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猛的收住身子,止住步子,惊愕回头,失声而问:

“怎么会有兵马?”

“不知道。领头的那位说,他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保护公子府来的,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随便进出。”

这哪里是保护,分明是在看禁。

“这么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出去给无擎送信?”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是!我正要来向您禀这件事…东罗在府门口和他交涉,可是他们就是不肯放。我们说小小姐毒发需要找九爷回来治,他们也不搭理。东罗生怒动了粗,那人立即就让人上弓弩阵…”

看来,情况的确严重。

金凌浮躁的扒扒头发:

“走,到前边去瞅瞅…”

“是!”

提脚走了一步,逐子问:

“那位小小姐怎么样了?”

“很麻烦…非常麻烦…要是没有相应的解毒药用下去,只怕今儿个她活不到太阳下山…”

心情无比沉重的往清儿房间那边瞅了一眼,但看到那位苳儿,正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金凌没空理会她,满脸忧色的跨步往前院而去。

公子府外,银甲闪闪,一列列士卒,或弯弓弩,或执长矛,或握钢刀,一层又一层,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一个银铠的将领昂首挺胸守在正门口。

园中,似有打斗过的痕迹,好几个地方铺撒着血迹…

金凌没有多逗留,往正厅而去,但见薄管家正在和东罗包扎伤口,她急步跨进去:

“东罗,你受伤了?”

东罗看到她,忙站了起来,啐了一口,说:“丫的,那些王八羔子,就是不让我出去…哦,对了,主子放心,爷没事的!”

他怕她担心,第一时间打包票,先安她的事。

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定了定她的魂。

金凌吐出一口气,问:

“真没办法和无擎联系上吗?”

依现在这个情况,的确如此…

她的眉心整个儿成了川字,此时此刻,她既要忧心清儿的状况,又得忧心无擎在宫里发生了什么,若是以前,他常常都在吃中饭前下朝来,今日他的作息时间已经打破常情了。

“我会想想办法…清儿小姐怎么样…”

东罗抚着包扎好的伤口,沉沉的问。

金凌点头,肚子里憋的厉害。她心慌气短的,语气悲痛的说:

“很糟糕!清儿的命,朝不保夕…要是无擎回来的晚了,只怕会见得不到她…要不然,这样吧,自暗道走…我在这里拖着,先去寻一些暂时可以克制的药来压一压。哦,不行,绝对不能从暗道走,那等于就是在告诉外头的人,府里有机关暗道…”

可不能走暗道,东罗该怎样才能出去?

“主子别担心,东罗再去和那臭光头说说情,不能通容我们出去,至少得给我们去报一个信。对了,去把岑乐请过来,那人和那光头是世交…”

三个人,分头行动:金凌和逐子往红楼而去,东罗则去了客院找岑乐。

回到红楼,逐子一如既往的守在门口,南城正在树荫下养神,刚刚睡了一个午觉,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看到他们一脸凝重的样子,走过来拍拍逐子的肩,迷糊的问:

“喂,怎么了?“

“你自己去看,来了好些御林军…我说南城,你们家主子在玩什么…这样怪吓人的…”

逐子是眉头直皱。

就好像当头浇了一盆子冷水,南城立即抖落了满身的懒散劲儿,撒腿就往前院跑去,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楼上,金凌踢开书房门,直直就往琴室边上的小药室走去。

那里放着无擎的银针,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有去肿消红的凝脂露,有绝顶的金枪药,有一些解毒的丹药…品种不多,通常能叫他收藏的,皆是有奇效,也许不能针对清儿的对症入药,可如果不试一下的话,那就等于完全放弃了希望。

事实上,依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来,就算九无擎回来了,也是束手无策这样一个结果——没有可以保命的药材啊!

清儿那张小脸蛋,不停的眼前浮现,一声一声叫着“金姨”,是如此的听话懂事,要是真这么睡下去再不能醒过来,她会恨自己的。

她不自觉的抚了抚小腹,这个孩子与她而来言,还没有任何感情,可此刻,有人要是敢伤害他的,她必定奋起反抗。以此将心比心,娉儿将清儿养的这么大了,再这样眼睁睁的失去她,那该有多痛。

金凌越想越心痛,越想越难受。手上,不断的翻着那些药瓶,眼底,看着那些药丹的名字,可没一瓶是她想要的。

难道清儿的命就要这么没了吗?

她有些颓丧,倚着橱窗想了又想,明明记得这里还有一种叫九转回魂丹的啊!

那东西,也算是解毒奇药了,怎么就不见了?

会不会在暗格里?

打开暗格,往里面一看,没有那瓶子,她只看到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玉匣子,四四方方,刻着盘龙与飞凤。

这是什么东西?

以前没看见过。

藏的这么好,是什么宝贝?

手指触到玉匣子,一阵清凉专来,好像是千年寒玉所制的。

她微微讶异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气迎面扑来,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浓浓的莲香沁入心脾。

深深的匣子内装着三件东西:一朵开的正艳的千年寒莲,一段碧绿如琥珀的鱼肠,一只水晶瓶,装着满满的鲜红液体,各标有名字,分别为:涯巅之雪莲,罗河之琥珀鱼肠,青峰之乌鹰血。

这三件,全都是药中奇品。

她看在眼底,不由得大喜过望,急忙盖好,小心的捧在手上,眉开眼笑的往楼下而去,心里则在想:原来无擎已经把药引子全找齐了,真是太好了,这一下,清儿有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公子府外的兵马又换了一批。

金凌守在门口,耐心的等着九无擎回来。

之前不久,来换班的某位少将传来一句话:

“今晚上,公子可能会很晚才能回来!”

望眼欲穿,人未归。

九无擎,你到底在做什么?

待续!

明天见!

男儿心,谁懂?——白眼狼

更新时间:2012715 9:53:15 本章字数:3641

皇宫。

紫薇阁,有什么砰的落地,哐啷一声,发出一声巨响。

九无擎看着紫纱玉茶壶在脚边落地开花,碎的分外好看,紫纱玉摔的极有层次,就像一朵盛开的花蕊。美极。

“爷!”

低声轻禀的人,声音微颤帼。

九无擎素来镇定自若的眼神,闪过几缕疼痛而悲哀的眼神,他呆了好一会儿,而后一切又归于平静,静如死水。

那是一种无力抗拒且认命的神色。

“我没事!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这件事,别告诉其他人。剑奴,现在是紧要关头。你,回太子身边去侍候吧!嫡”

他低低的说,跨过那碎开的茶壶,坐到了另一只椅子上,侧身将刚刚斟了一半的茶,端过来,用茶盖轻轻的挑着那还未展开的茶叶,有股淡淡的幽香浮散开来,只是这茶味儿还没全完出来。

觉得渴,九无擎一个劲儿的吹着,想快些吃到适温的茶水。

他有些着急,心下明白着,若是叫她看到,必会说他糟踏了这上品云丝茶。

那丫头的茶艺非常不错,讲究的时候,能将一整套沏茶手艺做的那是完美无瑕,沏出来的茶,绝对是佳品。在红楼的时候,她沏过两回,不过,大多时候,她不爱那么折腾,喜欢吃白开水,如老牛饮水一般,说能解渴就好。

他曾打算吃定她一辈子,以后闲下来的时候,就拐她泡泡茶,捏捏肩,听听小曲,说说悄悄话,现在看来,那已经是奢望了。

刚刚得到消息,下午时分,清儿服了血灵芝,性命几乎不保,那枚药,叫人调包了。又是剧毒。

那时,整个公子府叫皇帝的近卫营包围,里面的人出不来。既便能出得来,也进不得皇宫的——鍄京城今日戒严。那丫头一时无计可施,跑去红楼找药,把他藏于暗格里的那几味救命药找出来给清儿吃了。

剑奴奉命自暗道潜入公子府,自东罗嘴里知道了这事。待他回到宫里,脸色奇差。稍稍一盘问,这事儿,就叫他问出来了。

这下好了,不用他为难,凌儿已经给他作了选择——

清儿不会有事了,而他呢…

胸口隐隐的发疼。

他喝了一口茶,苦苦的,自己的茶艺不如她,而他的人生终就如这盏沏坏的茶水一般,一苦到底。

剑奴低着头,拳头捏的咯咯响,真想冲回去,狠狠敲那个女人一顿,怎么生生就掐断了爷的生机。

他满面隐怒的走了出去,拼命的抓着头发——

爷不能有事啊,要是爷走了,将来谁来做这西秦皇朝的中流邸柱?

拓跋曦那娃太嫩了,罩不住那一群野心勃勃的高官的。西秦皇朝会大乱。

爷筹谋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就是想不动声色的扶着拓跋曦坐稳那帝王之位,不想天下因为皇位生灵涂炭。

爷说过:皇权的更替,若用鲜血来开路,便会有无数国之栋梁死于非命。一个国家的强盛,需要各种人才,他不主张以武力来助拓跋曦上位。所以,才有了天盘之案,一步步悄无声音的帮拓跋曦走上父业子继这样一条路。

可太子毕竟太小,即便没有拓跋弘这样一个虎视眈眈的兄长盯着皇位,也会有别的臣子,趁机弄权。如果没有爷坐镇,将来必会生乱。

现在呢,爷的命,不中用了,朝纲之上还能有谁力挽狂澜?

他的眼,一下红了,风也似的狂奔而去。

阁内一片死寂。

九无擎在吃茶,坐着,久久无语,静的好像房里根本就没有人。

“爷,夫人在灵霄台等您,请您随采儿去一趟!”

殿外一阵阵嚷嚷,奴婢采儿在叫嚷,却叫西阎他们拦在了门外。

“爷,夫人说了,您若不去,到时必后悔莫及!”

九无擎抬了头,采儿的声音,不肯放弃的叫着,打破了沉寂,这固执劲儿就一如她的主子。

他终于走了出去,开门,泄了一道光,令那个和北翎抗争的聒躁奴婢住了口。

采儿看到九无擎缓缓走过来,连忙扶着裙有跪下:

“爷,夫人有要事与您说。请您必务过去一趟。”

叩了一个头后,她又补了一句:“请替九贵妃着想一下。”

这话说的很轻。

她故意说轻的,轻的只让他一个人听到。

这是威胁!

那女人,果然是皇帝培养出来的人,太懂得胁人软肋。

嗯,也许以前,她对于他和九贵妃的关系只是一种揣测,那么,经过昨天一下午,想必她已知道所有事了——皇帝昨日里和她谈了一个下午,夕阳西下时,皇上在书房内休克,后来她出来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对劲。

夜色苍茫,星光昏暗。

九无擎拾阶而上,爬上高高的紫霄台,二百级台阶,他一口气走到顶,就看到一个紫衣飘飘的身影站在尽头,静静的看着他走上去,两只六角宫灯高挂,风在鼓动,大青石上的影子也在来来回回的扭曲着。

采儿没有跟上来,侍在台下,远远的守着。

这地方绝好。

真是绝好,没有人能来打扰。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夜风清爽。

他走上去,站定在她面前,淡淡的看着,不说话。

紫纱裙,飞仙髻,珠翠动,静若处子,神思不动,她在审视他,用一种崭新的陌生的目光审视着,似将针里里外外,看个透。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看透他!

他在月光下,是如此的淡定,如此的宁静,感觉不到半分杀机,让她永远惦记着那十二岁时的美好——

那一年,她得其琴,曾在月下弹奏,他奉命和以萧音,一曲终,得尽帝王赏识,直道:“这真是一双金童玉女。天下无双!”

思绪翻飞,想起便是一种难言的疼痛。

说什么金童玉女,天下无双,到头来,貌合神离一场戏。

“无擎,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淡淡的问,仰着头,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谈说着家常话:

“能告诉我实话吗?你心里最真的真话!”

九无擎错身走向前台,来到雕栏前,这里是整个皇宫最高点,可以尽览皇宫之繁华,此刻,夜幕之下,万点灯光隐于黑暗,营造着一份异样的美,可这里是皇宫,一点灯光,便是一个女人深锁富贵的沧凉。

这样的美,美的可怕。

多少美满毁于其中。

比如母亲的美满,比如他的的美满…

她问他想要什么?

一直以来,他心中所想,极为简单:一个完整的家,有父母,有妹妹,有妻儿,但如今,这一切,已经破灭,再没有生机。

他嘘叹一声,不答直道:

“不必转弯抹角。你想说什么,爽快一些吧!没必要旁敲侧击。”

她跟了过来,神色深深一黯,这就是她一心爱的男人,连敷衍她的意思都没有,她心头怎能没有怨气?

“好,那我直言不讳——无擎,你一直在利用我。最近这几天,你突然对我友善了,不是因为我救了清儿,而是你根本想利用我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

这句指控,看是疑问,实则是一句肯定句。

她无比心痛的咬着唇,再度走到她面前,狠狠的瞪着,满眼的委屈和伤心:

“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了是不是?这几天,你殷勤的端给我喝的药汤,也许真的对解毒有用,但是你必然在我的药里另外下了什么佐料了对不对?

“昨天皇上见我,你料定他人不舒服,会想着让我给他按揉,而我自不会不遵命,与我而言,皇上便如同父亲一般。可是你却利用我加重了他的病情。

“我的手指间散发出来的汗腺可以诱导他急性休克,却又能让人查无起因。

“九无擎,你想害皇上!

“你怎么可能这样没心没肺!那人是你义父啊!足足疼惜了你七年,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她一声声的骂着,对他深感失望。

曾经,她以为自己看中的是一个英雄,没想到,却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待续!

亲爱的们,后台显示,每天的订阅人数在急剧下滑,不知你们是在攒文看,还是弃文了,一天惨似一天,晨的心拔凉拔凉的。是,这几天的情节,的确让人郁闷的,其实我也写很郁闷很闹心,可我的基本思路已经定型,没办法改过来了,至少将来他们会幸福——文不是悲剧,只是过程有些纠结。

PS,今天只一更,情节闹心,留着明儿一起更新。

男儿心,谁懂?——狠决

更新时间:2012716 1:14:21 本章字数:13083

九无擎不觉意外,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在宫中看惯争伐,戒心原是很重的,若不是真的爱惨了他,真想以心易心,断不可能轻易中招。

是人,被自己在意的人利用,都会愤怒。

想当初,他得回所有记忆,知道自己被拓跋躍利用着一边为其开疆拓土,一边掣肘着母亲的自由,当时,他是何等的痛苦。

然而,在这样一种生活里,人人都是棋子,想要保全自己,就只能将别人当棋子使,物尽其用,那是必然。

“说话啊?帼”

她愤怒的盯视着:

“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皇位吗?那至高无尚的权力,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不,不重要的,你不是有野心的人,你不在意那所谓的皇权。可你为什么要害皇上?为了九贵妃是不是?因为她是你母亲,你想带你母亲离开是不是?所以,你想控制皇上,所以,你委曲求全的亲近与我,因为你知道皇上信任我,不会对我做任何防备。”

果然一针见血,果然了解他嫡。

九无擎不说话,在猜,拓跋躍告诉了她多少旧日里的事。

他想,如果他的生命里边没有凌儿,如果宫谅不曾做过当年种种卑鄙的事情,也许他会被这个女人打动——她是如此的冰雪聪明,一窥即透。

可惜,命运就是这样的神秘,他的生命自一开始就被一个小丫头满满占领,即便这中间,他们缺失了彼此那么多年,可一旦遇上,还是第一时间深深的爱上;而他与她,无论她再如何努力,也无法走近他心里。他们不是同一国的。

无力的扶上栏杆,宫慈觉得整个人累的慌,身子被毒折腾的难爱,心则被这个男人伤的血淋淋。

她转头,看着灵霄台下那无数灯火,目光遥遥的睇向未央宫的方向,低低的问:

“何必呢!太子殿下登基,九贵妃就是太后…你何必要害皇上…”

那是多少女人巴望的位置。

九无擎冷冷一笑,懂她话后的意思,立刻反问:

“那又如何?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因为儿子而被迫留在皇宫里的可怜女人!她不是贵妃,不是太后,她只是她自己,一个一心想逃出牢笼的母亲。”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那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