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问题并不好回答。关于芸姐,关于接头,尤明许并不知道,罗羽现在掌握了多少情报。

她说:“我也是收到命令,临时协助另一队人去XX酒店抓人,结果扑了个空。看到阿华他们几个,觉得可疑,我就跟踪着,假装一时失手被他们带上了车。想要顺藤摸瓜,后面的事你看到了。”

XX酒店正是芸姐落脚的地方。

她这话说得模拟两可,却没忽略罗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尤明许也是心中一动——原来罗羽今天也存了套她话的心思。

他动了动汤碗里的小勺,说:“知道是去抓谁吗?”

尤明许说:“你觉得我能告诉你吗?”

罗羽笑了一下,说:“知道你没几句真话。不过告诉我这些就够了。”

尤明许:“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罗羽看她一眼,笑了一下。那眼神很明白,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你就不要再装着试探。

尤明许往后一靠,摊牌:“你约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罗羽脸上的笑,渐渐收了,眸色沉沉:“尤明许,我知道你想要得到什么。你大概也猜到我想要得到什么。不过呢,这世上想要得到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和风险。你我都一样,警和匪也一样。看着你今天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我就心痒!突然就想要赌一把大的,看看我们俩到底谁能吃得下谁。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他起身,走到她身旁,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说:“你来我身边呆两个月,给我个机会。你不是想查凯阳吗?跟着我,能查到什么,都看你的本事。要么,你把我送进牢里;要么,我把你送上床。敢来吗?”

作者感言:

罗羽:爱我,你怕了吗? 尤明许:滚…… 殷逢:滚…… 景平:滚…… 顾天成:滚…… 本书又名:《又有渣男和我抢老婆》 书评区有活动,每天抽1个人送待我有罪时的抱枕,亲亲大家~

第208章

尤明许过了几秒钟才说:“你是在做梦吧?”

罗羽抓着她的肩膀,说:“明许,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能把你怎么样?不过是个念想,想经常见着你,偶尔陪我吃吃饭,说说话。就够了。说不定日子处下来,你的想法就改变了呢?”

听着似乎牺牲不大,尤明许笑笑说:“你这样,不怕我把凯阳连你一起端了?”

他笑吟吟吐出两个字:“不怕。”

尤明许:“坐回去,离我远点。”

罗羽倒也从善如流,坐回座位,依旧是一副衣冠楚楚模样,他说:“你考虑一天时间,如果愿意,明天就开始,下午2点,去扶风高尔夫球场,陪我打球。”

尤明许走出餐馆,上了街角的隐蔽指挥车,景平、殷逢、许梦山都在。

三人都看着她。

尤明许把罗羽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了遍。当然“你把我送进牢里、我把你送上床”这句没说。

这几个人里,许梦山算是最早就接触了罗羽,他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哪个犯罪者敢把个警察留在身边?要么太嚣张,要么别有所图。可尤明许身上有什么可图的?罗羽真的就是想她这个人?喜欢到这个程度了?疯魔了?

可许梦山转念一想,顾天成临死前对尤明许的痴情告白,又觉得要相信尤明许对渣男的吸引力。

于是许狐狸不吭声,不发表意见。

景平也很犹豫,哪怕他纵横缉毒界近十年,也从未遇到毒贩提出这么色令智昏的要求。心底隐隐有些不快,但是理智占了上风。他衡量了一下利弊和可行性,最后对尤明许说:“你自己决定。”

三人下意识都看向殷逢。

这人长腿交叠,一派公子哥模样坐着,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脸色淡漠,也没说话。

于是尤明许就说:“我考虑一下。”

下午,回到局里。偌大的办公室里,尤明许坐了一会儿,拿着烟盒出去。只过了一分钟不到,殷逢起身也走出去。

景平和许梦山坐着没动。

到底局里也是人多眼杂,尤明许走出大门,一直走到江边,找了块草坪坐下,点了烟。才抽了两口,身边就坐下了个人。

尤明许纹丝不动。

殷逢说:“你不会真打算同意他的交易?”

尤明许说:“我考虑过了,其实不会有什么危险,罗羽如果想对我做什么,那天晚上就做了。既然我们怀疑,罗羽对凯阳不是一条心,他又给我丢出这么个破绽百出的交易,我想将计就计,搞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

夹着烟的手,被他一把握住。烟被取走,踩熄在脚下。尤明许瞪他一眼。

殷逢:“不准去。”

尤明许:“你凭什么不准?”

他深深看她一眼,说:“阿许,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根指头,都不想让人碰。”

尤明许一怔,看着他阴冷、俊秀的脸。他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抬头看着她,连眸光都透着寒意。

这样的殷逢,和阳光灿烂的尤英俊南辕北辙。可她心中那一丝丝缓缓升起的怜惜感觉,为什么是一样的。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查案为重。

“你愿意不愿意我都得去。”尤明许站起来,“那是一整条运毒线路的线索,卧底郭兴刚为这事儿牺牲,和这些相比,殷逢,我们不算什么。”

“我不算什么吗?”他冷道。

尤明许不想和他吵架,可又不喜欢他这样强势的、企图将她当成所有物的态度,她只淡道:“你别干扰我查案。以前你都干涉不了,更何况现在?”

她走回警局,等上了江边的坡,回过头,殷逢站在那儿,依旧面色阴沉地望着她。

尤明许一回办公室,就给罗羽回了信儿:同意他的条件。

殷逢却一直没回来。直到他们下班,这人也没再出现过。

——

殷逢直接回了家。

看到他面色不豫,涂鸦一路开车都没说话。回到家,他径直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涂鸦只好把陈枫找过来。

陈枫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和尤明许有关,他也听涂鸦说了,这两人差不多又要好上了,于是也不顾忌,给尤明许发短信:“你俩又怎么了?殷老师回家后看起来特别消沉。”

其实殷老师看起来像个阴风阵阵的炮仗,但陈枫故意用了“消沉”这个耐人寻味的词。

过了一会儿,尤明许回了过来:“不用管他,让他自己想开。”

陈枫握着手机想:怎么感觉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尤明许讲话的口吻,有点往回拐的意思呢?尤明许就这么牛逼,难道还想把一个正常的殷老师调~教得像尤英俊那么乖乖的?那他就真要死心塌地奉她为新主人了。

虽然在心里八卦着,陈枫到底关心殷逢,过了一会儿,端着些糕点,去敲书房的门。涂鸦也不放心,他现在自觉是个为了那两个人和好,暗中作出了巨大贡献的人,怎么能放手不管呢?于是也默默地跟着。

“进来。”殷逢的声音传来,倒听不出脾气。

两人走进去,就见殷逢打开了书房小阳台的门,坐在外头看夕阳。手边小几上放着瓶红酒,一个酒杯。

“先吃点东西垫着,晚餐马上就好。”陈枫说。

他们新请了个厨子,不过真的只是个厨子,看到涂鸦一身肌肉都会抖一抖的那种。

殷逢淡道:“没胃口,你们吃,不用等我。”

陈枫拉了把椅子,在他边上坐下。涂鸦左右看看,只发现个小凳子,拖过来勉强坐下。

他们既然来了,殷逢伸手从旁边柜子上,又取两个酒杯,三人碰了杯。陈枫本来只打算抿一小口,哪晓得涂鸦这熊货,一口干了,还嘿嘿一笑。殷逢本来也只打算抿一小口,见状忽地一笑,也仰头干掉。他干的姿态可比涂鸦漂亮多了,暗红的酒液残留在嘴唇上,他伸手轻轻一抹,连陈枫和涂鸦两个男人见了,都觉得又邪又帅。

涂鸦赶紧替三人满上,说话:“殷老师,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这话讲得有水平,又顺耳,虽然殷逢现在满腹阴霾的气,也感觉舒服了点。涂鸦又是一口干了,殷逢也有些想要发泄的情绪,一口干尽。

第209章

陈枫其实想要安慰殷逢,又不太好问,谁知道他又把人家尤明许怎么了?心念一转,说:“要不要邀请尤小姐过来,试试我们新厨子的手艺?”

殷逢还没答话,涂鸦就站起来:“我去接。”

殷逢忽然就火了,冷道:“谁也不准去,我看她要能耐到什么时候!”

鸦雀无声。

殷逢也感觉有点没面子,给自己添了杯,一口饮尽。

殷逢是很少很少醉倒过的,这些年,陈枫也就见过一两次。不过殷逢一醉,倒头就睡,不吵不闹,倒是乖得很。他和涂鸦对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由他去吧。

却没想到还有人来凑热闹,老九带着小燕,在书房门口张望,被发现后笑着走进来,说:“殷老师喝酒怎么不叫我们陪?”

殷逢笑了笑,陈枫又添了两个杯子。几个人倒是都没再提尤明许,老九说起了老家的事,笑呵呵的。涂鸦也开始炫耀以前打黑拳的经历。没多久,冠军也闻着味儿来了,一看这架势,说:“我那里有好酒。”他除了会种花,会下药,会当黑客,自己还酿酒,别墅有个屋子里堆满了他自己酿的米酒,平时还不肯给别人喝。

老九笑道:“你可别搞些乱七八糟的给我们喝。”

冠军怒道:“一群男人,我给你们下药,图什么?”

众人哈哈大笑。

殷逢也笑。

如果尤明许在这里,就会觉得,那是个她从未见过的殷逢。很放肆,也很随性,明明在笑,可浑身上下都透着疏冷的,甚至带着几分和那几个人如出一辙的颓靡气息。

她如果看到,大概只会望着他,沉默不语。

天黑了。

桌旁只剩下老九、涂鸦和陈枫还在喝,小燕、冠军两个不中用的,早就倒下了。

殷逢是第三个倒下的,他身边空了几个酒瓶,趴在桌上,头埋在手臂里,一动不动,显然已经醉死过去。

陈枫他们三个半点不担心他,喝醉酒的殷老师最乖了,待会儿直接丢回床上就行,他连哼都不会哼一下。

陈枫他们也喝得半醉了,冠军酿的酒虽然喝着清爽,后劲儿却大,此时几个人都觉得开心又兴奋,商量了一下,打算待会儿到花园里去捉迷藏。

三人正你来我往地吹着牛逼,这个说我剁人家耳朵时手脚多么快,那个说我实验过42种自杀手法,第三个说我曾经一拳打断人家的脊骨……

一个人影,在夜色昏暗的桌旁,慢慢抬起头来。

“小枫子……”

陈枫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浑身一抖,看了过去,撞见一双清澈无比、委屈无比的眼睛。涂鸦和老九也有点懵,看着殷逢跌跌撞撞从桌边站起。

“她人呢?”殷逢问,眼睛里已经快要泛出泪了。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一副又乖又倔的模样。

哪怕是旁边的这三个老变态,一时都有点接受不了这个冲击。陈枫定了定神,努力挥去脑子里昏沉沉的酒意,试探地问:“殷老师?尤英俊?”

眼前的这个,显然已经觉察了一些事,他点了一下头:“我是尤英俊,不是……”他没说完,忽然一扭头,跑出了书房。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陈枫当机立断:“追!”

他们一追下楼,就看到殷逢开了辆车,飞驰而去。涂鸦立刻跑去开了另一辆车,三人追了上去。

目的地是毫无疑问的。

他们很快就追到了尤明许所住小区,几百万的宾利车,车门大开,还点着火,就这么被丢在路边,人早已不见踪迹。

涂鸦迟疑:“我们要上去吗?”

陈枫现在酒意全被吓醒了,思考了一下,说:“先不上去,我们在这儿守着。”

——

尤明许今天与殷逢不欢而散,回家后,也是憋着火的。她是真的不想同他吵架,但现在的殷逢,比她还倔。

哪像从前……她只稍微皱皱眉,尤英俊就立马服软了,最怕她不开心,怕她不要他。

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天又要见罗羽,又是场硬仗要打,尤明许知道得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情绪丢到脑后,索性如往常那样,打开平板电脑刷雷剧减压。管你殷逢还是尤英俊,都排在狗血无脑剧情后头。

终于,正看得灵台清明、心无旁骛时,她忽然间听到门口传来些细碎的声响。她抬头望去,半点不慌,心想难道遇到个闯空门的,瞎了眼跑到太岁头上动土?

有意思。

她好整以暇地等着。

“咔嚓”一声,门真的开了。

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尤明许心一跳,语气却冷下来:“你来干什么?谁让你乱开我家的门?”

“阿许……”

软绵绵的,带着哭意的声音。

尤明许整个人像被电流击了一下,讷讷无言。她心想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一次是尤英俊了?可……说不定只是那老痞子的一计,故意戏弄,要看她笑话。

可是那个声音,那个语气。

她就像个呆子一样,坐在原地不动,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他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只是一身酒气。脸有点红,眉头紧紧拧着,嘴巴嘟得很高,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像一根竹子似的,直挺挺站着。

尤明许的眼泪一下子就冲出来:“……尤英俊?”

他用力点点头,扑过来,抱住了她:“阿许……阿许啊……”他哭了,脸使劲埋在她肩窝,泪水滴落在她的睡衣上。

尤明许心里又急又痛又乱,身体已自动做出反应,紧紧回抱着他,抱得两个人都有点疼了,可谁也没松手。她哑着嗓子问:“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你……”

他不吭声,泪水还在流,尤明许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可一碰到她的脖子,那强烈的、压抑太久的情感,就好像一下子炸开了。他遵循本能,开始啃咬吸吮她的脖子,嗓音也含糊起来:“阿许……阿许……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尤明许把脸埋在他肩头,擦去眼泪,他不回答她的问题,是不知道,还是不懂?

猛然间,脑子里就响起殷逢曾经的话:

尤英俊是我最后的逃避。逃避他们的伤害,也逃避内心深处的那个自我。

第210章

他喝了酒。

喝了很多。

所以,他又逃来了吗?

于是,尤明许看到尤英俊后的惊痛和难以置信,突然转变为另一种更疼痛的情绪,在她的心里蔓延。她看着他此刻单纯懵懂的模样,脑海里浮现的,居然却是他白天冷漠负气的样子。两个模样,同时在她眼前徘徊。

都是他,其实都是他,对不对?

可此时的他,眼前的他,是她的尤英俊啊。是陪伴了她那么多个孤独的白天黑夜,用一颗简简单单的心爱着她,爱得比生命还重的那个男人啊。尤明许哽咽出声,说:“你怎么才来?你怎么过这么久才来?”

他却说不出话来,他也在颤抖。他似乎已明白了什么,却似乎浑浑噩噩,什么也不明白。于是尤明许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更痛。

她想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真的是。他那么个人,那么个脑子,偏偏要来招惹我,偏偏要把我当最后一根稻草抓着。醒了糊涂了都不肯放过我。

她坐在床上,任他抱着,既不想推开,可又恍惚难过。

然而接下来迎来的,却是他急切狂暴的吻,他那么渴望,那么痛苦,又那么欢喜,想要从她身上需求什么,他把她摁在床上,开始脱她的衣服。

尤明许定了定神。

她的身体,久违地迎来他的触碰,既带着尤英俊的亲昵,又带着殷逢的霸道,他只一碰到她的皮肤,她就开始颤抖。

可是。

可是。

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不能这样……不能……醒来后,他还会是殷逢。其实还是他,他这分明就是……作弊……

她用力推开他,说:“英俊,听我说,停下!”

他抬起头,说:“我不要。”

尤明许心头一软,摸摸他的脸,说:“别这样。等你完全想起来,我们再好,好不好?”

他怔怔望着她,也不知听没听懂,知不知道。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不再侵犯,而是趴下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说:“阿许,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记得,爱你的,是我的灵魂。而不是任何外在的东西。我爱你,崇拜你,我愿意为你而死。你要一直爱我,不要放弃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黑暗里。”

尤明许忽然泪流满面,哽咽难言。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低头哭出了声音。可此时他却那么温柔,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摸着她的头发,呢喃道:“这是我的阿许,这是我的……阿许啊……”

尤明许胡乱点着头,说:“好,我答应你……永远不离开你……永远。”

他含着泪笑了,说:“我抱着你睡。我知道你喜欢被我抱着睡。”

尤明许“嗯”了一声,这一刻,她才像个孩子,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四肢交缠。他真的不再做别的,只是抱着,紧紧抱着。

可他约莫是喝了太多酒,这样折腾一通后,没过多久,尤明许就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红着眼,枕在他的手臂上,把头和他贴得更紧。

——

殷逢再次醒来时,看到窗帘外漏进来一点光,天大概刚亮。

头很疼,很久没有过的,宿醉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脑伤未愈,知道自己不该喝酒的。但是昨天,他还是控制不住。

定了定神,才看到怀里还躺着个人,这里也不是他的家。

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