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没关系,脏没关系,只要你活着。我不嫌弃。我知道你的心,依旧如同当年孩子似的清纯,如水晶。

可他死了。

这是他的身子,带着他的气息,却没了生气,只有一片即将腐烂的死气。

满室的薄荷香,是他最爱的香体。

用白帛包起他喉间的致命伤口,她给他穿上他曾最最喜欢的白衣,她让他睡在红楼属于他们的房间里——他们曾经恩爱,有过无数欢愉的榻上。用唇轻轻吻着他的唇。任眼泪直淌,咸咸的流进彼此的嘴里。

只是以往他的唇会滚热的回应,如今只剩下一片冰冷僵硬,只有淡淡的酒香还余在他嘴里。

“熙哥哥…”

她抱着他哭,悲切的声音一阵阵自红楼传出来,一圈圈的荡漾,在朗朗的乾坤底下弥散开。

老天,你太不公平!

楼外,龙奕望着天际,听着她在里面伤心的哭泣。

一直被囚禁的十无殇,一拳狠狠的击打在花树上,只打得那树直摇,花瓣纷纷如雨下。

东方若欣守在门口,悲切的掩嘴,无语泪直流,深深的在为小金子心疼。

宫慈和岑乐,也跟来了公子府。她们也想抱他一抱,可是,近身不得。

名份上,她们只是下堂妻,下堂妾,她们早已失去了那资格。

国师府。

宋黎闭眼,倚在躺椅上。眼前来来回回的回放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忽有人进来禀告:“先生!”

“嗯!拓跋弘做什么?”

“皇上在御书房!”

“慕倾城呢?”

“醒了!”

“今天不是要帝后一起到天龙寺祭天吗?拓跋弘怎么说?”

“皇上说免了!一切从简!”

“嗯!拓跋曦有什么动静?”

“查无下落!”

宋黎扯出一抹寒笑:“他不可能长翅膀飞了!一定就在附近,传令,给老夫一寸地一寸地的搜。玲珑九月的儿子,才死了一个,其余三个,老夫都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接下来,他要对付是拓跋弘与龙奕。这两个人,如今都是一方霸主,一个女人就是他们的导火锁。

“还有,密切关注煞龙门的一举一动。最近,他们藏了起来,如今,他们的主子死了,只怕会另生事端!”

“是!”

“另外,传信给凤王,请他必务看守住那个重要的人质。”

“是!”

天黑。

红楼上掌起招魂灯。

他们说人的魂魄若生有强大的意念,就会在死去三十六个时辰内还阳。

这是一种没有根据的传说。

传说,从来是虚构的。

可金凌还是让人掌起了满楼的回魂灯。

其实她懂的,他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就如同母亲一样——那一年,在她面前含笑咽气以后,留给她的只是一座地宫。冰冷的长埋她的冰肌玉骨,撇下父亲与寂寞长伴,在时间的长廊里品着蚀骨的相思。

为何,他们父女的境遇是如此的相同,都要在最深爱的时间里,失去自己最最深爱的那个人。

她已为他彻底沉沦,懂得了爱,尝到了爱,并且也已经深爱——对,是爱,而不是仅仅属于小时候那样一种孩子似的依赖,他们彼此爱着,他却走的如此匆忙。

燕伯伯进来看过了,黑发人送白发人,他的悲痛,不比她少。爱妻独子全都死在了这该死的龙苍,他的支柱垮了,脸孔上尽是支离破碎的痛楚。

她退到边上,看着燕伯伯抱着自己的十三年不见的儿子,老泪纵横。

十三年啊,再见,是绝别!

十三年的期待,一朝成永殇。

她陪着落泪,回想儿时,只有痛上加痛,伤上加痛,回想这三个月一起走过来的日日夜夜,便如梦如幻。他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晃啊光,他的人,已经走远。

这一次,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夜相守未成眠。

红了眼,憔悴了容颜,痛碎了心肠。

天亮。

房内,旧景依旧,榻上,白衣如画。

她替他做了一张人皮,晏之的模样,是他最最喜欢的。

掩去他的陋容,还他一身风流俊爽。

燕熙,你不再是九无擎,你还是父亲眼里的骄子,还是凌儿眼里的翩翩俊娃娃。

我守着,等你归来?

你可愿还魂!

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至少,至少你得入梦来看看我,好不好?

你不心疼我吗?

我在这里为你哭丧。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尘雾轻绕,紫竹繁茂,清风袅袅,霞光普照。

圣洁的玉台上,有一颗奇异的灵珠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那声音便发自珠子里。

“青龙,你还记得前世吗?”

有人在问。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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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之争——燕熙重生 (求月票)

更新时间:2012911 15:14:23 本章字数:8845

前世?

燕熙闭眼想,脑海里浮现的尽是与凌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凌儿的娇,凌儿的媚,凌儿的俏皮可爱,以及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凌儿带给他的所有美好,他皆生生的记着。

他的记忆里,只有今生,哪有前世?

临死之前,他曾想:若这世上真有轮回,那么,他一定要在奈何桥边等她——此生,他无福护她至白发苍苍,来生,如果,她下半辈子没和别人约定,那他一定要再与她续前缘。如果她爱上了别人,那么下一世,就让他化作侍从,默默守护她一辈子悻。

是,他是用瓷片结束了生命。

当身体渐渐冰冷,当神思渐渐迷离,当魂魄抽离身体,他似乎看到面相狰狞的牛头马面守在附近,手上甩着粗重的铁链,在那里咕哝道:

“这人和别人不一样,好像又是一个下凡来的神魄。司主让我们来抓,会不会抓错?要不,你去抓…你功劳算你的!”

另一个连连摇摇头:“呸,我才不干!上回弄错了,险些被天帝打散了我的鬼魄…最近上面下来的多,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就惨了…”

“可他阳寿已尽,我们若不把逮回去,就是渎职…”

另一个咬牙,道:“得,那我们一起出手。要死死一双。”

燕熙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商量了一番以后,就挥着铁链,飞也似冲他扫过来,欲将他擒拿。

他正想跟他们讲道理,但见另有一道银白强光,忽然爆亮,四周的黑暗顿时被照亮,亮到让人睁不开眼。

他都来不及“啊”出声,就被卷了去。

等他适应亮光,举目望,看到的是一片盛开的桃花,一面清澈的大湖环绕一座绿岛。

湖边,有紫竹,有薄薄的云气。

湖中,清可见鱼。

湖上,一片氲氤之气,金鳞起伏,便若仙境。

抬头所见,光芒四射的朝霞,透过万里云层,带来七彩的奇光,普照着这一片祥和之地。

让人吃惊的是一条青色的飞龙,在云气上懒懒的晒着太阳,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失去了灵魂,有点恍恍惚惚,委靡不振。

低头看自己,身上,白衣飘然,一身素净,散着淡淡的薄荷香,伸手摸向那断送他性命的喉口,没有那可怕的致命伤口。

他咬了自己的手指一下,不痛。

此时此刻,他是在做梦,还是一缕游魂?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悠悠然的响了起来。

“你现在是一缕魂魄!放心,这里很安全,牛头马面抓不到你!”

这不是梦。

他的魂魄已不在自己的肉身。

“哦!”

他怅然若失,又哂然一笑——那伤口那么深,谁能救回他?

何况,那身子,已经到了极限。

之所以自我了断,一是不想再承受毒发的痛苦,二却是在成全拓跋弘。

于是轻轻问了一句话。

那人却不答,只是反问。

这句神秘的问话,似乎来自遥远的云层,让人抓捏不准他的位置。

他好奇:这人是在问他,还是在问那条青龙?

燕熙睁开眼,四下再度望望,桃花自开又自落,流水周而又复环,一切显得如此的悠然自得,独不见半个人影。

“你在问我吗?”

慢慢沿着湖堤走,堤岸上有一条用琉璃石卵铺成的小径。

这小岛不大,他却找不到那说话的人,那人藏在哪?

“是!”

那人回答。

“为何叫我青龙?”

他突然打住步子,皱起英气的眉。

“前世,你便是青龙,今世,你是燕熙!”

燕熙将目光落到那条龙身上,喃喃的叫了一句:“青龙?”

“是!”

“我不记得!你在开玩笑?”

“因为你对今生发生的一切执念太深!青龙的记忆,反而被你封存了。”

燕熙呆了一会儿,滟滟明澈的湖面映出他皱眉的模样,俊美,年少,整张脸,是晏之的脸,温润中尽是困惑之色。

他如何能不困惑,这种事,怪诞离奇,但他能感觉到那个说话的人,并不恶意。

于是,他抱拳一礼,朗朗而问:

“尊驾是何方神圣,可否现身一见!”

能锁魂魄的人,不是奇人异士,便是神仙。

“抱歉,我现不了身。你现在在灵珠里。青龙珠,那是你的神元庇护圣地。这地方,除了你们四人,谁也进不去。”

“青龙珠??”

燕熙看到湖里的自己,剑眉皱的越发的紧,先问了一个问题:

“青龙珠是西秦国拥有的那枚青龙珠吗?”

“是!”

“这一颗珠子不是由青云道长守着吗?”

天盘盛会上,四颗灵珠,他只盗了三颗,西秦国的青龙珠,他让人原物奉还,只因为这青云道长十分了得,守护灵珠多年的他,能一眼辩出珠子的真与假。他原打算等曦儿登基后,再打这珠子的主意。谁料一切皆生了变数。

“对!”

“如今,怎么在你手上?”

想在从青云道长手上取来这国宝,可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说话之人,怎么能轻易得到了它?

“珠子有灵性,神魄出世,灵珠会寻主而至,护主神魄,不受鬼魅所扰!”

“哦?”

语气尽是疑惑这色。

那人很快解释道:“前世,你是神兽青龙,你与白虎,玄武,朱雀,负有镇守天盘之天职。”

呃?

什么?

他是青龙神兽?

燕熙张了张嘴,露出一脸的震惊之色,这是他听过的最最不可思议的事了。

“怎么,你是不是不信?”

那人轻轻的笑着,燕熙看不到他,但是,他却能看清他脸上每一种表情。

燕熙很老实,坦诚的点头:“很难相信。”

一顿,又问:“你是何人?神仙?”

清朗的声音再度扬起,笑笑:“不。我前世是魔。至于今生,其实我们认得!燕熙,你小的时候,曾叫过我一声‘席伯伯’。我还教过你功夫,你记得么?”

“席伯伯?”

他喃喃的重复了一句,低头而思,遂了悟,瞠然惊呼:

“你,你是凤亦玺!”

那人朗笑,明快的笑声穿透云层,在四面八方的回响着,应和着那哗哟作响的细浪:

“对,我是凤亦玺。多年之前,我们曾在秦国境内见过一面,可惜那时,见得匆匆,后来再找你,人若石沉大海,行迹无踪。”

燕熙当然记得这个人,当年,“爹爹”曾在席伯伯手上吃过很多亏,但这席伯伯,对“爹爹”也算是痴到了极点。十三年前,他们的确见过一面,但因为连番的追杀,将他们冲散,后来就失去了联系。

“您说您的前世是魔,我的前世是神兽?”

他抓着重点,再度发问。

“是!”

“既是魔,既是兽,却是为何投生在凡尘?”

他想起牛头马面的对话,有点明白,又平添几分糊涂,脱口而问,却极为犀利。

这问题,是所有症结之所在。

这是一座清幽的小园,园中摆了一个乾坤追魂阵,五角之阵,金木水火土,以纯金之丝,勾出一个五角形,阳光照着金线,一片闪闪耀人眼。

阵中心,摆着一张玉坛,坛上悬浮着一颗青龙珠。珠中有青龙,另有一个白衣少年在困惑的仰问。

坛边,盘坐着这个中年男子,身着藏青色的锦袍,面容威仪,满含微笑,正深深的凝睇着青龙珠,露出赞啧之色,说:

“各有因由!说来话长,我没有多少时间与你细细讲诉其中的来龙前脉。熙儿,我是来助你还阳重生的。天帝与玉连子废尽心机,为你寻常到了一具合适的肉身。出生的年月份,与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命磁场也与你的吻合。你,愿意回去吗?”

此人正是凤亦玺。

正确的来说,他现在叫墨逸——西秦国的国君。

他的前世,是怀着善念的雪魔。今世无缘前世所爱秦紫络,一直放逐浪迹在天涯。

那一年,紫络血崩而亡,稚子金搏被凤烈抱走。他感应紫珞思子之心,万里追踪来到龙苍。多年以后,他成为云国君主。

他知道,紫珞的视若姐妹的玲珑,曾带一双小儿女来龙苍求医。

他知道,十三年前,红船失火,玲珑与燕熙失了踪影。

他知道,燕熙寻母,千辛万苦,连连遭暗杀,底下别有文章。

当他登基为帝,他便成立了一个机构,细细盘查当年种种疑云。

一查便是多年,直到如今,通过郝人才确定九无擎的真正身份。

至于那郝人,是他救下的一批九华人中的其中一个,在一场神秘的追杀中,被擒,于是,凤亦玺顺势而为,命他故意倒戈,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