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一抹尾随多时的人影渐渐浮现。

秋明昊捏着隐身符,浅笑唏嘘。原来,心机与算计,不管在哪方世界都是不虞图乏,而“鬼们”算计起主子时,居然比人还要居心尽力,考虑周详。

第四夜。

秋寒月阖眸坐于榻前。

昨夜会与冥差应赌,并非全因依仗巫冥符之故。无非兵行险着,险中求生。

两个冥差中,黑衣鬼脸面恶心直,白衣鬼差语温心诡,他应了那个赌,就是要用起对方的诡道多疑,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但,诸葛武侯的空城计绝无用第二回的可能,他的疑兵之策也只限一次。

待对方参透端倪,今夜卷土重来,动得便不可能仍是嘴皮上的工夫。

“飞狐城秋寒月,丁丑年十月初三生于天陇兆邑城,现年双十有六,一城之主,勤政恪责,福荫一方,然少年曾仗剑江湖,造杀孽无数,幸所杀者俱为大奸大恶之辈,遂功过相抵,无褒无罚,且观之后行止,寿殁再论奖惩……”高声唱念中,黑、白冥差再度登临。

“二位高诵秋寒月生平,莫非此番前来取得是秋寒月的性命?’’他扬眸,问。

“凡尘千条命,生死皆由我。世间多少事,尽在案头簿。莫道人不知,神鬼总难测。莫舞得意时,总有清算日。”黑衣冥差朗朗如诵,两目瞪如幽灯。

“秋寒月,你早晚也要有地府一行,今日冥界神差办案,休得阻拦,若不然他日殿前清算,火钳油锅为你而设!”

白衣冥差颔首,道:“我等得阎王明令,百灵儿今日务须魂归地府,阻挡者杀无赦。阁下锦绣年华,莫丧于尽朝;几十载阳寿,莫毁于一旦。今日阁下若能将百灵儿魂魄安稳交于我等,功德簿上必为阁下记下一笔。”

仍然是一个施硬,一个用软,一个利诱,一个威胁。

秋寒月摇头,摇头,又摇头,“不让。不让。不让!”一连三个“不让”,两唇紧阖,再无一字。

两冥差见状,亦知不必多话。

黑衣冥差宽袖勤挥,阴风骤起。

白衣冥差抛出锁魂链.锁往榻上灵儿。

秋寒月以举身之力住双足,岿立不动,左手中指放到齿下啮破,几滴血珠淋上右手长剑剑锋,锋光飞扬,挥迎锁魂长链。

交鸣之声,不同于平日相碰时清脆的金属碰击声,“卟”“卟”彳绝,恍若……

“二位察觉到了罢?这把剑早年杀人无数,那些亡魂虽然都已投了胎走了,但咒怨之气却不曾消散,尽附于这剑锋之中,形成了煞,平日被我的阳气震着,不敢动也动不得,今时我以中指之血将之引发,二位可要与之好好斗上一斗了,不知鬼与煞,哪个更强?”

卟!卟!卟!

这种声,俨然如利刃刺入体内引发的鲜血喷诵声,中间尚隐隐夹有惨呼之音。

与团团煞气揪斗中,两位冥差勃然大怒

“秋寒月,以血引煞,后患无尽,这笔业障,将损你命中富贵福寿!”

“秋寒月,你今日所为,必为你功过簿添上漆黑一笔,他日下得地府,皆得偿报!”

“二位言重了。”秋寒月挥剑成舞,风度翩然。“要不要为在下添上一笔黑账,自是尽请冥府的方便,但所谓后患无尽,纯属二位多虑,这么好的东西我自然只用来招待贵宾,哪舍得放养出去浪费?二位,好好享受罢。”

黑衣冥差气急败坏,白衣冥差计上心头,擦身交错之际,指尖点了点搭档肩膀,前者会意,勾魂杖痛点四遭煞气,左掌一拍,将后者送往那方屏榻。

白衣冥差身形凌在空中,兜手又出锁魂链。

锁魂链乃冥界神器,专用以捕捉逃亡魂魄,凡有不羁者,此链下无不束手就擒。但因此度锁魂有所顾忌,白衣冥差不敢掷得过重,惟想不松不紧的系了,带回地府交差了事。

可是,锁魂链落,无魂无魄。

他一惊,榻上雪色狐躯尚在,为何链下不见魂魄?

“对不住,白衣兄,此间太吵,在下唯恐扰了我妻休憩。将她送到安静地方了。

榻上那位是人间天子的御猫,您若喜欢,在下或可向天子请求割爱!”秋寒月笑送谑语。

五十七、冥差的围攻(VIP)

所谓剑上之“煞”,确系当年秋寒月行走江湖杀人如麻时盘附于上,被秋观云觉悉并加以施法,反成了他必要时可遣可用的器物,应付一些喜附人体上吸取能量的寻常邪祟。其时,秋观云将启用之法告诉知他时,他尚曾奚落“兹此后我这左手中指的血要小心了”。他体质至刚至阳,属所有阴虚邪祟远离绕避之类,多年来不曾有机会引用。却在今日,用在了两位冥差身上。

看似谈笑间戏谑应对,泰然自若的也只是表面。他自知自己乃血肉之躯,以观云所授的那点皮毛与冥界神差相斗,不啻以卵击石。但他只能如此。

“秋寒月,你妻魂魄乃阎王下令拘提,你与我等武力相见,这等拒捕罪过非同小可,足以让你他日魂归地府后受火鞭五百,你想想可值得?”白衣冥差仍坚持以和为贵,仍寄望秋寒月识到与冥差为敌的后果,主动罢手。

“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费什么话?待咱们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收了,连他的魂也一并勾去见阎王,到时有他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的!”黑衣冥差依旧的强硬,须臾不让。

秋寒月轻笑,“在下无意开罪二位,无非我妻命不当绝,在下不愿与爱妻就此生死两隔而已。二位,人间有句话,“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亲”,讲得是拆人姻缘要遭天谴,在下实在不想二位因此折了不易修来的道行。”说话间,又甩出几滴雪珠落到剑锋之上,虚空一划,两冥差各自闪身退避。

秋观云曾云,凡人左手中指之血,或多或少皆有避鬼驱邪之效,而其中又以至刚至阳体质者可使其效加倍。今日仿佛验证了这话,连这二位纵算在青天白日出来的勾魂大鬼也不想沾染此血。秋观云还曾说,比及中指之血,更具奇效的是……

如此,倒提醒了他。

以齿啮下的伤口毕竟浅微,初始仅是为了甩出几滴血珠引发煞气,如今既然对二位尊者有效,他何妨大方供之?一念至此,猝以剑锋在左手中指上狠利一抹,登时血如细泉喷涌,反手向两冥差甩掷过去。

“……卑鄙无耻!”两冥差向后飘出十尺之外,黑衣冥差切齿狠骂。

须知他们虽已修炼到了不畏天光,白日亦可在阳界行走如常,但毕竟是至阴至寒的冥神,被那等刚热之血喷到身上,灼痛之感足以让他们不适多日。稍有不慎,被灼破皮骨损伤修行也有可能。阴与阳,相生相克,其来有自。

“秋寒月,你如此只能是两败俱伤,一旦你失血过多,体质即转阴虚,届时不但不能抵拒我等,怕连你剑上的煞气也压制不住了!”白衣冥苦口劝道。

“不劳尊者费心。”既然效果喜人,自然是再接再厉!他在指腹上竖划一道,肆意洒掷。剑锋与血肉直接相触,更激得煞光大振,将黑白两冥差团团围住,如泣如诉的怨咒之声入耳不绝。

“秋寒月你不要命了么?不怕被这些煞反噬,今夜便成了你的死期!”

“如此不更好么?劳烦二位将我夫妻的魂魄一并锁了走,也省得黄泉路上寂寞无伴。”他哂语。

殊不知,他割指自伤,又驭气挥剑,血流加速,体力流失亦加速,脚步腾挪间已觉虚空。只是,唇边的笑依然从容,眸中的光依旧冷定。子时已过,直待鸡声拂晓,便又熬过了这夜。他如今只能如此,熬过一时算是一时,向七夜的结束一步步迈近…

“白衣,干脆我以勾魂杖击他天灵,把他三魂七魄打出窍来,看他做了鬼还如何猖狂?”黑衣冥差被一团煞气扫过眼角,带来麻剌剌痛感,不由怒道。

白衣冥差迟疑,“这……”

倏然,秋寒月虎目极张,以气逼喉,硬生生逼出了一口热血,向两冥差喷下。

“……快走!”

白衣冥差扯起同伴一臂,迅疾向远处避躲了去。黑衣冥差因避得稍慢,脸、颈之上溅落了几滴,灼热难当,两冥差就此一路隐去,此夜再无回头。

偏殿内,秋寒月以剑支住身形,苦喘了少许,解开前襟,睐见了贴在胸口的小躯,沾血的唇蹭了蹭干燥得让人不安的小小鼻头,笑道:“你就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阿斗对不对?哥哥这个赵云与人打得厉害,你仍然安挺睡着,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他必须骗自己灵儿此刻是安挺睡着的,而非在经受噬腑蚀骨之痛,惟如此,他才能坚持下去,才能与鬼斗与神争……

“寒月,恭喜,第四夜过去了……寒月,寒月?!”

当见听到第一声鸡鸣,睹到良皇后雍容身影迈进殿来,他神志倏然松下,除了记住将手中小躯捧到胸前,意识全无……

“寒月,你太冒险了,怎能以内力强逼血液逆行?若你那一口血不能济事,非但白白毁耗了自己的精气,兴许也就保不住灵儿了。”

秋寒月是在当日酉时启开双眸。在他昏睡着时,秋明昊命宫内第一高手为他运功疗伤,良后命宫婢喂他喝下一碗何首乌老鸡汤、一碗千年人参汤,醒过来后,还有一碗碗苦药相待。直待他盘膝自我调理罢再度把眼睁开,良后方心有余悸地出口簿嗔。

“纵使你仗着年轻,咱们宫里又不缺进补调理的好东西,可是,这心口的一口血所损耗的,无论如何也补不回来,你呀……”

良寒月一笑,将宫婢呈来的补血药汤一饮而尽。纵算他不够年轻,纵算他不在这宫里,结果会有所不同么?触抚着膝上小躯,他又是一笑。

良后隐有所察,不免在心中感叹,姓秋的人里,怎出了这么一个痴情种?

“今天是第五夜,明昊你这趟跟去听着了什么?”

明秋昊侧睇秋寒月多时,闻母后诘问,方收回眸光,答道:“这回那二位是狼狈逃走,脚程过快,一路急行着便回了冥界,并没有说什么。”“唉~~”良后喟然长叹。“无常拿人,何时失手过?从来不会吃亏的主儿吃了亏,想也要找补回来的,今夜必然又是一场硬仗义。寒月,你又要如何应付呢?”

五十八、红衣判官的恭请(VIP)

第五夜,二位冥差果然如期而至。

如皇后所云,无常拿人,何时失手?昨日回去,并没有脸面搬求救兵,痛定思痛,偷取了顶头上司红衣判官的“伏魔钤”,今夜专为收煞而来。

两位冥差思忖了又思忖,总认为这回该手到擒来。想他们折腾了这许多日,惟见秋寒月一个人单打独斗,显然巫界并不准备插手此事,而秋寒月昨日不惜损耗本元以心头之血相克,今夜若再来此一招,只能说是自求死路,他们正好一并拘了,不算硬索生魂,。

可两位显然没有想到,你拿了“伏魔铃”,人家便不能改弦易辙,另换主章?

此等事,有一不能有二,须出其不意,趁其不备。

这一夜,偏殿内,秋寒月按皇伯亲授的九宫八卦布置妥当,怀抱灵儿坐在中央铺团之上,状似悠闲,仿佛临江垂钓的姜太公。两位冥差把他看得清清楚楚,却不管如何飘摇突撞,总有屏障层出不穷,标的物可望而不可及。

“你居然也懂玄门之术?”白衣冥差惊问。

秋寒月谦谦一礼,“皮毛而已。”

“混账!”一根巨木又挡去路,黑衣冥差一怒之下,捻起一簇鬼火燃之,不料木遇鬼火,轰然拔高,火光直透殿顶。

由来,大内皇宫有两大*,一是刺客,二是大火。防刺客,宫内设有层层高手,滴水难漏。防大火,宫内自也有专人专责专注专用。

“走水了,速起,速起!走水了,速起,速起——”第一眼眺见火光者摘下宫内随处悬挂的专用铜锣,一边敲打,一边奔走高喊,一路上,便有无数持着灭火用器的侍卫太监随来。

黑衣冥差愕然。

鬼火为虚,所燃的也仅是障眼的虚物,为何会有实打实的火光让凡人得见?

“为免在下与二位尊神的苦斗惊动四方,此殿二里方圆都未有人值守。但今夜不妨用他们一用。”

黑、白两人相顾诧异,“他们怎么会……”

秋寒月好心释疑,“因为这殿内地面上上洒了磷片,磷遇火高蹿,不管神火鬼火,遇见它便成了实火,既是实火,外人当然看得见。”

“……那又如何?”黑衣冥差冷笑。“来了人,能够目睹的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上蹿下跳,诸人都会以为你这位皇亲发了癜狂,而本尊等照拿魂魄不误!”

“怎么,在下说得不够清楚么?”秋寒月好整以暇。“在下听曾听到过地府救人的婶婶说,鬼火可映鬼影,阁下的鬼火燃成了实火,能不能见到二位尊者的尊影呢?”

两位冥差遽怔。

“……看见又如何?凡人最怕什么我等会不晓得?他们见了,充其量四散狂逃,一通烂叫而已。”

“一定也有几个胆小的吓死在当场,随二位去见了阎王。听脚步声,来得有几百人之多,不必多,吓死十几二十人,便足够二位张落。二位把人带回冥府,尚须向阎王实禀此些人何以阳寿未尽便到了那等地方……”秋寒月略加沉吟,好学不倦地问。“还是在下想错了?其实地府远无这般规矩森严,抓错了便抓错了,吓枉死了便吓枉死了,合该他们倒霉,祀当成命中注定……是么?”

两冥差气结。

地府阶级之森严,规例之严苛,天上地下独一份。有行差踏错者,被投入畜生道供人宰割尚算轻拿轻放。他们做了百年的勾魂使者,眼看便能高升一阶,混个初阶判官来当,怎能在这时毁了?

耳听外面脚步声、呼喊声愈来愈加迫近喧噪,两位冥差不敢再有迟疑,顿足隐身而逝。

第六夜,正是月中十五月圆之夜。当夜月若银盘,映得天地尽若铺镶了银色,美得如幻似梦。两位冥差居然未来大煞风景,秋寒月抱狐盘坐一夜,安然无事。

第七夜。

夜晚到来前,隆睿帝下朝之后一特来看望堂弟,告知明日辰时是母亲与妹子出关之时,他只须坚持过这最后一夜。

秋寒月扶膝坐在偏殿天井当院,仰望被云半遮半闭的月光,如一尊玉刻亥的像般,良久动亦不动。

蓦然间,月色骤转幽暗,恍惚间。一位身高臂长的红衫男子足不沾地,由远及近,似是踏着满地半幽半暗的月光飘然而至。

“飞孤城秋寒月,可对?”来人道。

他以目眄之,拱手问:“怎么不见黑、白二位尊者?”

“尊者?”来人淡哂。“原来阁下如此尊称他们两个么?相比起采,在下这两个属下的风度便逊色得多了。”

“阁下是……”

“叫我红衣即可。”

红衣?“冥界的人都喜以衣服的颜色命名?”

“冥界中,除阎王乃经千劫修炼大成,其他都是些死人,一个死去又永远不想再活的人,名字已然不重要了,且随着年长日久,几百年下去,早己淡忘了。阁下若觉得红衣不够庄重,叫一声红衣判官也可。”

“阁下不像判官,倒像位儒者。”

“也许在下生前曾是个读书人罢。”

“既成冥神,自然会有些神通,黑、白二位何以以那等面目示人?”

红衣判官蔸尔,“他们做得便是凶神恶煞的勾当,若生得俊俏清朗了,令得世人人人皆不畏死,世人皆没了死亡这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层忌惮,这世界又会是怎样一个世界?遑论,神无定态,仙无定容,外人看在眼里的,概多是自己心中所希冀的。”

“熙阁下如此说法,在下是希望黑白二位是那等凶神恶煞模样,于是看得到便是凶神恶煞?”

“或者说,在你眼里,想要夺走那条魂魄的,皆是凶神恶煞。”

“阁下也想夺走她么?”

“不是夺,而是请,恭请。”

“哦?”秋寒月目色警冷,利意陡现。

红衣判官一笑,“她的时辰早该到了,若非她周围有些手段有些本事的角色太多,皆想方设法替她续命,方让她在这尘世羁绊了一年又一年,她便早该回到她该在的地方。”

五十九、狐王的不送(VIP)

“她与你在今世的怨愤,本来就该稍纵即逝,能与她相守一载,已算阁下向上苍偷来的时光,该知足,也该放手了。”

“我不会放。”秋寒月道。他不去细诘对方语中的另层深意,不问纯真如灵儿还会有什么前尘往事,他只知,灵儿除了自己怀里,哪里也不能去。“她是我的妻子,有我所在之地,即是她该在的地方。”

红衣判官叹息,“阁下何必执着若斯?若只是为了这份绝色容颜,以阁下的身份地位,想要找一个超越其美貌的,并不算难事。阁下欲长相厮守,更该找一位凡间女子,方能真真正正与你白头到老……”

“阁下还是省了这些话罢。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自己的妻子,而阁下想必是一定要把她的魂魄带走,既然两愿相悖,再多话也是枉然,请出招罢。”

“…不能以和为贵么?”

“能,阁下转身离开即可,在下从此早晚三炷清香几盘素果,以示感怀。”

“阁下的香火,本尊消受不起。”

“既如此,请出手。”

“你是凡人,本尊乃冥神,我对你出手就算是以强凌弱。”

“无妨。”秋寒月淡笑。“有机会做一回弱者也不坏。”

红衣判官摇首,“明知结果,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结果未结果之前,谁又知结得是什么样的果呢?”

红衣判官无奈,“本尊生前便是文人,死了更不能与人动武,只好念一堂咒语给你。此咒为悲心咒共有五层,专用以惩戒冥顽不灵的恶鬼。一层只达腠理,若悔过知新,仅受搔肤麻痒;二层即至血肉,若及时知返,仅受皮肉之苦;三层即达骨髓,若回头是岸,尚有一线生机;四层已至心脉,心口抽搐,痛不可名状,苦不可名味;五层则行周身,乃身处炼狱万火焚身之劫。你乃凡人,只是一时迷思难度方执意拒捕,本尊今日只念到三层,若你能挺过,本尊便会罢手,今夜算你过去。”

“请。”

“唉!”一记重叹过后,红衣判官面色倏凛,一手高举过顶,食、中、无名三指并拢,随着口念咒语,点向秋寒月眉心。“咪呶哞嘞嚆喏咴咙嗪噯……”

随咒语声扬,一丝细冷由眉心处渗透,秋寒月,盘膝,而坐,眉观眼眼观鼻鼻问心,运力周身,切齿挺受。

起初,皮理之下,渐似有虫蚁蠕噬,麻痒渐起,直至丝丝细细的疼痛仿佛由每处毛孔出出入入,将全身表皮联结得俱营钻麻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