昔日美少年的半点风流。

“寒月,你这是.……”龙目扫了这个颚下髭须乱冒、两目红肿、发髻凌乱的邋遢男子一遭,视线投向一并进得殿来的儿子。“发生了何事?”

秋寒月嗵声跪到地上,“求皇上救臣一命!”

生在如斯家族,对一些精怪神奇之事,早成了司空见惯。隆睿帝得悉秋寒月由袍袖内取出的那只雪狐便是半年前嫁入城主府的城主夫人时,从容颔首,“这也好,以后寒月的后人与联相若,也要有一半异族骨血了。”

及至秋寒月将妻子情形前后讲明,天子不免微愕,“……灵儿可能坚持到七日?”

“七日?”秋明昊声线骤拔。“为何要七日?灵儿的呼吸己然几不可察了……”

隆睿帝浅睇了儿子一眼,道:“巫界有大成者每每闭关,少则半年,多则八月,非事关巫族存亡亲族生死之事不出。而若这两事发生时,须燃‘葱香烛’。惟此烛方能穿透巫族圣地的天关石壁,但至少七日方达。”

“这算什么‘慈香烛’?巫族存亡,亲族生死,如果真有恁等大事,这七日里早早便……”

“昊儿不得无理。”良皇后亦旁听了多时,听爱子无状言语,凤颜薄嗔。“你的祖母乃是整个巫界的首领,眼光与胸怀岂是你能度刻的?逢七为坎,遇七为劫,她老人家的意思是要我们不要事事依赖神术与外力,哪由得你在此乱言?

只是……寒月,你能明白么?”

“……寒月明白。”秋寒月垂首。“请皇上燃‘葱香烛’罢。”

“已经燃了”良皇后指了指才身后烛台,凤眸慈柔凝视这张憔悴俊脸,柔声道。“寒月,你先须坚持住,她才能熬得过去。快去梳洗梳洗,到偏殿小睡一下。”

“谢皇后,臣告退。”他站起身时,高大身躯竟一个失稳虚晃,定立了稍顷,方旋开双踵,缓缓退下。

良皇后日眺颀长背影不见,方幽幽叹息,“皇上,臣妾试了小狐狸的鼻息,的确微弱得近乎不见了,不能有别的法子么?”

“有。”陵睿帝气沉语重。“要看寒月有没有那份心力。”

“这是巫冥符,把它揣在怀内,你双耳能闻冥语,双目能见冥使。这七天内,一旦入了夜,你一刻亦不得离小狐狸身边。若见冥使来到你须用尽你所能用的方法守护住你想想守护的。这种事,别人无法帮你太多,因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更迫切地想把她留下。届时,这间偏殿里,将是你一个人的战场。”

良皇后将一角红符送来,叮嘱时,唇勾鼓励浅笑,背过身后,却忧色立现。这等事,于任何一个凡人都如蚍蜉撼树般的难,如何不教人忧心?兹此后的七夜,每一夜都是一道关,这两个孩子要如何化险为夷?

第一夜,第二夜,两夜皆平静无澜的度过。

这两日,秋寒月只会在日头高悬的午时打坐调息,其时把灵儿置在胸前,连同皇上、皇后的巫族戒环一并护持左右。

第三夜,暮意将至前,他已觉心头重跳,眼睑泛紧。随夜色愈来愈深,心率愈疾,眼睑愈绷,他拔出腰中软剑,按着怀内小躯,挺身凝颜,眙眸而立。

榔,榔,榔。夜过子时,更鼓敲响,万籁皆寂,万物皆伏。

哗,哗,哗。铁链声近。

嚓,嚓,嚓。巨足声切。

“道有死魄,虚缈两界,不知所归,当劝当告!”

“路有亡魂,,恋取阳世,踯躅于此,当索当羁!”

这前言后语,缥缈随风,时虚时实,且断且续,无根无桩,无来无往。紧接其后,段内所有宫灯皆明灭闪跳了灯花一个,随即,两道丈高形影巨步踱入,一黑一白,挟来了风寒刺骨。

“落魄何在?游魂何处?速来速来,当归当归,今世莫留,来世可追!”

两差各出巨掌,其上指长五寸,甲长半尺,直攫秋寒月胸口。

五十五、冥差的劝诱(VIP)

人于鬼,管他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几乎与生俱来皆有一分畏意在。

秋寒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一日会与鬼斗。

偏殿内,灯火如昼,照得见殿内每一处的雕龙画凤,精刻细描;照得到每一角的偏私阴暗,分毫毕现。同样,亦使他清清楚楚地与直门对上两张鬼颜,以及环围于周身的由这两只庞然大物携带来的森森寒意。若说此刻他依旧从容泰然,处变不惊,便是恭维。

可是,他无法后退,当怀里揣着的身小体轻的小东西的重量胜过自己的生命时,他便无法后退。

两只鬼掌伸探到胸前,要得不是他这其活人的心肝脾肺,却比取他的心肝脾肺更让他不能承受。

“我妻一息尚存,鬼差此时索她性命,岂不是枉害人命?”

黑、白两冥差身势顿住,幽深四眸齐齐逼来,“你看得到我们?”

“我妻并不是寿终正寝,请二位手下留情,给她一个活命机会。”

“你当真看得到我们。”两冥差一个提鼻嗅觉,一个闪目细察,稍顷疑道。“你分明是肉体凡胎,为何身有异力加持?”

“在下的确是凡人,但在下也曾听闻凡阳寿未尽自绝性命者,阴界尚不容其魂魄前往阁殿转生。况我妻性命未绝,二位尊者何以要索她魂魄?”

“她是你妻子?”两冥差异口同问。

“是我的妻子。”

“她怎会是你的妻子?她是…”两冥差面面相觑,各自沉吟,又各叹了一声,道。“她或许是你的妻子,但她终归也要走上这条路,你纵然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敢问二位尊者,她的阳寿可尽了?”此话只是拖延,不管对方答得是“尽”,或“不尽”,他都难免一拼。

“她并非凡人,阳寿非我等所窥,但…”

“既然阳寿未尽,二位便不能将我妻魂魄索走。”

“她此际魂魄已然游离于命宫之外,我等须将她带往阎殿,听凭阎王安置。”白衣冥差道;“你与她今世之缘,随她今世身死,即作幻灭,你放她离去,成就她今世功德,也不枉与她结缘一场。”黑衣冥差道。

这等话,秋寒月不能领会也不想领会,道:“今日在下拼着一死,也要把我妻留住,二位若要索命,请先把在下索去!”

白衣冥差微愠,“你说这样的话,好生糊涂。本差观你额堂清明,元神俊秀,以为必有不俗悟性,方有好言点拨,你也不想若与我等对上,怎会有你好过?”

“大胆!”黑衣冥差大怒。“冥差办案,岂容你阻挡?若敢放肆,当真会将你一并索去,交由阎王发落!”

“在世凡人,如有亵渎上天、冒犯鬼神之行止,纵然阳寿未尽,亦可拘其魂魄押往地府受审吃刑。”白衣冥差苦口相劝。“所以,任何话俱不能随口道来,阁下何苦与鬼神为难?”

秋寒月昂首挺颈,道:“在下愿意陪我妻走这趟地府之行,二位成全无妨。”

两冥差一个白脸,一个黑脸,一个好言,一个狠话,见得眼前人仍毫不见退让之意,黑衣冥差举起勾魂杖便要给予教训,白衣冥差以招魂幡格开。

“你执意留你妻魂魄在此,可曾问过她的意愿?她此时游离于两界之间,所受苦楚非你所能想象,惟魂魄离体方是真正解脱,你宁愿为一己之私使她受万蚁钻心之苦?”

他一震,脸孔雪白,“不可能……”万蚁钻心?

“我们打个赌如何?”

他不语。“万蚁钻心之苦”这几个字,将他切切实实震住了。他的确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是不是超过了他这几日所受过的?灵儿那个连摔绊上一下也要哀哀叫痛半日的小小躯体,如何承受?

“我可以让你亲口问她,听她想留还是想走。”白衣冥差继续诱哄之实。

“……如何亲口问她?”

“将她置到床榻之上,取走她身上护持之物,魂魄即会半脱出体,你即可问她愿走愿留。”

“若她愿意留下,二位便会离开,并不再打扰我们夫妻?”

“与冥差讲条件,阁下还是头一个呢。”白衣冥差勾唇,本想是作一个笑颜出来的,但以那般惨无血色的相貌,竟是比哭还要难看。“好罢,依你。”

秋寒月大踏步到了屏榻前,将裹揣在胸襟内的躯体万般小心地托放到锦被之上,将四只腿上的戒环尽给取下……

“灵儿?”

果如白衣冥差所言,戒环去不多时,一道透明簿影便由狐躯上生起。不是狐形,而是人貌。

“……哥哥,好痛,灵儿一直好痛好痛,喊哥哥听不见,灵儿就会更痛,灵儿好难过。”小人儿小嘴弯弯,泪儿莹莹,痛诉委屈。

他眶际热湿,张臂要把小人儿搂进胸怀好生呵护,然而……

“阁下为人,血骨乃实;她已成鬼,无血无骨。阁下该放手了。”

“哥哥,为什么不抱灵儿?灵儿想摸哥哥,为什么摸不到?”小人儿俏生生扬着脸,娇滴滴问。

他俊脸灰败,心如刀绞,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指尖空穿过小人儿身体的刹那,瞬间汹涌起的无力巨浪击中心脏,他不知所措。

原谅我,灵儿,哥哥也不晓得如何才能把你抱住……

白衣冥差适时道,“这便是人鬼殊途,阁下悟到了罢?”

……人鬼殊途?他只不过想要将自己所喜爱的人儿留在自己身边,他不过是想要与心爱的小妻度过每一个晨昏,前有天岳山道人正义凛然地告诉他“人妖殊途”,现有冥差语重心长地劝慰“人鬼殊途”。他已经遇上了,已经爱上了,又哪里成了殊途?!

“……哥哥不要生气呀,灵儿很乖,灵儿没有打人,也没有偷偷多吃,灵儿没有不乖哦。”眼巴巴瞅着最爱抱自己亲自己的哥哥伫在面前一动亦不动,伸出手儿探不到,张开指儿抓不到,灵儿既怕又惶,珠泪汪汪。

“不是灵儿的错。”他想做出一个呵慰的微笑,但自知自己此时的笑容,不会比适才白衣冥差的好看多少。“哥哥是在气自己让灵儿生病了……”

“她不是染病,而是身中玄门炼制用来克妖的蚀心散,现下要她重新回到那个躯体内,她仍将痛苦不堪。阁下愿意为了自己的私念,让她仍受那样一份苦么?”

耳旁话,他置若罔闻,惟紧紧凝睇那道透明惨淡的影儿,“真的很痛么?”

“嗯嗯嗯,很痛,灵儿叫哥哥,叫大哥,哥哥和大哥都不来,灵儿就很痛很痛……”

“为了哥哥……也为了灵儿的大哥,灵儿留下来,好么?”

“留下?”灵儿歪颐。“灵儿要陪着哥哥,没有要去哪里呀。”

“你必须离开。”白衣冥差倏忽间到了近前。“如若你继续留在此处,所受痛苦会比你先前所受的加剧数倍。”

灵儿听见个“痛”字,连让自己被这怪模怪样的人吓住也顾不得,忙不迭娇喊:“灵儿不要,哥哥,灵儿不要再痛……”

白衣冥差答:“不要痛苦,便要离开,早离早净,落得安静。”

“嗯,不要痛,灵儿不要痛,灵儿要…”

“灵儿!”秋寒月面若死灰,骇然大喝。

她若说出那个“走”字,他自然也不会让冥差将她带去,可是,他怕那个“走”字,怕他当真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置灵儿到那等痛苦之境。“灵儿,坐回去,躺下去,好么?”

白衣冥差叹道:“坐回去,躺下去,便要痛苦加剧,且无人能救你助你,你当真要回去?”

“……啊?”灵儿大眼茫茫然眨着,“哥哥?”

如此纯真的无辜,如此全然的信任,秋寒月突然不敢对视,这刻间,他竟然觉得自己当真是为了一己之私强把灵儿留下。

“哥哥,灵儿可以不坐下去么?真的好痛……”

“灵儿……”他抬眼,欲语无声。他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明知灵儿回到那具躯壳之内,便要经受剧通,他却无法代她遭受,却还强要她回去……他当真不是为了自己么?

“……哥哥?”灵儿眸儿大瞠,忽然惊口颤栗起来。“哥哥你不要哭,灵儿乖,灵儿不气哥哥,灵儿回去,哥哥看,灵儿回去了,哥哥不哭,灵儿回……”

惨淡透明的娇小影儿坐回狐体,倏然消融。

灵儿……此时此际,秋寒月再也无法自已,双膝软落榻前,抱住那一团柔软,喉内闷发出一声吼咽,眸际崩溃如雨,尽倾泻进了那团雪色狐绒中……

五十六、城主的反击(VIP)

“适才,你明明诱使他解下了巫界戒环,且当归者魂魄已然剥离狐体,为何还要拦我出手?”

囿于百年搭档所形成的信任,黑衣冥差在白衣冥差眼角示意之下撤离,一路按挎着,满肚子的火气与不解在到达幽冥结界所在处时终于爆发。

白衣冥差老神在在,道:“你以为对方如此容易诱使么?他能那般畅快地把系在小狐四肢的戒环取下,概因他身上的那张巫冥符。那符出自巫界首领之手,上能冥界首领徽印,你我若硬要以硬碰硬,也不是没有得手可能,但无疑是削了巫界首领的面子。连阎王都须礼让三分的一方之首,我们给开罪了,若因此挑起了巫界与冥界的纷争,你我可担待得起?”

“……你也未免长了他人的志气,一张符便让我们堂堂冥界神差望而却步,若本尊到了,我们还要望风而逃了不成?”

“若人本尊到了,我们还真要避之大吉。”

“……以你之意,我们是要置那条魂魄不理?回头挨阎王的修理?”

“当然不能。你我此次回去面禀阎王,向阎王请旨明日再来。若阎王准了我们,到时候不管掀起任何风浪,责任都不在你我,不是么?”

“……有理!”黑衣冥差对这位百年搭档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点头,旋即又生疑虑。“苦阎王不准呢?”

“阎王不准,你我这两只小鬼还能如何?届时担上畏惧巫界首领之名的,是阎王,与我们兄弟的干系寥寥无几,对不对?”

“……太对了!”黑衣冥差一张鬼脸之上眉飞色舞,打破了黑脸上的僵冷,却也使这张鬼脸名副其实,惨不忍睹。

鬼语犹在,一阵阴风扫过,两位冥差隐入冥界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