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站起来,但因为被关笼子太久的缘故,身子有些地方都已经麻木,血液不通,一个趔趄,就往地上栽下去,狠狠摔了一下。

拓跋臻原想去扶,但拓跋曦已经爬起,步履不稳的冲到另一个狗笼旁,推开开笼的侍卫,亲自打开,而后,将里面衣裳不整,丝发覆面的女发人吃力的拖出来,嘴里则低低的叫着:

“娘,娘,曦儿来救您…娘亲…娘亲…”

他不住的叫着,不断的拨掉黏在母亲身上的污秽之物。

可他一时忘了,母亲身上穿的衣裳并不齐整,都没有穿里衣,让他这么一拉,整个伤痕斑斑的香肩全裸了出来…

拓跋曦呆了一下,那些不堪的画面便在脑海里乍现,心头顿生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绞痛。

他慌忙将自己身上的衣裳剥下来,一边悲泣,一边急乱的将母亲包裹住,紧紧的抱住,声音嘶哑的低吼,就像一头掉在陷井里的困兽: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如此伤我母妃?她到底做错什么了?从我记事开始,母妃就从不与任何人为伍。你们怎忍心对一个长年昏睡不醒的人下如此毒手。你们好恶毒,真是好恶毒。”

拓跋臻不说话。

拓跋轩斜着眼,眼神极为冷漠。

宋黎一径笑的森凉。

毒吗?

这只是开始。

他一扯马缰:“关进囚车,带走!”

“是!”诸个武侍上去欲将这两位昔日的人上之人押往停要不远处的囚车。

拓跋曦狂怒,一脚扫开那几人:“谁也不许碰我娘亲,滚开!”

拓跋曦年纪虽轻,但功夫不弱,那一脚使足了力道,几个武士应声就被踢飞三丈远,边上其他武侍看在眼,神色大变,纷纷提刀来拿。一阵乒乒乓乓,拓跋曦以一挑十,很快被数把大刀压于地上。

城门口,人来人往,百姓们都目睹了曾经高高在上的七殿下,如今堪比一只落水狗。

拓跋曦悲凉的看到不知就理的百姓们围在边上,指指点点,虽不敢大声喧哗,但蔑视的目光,是那么的明显,鄙夷的语气,是那么的可怕,无情的贱踏着他自小傲然的尊严。

后来的很多年里,他浪迹天涯,从来不愿再提“拓跋曦”三字,便是因为曾经这一段难堪的岁月在他的记忆上刻上一道沉重的阴影。

这阴影,不仅来自这些日子的羞辱,更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降世,是贴在母亲身上的一个耻辱。

于是,他放逐了自己,成为了江湖之中一个以酒相伴、以剑为伍、痴痴癲癲的浪子阿七——

直到遇得那样一个如三月清风一般温柔又清爽的少女,他冰封的心,才渐渐的被融化,并且再次学会了如何去爱,如何担当起天下大任。

后来,他不再以旧事为耻,终于还是凭着其与生俱来的傲人才华重新成为了人中之王。

当然,这是后话。

而这一刻,他只是一个被逼入窘境的可怜娃。

求生不得,求死,不,他不能求死,九哥曾教过他: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生的机会——求死,那是弱者的行为。可活着,却要承受这种非人的境遇,真是难受。

他将脸憋的通红通红。

这是耻辱——刻骨铭心的耻辱。

他抗挣着,但最终,还是被人反手押扣起来。

“等一下!”

拓跋臻看到九太妃被人拦进了囚车,叫住,转而看向宋黎:

“本王让人备了一套衣裳,想让稳婆替玲珑九月换上。宋先生,可以吗?”

宋黎挑了挑眉,点头。

半个时辰后,拓跋曦看到母妃被打理干净,自一客栈内抬出来,关进了囚车。

车子摇摇晃晃的出城而去。

他不知道他们想将他带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他是怎样一个命运。

活了十二年,从没有这般绝望过,一阵浮,一阵沉,就像一片在巨浪底下难艰前行的小舟,翻了无数跟斗,舟里进水了,快淹了——也许再来一个大浪,就能将它打沉,再无法看到日出东方,水静如境,金鳞阵阵的奇景。

不知行了多久,官道之上,突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似什么炸开了花,接着,一阵惨叫声响起,一阵厮杀声扬起,几乎麻木的神经被九哥淡静的声音挑醒。

那声音,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可穿透一切杂声,而后,沉沉有力的击到他心门上:

“宋黎,放了我母亲和弟弟,否则,我便把你用心看护大的拓跋弘炸个粉碎!”

明日继续!

皇位之争——对峙 (求月票)

更新时间:2012828 23:38:19 本章字数:4421

拓跋曦心头咚了一下,突然想到,从前夜到今日,他从没有见过四皇兄的面,先前的时候,他以为四皇兄是不愿见他,现在看来,竟是九哥把四皇哥给挟持了,才逼的这宋黎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猛的抓住铁栏,目光灼灼的往外看去,一时竟是滋味难辩。

囚车外,人如蚁涌,密密匝匝。

时,正傍晚时分,日挂西山,光芒四射,照着那铮亮铮亮的刀剑之上,折出千万道金光银光,耀的人睁不开眼。

强大的爆炸声响起后,前方路段上,便乱成了一团,地上横陈了不少被炸伤的尸首,一阵阵浓烈的硝烟在空气中蔓延,人头攒动馊。

有人在叫:“胆敢挟持皇上,九无擎,你果然是国之祸害,死不足惜!”

有人在骂:“九无擎,狗娘养的,皇上真不该对你网开一面…”

有人在吼:“还不放开皇上,要不然…圪”

没一句是好听,一个个都想将他们母子置于死地。

成则为王,败者寇。

这是法则。

败的一方,从没有好下场,古来就这样。

又一阵隆隆的爆炸声响起,强烈的声响惊到了士卫们的座骑,惊吓过度的马匹不受控制的四下乱窜,于是马踩马,人踩人,哭爹叫妈之声不绝于耳,还算整齐的队伍顿时乱了阵形。

但宋黎一直纹丝不动的带着两个亲王,守在囚车附近,他迅速的让盾兵组成一个刀枪不入的守护圈,退守其间,稳坐马背,冷眼而睨,很清醒,不慌不乱。

拓跋曦看着,发现这人真是了解九哥——那人知道,九哥断断不会把往他们这个方向投来火药,那人清楚,九哥的最终目的就是他们,所以,他牢牢守着囚车,不离左右,这自然是最最安全的。

他正自思量,忽看到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一片躁动中,骑着一个高头大马,戴着一张银狼面具,手执一把铁剑,可不就是他的九哥。

他看不清九哥是何神色,可那姿态,丝毫没有畏惧。

而身后,有一大汉以刀抵着四皇兄颈上,傲然的对峙着,他身后,跟的人不多,一个个手执十支弩,虎视耽耽的环伺在附近。

拓跋曦看在眼里,一阵激动,又一阵紧张。

因为他无法预知结果,这一场厮杀,最终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宋黎唇角一动,并不意外他会在半路上设埋伏,九无擎要是肯乖乖就范,那他就不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来。

他坐在马背上,浅浅的笑着,虽看不到这人的面色,但他知道,如今的他只是强弩之末,嚣张不了多久。

他睇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拓跋弘,淡淡的道:“九无擎,放了皇上,你还可以有个全尸。要不然,你会死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逃不掉的。”

一阵清风,送来一阵人血的腥气。

九无擎瞟着眼前黑压压一片,远远的,两辆囚车被堵在正中心,看不到他们的情况,但他可以想象,必然很糟。

那些不堪的传言,他已听闻——

他恶狠狠的盯着对面阵营那看温温尔雅的恶人,笑里藏刀,张着一只大网,将他们网罗,残忍的玩弄,看着他们苦苦挣扎。

“逃不逃的掉,那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宋黎,把他们交过来,皇上是天子之尊,尊贵之极,两个与江山来说皆微不足道的人来换,这生意可是一本万利!”

他低头,眼神极度危险的睨着身边刀锋之下的一国之帝:

“拓跋弘,我并不想为难你。你的命,与我而言不值半分钱,若是放在寻常时候,我必一刀了结,断了你筹谋二十几年的帝王梦…你自己说吧,要保着命继续做你的皇帝,还是与我同归于尽?”

说着,剑离鞘,架在拓跋弘的脖子上,帝王之命,全捏于他的一念之间。

“不要!”

拓跋轩和拓跋臻几乎异口同声爆叫出来。

拓跋轩紧张的直叫:“不许伤害皇上。人,我们给!”

拓跋臻点头应和:“对,人,我们给!”

转身喝令身后之人:“来人,将他们两个押过来!”

“是!”

梁王的近身侍卫领命而去。

“慌什么慌?他,不敢的!”

宋黎侧头,淡淡的提醒。

九无擎冷笑,但见一个剑花闪出万道银光,下一秒就听得拓跋弘惨叫一声,众人再凝眸细看的时候:但见他们的帝王,肩头之上,已狠狠被刺了一剑,抽拔出来的长剑,鲜血淋淋,肩头上更是血飞如注,令所有人都骇了脸色:

“不敢吗?逼急了,狗都会跳墙!”

他唇角带着讥讽之色,将剑身上的血渍往呻吟着的男人身上来回擦了一擦,回头,目光森冷。

“皇上就这么一个,死了拓跋弘,不知道朝堂上还有谁去稳定军心?还有哪位可以去镇住朝堂?哦,对了,还有太皇上呢?但是宋黎,你肯让太上皇重新出山把你一并废了吗?还是你另有什么候补的人选供你使唤,所以,你不怕我一剑抹了你们这位尊贵的皇上?”

宋黎脸色微变。

这个九无擎,比他想像的难对付多了,居然能想到另有候补人选?

“梁王、毓王,立即放人。”

拓跋弘痛咧着嘴,哑叫着,在这略显噪杂的环境里,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异样,可怜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

“等一下。为了防止你们待会儿反咬一口。你…梁王殿下…”

九无擎用剑指着拓跋臻:“待会儿烦梁王殿下送他们过来。作为替换人质,由你当作人肉通行证,护送我们离开西秦国境。相信皇上是一个重视骨肉亲情的人,一定会顾忌梁王爷的身家性命,不会多加为难我们,皇上,您说是不是?”

他把退路都想好了。

拓跋轩面色一僵,拓跋臻则脸孔一黑,时,正好看到自己的侍卫已经将七皇弟押了过来,而九太妃也被抬了过来,他沉默一晌后,果断的点头道:

“本王愿意代替皇上做你们的人质。”

“如此,甚好——那就烦请梁王殿下由自己的近卫牢牢缚捆,自己先走到我们这边过来,而后,我们再就开始交换人质。当然,你可以表示不同意,如果你想令皇上倾刻间死在你们面前的话。”九无擎点头,长剑归鞘。

拓跋臻深深一侧目,吩咐身边的拓跋轩:“三皇弟,把我梆了!”

拓跋轩磨着牙,气结于心,却又不得不从。

不一会儿,近侍取来一根长长的绳索,拓跋轩松松垮垮的在拓跋臻身上马马虎虎的捆了几圈,以敷衍了事。

“啊!”

拓跋弘忽发出一记惨叫,却是九无擎不满拓跋轩这种行径,以剑鞘冷不伶仃往他身上抽了一记,抽的地方正是则刚刺伤的地方。

“皇上!”

拓跋轩惊叫,恨不能冲过来将人立即夺回来。

九无擎却将剑再度指向了拓跋弘另一个没有受伤的肩膀,语出威胁:

“毓王爷,有道是好事要成双,伤口也得成双成对,那才班配,你说是不是?尊驾要是再这么做事马虎,我不介意再来上一剑!九无擎如今是亡命之徒,已经把什么都豁出去了。你可以逼我的,逼急了,那就是一个鱼死网破。怎么样,配不配合?你若是不配合的话,吃苦的便是皇上…”

“你…算你狠!”

他咬牙,这一次认认真真将拓跋臻捆了一个结结实实:“行了!”

回过头,双眼冒火。

“那请毓王爷,亲自押梁王过来。”

拓跋轩压着挑起来的怒气,一步步将拓跋臻送了过去,而后由东罗押着,一把大刀压到要害上。

“人质已送过去。还不快放了皇上!”

他退回自己的阵营后,沉声叫着。

九无擎点头:“现在请毓王替曦儿松梆。等曦儿抱着我母亲走过来,我也会让我的人送皇上过去。”

依言而行。

拓跋曦身上的铁链被取下,他急急忙忙将静躺着的九太妃抱起。

拓跋轩则跟在其后,用剑抵在他的后背心,冷笑着:

“别走的那般急。七皇弟,你的九哥若敢悔反,三皇兄我一定毫不留情的在你这里狠狠捅上一剑,把你的心肝一并挖出来瞅瞅,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宝剑上的煞气,让拓跋曦感觉心头倍凉,三皇兄虽然不怎么待见他,可平常时候遇到了,只要他客客气气给以一笑,三皇兄必也回个笑,如今呢,刀剑相对,是如此的无情。

母亲的身体并不重,可他抱着却是异样的沉重,许是这种沉重更多的是来自心里。

官道这上,聚着两派人马,四岔路口,北边,聚集的是大队的官兵,一个个全神戒备,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聚拢在南道上的是三十四人劲衣武者,皆是江湖人的装束,每个人的装备无比的精良,十支弩,一箭可十发。

两队人马的交界处,尸骨横陈,血流遍地,时,彼此各派出一个人,押着对方想要的人,缓缓走向对方,慢慢会合,各自收剑,各自拽上自己的人,后退。

拓跋曦松了一口气,眼角却不经意的瞥到宋黎正在冲他们冷笑,这一整交换人质的过程,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可他的神情却似在看好戏。

这种表情令他警钟大响,直觉在告诉他:另有可怕的阴谋在等待他们。

程一一直护在九无擎身后,看到他们寻找了十几年的人终于救了回来,急急忙忙上去扶——那个生的俊气,但满脸污浊的孩子,步履有点凌乱。他担心会摔了夫人。

却在这个时候,但听得对方阵营里,宋黎发出一声厉喝:“皇上已救出,梁王却于暗中倒戈相助逆贼,众将士听令,一起冲上去,将这一干乱臣贼子,包括梁王在一内,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将士皆惊。

便是九无擎也惊了一下,蓦地抬头,并示意身后之人,随时准备撤退。

拓跋轩更是勃然而怒,豁然回头盯视这个曾经属于曾经地位不高的军机:

“宋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宋黎冷冷而笑,以手上长鞭指着脸色骇然变的铁青的拓跋臻,道:

“梁王已背叛。出城之时,梁王曾提议要替玲珑九月整装,却在暗将人调包,欲将人偷盗出来,他这种行为不是背叛是什么?

“还有,刚刚九无擎要拿他作人质,替代皇上,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图的是什么?自然是替九无擎在作掩护…好于暗中护他们安全离开——

“众将士们,九无擎若活着离开了,我们西秦国还有安宁可言吗?

“皇上的江山还能永固吗?为了国之安宁,江山永固,今日,我们等必须将其斩草除根…将士们,冲上去…将其千刀万剐,以绝后患!”

明天继续。这几天月末,较忙。更新量不能保持了,请多包涵。

皇位之争——惨变 (求月票)

更新时间:2012829 22:10:53 本章字数:7673

将士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露出困惑的神色,是生疑的,更是惊怪的。

他们无法确定其中的真假,谁是谁非,谁能定论?

在他们眼里,梁王就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执掌着维护鍄京城的兵马,为何这样一个人物突然就倒向了九无擎?懒

该信吗?

这些将士当中,有些和梁王交好。

另外,梁王的名声在众个亲王当中,除却废太子拓跋曦,以及当今皇上,那是最最得民心的——废太子拓跋曦那是以士大夫间人口相传的才华而声躁百姓心中,因天盘之乱而名震天下;当今皇上则靠的是战功,以及这些年来刻意培养的仁义,收服人心。而这番的鍄京之乱,与百姓而言,那是九公子作乱,晋王平乱,行的稳,坐的正,也便得尽了臣子之心:真正弄清真相,没有几人。

梁王在这场动~乱中,并没有多大作为,但他平常时候积累着温雅待人的好名声,这番掌管军队,更是颇得军心。

所以,现在,突然传出梁王生叛一说,令他们倍感惊错。

不过,这种疑惑,只出现一小会儿功夫而已。

就在将士们将信将疑之即,也不知是谁挥舞着长刀,高和了一声:

“杀九无擎,斩拓跋臻,永固国邦,永宁天下!”

是人,都有从众心理,于是无数士卒跟着振臂而呼起来:虫

“杀九无擎,斩拓跋臻,永固国邦,永宁天下!”

山呼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便有无数士卒冲了过去,奋不顾身,愿以自己之命轼杀贼寇,替帝王平乱寇,以力得头功。

拓跋臻立即瞪大了眼,下巴差点掉落,自己以身救主,最后竟落得一个成为叛徒的下场?

还有,宋黎怎么知道他在城头的时候,把人给换掉了?

那时,他身边带的可全是自己的心腹!

难道身边有奸细?

此时此刻,他想辩,却成了百口莫辩,只能瞠然的瞪着那疾奔而来人流…

拓跋轩惊呆在原地,看到身边的蜂拥而出,急的满头生汗,忙跪倒在拓跋弘跟前,直叫起来:“皇上,这…这一定是出误会了,皇上快想想法子…”

绳索已解的拓跋弘冷一笑,一拳当头痛击过来:

“毓王爷,你跪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劳什子的鬼皇帝。”

拓跋轩一惊,身子往后一翻,胸前衣襟还是狠狠撕下了一块。

“你…你是何人?”

回答他的只是呼呼的掌声。

有人看到这异变,大叫起来:“皇上是假的!”

这话引来不少人顿足,脚下再度生了迟疑。

“皇上是被冒充的,那真的呢?”

“会不会还在对方手上?”

先头的时候,他们可并不知道皇上受制于九无擎。如今呢,他们更不能确定帝主到底是妥妥当当的在皇宫里待着,还是依旧陷在贼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