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绝对是个人物,瞧啊,哪怕此刻,他落在她手上,陷入如此困境,都没有显露半分急迫,他的心理状态真是无比强大。

芳草萋萋,白衣胜雪,这妖孽随意往地上那么一倒,不显半分狼狈,反而透着几分悠然自得的惬意,一头被青带束着的青丝铺展在青草上,后脑勺还压上了两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粉嫩,娇红,随意一眼,就觉得这是一道风景,而不一块刀俎上的肉。

犹其,他还在笑,笑的如此的儒雅可善,说:

“我是金西…唔…你…”

一道影子“唰”一下掠过,就听一声钝钝的击到肉的声音,一记粉拳已毫不迟疑落下,狠狠击在他的鼻子上,金西就觉得鼻子一痛,血“噌”的就冒了出来,沿着两翼蔓延而下。

金凌一手揪着他的衣裳,一手抬高,甩了甩:骨头挺硬,都砸疼自己了。她不自觉对着拳头呵了几个口气。

其实,她并不想打他的脸,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在欺负燕熙哥哥,但是,若不把这张脸打肿,就太对不起燕熙哥哥——她才不要燕熙哥哥的脸长到别人身上呢!

“哼,敢在我面前装,找死!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做了你!”

可恶,胆敢装成燕熙来骗她感情,越想越火大,紧接着又落下几拳。

“喂喂喂…别打别打…”

金西没想到这个“假小子”竟能下得了如此狠心,不由得发现一阵“哇哇哇”的惨叫。

阿大阿二也楞了,他们的主子,可是极少动粗的,专门打脸,更是大违她平时的作风,看来,她真是恼上了。

两个人走近,饶有兴趣的走近——这二人,自从金凌住进玉锦楼,便如同影子一般,冒了出来,一直相随在侧。

“我打的就是你这种骗子!”

砰的一记,又狠狠砸下了一拳。

金西只觉脸面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心下肯定,今儿这张脸肯定要成乌青包子了。

“我是骗子?我骗你什么了?请问我是骗了你的心,还是骗了你的身?天地良心,我可是老实人…堂堂青城公子怎么就尽爱欺负老实人…却把爱搞阴谋诡计的人当作了兄弟…你应该当心的是公子晏才是,居然把无辜之极的我当作了贼人…我哪得罪你了?若说这长相,那是天生的…唔…”

说到最后,又遭了一记痛击——这是死性不改的下场。

鼻子里止不住有血流下来,染在雪白的衣裳上,开出了一朵朵的魅色血花,他皱紧眉心,无力动弹,瞪圆着眼,只能忿愤的为自己抱打不平。

金凌惊到了一下,这个人知道晏子,还晓得她和晏之有交情,就意味着这当真是一个极度可怕的人——果然,越是长的俊美的人,越心思深不测。

“总算招了…把自己整个这个模样,故意接近我,真是另有图谋的?怎么?阁下这是来挑拨离间的?”

她松手,将人“砰”的扔回到地上,冷淡一笑,拍拍手,觉得脏。

摔的甚为狼狈,挨了打的金西怒极而笑。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只觉知现下整个人已酥乱成了一滩水,又疼又软,他也难得去抵抗,忍着气儿,对着天上的白云,一径吸着气儿笑,说:

“是不是挑拨离间,要试了才知道…如果不试,你永远都不知道谁是忠的,谁是奸的…现在,我是你手上的面团,任凭搓圆捏扁,欺负我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的话,你去拿九无擎开刀啊…那才是真正的奸人…”

一忽儿提到公子晏,一忽儿又是九无擎,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金凌细一思:横竖这两个人是一伙的,想必这人已打探到这件事了吧!

“你要是有那么好心,母鸡就会打鸣,公鸡就会下蛋!”

她哼了一声,再度揪起了这个男人,上下直瞄:

“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刻意接近我?”

视线里的这个男子,前一刻还斯文俊逸,这一会儿满脸皆是血,目光所及,污浊不堪,却依旧笑的优雅,深深将恼怒之色藏了起来——他,绝对也是一只成精的狐狸:

“没有为什么,就是闲着没事干,来逗你玩…顺便想和青城公子玩一个游戏——嗯,就打个赌而已——”

他终于承认自己是有目的而来的。

“只要你肯陪我玩,等玩完以后,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会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要不然,你便是掐死我,也得不到只字片语。我这人,说得出做得到——你要是再逼我,我牙齿里装的全是毒药,只要一狠心,你的线索就断的了!”

末了,他居然拿自己的性命反过身威胁起来。

“你想赌什么?”

金凌思前想后,认为:现在这人若真的死了,对自己而言真捞不到好处,她直觉此人身上大有玄机,保不定能挖出大内幕,便退让了一步,问。

“就赌九无擎的身份——”

金西眨眼,扬唇,令这张腥红的脸,显得异常的诡魅难测:

“我赌,他就是静馆的那位公子晏!”

他一字一咬,用足了力道。

没有意外,眼底的美丽容颜,一下变了颜色。

原来了随意守在附近的阿大和阿二,闻得这话,也都冻住了身子。

金西笑了,呵呵之声连绵不断从喉咙里冒出来,鼻子里溢起来的血犹在那里打泡泡…

金凌呆了,嗡嗡之声如有失控的马群,在天底下,在脑海里,如平地之春雷,乍响…

手劲一松,他再度掉地上。

远处,一阵马蹄隆隆而来。

烟尘起,春阳蔽。

她的砰通砰通紧缩着,想挤出话去叱他真是很能编造,却叫他打断——

“我跟你说实话,这番,我不是冲你而来,你只是一个意外…我为传说中的煞龙盟右派司主而来…”

他笑,仰躺在地上,发如墨,铺在初露头角的嫩草上,一两朵小花,摇啊摇…

金凌的心,再度一沉,一阵惊涛骇浪在心头疯狂的卷起来。

“不好,前面有情况…那拨人好似冲我们而来的…主子快看…”

抬头往南而看,挟着浓浓的烟尘而来,果然有一行黑衣飞骑急驰如电的向他们包抄过来。

“阿大阿二,架上他,回城!”

金凌警觉的眯起眼,果断下令。

“晚了!你逃不掉了!”

金西浅浅的笑着,闭着眼,感觉着那奔腾的马腾,仿佛听到的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音乐。

还没享受完,就叫两个男人给拖了起来,血滴嗒滴嗒自下巴上滴落,他对上她悸痛而忍耐的眼神,语气无比温柔的道:

“燕青城——你有你的心计,我有我的盘算…说起来,也许我还棋胜一招…今日里,咱既然遇上了,那么一起同行如何?这场游戏既然已经开始,何妨玩到底——难道你不想知道九无擎的底牌是哪一张吗?”

金凌脸色一白,恶狠狠的瞪去一眼,不理会。

马队,如迅豹般逼近,将才跨上座骑的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午后,公子府。

九无擎的眼皮突突的跳着,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火急火燎的漫开来,烧得他整个人魂不守色。

东罗一早就去追了,却到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正扶额细思量,门外跑来一阵飞快的脚步声,有人砰的撞进门来,急声急语的禀了一句:“爷,出事了!城南郊外曾发生激战,夫人和她带着的两个随从被抓了去…那帮人约您明日子夜在落霞谷见面——您要是不去,他们就把人做了!”

九无擎的心,噌的一下,就掉进了谷底。

“谁做的?”

他的脑海里迅速的排查可疑份子。

会是谁,懂得用她来要挟他?

会是谁?

“是那个金西!”

他看向东罗,语气几乎是肯定的——其他各路人马都在城内按兵不动,只有他这路棋,是他没有预算进去的,而金凌的突然离城,更偏离了他的掌控。

“暂时不能确定。金西的两个仆从死在路上!”

东罗神情严肃的回报着。

银色的面具底下,那双睿智的眸子有一刹那的迷惑。

不是金西,又是哪路突然冒出来的人马?

“我们四下寻问了一下村民…有人看到有一大队黑衣骑人自南而来,曾在官道上围了几个北来之客,一番恶战后,向南离去,方向正是落霞谷那一带。”

房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东罗小声的急喘着,脸上已失了平常的冷静,他知道爷在想事情,只能静静的候着。

九无擎实在想不透——

一个金西,功夫好的就可以单挑龙奕,金凌的身手那也不是吹出来的,再加上两个功夫一流的龙山三煞,怎么可能坚持不到东罗他们追赶上就毫无预兆的落进了别人的罗网里?

对方要有怎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到这样高效率的一击而中,而且地点还在鍄京一带。

待续!

晚上还有一更!

求月票!

男儿心,谁懂?——秘密

更新时间:201267 20:40:05 本章字数:3547

玉锦楼。

龙奕原本想将人拦下来,听了关于金西的禀报后,带着玄影追了出去,见得金凌领着金西进了一品居,他才记得自己也没有吃,正要跟进去,青影飞马来报说:

“柳先生来了…正候在玉锦楼急着见少主!”

柳先生,姓柳,名三,龙奕的三师父,是龙奕在龙域最尊敬的一个人物。

这位老先生寻常不会来管着他,除非有很重的事,才会现身。

他想了一下,让玄影跟着,驱马赶回玉锦楼。

满头银发,一把白须,一身灰袍的柳三,正在他房内吃茶,案上,放着一个裹着素色巾帛的包袱,两个护珠使恭恭敬敬的候在其后茕。

龙奕含着笑,上去恭恭敬敬行了一弟子礼,瞅着柳三一脸凝重的样子,也不及叙了别情,嘻嘻问道:“三师父,为何脸色如此凝重?小奕记得欠您老的银子已经连本带利还清了?怎么几个月没见还是一张讨债脸?”

气氛顿时轻快起来——有龙奕的地方,总是快活的。

柳三瞅瞅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徒儿,叹了一口气,取过包袱,将其扔了过去:“你自己去看!”

包袱沉沉,龙奕揭开一看,是装宝珠的玉匣子,便问:“怎么了?”

其实心下是明白的。

“珠子被调包了!你打金銮殿下拿回的根本就不是宝珠…只是一颗人工雕琢的宝石罢了…鱼目焉能变明珠?呐”

柳三盯着龙奕沉沉的道。

龙奕安安静静的笑了一个,没惊没乍,自那玉匣里取了那枚棱角分明、珠内悬浮着的一通体雪白的神虎宝珠,走到窗前,在阳光底下照看着里面的图腾,一边挥挥手,示意那两位护珠使退下。

待到房内只剩他们二人,他才道:

“您说这事啊…我知道呢!不就是一颗珠子吗?先前在东府时,我不止拿着它玩过多少回了,若连这点也辨不出来,干脆死了算了!”

是的,这珠子,并不是真正的白虎珠,是假的,其精巧度,足可以假乱真。

对于个答案,柳三并不意外,那老头对自己这徒弟有几斤几两太清楚了,就是这小子年纪越长玩的越大,如今,居然连这种大事也拿来玩,那心思,真真是越来越难揣测了。

“三师父放心,珠子我会拿回来…最近玩性起来,想拿这珠子赌一局…您不是说我年纪不小了,我也觉得是呢…嘿嘿,我给您娶个徒弟媳妇如何?我告你,这回我真了…不光那位置我想要了,女人也想要…哈,看着吧,保不定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喝上我的喜酒,明年兴许还给您生个徒孙玩玩…”

龙奕信誓旦旦着,眉飞色舞,手上的珠子在阳光底下甩了甩,一阵异彩流光在房内流过。

柳三看到了徒弟眼里的认真及自信,又想到了最近龙域内部各种异样的风吹草动,渐渐散开凝重之色,笑了笑,点头:“为父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以前只不过不想争…”

“那是自然,不过,能不能争到,还得看三位师父肯不肯帮忙了…”

他嘻皮笑脸的将假珠子扔进玉匣,没大没小的搭着柳三的肩。

以前,他并不想要龙域那张最高的位置,至于现在,他盯上了。

因为,他要给自己的女人最荣耀的一切,更想给自己赢一个安身之地。

是时,落霞谷。

一片繁密的常青树丛,肃立着一大帮子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个个手负着背,团团把附近的山林给围了起来。

隐密的山洞内,传出一个淡定的的声音:“你在白废心机,九无擎怎么可能乖乖上来送死?我跟他是死对头,他要是会管了我的生死,老天肯定要下红雨!”

另一个隐隐含笑的男子嗓音响了起来:

“不错不错!很有自知之明。那九无擎狡猾的要死,皇令在先,严禁他随意离开鍄京城。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可能跑进皇宫去和皇帝说:他要来救你。私底下呢,更不可能了,皇帝牢牢盯着他,监视着公子府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被报进宫里去,所以呢,他想以九无擎了的身份跑出来救你,绝对不可能的…九无擎是不会来的,但是,静馆的公子晏肯定会来…不信?你应该信的…那我们拭目以待如何…不消到晚上,他就会出现…我可以肯定…呀…又打…”

是时,晋王府,容伯兴冲冲的自外头回来,直入书房,看到拓跋弘正在书案前描字,写的是一个大气磅礴的“忍”字。

“爷,机会来了…”

容伯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一场好戏即将开演…”

拓跋弘手执狼豪,挑眉而视,琢磨着他容伯眼底诡异的兴奋,似乎比他还关注这件事——

是时,玉锦楼,玄影奔进了一号房,看到自己的主子正和柳三谈的极为投机,他扑过去跪倒,顾不得喘气,便急道:

“少主,公子青叫人掳走了——那些人来历不明!”

龙奕一楞,跳了起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傅,瞠然道:“居然,真的?”

柳三点头,说:“自然是真的。嘉县金府已不是五年前的金府,他们早受了别人的控制。为师已经注意那人很久了。五年来,那人在嘉县这样一个小地方盘踞着,只和一般的底层人接触,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根本就不去结识。这种举动太过刻意。当初为师想不通为什么,如今看来,人家这是处心积虑,图的是今日之举…”

“可为什么要整成和我一般模样?”

龙奕想不通。

柳三不答,反问:

“奕儿,其实你心里一直有事瞒着为师是不是…这几年你拼命的查着煞龙盟,将他们往死路里打压,是因为替一个小姑娘报仇对不对?而且,那小姑娘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少年是不是?”

龙奕目光一闪,嘿嘿一笑,睨着:“您这是什么眼睛啊,尽把我的心事都看穿了…完了,日后,我在您跟前还真得小心一点!”

说着直捋他那飘飘然的长须。

柳三抢过自己的胡须,被他扯的生疼呢,瞪眼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徒弟啊…这么不尊师重道…怎么两个生的一模一样,一个这么皮,另一个就那么懂事?”

龙奕一楞,眼神一下缩尖生利:“您说什么呢?什么叫两人一模一样…”

“我见过那个小姑娘的哥哥——大约十二年前,为师曾将一个名叫‘金西’的孩子错认成了你…并且还在他的脚上看到了一只龙镯…”

柳三道出了一件积压于心底十几年的秘密,老眼又亮又深:

“奕儿,龙凤双镯本是成对的…你不一直在困扰自己生来没爹没娘么?为师想,也许你并不是孤儿,可能还有父母兄弟存在于世!”

龙奕乍舌!

什么啊?

那个燕熙会是他兄弟?

怎么可能?

待续!

下章,应该会有九无擎和金凌的对手戏!

求月票!

男儿心,谁懂?——救人

更新时间:201268 21:49:33 本章字数:10130

是时,玄字一号楼内。

一只青鸟停在了窗口,墨景天听得翅膀的拍打声,自棋盘中抬起头,优雅的一笑,年轻的脸孔,风华无双,走过去,取下鸟脚上的密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字:“已入局!”

当头的阳光铺在他身上,明灿灿的眸底,暗光流动。

是时,行宫,常田狂奔而进茕。

凤烈正枕在贵妃榻上假寐,听得开门声,锐利的眸子,噌的睁开,射出犀利的光,直觉事情有了眉目,站起,问:

“如何!”

“查到了!呐”

常田的脸色是异样的难堪。

“谁?”

常田吐出了一个名字,令凤烈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随即,常田又道:“先生请您务必过去一趟…他说,有些事,他必须跟您说一说…还要奴才传一句话…”

“什么话?”

“一切以大局为重!切莫因为儿女情长而自毁前程。男子汉大丈夫,应拿得起放得下——再说,您跟她之间还隔着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话音落下,常田看到几丝忍隐的痛在主子脸上滑过。

“他在哪里?”

“城外!”

“备马,出城,本王正有事要问!”

是时,皇宫。

周沛直入御书房,叩地禀道:“皇上,那个嘉县的金西出了城,却叫一帮来路不明的飞骑劫了去。金西的两个随从死于官道之上。青城公子一众人落到了他们手上!”

“咳咳咳…”

皇帝轻轻的在咳,脸色是异常的苍白,正在看着今天送上的有关“金西”的回报,闻言,神情一顿,才问:

“他们有什么反应?”

“龙奕和凤烈一先一后带人出了城,云太子没有动静,看样子并不在意这件事,晋王殿下依旧在面壁思过。至于公子府,一如平常,静馆那边,也是寂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