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奕根本就没留心,以为她已动弹不得,加上突来的劲道,让人防不胜防,等到他闷吭一声觉察不对劲时,已连人带被飞了出去,砰通倒地,摔了一个大跟斗,绯红的锦被把杏衣男子卷在了里面。

阿弥佗佛,天下第一公子,第一次想爬女人床,下场是被踹了一个人仰马翻,把一张好端端的八仙桌给压了个粉碎——唉,太丢人现眼了。

金凌清楚的听到床下噼里啪啦一阵声音,由于双手没有力道,便使了一个凌空翻,盘坐而起,没看地上那个在被子里挣扎的男子,却被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吓住——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儿晚上的夜行衣,而是一件绣着莲花的粉色单衣,心下陡然一沉。

“咳咳咳…当真好心没好报,臭丫头,你想谋杀啊!”

胡乱的把锦被扯开,龙奕还没有抱怨完,就被喝断:

“姓龙的,你…你…你,我的衣服…谁让你给我换的衣裳!”

黑黝黝的小脸,通红通红,即是羞的,也是怒,正确来说,是恼羞成怒,嗯,索性脸孔是黑的,看不出。当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床,就冲了过去,一记无影腿毫无预兆的踢了过去。

“呀…你发什么疯!”

劲风所到,既疾又快,乱影横飞,难辩虚实。

好厉害的腿上功夫,龙奕惊骇之极,连忙躲闪,杏袍翻飞,嘴上直叫:“喂喂喂,你再撒泼,我真不客气了…你想打,等你身上毒清了再打,我不趁人之危…这个时候动真气,对身体不好…喂…”

真要命,这臭丫头,身手着实不赖,看来不显出真功夫把人拿下,根本没办法把她制的服服帖帖,正想着要如何拿下这个嚣张的女人,门“吱扭”一下开了,走进一个漂亮的少妇,紫裙雪袄,双心妇人鬟,斜插珠花,柳眉明眸,俏鼻粉腮,不曾着了浓妆,清清淡淡,很是秀致优雅。

来的是程三娘,手上抱着从自己房里取来的衣裳,打算给龙奕的“媳妇”换上。还没走到门,就听得这边屋子里闹哄哄的,在外头时就纳闷里面出了什么事,等进了门,看到地上被砸倒的凳椅,以及落在边上的被子,立即瞠然的瞪圆眼,莲花指一翘,目光直往抱头直蹿的龙奕身上瞅——从没瞧见过龙奕如此狼狈过,不觉失声而叫:

“呀呀呀,你们这是唱的是哪一出啊?怎么尽在这里给我败家?”

声音儿尖尖脆脆,又惊又怪,有点熟耳。

金凌收回横扫出去的一腿,眨眨眼,看向突然冒出来的女子。

那女子也抬了头瞅她,不觉就被这姑娘宜嗔宜怒的模样给惊到。

“咦,凤萧姐姐,怎么是你?这里…是回春堂!”

金凌脱口而叫,左右看了看这一室极为刚硬的陈设,甚是惊讶,心下没想到会遇上熟人,原以为这里是龙奕的地盘,结果不是。

程三娘一怔,娇妍的脸孔上也露出惊奇之色:“怎么?你认得我?”

她上下打量着,只觉眼前小姑娘面生的紧,并没有印象。

而且还叫她“凤萧姐姐”,这世上,这么叫她的很少很少,这么多年来,认得她的,都叫她三娘。

金凌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十几年不见了。

嗯,她记得很清楚,十三年前在龙苍时,正好赶着龙苍诸国战乱。他们来到西秦国时,这个国家也在打仗,所谓的诸侯争霸,烽火连天就是那样一个情形。

有一天,她和姑姑他们被乱军冲散,她怎么找也找不到自己的那些随从,便跟着难民一路往鍄京而来,沿途留下了记号。后来,她在半路遇上一个长的很像燕熙哥哥的少年。

那是一个很不正经的男孩子,嘻嘻哈哈,说话随性,很阔气很有钱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来历,反正很好玩,很会吹牛,也很会打架,和熙哥哥有得一拼。

小小的她,为了不至于饿肚子,就拼命的缠上了他,扮可爱,扮无辜,骗吃骗喝骗同情。

但是,这个少年很会“拈花惹草”,她很讨厌他上青楼去玩耍——娘亲说过,男子汉要堂堂正正,终日流连在烟花之地,成不了气候,于是就在他身上下了一味“闻香疹”,只要一碰女儿香,就会生红疹…

想到那些事,金凌不觉轻轻一笑,目光一闪一闪,放出晶灿灿的光华,晶光流转,灵气逼人:

“凤萧姐姐可能不记得了,十三年前,我曾来过回春堂的…”

“十三年前?”

程三娘凝神回想。

十三年前,她记得自己才十七岁,那一年,她遇上了自己喜欢的男子,又结识了一个龙奕,然后…

“我是琬儿啊…凤萧姐姐可还记得…十三年前,有一天,有个满身长满红胞的小鬼急冲冲跑这里来找你,叫什么来着?对了,那臭小子叫虎头…哈,我一直觉他叫狼头比较好,整一只就是小色狼…”

金凌噗哧噗哧直笑,想起当年那小子发疹时那囧样,就想捧腹大笑。话说,以前,她从来不敢整燕熙哥哥,因为燕熙哥哥实在太厉害,她只要动一个眼珠子,他就能知道她要使什么坏,可那个小子不一样,不知她底细,整弄起来倍儿爽,倍儿有趣。

“什么?你是琬儿!”

程三娘惊奇的瞪大了眼,这琬儿姑娘不是已经死了么?

她犹记得当年龙奕因为琬儿死了,一度难过了很久,整整在江边守在三天三夜不肯回来,怎么如今,她又活过来了?

她不自觉的瞄向龙奕,心下奇怪:这两位怎么就凑到了一起?怪不得龙奕这么开心,原来他看中的是琬儿,咦…不对…不对…这个龙奕好像并不知道她是琬儿啊…

瞧这表情…真是说有多怪便有多怪!

她看得嘴角直抽,想到以前这个小姑娘把虎头整的那个惨,如今轮到她落到虎头手上,还能有好果子吃吗?现如今这位可不像先前那样好摆弄了…

三娘瞟了一眼笑弯秀眉的琬儿,张大嘴巴想提醒人家先别高兴的太早,还没等开口说话,自己就被人如老鹰爪上鸡一样拎了开去。

嗯,某人发飙了!

她再度抽抽了嘴角,识趣的闭上了嘴,只能在心里表示同情。

龙奕一直在边上瞅着,对于这个小妞开口叫三娘做“凤萧姐姐”,甚为惊讶,就杵在边上饶有兴趣的听着。

听着听着,俊气的脸上那笑容再也挂不住了,自丫头嘴里冒出来的那句,差点令他跌倒,立即,各种表情在他脸上复杂的闪过,错愕、惊讶、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最后,通通化作一种哭笑不得的恼火以及——惊喜!

不,他是惊到,至于喜…

“喂,臭丫头,我想我该进一步再跟你自我介绍一下…”

看到龙奕这张不讨喜的脸孔,再度出现在眼前时,金凌眉头一蹙,止笑,并且一步步退去程三娘身边:“龙奕,我和凤萧姐姐叙旧,你跑上来凑什么热闹!闪边上去,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算账?”

龙奕咬着这词,嚼着那味儿,把牙笑的铮白铮白,一步步逼过去,并且磨着牙:“对,算账…我们的确是该好好算一算账!”

这话,好像,有弦外之音。

金凌的心脏敏感的紧缩了一下,回头看到凤萧姐姐投来的同情上目光,她就觉得头皮发麻,背后拔凉。

“你…干嘛…龇牙咧嘴的,凶什么凶…”

“不不不,你弄错了,我哪有在凶,我只是觉得吧,我跟你,也该叙叙旧!”

“我和你,哪来的旧可以叙?”

金感觉到了某种危险,不太妙,好像自己真惹到他什么了…

“怎么?不记得了?刚才,你不是叫的很顺口吃么?哎呀呀,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居然还能记得我!”

“你是…”

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心,金凌没理由的在心虚。

男人的黑曈,笑的邪气而可怕,他弯着英气的俊眉,缓缓的压下高大的身子,一字一顿,句句铿锵,扔下一句话:

“是这样的,十三年前,本公子不叫龙奕,那个时候,本公子有个不太好高雅的小号,叫:虎头——喂,我叫虎头,不叫狼头,随意给人改名字是很没礼貌的…顺便再提醒你一下,十三年前,你可是把虎头害的相当相当之惨…今儿个既然撞上了,那咱们是不是该把老账新账一起好好算一算!嗯?”

待续!

诸公子争婚——往事如烟

更新时间:2012315 0:54:41 本章字数:8734

四.

耳边一片嗡嗡作响,只觉这混小子的牙齿好白,就像放太阳底下的上等白脂玉,阳光一照,耀的人都睁不开眼…

金凌一步步往后退,刚才满肚子的开心,满肚子的兴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不,应该是一只原本鼓足了气的皮球,被无数梨花针凌空刺破,然后肉眼都可以看到这个球,在一瞬间内全跑了气儿,还能听到很悲壮的泄气声…

她能很清楚的听着自己的高兴劲儿,泄了个精光。

什么叫言多必有失?

为什么大人物喜欢“摆酷”装沉默?

金凌记起来了,母亲的手札上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沉默是金——以前不懂个中味儿,现在明白了,那绝对是至理名言:它有力的在告诫世人,做人一定要谨言谨行,才能做一个无法让人抓到把柄的“人精”,那可是做人的“精髓”棂。

此时此刻,她除了惊愕之外,更多的是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乱说话的下场是什么啊?

就是作茧自缚,就是平添麻烦,就是拿起铁板砸自己的脑袋。

瞪着眼前这双不怀好意的脸孔,俊的眉耸得老高,明亮的剑眸布满似惊怪、似恼火、又似喜悦的神色,那么繁复,在他眼底反反复复的起落,金凌的脑子里也是一片轰隆隆的乱。

拉开记忆的帷幕,似有个甜美的声音在山清水秀的天空底下回响:

“什么?你叫虎头?”

“嗯哼!”

“虎头虎脑那词儿里的虎头?”

“嗯哼!”

“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有人恼羞成怒!

“哈哈哈,难道不好笑吗?我怎么一听这名字就会联想到憨憨傻傻的呆头鹅…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这么难听,这么搞笑…谁家的老爹这么没文化,居然给自己的小儿取了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名儿…白白糟踏了这张漂亮的脸孔…”

“臭丫头,你讨打是不是?”

有人黑脸!

“干嘛?想打架?男生打女生?丢不丢人啊?喂,你摆什么臭脸…喂,别跑啊你…喂,这么经不起别人批评…我娘教过我的,谦受益,满招损…对你提议见,那是本姑娘看得起你…哎呀…你别突然跑着跑着,就蹦出来吓人,吓死了我,你赔不起!”

有个身着锦衣的俊美少年,去而折回,自紫芜草丛内探出头来,一边白眼,一边跳脚:

“闭嘴…你这小妮子怎么这么聒躁…虎,乃是山中之王,虎头,那可是老虎里面的首领…这么威武强大,哪里土里土气了…没见识的蠢丫头…”

一个衣裳邋遢的小丫头,在清澈的小河边,放肆的哈哈大笑,做着鬼脸,晃着脑袋,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在风里飘扬,直叫:

“土死了就土死了,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歪理…不如改改吧…改个威风一点吧…我给你改…嗯,单名一个‘奕’字如何…‘奕’有光明美好之意,你长的这么好看,很配这个名字啊…”

“闭嘴闭嘴,一个小乞儿,怎配给我取名…”

“我才不是小乞儿呢…我家很有钱的…我读过很多书…不过我现在跟家人走散了,我可以勉为其难,暂时跟你混几天,可以教教你何为贵族?我跟你说,作为一个贵族,首先得有一个好名字…你那名字,真是土…喂,不许丢下我…”

后来,名字并没有改,那个少年一心想把她当垃圾一样丢掉,她就像苍蝇一般缠上。最后缠烦了,他只能答应带她一起上路。

那一晚,他带流浪了几天的她第一次入住客栈,让人备浴汤,给她新衣裳。

当她洗去一身泥尘,穿上男孩子的衣裳,风度翩然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惊艳的瞪直了眼,啧啧怪叫:“原来沙砾里当真能淘得出金子来!”

是的,她的世界里,除了燕熙,还有过一个男孩子曾在她心里留过那么一个浅浅的印记,就是这个名叫“虎头”的少年。

会记得他,是因为这个少年长的很像燕熙哥哥,若非她知道燕熙是燕伯伯的独子,她真的很怀疑这是玲珑姨娘一不小心遗落在外的孩子。

虎头和燕熙,长的极为神似,一样的俊美无俦,一样的风骨绝代。

不同的是,燕熙哥哥是爹娘一手调教出来,他的心智和才华,以父亲的话来说:足可为皇为帝。他自小一身正气,赏罚分明,天生的尊贵,养成了他不怒而威的气度——并且完全继承了父亲的胸襟和胆魄。

至是这个虎头,满身吊二郎当,邪里邪气,什么“坏心眼”的事都能干得出来,什么嗖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放任无忌。

这两人,性格一正一邪。

燕熙心怀天下,凡事以大局为重,虎头放性不羁,凡事任凭心头喜好。

燕熙会教她训她,用心宠她,虎头会骂她唬她,玩的时候,不忘带上她一起“闯祸”——比如:一起去逛青楼,燕熙决不可能带她去那种地方,他那种高洁的人,也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虽然她与虎头相处的时日不足一月,可那不拘放纵的性情,当真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致令事隔了这么多年,她还记得这个名字,记得这个和她有过一段不一样经历的少年。

“你你你…你是虎头?”

长大后的虎头是这个模样的吗?

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孩子也能变了模样?

椭圆微尖的面孔,麦色的肌肤,高挺的唇梁,有棱有角的唇…

金凌咬着下唇,如果手可以动,真想狠狠拍拍自己的额头,大叹一声,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十三年前,她缠过他,是为了不至于饿肚子,顺道看他不顺眼,还给他下一剂猛药,无他,就是想掐掉他的桃花,不喜欢看他顶着一张“燕熙”哥哥的脸孔,在外头招蜂引蝶,肆意的破坏“燕熙”哥哥在她心目的良好形象——她的燕熙哥哥,那是天底下最最最最优秀的少年公子。

时隔这么多年,当年很多事都已经模糊不清,但金凌记得,当时虎头发疹的时候,恼的是恨不能把她劈成两半。

可她倔着脾气把自己藏起来,恁是让也受了三天三夜的折磨,就是为了让他多吃一些苦头,逼他不得不收敛。.

三天后,痒疹消退,他挟着十万分怒气跑来找她算账,却看到有大批训练有素的不明人马欲将她擒拿。他自认倒霉,收起满肚恼火,带着她东躲西藏大逃亡,忘了责备她,也不曾弃她不顾,而是选择了与她生死与共。

在失去家人保护的那些日子里,是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守护了她的平安,代替了燕熙哥哥,担负着照看她的责任。在外躲避神秘追堵时,她肩骨上曾受过严重刀伤,是他给她上的药,她伤口感染发高烧,是他彻夜守着,她口渴,是他半夜敲开冰河,给她取水,她肚子饿,也是他去打山鸡给他熬汤…

他说捡到她,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他说,等她养好伤,他们就此各奔东西,从此再不管她死活…凶巴巴的样子很可怕,事实上呢,他心地挺善良。

结果,她的伤没有好,燕熙哥哥就带着随身侍卫找来了。她终于不必再去缠他,欢天喜地的腻在燕熙哥哥怀里又哭又笑又亲又闹又叫的,而他,满身脏兮兮,一脸灰不溜秋的站在边上,怪怪的瞪着他们,就好像才用顺手的玩具被人突然抢了去…

她想把虎头介绍给燕熙哥哥认识,虎头悻悻的一甩头,一去不回,就好像自己是他挥之不去的恶梦,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当时,她真的很受伤,自己如此人见人爱,这人怎么就如此讨厌她?

那日一别,他们就再没有见面。

后来,她和燕熙哥哥及一干随侍高手中了埋伏,落入了某个神秘人的手上。

后来,玲珑姨娘带了一帮素未平生的西秦高手来救他们出去。

后来,不知何故,玲珑姨娘趁夜叫醒她与燕熙开始大逃亡。

后来,江河之上,急风怒浪里,他们的船,起火,沉陷…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记忆。

在那样一个冰冷的冬天,燕熙哥哥想带着她在汹涌的江水里挣扎,北风呼啸的夜色里,他们在死亡线上徘徊,一阵高过一阵的冰冷浪花将他们吞没,嘴里倒灌着骇人的江水,鼻子里呼吸不到足够的空气。

在姑丈撑着小舟找到他们的时候,她已没有力气撑下去,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往下沉,一并将燕熙哥哥拖下去。燕熙拼尽一切,将她顶出江面,令姑丈得以救她,自己却因为精疲力竭,被冷不伶仃打过来的浪花卷走。

后来,任凭她何哭闹,姑丈恁是不肯再在这样一个他们的权势无法施展的异域里冒险下去。在她身体内的毒有所清除以后,只留少部人继续寻找燕熙和玲珑姨娘,自己则毅然带着百余精锐部属回去九华。

龙苍近一年的飘泊生涯,成了她记忆里永远挥之不去的痛。

这一年,她失去了把自己当亲生女儿来疼惜的玲珑姨娘,这一年,朝夕相处近六年的青梅竹马被她遗落在了异国他乡。

回国以后,父亲曾派出无数人马,辗转万里,不死心的寻找。

没有音讯,他们沉入大海的砂粒,消失的无影无踪。

父亲为了安抚她,故意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燕熙被世外高人救走了,十二年后,他就会回来娶我家小凌子…小凌子要做的是:学做一个出色的继承人,成为小熙眼里的骄傲…”

十年时间,她磨练自己成材,十年之后,她终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跑到这片异族的土地上大放异彩。

这十年,她偶尔会想到当年那个虎头,三年前,她来到这里时,也曾想过,有没有那样一种机缘,再次遇见这个与自己有恩的少年。

居然真的遇上,在这样一种奇怪的境遇中再度相逢,不光撞破了她的秘密,还在那里一径的沾她便宜?

十三年前,是她缠他,十三年后,换他来缠自己?

这是不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

金凌一副想哭的表情瞪着这个想将她生吞活剥的男子,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当年的虎头融为一体。

不过,这表情倒是有点像,当年他病发了三天三夜后找到她时就这模样。

“如假包换!”

龙奕眯着眼,薄唇狠狠斜翘,勾出四个字。

她眨了眨,已被逼靠到了墙角,无力抗拒他的咄咄相逼。那种严厉的模样,很有燕熙哥哥的气势——燕熙哥哥不会记恨与她,只有虎头才会记恨。

嗯,貌似她刚刚还咬了她一口,踹他一脚哦…

完了,这新仇加“旧恨”——令金凌想到了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后脑勺贴到了冰冷的墙面上,脑筋直转:“我…不信,拿出证据来!”

说这话时,底气很不足,但看边上程三娘那又惊又喜又好玩的神色,就能说明他的身份假不了,可她还是固执的讨证据:

“没证据,谁信你会是如假包换的那个谁谁谁…”

眨巴眨巴闪闪发亮的美眸,这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和当年她不屈不挠的缠他,完全是一个德性。

这个孩子还是跟十三年前一样的争强好胜!

程三娘看着面前这一对较上劲的人儿,不觉笑出声来——十三年前,他们就终日这样闹在一起的,这十三年没见,才相认,又又扛上了,果然真是应了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掩着朱唇,直摇低笑,莲步轻移,过去:

“姑娘,他还真是当年那个俊虎子呢…咦,真是奇了怪了,虎头当年说你死了啊,他还伤心的大哭过一场呢?怎么又活过来了?来来来,我看看,我看看,姑娘,你真是当年的琬儿啊…呃…”

人家龙奕不让她看,铁臂一挥,将她赶开,双手一并按到了墙上,将只穿单衣的小姑娘,霸道的控制在自己的臂湾底下。

对了,提这事,他就来气,当年明明不是死了么?骗了他生平第一票眼泪,如今居然还敢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面前,无所顾忌的招摇撞骗?

龙奕眯着闪闪发亮的眼,但觉得肚肠内有股奇怪的情绪在上窜下跳,无法宣泄:.

“居然还敢跟我要证据?居然还敢犟嘴?这世上,除了我,还有那么倒霉,平白养了一头倒咬一口的白眼狼在身边祸害自己?臭丫头,十三年前,你在我身上下药,害我得了这么多年的怪病医不了,十三年后,你全没有一点点悔过的迹向,冲我大呼小叫也就罢了,还把我从床上踢下来,咬得我伤痕累累,你自己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仇,连本带利,咱们怎么解决…”

举着受伤流血、烙着她可爱牙齿印的大手让她自己看,这是铁证啊——

金凌闭嘴不说话,心里直打鼓,一个劲儿的盘算怎么逃过这一劫——十三年前的老账,还连本带利?

他的个子很高,足足高她一个头,他很壮,一个拳头下来,就可以把她打成“胖子”。

在这种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单凭一双腿,打,肯定打不过他,想要逃,第一,衣衫不整,第二,不像她的风格,第三,即便逃走了,这家伙也能找到他——这家伙比十三年前难搞多了。

只能拼命眨眼睛,前前后后再想想,又觉得倍有趣——嗯,只能说,她与他,真的挺有缘,不觉哧的笑出来。

“还敢笑!”

龙奕吼了一句,被她这皮皮的笑,笑的眼皮突突直跳,小心肝砰砰砰乱撞——不太好看的一张小脸,却能时不时露出几分当年的淘气劲儿——那些微带疼痛的记忆,那些本以为永生会引为遗憾的点点滴滴,全被勾了出来。

金凌立即噤声,盯着这张绷紧的脸皮,很俊啊,细细的看,还真有点“燕熙”哥哥小时候的影子…

“为什么不能笑?很有意思不是?我一直在想,这次出来,不知道有没有缘分再遇上你,就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名堂…龙域少主?真是了不起啊…这么有身份…当年可没听说你这么有来头…”

满口的不可思议,一点也不严肃,难道想转移她的视线不是?

“别跟我打哈哈…说重点,说,准备怎样补偿我的损失!”

他瞪着,好像她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