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前脚才踏进镇南王府大门,东方轲闻报后急匆匆就赶了过来,身上穿着朝服,刚硬的脸孔尽是疲惫之色,显然是一宿未得睡了,看到“慕倾城”,那紧锁的浓眉稍稍舒展了一下。

他身后,慕倾城的嫡舅母,庶舅母,穿金戴银的跟在其后,几个待字闺中的表妹,四小姐,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紧跟不舍,一个个花枝招展的,看到她安然归来,一身嫣霞雪锦裙,青纱掩面,静静如枝上之桃花,重现在镇南王府的庭院内,皆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瞪着她,好像都很不高兴。

也不知是谁咕嘀了一声:“老天还真不长眼,都以为这番定是死了,居然又活着回来了…啧啧啧,足足一天一夜,只怕身子早已不干净了…这下,我看那些有头有脸的公子爷还有谁肯要她?”

大有吃不到萄葡直喊萄葡酸的味儿。

金凌随意瞄了一眼,瞧见是府里最小的七小姐挽着五小姐,很不屑的投来鄙夷之色。在她们眼里,慕倾城一无是处,根本比不上她们的花容月貌,却比她们有本事招莱诸公子的侧目——这些小心眼的姑娘,正是思春之龄,谁乐意被一个“又老又丑”的女子比下去,巴不得她死掉,或是毁了名洁,如此才可解了她们心头之气吧!

东方轲听到耳里,脸孔顿时一沉,猛的回头,盯着那个嘴毒的小姑娘厉叱一声:“孽障,怎么说话的?居然敢如此咒你表姐?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偏学坏的,管家,将七小姐押到祠堂反省去,若抄不完十卷佛经,别给我出来!”

七小姐小脸孔一白,哭闹着喊了几声:“爹爹偏心,什么都向着这个祸害…也不想想,我们镇南王府如今因为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乱成什么样子了…爹…”

哭声渐远,府中的侍卫上前将人押了下去。

“你们给我听着,以后要是谁还敢恶待慕丫头,家法处置!”

东方轲冷冷盯着身后一堆女人,一字一顿的放出话来,表情极为危险。

镇南王妃脸色闷闷的看了一眼,几个庶夫人,神情各异,以前,这些人仗着镇南王常年不在家,常常欺负慕倾城。

当下,不再理会她们,急步走近金凌。

“倾城,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刚刚得到消息,说你昨儿在桃园受了惊吓,被人救了去,他们的人来报过信。那个报信的人极怪,见不到我,恁是不肯说,直道非得见了我才能禀告。杵在门口一直候着。我下朝回来,在府门口遇上了,方知道你安然无恙…正想带人去接你回来…”

东方轲扶着金凌那双纤薄的香肩,重重嘘了一口气,昨夜里,东方轲彻夜未眠,整个镇南王府闹的那是鸡飞蛋打。

金凌欠了欠身,甩开刚才的那些浮躁的情绪,努力扮好现下这个角色:“倾城不孝,害舅父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其他无关紧要!”

舅甥俩一起往里而去,将镇南王妃一干人丢在身后,子漪和阿大跟在其后,看到那个镇南王妃脸色极为难看的扭着手上的帕子。

过道上,不少花木折损的厉害。

“舅舅,府中发生过什么事?”

东方轲冲花坛内瞄了瞄,冬青丛被踩坏了一大片一大片,点头:

“嗯,有人来闹过事儿。昨日是,福寺死了人,是龙族里的人,傍晚时候龙域长公主龙卉带人来非要寻你抵命…她一口认定你与那些人的死有关…在府上和家丁出了冲突,倾城,昨儿个,你可能与见过她们…”.

“见过…并且还打过一场!”

东方轲脸色微微一变,顿住了步子:“你在别人跟前露过功夫了…”

慕倾城也曾习过武,东方雪教的。东方雪曾说告诉慕倾城,功夫不可外泄,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这件事,东方轲是知道的,虽然,他并不太明白妹妹为什么这么做。

“嗯!”

“伤到哪没有?”

东方轲关切的问,发现倾城身上穿的并不是昨天的衣裳。

“我没受伤。倒是子漪姑娘受了她们一剑。我中了迷魂咒,是静馆的晏之公子救的我!”

“哦!”

无论是静馆这处地方,还是晏之这个人,东方轲都没有听过,可他现在在查案子,对和案子有关的人和事都犹为关注,立刻问道:

“这么说,那个晏之公子是最后跟龙域三嬷四嬷打过交道的人?”

“嗯!”

金凌除点头外,再没有吐半字——晏之的嫌疑最大,这一点她懂。

东方轲不再说话。

进了倾阁,云姑和碧柔迎了出来,看到慕倾城和子漪回来,两张乌云密布的脸孔,神奇的亮堂起来。

碧柔欣喜的狂奔过来,也就一夜没见罢了,这小妞竟像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小姐,小姐,太好了,太好了,您总算回来了!”

扑上去就把金凌紧紧抱住,昨儿个阿大回来报禀说小姐弄丢了,可把她急坏了,后来,府上又跑来了一群异族人,口口声声要找小姐算帐,乒乒乓乓在府上大闹了一番。碧柔只听说有人死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无从知道,只能一味的干着急。

云姑也松下一口气,露出几分喜道:“回来就好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云姑听说福寺那边有人被恶毒的化尸,小姐却在这个时候失了踪,真正是让人急死了…”

一行人进了阁楼,金凌将自己的他遭遇又说了一遍,直听得云姑和碧柔心肝砰砰砰直跳。

碧柔依在金凌身上,直拍胸脯:“还好还好,幸好遇上了那位晏公子,要不然小姐若是落到那个公主手上就遭了…”

东方轲一直坐边上沉默,定是在思量着那件案子,坐了没多久,宫里来人将他招了去。

中膳后,金凌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想着这些乱糟糟的事儿,理不出一个是非因果,想不通:到底是谁想让鍄京城大乱——

她想来想去得不出结论,开了门,下了楼,但看到碧柔抹着桌子,招招手唤她过来:“碧柔,去把阿大叫来…”

“是!”

碧柔匆匆出了门,她坐在窗台前,捂着暖手炉,继续沉思。

没过多久,阿大来了,高高壮壮的身子板往她跟前一站,目光炯炯的盯着金凌看,发现小姐有点走神。

“主子,回魂了!”

与龙山三煞的交情起源于两年前,这三个精武的男子,是龙域龙山人氏,性情亦正亦邪,功夫奇高,很少服人的,两年前,她上龙山寻人遇上,因为一株百年龙山参而大打出手。

那龙山参,有着极为罕见的续命之效,她偶然间遇上了,便将其占为已有,打算拿来治慕倾城的身子。不想,那三兄弟也看中了这山参。为争夺,是一场翻天黑地的大战。她一个单挑他们叁个,逐子在旁押阵,最后他以一抬半式险胜他们。

后来,她知道,他们要拿这龙山参,是为了医阿三身上的毒疮,也便不再夺人之美,并且还在逐子的多事之下,她又做了一件善事,凭自己的医术,花了一个月时间医好了阿三。此后,这三人学逐子样儿,赖上她不走了。

龙山三煞,都三十几岁,性子皆直爽,老大心思最慎密,老二功夫最好,脾气最烈,老三长的最和善,性情最温和。

平时,金凌从不与他们摆主子架子,一直将他们当作家人来看待,而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对这个小女子既敬畏着,又将她视为妹子一般疼着护着,虽然她的功夫,好的亚个儿无须他们护卫。

“呃,阿大,你来了!”

回过神来,她眯眯一笑。

“何事困扰到主子了?”

阿大往边上的凳子坐下,碧柔则守在房门口。

“没什么…对了,昨天到今日,公子府可有什么异样的动静?”

她怀疑这事,是公子府干的,龙域的人死在福寺,最倒霉的应该是拓跋弘——表面上,是如此!

待续!

明争暗斗——晏之的来历

更新时间:201247 1:52:04 本章字数:8300

二.

阿大立刻回答道:“公子府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人进出,九无擎和十无殇一直在府内不曾外出。不久之前刚得到消息,九无擎已接到皇命,入了宫,必是冲着这案子去的!”

公子府表面没有动静,未见得真的就按兵不动。

“那晋王府呢…”

拓跋弘负责着祈福大会一切事宜,这件事,如果办好了,那与拓跋弘而言,无疑会锦上添花,太子之位,估计逃不了了,若是办砸了,皇帝怪罪下来,也许他这辈子休想再咸鱼翻身廓。

“昨日龙卉公主往鍄京府报案后,府尹李台大人迅速将桃林封禁,因兹体重大,急急进宫向皇上禀了这事。后,皇帝召晋王进宫,令其携同李府尹一起查办,两人一起又去了桃林。今日他一直在府衙内四下着人查着这件案子,但案犯作案手法相当的了得,毫无线索可查,晋王现下估计已焦头烂额了——”

阿大回从容答禀,昨日主子失踪,他们乱是乱,可有些事情,他们还是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幸好没有完全乱了阵脚,他吐出一口气,该打听的事,他们没有一件没落下杰。

“如今主子回了王府,保不定过会儿,就会有人过来请您去府衙那边问话…”

“昨日,福寺有几个小师傅举报,看到那几个女人是尾随主子进的桃林,曾问过他们有关你们的行踪,紧跟着主子失了踪,这几个女人被人化尸,晋王和镇南王他们一度以为主子也被害了,连阿大也以为你们出事了,现在主子突然冒出来,即便没有嫌疑,也必然要去公堂说一说经过的!”

昨日,阿大一想到听关桃林有人被化尸,当时那个急,可真是想撞墙都嫌迟。

还好还好,她们两个都平安无事——

他就说,主子功夫这么了得,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人灭了!

老大细细瞅着这个小丫头,一双美眸转的飞快,也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活了这么多年,他们三兄弟,第一回见识了这么一个大仁大义、又大胆无忌的奇女子,而后,真真正正折服在她手上——

不管她有怎样的来历,在她救下阿三之后,他们便打定主意跟她一辈子为从为仆,只因为这女子有一身侠肝义胆:跟着她,远比他们落草为寇,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让世人惊惧耻笑来的强——

不错,眼前这小女子,顽劣起来,虽说还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但正经起来,能舍下万钱,救万民于水火,那心胸,远远比他们这些铁骨儿郎宽广。

他们三兄弟,这辈子没有服过任可人,独独就被这样一个迷一般的女子征服了,要是她真出了意外,身为仆从,没有尽责相护,他们就算一死谢罪,也难补其憾。

“恩,这事是真的很奇怪…”

金凌轻叹了一声,白玉似的葱指轻轻捏了一下眉心,思量着:

“那几个女人功夫如此了得,对方要有怎样厉害的本事,才能不惊动园外其他赏花的香客,将人灭于人迹罕至的地方…我觉得,不应该是静馆的人做的。那晏之如果真有那么可怕的心机,若想杀人灭口,断不会落下任何线索让人抓住把柄。假定事情是如此发展的,最终会出现的现状应该是那些人平空失踪,而不是化尸…啧,到底是谁在背后捅的这一刀?”

末了,她低声自问了一句,满口惊疑。

阿大也思量着。

“阿大,你如何看逐子刚刚在马车里说的事?”

这些想不透,她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刚才他在驾马车,逐子说过的话,阿大自是全都听了去——也正为他是可信任的,逐子才会在马车内把那些话吐露出来。

阿大早知主子会问他的,没多想便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主子,拓跋炎与西秦帝的先祖有着夺位之恨,煞龙盟与西秦皇室有着灭主之仇,作为新一任司主,如果他有复仇的打算,必会小心翼翼的隐藏身份,断断不可能暴露行迹,所以,我觉得,阿逐的结论,需要进一步加以核实。”

他会这么想,也是有原因的,试问一个心怀大事的人,若伏蜇于京,只为伺机而动,怎么可能为救一个女子而坏了多年筹谋?

这当中有太多事情说不通!

“不过,可以肯定,那些人已经盯上小姐,而且和静馆有过结…

“这件案子,表面上好像有嫁祸之嫌,可细想一下,并非如此…

“福寺出现命案,晋王责无旁贷,他若不把这件事查出来,轻者挨训,重者失势…

“但是现在,晋王却因祸得福,他奉命查办,福寺附近,这番调动过来的人马,全与他有私下秘密的往来,并且他还趁机向皇上要了好几员办案的要员入京协助。这些人,有些是晋王的人,有些是果有才华,长期被压居人下的,经此一事,全部有机会见得圣颜,只要能稳稳破了此案,前途不可限量,等于间接给晋王在巩固了地位。就目前而言,此事与晋王利大于弊…”

“至于晋王府买凶杀人,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静馆是煞龙盟的暗哨,晋王为什么不去禀告皇上查封,而是在私下如此作为?除非他们也不确定那里住的到底是谁,买凶杀人,只是一种试探…”

阿大层层分析,颇有见底,但有些说法,金凌不能完全认同。

“问题是,试探的结果,逐子遭了追杀。晋王府里的人,想杀之灭口,为什么?也许他们已经通过试探确定他们是煞龙盟的人,为不打草惊蛇,他们便想处置掉逐子以求自保,而这几年,他们不曾揭发,也许是时机未到,他们的沉默,也许只想保存实力!”

清香袅袅,子漪端着茶送进来,给小姐和阿大分别奉上了茶,站在边上静静的听着小姐打断阿大的看法。

金凌目光灼灼的看着阿大,徐徐往下说着:

“又或者,他是故意睁一眼闭一只眼呢?反正揭不揭穿,说到底,无关紧要,重点是他没必要给自己招惹麻烦!毕竟就表面上而言,煞龙盟已经被龙奕给剿平了。若不是逐子知道其中的内幕,我们这么局外人,怎么知道煞龙盟另有派系,又如何能知道这支隐于市集之间的力量,远远比盘居洼山上的那支强大?”

子漪也细细想了一下——对的,若没有逐子的那番经历,还真无人知道这么多为外人所不知的隐秘,但如果已经确定这样一个事实,晋王如何肯放任他们“逍遥法外”?

她甚为疑惑,忍不住接话道:.

“可是小姐,你说过,晋王是个有心胸抱负的人,如果他把煞龙盟揭发出来,只会巩固他在西秦国的地位…纵容的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存在,就好给自己挖坟墓,那人怎么可能做那种愚蠢的事!”

“不,未见得是自掘坟墓——皇帝的心,一直向着拓跋曦,常伴君王侧的拓跋弘心下必是明白的。那人如此狡猾,怎肯为他人作嫁衣?

“有道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想建功立业,也不必急着立功,到时功高震主,皇帝心里会怎么想?

“再看这几年,晋王将很多功劳分给了其他皇子,尤其还刻意纵容常王一步步脱颖而出,平分了他的光芒,为什么?

“他这是在自保…

“据我所说,常王身边的第一谋士,曾与晋王于多年前倾心相谈过,后为,他没有去帮晋王,转而投奔在了常王门下,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怎么可能——常王虽然能干,但总是比不上拓跋弘的…

“常王的功劳有很多是拓跋弘不争之下得来的…

“这就是拓跋弘的生存之道。”

如此一思,越来越敢肯定静馆便是煞龙盟设在鍄京城的暗哨。

越是这么认为,金凌的柳眉是蹙的越紧,总觉其中问题不是一般大的。十三年前,她与玲珑姨娘他们入得龙苍来,明明与煞龙盟没什么恩怨,人家却是三番四次想将他们弄死,而十三年后,她再度与煞龙盟搅和在一起,这肯定不是一个巧合,而是一种刻意之下的必然。

想到晏之那只清凉如水的眸,冷冷冰冰的不懂笑为何物的脸,金凌所有的思路又揪结起来。

真是可恶,这个男子,怎么可以这么影响她的情绪?

她无名的烦起来。

阿大不得不承认主子的思路很有道理,不与那股隐在的力量起冲突,那是很有必要的,作为晋王,在没有踏上帝位之前,他没有必要让自己锋芒毕露,但是,其中另有隐情也是说不定的:“主子,有件事逐子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

“三年前,公子府的人,也曾在暗中查探鬼愁的行踪!”

金凌心头不觉一动,三年前,公子府的人被禁足于鍄京城,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寸步难行,以九无擎的机谋,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可能不留退步。

即便皇帝曾彻底清查公子府,但公子府暗布于外的眼线又怎么可能会被肃查干净?

虽不知他和晋王有什么恩怨,但是这二人一旦互相为敌,那么必会对对方的一举一动有所监视,晋王府暗中追杀鬼愁,公子府想知道其中原因,从而加入追查之列,再正常不过。

“那又如何,他们本就是冤家对头。”

“也许,这其中有着某些必然的联系是我们所不知道的…”阿大这么认为。

金凌想了想,里面的利害关系错综复杂,她哪能理得清,突然无奈的一笑,摆摆手:

“算了算了,不想了,我们不懂他们的心结在哪里,怎么可能探得明白这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这两股子暗中的较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而言之,这番出的事,必与他们有关系就是了,要不然今年的祈福大会不可能这么热闹…”

取过茶盏想喝,又想到昨日福寺的热闹情景,不觉弯眉吐出一口气说:“对了,阿大,十二年前的祈福大会你可来看过?昨日去祈福,路上有不少年长的老者都在惊叹,说今年的盛况百年不曾见过一回。”

阿大也觉眼前遇上的事,是越来越玄奇,想到这几日鍄京城内庞大的人流涌动,就有一种暴雨欲来的气势,而桃园命案只是开了一个头罢了,不觉点头道:

“太过盛大,未必是好事。

“至于十二的年前,阿大是曾和二弟三弟一起来过,当年战火纷飞,大会的排场远不若今年这般盛大——

“那时,西秦国的皇帝正值盛年,手中大权在握,虽然尚没有平定战乱,但是,手中拿捏着几十万人马,势头如日中天,霸气十足。现在呢,帝王日渐老去,据说身子也差了,刀伤骨痛外加余毒未清,虽说依旧只手掌控着西秦国,但到底不若以前那般威风了。他的几个儿子一个个处心积虑的想着他的皇位。可他的心,却一直放在最小的儿子身上。如果此番祈福大会出点意料,也不见得奇怪。只有这样,他才有借口能削晋王的权,也许这是他乐见其成的…”

正在吃茶的金凌听着心头再次一动。

乐见其成?

的确有可能!

“主子!”

“嗯?”

她应了一声,回转心神,放下茶盏,看到阿大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眸:“这种权位之争与我们无关,你冷眼看着便是一出好戏,若是入了戏,就不太好玩了!”

不入棋局,便不做棋子,这道理,她懂。

问题是,她好像已经被扯进去了不是!

阿大坐了一小会离开了,出乎金凌意料的是,这一个下午过的出奇的安静。

傍晚时分,金凌抱着暖炉在园子内溜达,金色的夕阳落在她身上,她眯着眼,惘然若失的盯着那渐渐落下的太阳,自静馆归来,她一直意兴珊。

阿大忽然兴冲冲自外头而来,交给她一件用雪锦包好的东西。

“什么玩意?”

金凌接在手上,好奇的问。

“静馆有人送来的,管家刚刚交给我,说是要交给小姐亲启的!”

静馆?

金凌心头微动,剥开来一看,里面包着一本封面发黄的书,一封以密蜡封存的信,信封上落着极为眼熟的古体字,是晏之写来的。

她怔怔的看着,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滋味复杂的抖出信纸看,但见上面写着:

小凌子见信如晤,有缘相识,晏之甚喜,却又忧于汝得罪于龙域公主,日后必另生事端,晏之身无他物,今赠汝一本心经,朝夕练之,可避迷魂之咒。

落款人:晏之。.

笔力苍劲,字句不多,句句露关切之意。

“咦,这是《大乘心经》…”

阿大凑过头瞄到了书上的字,顿露惊讶之色,失声叫道:“这可是传说失传近几十年的上乘武学秘笈呀…这静馆的晏之,出手怎如此阔绰?”

一般人谁肯将这种绝世武学相赠于人?

金凌微微一楞,扒了扒头发,真是越来越弄不明白那个人怀的什么居心了?

《大乘心经》的大名,她自是听说过的,据说那是四五十年前,一个名为九天的奇男子自佛门《大乘经》中悟出来的一套武学心法。

那九天据说是一个江湖浪子,凭着自己所创《大乘心经》和《天剑》,练成绝世神功,成为当世第一人。但后来,九天离奇死亡,其未亡人神秘失踪,这两种绝技武学就此失传。

这晏之怎会有《大乘心经》呢,而且竟还如此慷慨的赠于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金凌翻开来一看,这本秘笈甚为陈旧,以她对于墨迹的研究,这本秘笈少说有四五十年历史。

她随意翻了几页,字迹似九天之鹰,既有凌厉之势,又豪迈洒脱。一本书翻到最后一页,但瞧见页末题有一行字:九天先生,写于德化四年,松山草庐。

这会是九天先生的真迹?

“小姐,这个晏公子,好像对你并没有恶意…这事,真是奇怪!”

的确奇怪。

金凌辨不出这是怎样一种味儿,也就只见过一面罢了,那张清俊的脸孔竟是如此深刻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淡淡的神情,在灵魂深处挥之不去——晏子这个名字,就像一只“毒蛊”钻进了骨子里。

如果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曲折,她是觉得这个男子,值得一交,可现在,当他的身份变的如此神秘,她本能的不愿再与这种人接触。

金凌本想让人把这本《大乘心经》退回去,想想这书是何等的称罕,要是不小心弄丢了,她必是赔不起的。她不愿欠人人情,决定暂时收着,等下回见到他时,定将这书完璧归还。

当下,她别了阿大,回去房,才将《大乘心经》藏起来,门被推开,碧柔来禀道:“小姐,老王爷回来了——已到楼下…”

金凌应了一声,心下明白可能是要带她鍄京府去问话,重新折回房,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裳,下去时就见东方轲吃着云姑刚刚泡上来的茶,情绪不似先前那般闷闷不乐,眉头微舒。

“舅父,案子破了么?”

她观察着,温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