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站着一个与易胭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她们实在长得太过相似。

苏岸迎上她目光,不用一秒便落下一字:“好。”

易胭瞬间心拔凉,想到苏岸那边却被身后的人狠狠拽住:“苏岸,你疯了吗?!你闭嘴!!”

空旷的铁皮棚里易胭的声音格外刺耳。

“听到没有?苏岸,你给我闭嘴!”

苏岸只看着她,却无动于衷。

易胭情绪明显已经控制不住,看着她发疯,映沙有很大快感。

她侧身看着易胭:“不是不听话吗?知道吗?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

说完再次转身面向苏岸,嘴角噙着一抹笑,她指尖敲了敲下巴,就像一个思索要如何玩自己新玩具更加好玩的孩子:“接受吗苏警官?”

映沙的每一句话都让易胭感到恐惧,过往那些晦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易胭整个人吞没,她浑然不知自己手脚都在颤,撒泼没用,语气开始带上了恳求。

“苏岸……”易胭声音几分小心翼翼,像是不敢惊醒苏岸,“不要答应她,不要。”

然而苏岸却不看她,再次毫不犹豫答应:“好。”

映沙声音顽皮戏谑:“真好玩啊。”

她说着转身,看着易胭:“你说怎么那么好玩?你身边好像都是这种肯为你卖命的人呢。”

映沙给她细数:“易檬,还有那小男孩儿。”还有一个缉毒警。

易胭呼吸有点不顺畅,死死盯着映沙:“你去死。”

映沙蓦地伏下身子,脸朝易胭逼近,方才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字一顿道:“他们都是你害死的。”

“都是因为你。”

“全部。”

映沙狠狠盯着她,终于现出暴戾一面:“你怎么还不去死?”

还没等映沙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闭嘴。”

所有人皆是因为这突兀的出声微怔。

映沙直起身子,转身饶有兴味地看着苏岸:“看来你很护短啊。”

苏岸眼神仿佛淬冰一般,低清的声线没什么生气:“应该活着的是她,不是你。”

映沙闻言笑了:“我想你是忘了她人还在我手里吗?”

唇角带着笑,动作却格外阴森,枪口抵上易胭的太阳穴。

易胭无一丝害怕,此刻枪口对着她远比对着苏岸来得更好。

可就在这时映沙迅速子弹上膛,调转枪口。

子弹进入枪膛那一声代表手枪进入待攻击状态,只要扣下扳机,一切都完了。

映沙黑洞洞的枪口隔空对准了苏岸额头。

易胭心脏落下又抛起,下意识恐惧出声:“不要……”

“映沙!你他妈给我放下,不准动他!”易胭几乎快崩溃,“你有事冲我来!”

身后两个男人蛮力拉住她。

几秒后,映沙又再次调转枪口,对易胭身后两个男人道:“松开她。”

这时一直没出声靠在门上看好戏的钱宇道:“又要做什么?”

映沙唇一勾:“想到更好玩的方式了啊。”

钱宇嗤笑一声。

两个男人很快将易胭松绑,映沙立她身后,枪口抵在了她腰间。

她偏头示意旁边手下:“拿把枪给他。”

旁边两位手下皆是对易胭这个吩咐感到疑惑,枪让敌对方拿在手里,就是一个不定时危险。可迫于映沙威严,没人敢问一句,直接走过去将手枪呈上。

“拿吧苏警官。”

映沙连警告苏岸不要轻举妄动都没有,因为她知道苏岸不会。

她这蠢蛋妹妹可是他的命呢。

果然苏岸一秒都没等便拿过手枪。

易胭如坠深渊,映沙则满意笑了下。

映沙从始至终没忘记怎么折磨易胭,她枪口抵着易胭腰,对苏岸道:“你左手好像还能用呢。”

苏岸左手完好,垂在身侧的右手血不断往下滴,血肉模糊。

“用受伤那边拿枪吧。”映沙说。

易胭知道强行告诉苏岸不行没用,换了个方式,她试图唤回苏岸理智:“苏岸,你听我说,她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她要是对我做什么,二十多年前早就把我弄死了。”

映沙忽然打断她的话,抵在她腰间的枪用力往前一顶:“你确定?”

苏岸明显也没听下易胭的话,手枪熟练掷到右手,用血肉模糊的手握住。

每次一看到这种几乎像是凌迟易胭的场面,映沙都会格外兴奋。

她忽然对易胭说:“待会可要看好了哦。”

易胭故意激怒她,使劲挣扎:“你他妈给我放开!开枪啊。”

但被绑着的易胭根本没办法甩掉映沙。

映沙抬起手里已经上膛的手枪朝苏岸晃了晃,意味明显。

只要苏岸不遵从她要求,她会立马毙了易胭,让她活二十多年也够了。

聪明人之间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思。

她让苏岸受伤的右手握枪意图也同样明显,要让苏岸开枪打伤尚能灵活活动的左手。

映沙枪重新抵到易胭脖间:“开枪吧。”

知道开枪这两个字是对苏岸说的,易胭本能害怕,刚开口:“苏岸——”

下一秒易胭声音被果决响起的枪声生生掐断。

苏岸抬起手枪扣动扳机,子弹穿臂而过,震出一阵细散血雾。

手臂顷刻间血流如注。

意识清醒痛觉更甚,可易胭只看见苏岸眉头深皱。

苏岸是个很会忍疼的人,可纵使他这样不怕疼的人也感觉到疼了,不然他不会皱眉。

易胭死死咬住了唇,眼眶瞬间红了。

她知道再怎么阻止苏岸也没用了。

即使这刻想起以前的事不合时宜,但易胭这一刻还是不可控制想起了以前的事。

她消失的那将近十年,苏岸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映沙很满意苏岸举动,让苏岸扔了手里的枪。

而后她的枪又再次调转方向,枪口对向了苏岸,而后对易胭朝苏岸那边抬了抬下巴:“过去。”

易胭没听她话,她知道映沙让她过去是有其他把戏。

映沙枪还指着苏岸:“不过去?不过去我可就开枪了啊。”

话里戏谑带笑,可易胭知道映沙这个疯子会说到做到。

易胭看着苏岸,终于迈步走过去。

苏岸目光紧紧盯着她。

越是靠近苏岸,他身上受伤的地方对易胭冲击力也越大。

就在两人相差两步远之时,不知什么时候出去透气的钱宇折了回来,骂道:“卧槽!外面有警察。”

映沙微皱眉,枪口立马对向了易胭。

苏岸眸色一凝,手扯过易胭。

血淋的手臂拥她入怀,迅速转身。

偌大的铁皮工厂里响起一阵枪声!

第96章 后会有期

苏岸已经昏迷几天了。

那晚苏岸为护住易胭被一枪打中。

映沙跑了, 走的时候留下一句后会有期。

缉毒与贩毒总会有见面的一天,就是不知胜负。

警察这个职业行事的时候有太多不确定性,就像如果不是被钱宇发现行踪, 或许现在映沙已被绳之以法。

易胭她们几个结束了在阿茶村的义诊任务, 所有人终于得以离开那个山里村庄。

苏岸也被送回A市的医院治疗, 是易胭所在的工作地。

他一直没醒。

由于失血过多、子弹差点伤中要害, 且事发现场是在一个偏僻的半山腰, 苏岸当时送去抢救耽误了点时间。

原本现在苏岸病情已经趋近稳定, 理应当过不久会醒来,但他却迟迟未苏醒过来。

负责苏岸的主治医生也确定不了苏岸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只能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

易胭每天从急诊那边下班后都会过去住院楼那边。

这天下午六点多下班,易胭正准备收拾好东西过去。

护士小娜抱着病历本从门外进来:“易医生易医生。”

易胭正从椅上起身,闻声抬头:“怎么了?”

小娜停在桌前:“刚我路过陈主任办公室, 你知道我听到什么了吗?”

易胭伸手将桌上散乱的资料拨过来, 在桌上掷了掷弄整齐, 放在桌边:“什么?”

小娜表情有些小得意,说:“刚我刚好路过陈主任办公室,他在跟人打电话,应该是上面领导。不是我故意听的啊,是陈主任自己门没关,说话又那么大声。”

易胭:“知道了, 所以你听到什么了?”

小娜说:“陈主任在电话里说推你升主治, 你还是给他带。”

这事易胭倒是不难预料到, 她早便知道自己能拿到主治, 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和自信。

但是她不知道小娜在高兴什么,笑了下:“这事儿有什么高兴的。”

“有啊,”小娜可高兴了,“你升上主治我开心,虽然以后你就不在急诊了,但还是希望易医生能顺利升主治。”

易胭唇一勾:“谢谢。”

“但我开心的还有另一件事,”小娜说着上身越过桌面,悄悄对易胭道,“我还听见陈主任说丁纯沐不够资格做主治,说她工作有时候敷衍,也不精湛。”

自从那次易胭与丁纯沐撕破脸后没再跟丁纯沐说过话,后来她们几个一起坐车回来,易胭没和她们一同回来,是和苏岸一起。

她对丁纯沐无所谓原不原谅,就是懒得和这种人来往而已,没别的。

小娜不说她几乎都快忘记这个人。

小娜说:“虽然她跟我无冤无仇,也知道你懒得跟她计较,但我平时一看到她就好气啊,这女人估计打娘胎里就学会阴阳怪气,怪气人的,每次她一开口我都感觉跟看到马桶似的。”

小娜这个小姑娘骂人很有一套,易胭被她逗乐。

“行了,”易胭说,“我还有事先走,你换个衣服后也可以下班了。”

“行,那易医生再见啊,明天见。”

“嗯,明天见。”

在阿茶村待半个月,回到生活节奏快的城市后一开始有点不适应。

阿茶村是个连找辆摩托车都难的地方,而这座城市交通繁忙,整日车水马龙,手机网速也尤其快。

甚至不过与这个快速信息的社会切断半个月联系,回来后仿佛与社会脱节。

这几天下了场大雨,连续几天阴天,空气里带着湿凉。

身边到医院看病的人来来往往,医院外繁忙马路隐隐约约的鸣笛声传来。

易胭就穿一件单薄长风衣,逆风往住院楼走去。

下班那会儿已经点了外卖,到楼下外卖小哥正好到那儿,易胭取了餐坐电梯上去。

苏岸病房在二十层,最东侧那间单人病房。

易胭推门进去,这几日来看苏岸的人不少,他的上司,还有底下的队员,因此病房里堆了不少花和水果篮。

易胭外卖搁在床头旁边桌上,在椅上坐下来。

苏岸手伤还没痊愈,左手臂和右掌心还缠着纱布。

易胭坐在苏岸左手边,抬手,手交叉过他五指,十指相扣。

苏岸是左撇子,掌心上有枪茧,这边手伤的是手臂,掌心完好无伤。

易胭握着他手,盯着他脸看了半晌后,很轻地说了一声:“你怎么还不醒?”

病床上的苏岸双眸闭着,肤色本来就白,在这白纸般的病房里更是惨白,唇色也苍白。

她问了后病房里很安静,没人应答。

“不想见我吗?”易胭又说。

“你再不醒来我不理你了。”假的。

这话她昨天也说过一遍,床上的人还是同样不理她。

“你好烦。”易胭牵着他的手,略微摩挲他掌心上的枪茧。

她还是盯着他看,从眉眼到薄唇,苏岸唇形很好看,薄唇略显凉薄,平时苏岸唇很红,但现在一生病,唇色格外苍白。

“换作别人早醒了,你到现在还没醒,”易胭忽然有点心酸,“身子底差就别逞强,我没那么脆弱的,挨一枪也不会死。”

其实易胭很清楚那时候映沙的枪是对着她心脏,也正是苏岸帮她挡住才免过一劫。

苏岸从小身子底不好,容易生些小病,但没有什么大病,不仅性格有点病态,身体上好像也是。

虽然苏岸容易生小病,但总体上身体也不差,不然也当不上警察,而长大后身体素质更是比小时候好。

易胭不清楚为什么苏岸会醒不过来。

“你醒醒好不好?”易胭说,“一个人说话太无聊了,虽然你醒来话也没多少。”

易胭盯着苏岸苍白唇色看了几秒,松开他手起身去倒了杯水过来。

棉签沾水后,她拿棉签抹抹他嘴唇。

病房里一时没人说话,很安静。

易胭喂苏岸喝了点水后才打开外卖吃饭。

她吃饭不快不慢,但没什么胃口,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饭吃下去。

饭正吃完病房门便被敲了敲,紧接着门被推开。

是苏岸的队长周蓝星。

看到易胭,周蓝星朝她礼貌性点了下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