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蕊清抬眼看了一下,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郭皇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含珠绣得不错,先挂上吧!”

院中站着的邓含珠向郭皇后行了一礼,便退了回来。两位侍女便将绣品拿到花廊里挂好。

接着展示的便是马清音绣的迎春花。

唐蕊清想到李雅清跟自己说也给过马清音织云线,便瞪大眼睛准备仔细看看。当马清音揭开红布时,唐蕊清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用贡线所绣,根本没有织云线。

她立刻转过头去看站在场边准备入场的李雅清,只见她正面带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院子中央的马清音和绣品。一如往昔的清纯可爱。

唐蕊清此时心里一乱,连郭皇后对马清音说了些什么话,都没有听见。

直到马清音下去后,她的心似乎才稍稍平静一些。

然后是田云柔绣的桃花,布局杂乱,还有些走针,着实不敢恭维。郭皇后看着笑了笑,说道:“早听说云柔不擅女红,能绣成这样,也还不错了!”

田云柔红着脸谢了恩。

站在郭皇后身边的乐平公主捂嘴笑道:“母后,看来我还不是绣得最差的!”

郭皇后侧身瞪了乐平公主一眼。乐平公主一瞧,忙吐了吐舌头躲到了程昕身后。

程昕笑着作势要用手指弹她的头,程昀则一把抓过乐平公主,将她护在身后,似乎在为她撑腰。看来这三兄妹感情不错。

田云柔的侍女紫芸和紫英将那堆蔫桃花抬了下去。

青云和青兰抬着李雅清绣品走了上来。

李雅清走了出来,站到郭皇后前面,行了一礼,说道:“皇后娘娘,臣女李雅清住在四月院中,绣的乃是牡丹花,此绣品名为《绽春》,请皇后娘娘过目!”说着她站起身,站在绣品前,玉手一伸,随着“唰”的一声,蒙在绣品上的红布被她揭了下来,一副恢宏大气的绣品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由于这幅绣品使用了织云线,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不停变幻着色彩,令人啧啧称奇!边上众人一看到此绣品,先是一片安静,接着便响起了阵阵赞叹之声。

“这哪里绣品,明明就是一幅画啊!”

“没想到雅清妹妹不止文才出众,女红也如此了得!”

唐蕊清看见这绣品,听着周围的夸赞,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人一下便呆在了原地。

这名为《绽春》的牡丹图,正是她丢失的那幅芍药图绣品。

第12章 牡丹错

看到自己丢失的芍药图突然出现,唐蕊清不禁失声大叫道:“我的芍药图怎么在这里?”

由于现场比较安静,周围不少人都听到唐蕊清的话。

站在唐蕊清旁边的黎妍惜忙笑道:“蕊清妹妹,你看岔了!这是雅清妹妹绣的牡丹花啦,你的芍药花下一轮才是!”

此时红棠和红梨正拿着唐蕊清的绣品,站在侧前方。听到唐蕊清的话,两人也偏着头看了过来。一看见绣品,两人的脸色大变。

红梨性子比较急,立马大叫道:“哎呀!这真是我家小姐被人偷掉的芍药绣品!”

红梨声音穿透力极响,这下,连郭皇后似乎也听见了,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李雅清当然也听到了,一脸的惊讶:“唐姐姐,你们说的什么呀?这…这明明是我绣的牡丹图啊!”

“是啊,蕊清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邓含珠也附和着李雅清道。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唐蕊清身上。

郭皇后招过季嬷嬷,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季嬷嬷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前来,望着唐蕊清,说道:“唐小姐,你和红梨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李雅清此时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委屈的模样,唐蕊清的心犹如坠入冰窟。

这几天,自己一片真心对她,没想到偷自己绣品的人,居然就是她,而且她还将自己的绣品当作她的绣品,拿出来比试!真是欺人太甚,而且她这么做,也算得上是欺君了。如果自己这时候不说清楚,倒好像是自己和红梨诬陷她了。

想到这里,唐蕊清上前一步,走到郭皇后面前,盈盈一拜道:“回皇后娘娘,红梨没有说错,李雅清花媛所展示的绣品,确实为臣女所绣的芍药图!”

“你绣的芍药图?”郭皇后抬眼望了一眼院子中央的绣品,眉头微微皱起:“雅清,你对蕊清的话,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李雅清快走两步来到郭皇后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女请皇后娘娘明鉴,这《绽春》确实为臣女所绣之牡丹图,臣女不知道为什么蕊清姐姐会说是她绣的芍药图!”

听到李雅清如此颠倒黑白,唐蕊清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对着李雅清大声说道:“李雅清,是不是我绣的芍药图,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蕊清姐姐,你非要说这是你绣的芍药花,可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我绣品上绣的明明是牡丹花,不是芍药花啊!”李雅清抬起头望着郭皇后和程昕,眼中似有点点珠光闪动,显得楚楚可怜。

郭皇后沉吟了片刻,然后对着程昕说道:“昕儿,你对花卉素有研究,你说说看,雅清绣品上绣的,到底是芍药还是牡丹?”

程昕见李雅清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转脸又盯了唐蕊清一眼,然后上前几步,走到绣品前面,笑着对郭皇后说道:“回母后,这牡丹花和芍药花长得确实极其相似,但两者从外观上看,却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那就是它们叶片的形状。据儿臣所知,牡丹花的叶片在前端是分岔的,而芍药花的叶子是没有分岔,前端是尖的!”

说着程昕伸出手去,指着绣品上的花叶,说道:“李小姐这绣品上的叶片,前端是分岔的,很明显这应该是牡丹花,而且这是很珍贵的牡丹品种玉金麟!这品种据本宫所知,李小姐家便种有此牡丹品种!”说到这里,程昕没有再往下说了。

但大家听了程昕的话,都很清楚他的意思。这绣品上绣的是牡丹,而且是一种很名贵的牡丹品种——玉金麟,这种牡丹李雅清家便有。照此推论,这绣品自然应该是李雅清所绣。

唐蕊清听到程昕这么说,显然在指自己说谎,心底一慌,却仍然忍不住辩解道:“就算这是牡丹花,可…可这绣品确实是我所绣的啊!”

李雅清听了唐蕊清的话,一脸的委屈,眼泪扑簌着就掉了下来:“蕊清姐姐,你看清楚,这绣品可是用织云线所绣成的!那天诸位姐姐都看见了,这织云线明明只有我才有的!唐姐姐说是你绣的,那你哪来的织云线啊?”

“这…这是你给我的啊?”唐蕊清说道。

“唐姐姐,我什么时候给过你织云线啊?”李雅清反问道:“这织云线这么珍贵,我自己都不够用,哪还能给你啊?”

“是啊,那天我们都看见了,这织云线确实为李雅清才有的!”

“唐雅清说这绣品是她所绣,可她哪来的织云线啊?”

“这唐蕊清心机居然这么深,看人家李雅清绣得好,便想坏人家的名声…”

旁边响起了其他花媛议论的声音。

唐蕊清此时一呆。她抬眼望着李雅清,只见她面上虽有戚戚之色,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之光没有逃过唐蕊清的眼睛。

此时唐蕊清的心里一下全明白了。

原来,一开始李雅清就给自己下了套。自己没有见过芍药,芍药长什么样,全都是李雅清跟自己说的。而她告诉自己的,全都是牡丹花的样子。去御花园看的那株花树,叶子前端是分岔的,肯定是牡丹花的树;她画给自己的那芍药图,其实是牡丹图,而且还是名贵的牡丹品种玉金麟。

她让自己替她绣好了牡丹图,然后便借机让自己带着红棠、红梨出了门,等院子里没人之时,再叫人偷了自己的绣品,充作自己的绣品。

她算盘可打得真精,而且她根本不怕自己揭穿她。因为她还有一个王牌:织云线。所以花媛都知道只有她有织云线,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送过这织云线给自己。所以,现在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唐蕊清跪在地上,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圈。但她死死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倔强地忍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田云柔看见唐蕊清的模样,心中不忍,走了出来,跪在郭皇后面前求情道:“启禀皇后娘娘,阿清昨晚半夜才睡,可能是没睡好,迷迷糊糊地弄错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郭皇后抬眼看了唐蕊清一眼,见她似乎都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于是,郭皇后轻声一叹,眼睛往自己身侧瞟了一眼,然后回过眼,望着自己座前跪着的三个少女,说道:“你们三个都起来吧!”

“是!”李雅清拭了拭眼泪,站了起来。

“还不快谢过皇后娘娘!”田云柔扯了扯唐蕊清的衣袖。

“臣女谢皇后娘娘!”唐蕊清谢过恩。田云柔扶着她站了起来。

“蕊清,这次就算了!本宫不希望看到有下一次!”说到这里,郭皇后意味深长地盯了她一眼,说道:“就算想赢,也不能不择手段!本宫不太喜欢自己心机太深的人做本宫儿媳妇!”

唐蕊清本来受了委屈,又被郭皇后如此奚落一番,松开紧咬的嘴唇,抬起头,对着郭皇后一笑,苦笑道:“回皇后娘娘,不会有下次了!臣女有自知之明的!”

听了唐蕊清的话,郭皇后愣了一下,却是转过脸看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只见程昕静静站在一旁,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郭皇后摇了摇头,说道:“好了,这件事就不说了!先将这牡丹图挂过去吧!”

于是李雅清的绣品展示,就这么草草收了场。

接下来便该是唐蕊清的绣品了。青兰和青云抬着李雅清的绣品走了下去,季嬷嬷便对红棠和红梨点了点头,两人便举着唐蕊清的绣品走到院中。

虽然唐蕊清此时心乱如麻,可是她也明白,这是在皇宫里,若有半分差池,自己受罚也就算了,还要连累到家里。于是,唐蕊清收拾起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郭皇后行了一礼,清声说道:“臣女唐蕊清拜见皇后娘娘,臣女绣的是芍药图…”说到这里,唐蕊清突然想起,自己一直以为牡丹是芍药,后来赶出来这芍药的叶片前端也是分岔的,便又补充道:“因为臣女愚笨,分不清牡丹芍药,其实臣女绣的…也是牡丹!请皇后娘娘过目!”

“你不知道,本宫也不怪你,先揭开来瞧瞧!”郭皇后说道。

“是!”唐蕊清站起身,走到自己的绣品前,将红布揭了开来。

一支白玉瓶里,一朵粉色和一朵白色的芍药,不,一朵粉色和一朵白色的牡丹插在其中,娇艳欲滴。

当唐蕊清将绣品揭开的时候,周围一片安静。花媛们看见这绣品,心中也是一阵赞叹!

这绣品虽然简单了一些,但论起针法和布局,完全不比李雅清所绣的牡丹图差。

郭皇后看着这绣品,凝视了半晌,然后笑着问道:“蕊清,你这绣品取的什么名儿?”

“回皇后娘娘,臣女这绣品名为《瓶中艳》!”唐蕊清回答道。

“绣得很好!”郭皇后点了点头。

“谢皇后娘娘夸!”唐蕊清回答道。

“拿过去挂上吧!”郭皇后吩咐道。

这意思就是唐蕊清的绣品可以继续参加绣艺的比试了。

“谢皇后娘娘!”唐蕊清行了一礼,正准备退到一边去,突然听见一个娇俏的声音响了起来:“皇后娘娘,臣女不服!”

由于此时安静,这声音显得特别响亮。

郭皇后抬起眼,看了看刚才叫不服的那黄衣女子,和蔼地笑了笑:“是阿菁啊,跟本宫说说,怎么不服了?”

黄衣女子走到院中,对着郭皇后一拜,朗声说道:“回皇后娘娘,比试前说的清清楚楚,各花媛应该按照院名来绣花,唐蕊清住在五月院中,按理应该绣芍药花,她却绣了牡丹,已经乱了花媛们比试的规矩,应该取消她的资格!”

唐蕊清认得这黄衣女子。这女子名叫姚冰菁,是安远侯的嫡孙女,在京城贵女圈中两人也时有见面。只是这姚冰菁性情骄纵,唐蕊清总觉得她有时说话太冲了,所以与她也少有交道。

说起来这姚冰菁与郭皇后娘家还沾点亲。安远侯的女儿,也就是姚冰菁的嫡亲姑姑嫁给了郭皇后的弟弟,论起来,郭皇后还可以算作姚冰菁的姑姑。想也是仗着有这层关系,此时姚冰菁才敢如此说话。

果然,虽然姚冰菁质疑自己不公,但郭皇后脸上半点恼色也没有,反而温和地一笑,问道:“阿菁觉得,是要取消唐蕊清的花媛资格吗?”

第13章 为君顾

郭皇后此话一出,原本就安静的院子,此时更是静的可怕。在这花朝会上,落选是一回事,被取消资格赶出宫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唐蕊清若是因为取消花媛资格被赶了回去,声名受损,以后怕是难在豪门世族中寻得佳婿了。

姚冰菁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犹豫了片刻,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认为不一定要取消唐蕊清的花媛资格,但她在这一轮的绣品比试中,不应该还有成绩!”

“哦!”郭皇后点了点头,扫了一下座下的花媛,问道:“其他花媛认为该如何处理呢?”

座下一片寂静,只听见大家深长的呼吸声。

郭皇后笑了笑,说道:“如果大家都不说话,本宫可是认为姑娘们不同意阿菁的意见了?”

这一回,座下便有了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回皇后娘娘,臣女觉得姚姐姐说的很有道理!”终于有花媛出了声:“所谓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既然定了规矩,大家就要遵守!唐姐姐绣错了花,自然不应该还有比试成绩。”

这声音,唐蕊清很熟悉,是李雅清。来云想殿前,自己还当她是好姐妹。如今,她却毫不留情地对自己落井下石,让自己再一次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有了李雅清出头,其余花媛便纷纷附和了起来,表示唐蕊清既然错把芍药绣成了牡丹,就不能再继续进行绣品比试。

唐蕊清注意看了一下,黎妍惜自始至终淡淡地站在一边,并没有加入对自己讨伐的队列中。想是她认为自己根本不会对她这京城第一美人构成什么威胁,不屑于做这宵小之事吧?

可田云柔看见大家一致针对着唐蕊清,却急得不得了,忙跑上前来,跪在郭皇后面前,替唐蕊清辩解道:“回皇后娘娘,阿清她真不是故意乱了规矩的。她是真不知道芍药和牡丹有什么区别,误以为牡丹便是芍药,才会绣错了的!”

唐蕊清听到田云柔这么说,心底一暖。毕竟是表姐妹,关键的时候,也只有她来护着自己。

郭皇后看着座下的姚冰菁和田云柔,温和地一笑,说道:“好了,你们俩先起来吧!”

姚冰菁和田云柔谢恩退了回去。

郭皇后抬眼望着唐蕊清,虽然现在她势单力孤,被众人所指,却依然笔直地站在原地,唇边带笑,丝毫没有怯意。

郭皇后笑着开了口:“看来大多数花媛都觉得唐蕊清违了规,应当取消本轮比试的资格,本宫也觉得有些道理!”说着她瞅着唐蕊清问道:“蕊清,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唐蕊清走上去,跪在了郭皇后的面前,微微一笑,说道:“回皇后娘娘,臣女无话可说!”

“你无话可说?”郭皇后似乎没有想到唐蕊清根本不辩解便认了罚,眉头微蹙:“那可是要取消你本轮比试资格的,也就是说,你在绣品比试中,不会再有成绩!”换句话说,你这轮没有成绩,便不可能在花朝会上胜出。

“皇后娘娘,臣女知道!”唐蕊清微笑着说道:“所以,臣女还想求皇后娘娘一事!”

“说!”郭皇后说道。

唐蕊清笑了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臣女知道,如果此轮比试被取消成绩,臣女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花媛比试中胜出的,与其这样,臣女恳求皇后娘娘取消臣女的花媛资格,放臣女回家!”被取消资格这一轮的资格,还不如取消花媛资格,免得留在这里受煎熬。

唐蕊清此话一出,大出人意料,站在一边的花媛们便纷纷议论起来。

郭皇后似乎没想到唐蕊清会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身子往前一倾,脸沉了下来,连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唐蕊清看郭皇后有些生气,也知道这时候自己求郭皇后取消自己花媛的资格,感觉有点像在赌气,吓得连忙磕着头请罪道:“臣女若有失言,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郭皇后看了唐蕊清的反应,可能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放松身子靠回来了椅子上。

郭皇后目光上落在唐蕊清身上。取消她的花媛资格?若是其他花媛提出这个要求,她想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应允,没有人敢在大誉王朝的皇后面前赌气。可是这个唐蕊清…一想到这里,郭皇后突然觉得自己的头一下有些大了。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对着唐蕊清轻叹一声,说道:“蕊清,你先起来说话!”

唐蕊清谢了恩,站了起来。

郭皇后这时侧过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淡淡地开了口:“昕儿,母后想听听你的意见如何?”

唐蕊清一听郭皇后这话,抬眼看了一眼程昕。他正负手站在郭皇后身边,看不出什么表情。选花君,说白了就是为程昕选太子妃,郭皇后问程昕的意见也很正常。只是,这程昕这么讨厌自己,应该会趁这个机会把自己赶出宫去吧!

出宫了,不用看着那些女子为了争这个男人而各出奇招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想到这里,唐蕊清唇边浮出一抹淡笑,抬起头,直直望着程昕。

程昕此刻也正也望着唐蕊清,看着她唇边的那抹淡笑,他的眸光一冷。

盯了她片刻,程昕回身对着郭皇后说道:“回母后的话,儿臣觉得,既然花朝会是祖宗定下的选花君的规矩,大家都应该守规矩才好!”

他话一出口,唐蕊清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果然在意料之中。被取消了资格也没关系,出了宫虽然再见不到这个人了,但可以看见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兄长了。只是自己被赶出宫,名声有些难听,怕是娘亲又要为自己的亲事犯愁了。不过,其实对自己来说,嫁谁都是一样的!

乐平公主听了程昕的话,先是一怔,然后跑上前,一把扯住程昕的衣袖,着急地叫道:“皇兄!你…你在说些什么啊?”

程昀看乐平公主这么着急,上前将妹妹拉住,在她耳边说道:“反正你皇兄也不喜欢她,她最终也是选不上的,早回去晚回去没多大区别的!”

声音虽然不大,但唐蕊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是啊,连外放这么多年的卫王都知道这个事实,太子殿下不喜欢她的!唐蕊清涩然一笑,更觉得自己来参加这个花朝会,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可是,可是…”乐平公主似乎很是着急,反手推开程昀,对着程昕说道:“皇兄,你真的同意取消唐小姐的花媛资格?她可是唐家唯一的嫡女!”

程昕看了唐蕊清一眼,然后回头对着乐平公主一笑:“皇兄有说过要取消她的花媛资格吗?”

乐平公主一愣:“皇兄刚刚不是说,要守规矩吗?这唐小姐可绣错花了啊!”

程昕笑着反问道:“晚儿,这次绣艺比试的规矩是什么?”

“让花媛按自己所在院子的月份,绣出该月盛开的花卉啊!”乐平公主回答道。

程昕一笑,又问道:“五月没有牡丹花吗?”

乐平公主先是一怔,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兴奋地叫道:“有!有!我记得御花园里牡丹花,一直要过了五月才会全部谢完呢!那也就是说唐小姐没有乱规矩了!”说着乐平公主开心地笑了起来。

唐蕊清没有想到乐平公主会这么帮着自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因为自己比乐平公主大了好几岁,在自己眼里她一直是个小女孩,玩不到一起,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道,她怎么会这么帮自己呢?

“晚儿,你怎么这么帮着这唐蕊清?”卫王殿下问出了唐蕊清心中的疑惑。

“我…我…”乐平公主先是一怔,接着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几下,然后抿嘴笑着回答道:“那是因为…本公主很善良啊,见不得她们那么多人欺负唐小姐一个人!我…我是同情弱者!”

刚才纷纷指责唐蕊清的花媛听乐平公主这么一说,脸一下全都变黑了。

“噗!”听到这里,郭皇后忍俊不禁地一笑,“好了,晚儿,你别再说了!”

乐平公主吐了吐舌头,退了回去。

郭皇后又对着程昕问道:“那昕儿的意思是?”

程昕笑着说道:“刚才阿菁只是说要取消唐蕊清此轮的成绩,她便求母后取消她的花媛成绩,这明显是赌气,可见她心里对这个处罚,明显是不服气的。”

唐蕊清心中一惊,抬头望着笑得开心的程昕,嘴张得老大。太子殿下,你玩什么啊?我真没有不服气啊!我也不敢对皇后娘娘不服气啊!

想到这里,唐蕊清赶紧说道:“皇后娘娘,臣女真的是心服…”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程昕一道冰冷的目光狠狠向自己刺了过来,唐蕊清赶紧把“口服”两个字吞了回去。

“什么时候本宫跟母后说话,也有人敢插嘴了?”接着程昕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味道。

唐蕊清咬了咬唇,我明明没有不服,你偏要说我不服,连辩解都不许?想到这里,唐蕊清咬了咬牙,使劲把眼泪逼了出去。谁叫人家是太子啊,不服软不行啊,只得认错道:“臣女知错!请太子殿下恕罪!”

程昕转过脸,没有再理唐蕊清,对着郭皇后继续说道:“母后,儿臣认为既然要罚,也要罚得人心服口服!当初比试前说的规矩,只是让大家按自己所住院子的月份,绣出该月所要盛开的花卉。虽然给每个月都给了一个花卉,但并没有说一定要绣所宣布的花卉!唐蕊清住五月院,而牡丹花的花期便是四月和五月,所以,儿臣认为唐蕊清绣牡丹花,算不得乱了规矩。”

唐蕊清这下心里更糊涂了。这程昕这么讨厌自己,他居然没趁这个机会将自己赶出宫去?他不是应该巴不得将自己赶回去才对吗?这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皇后听了程昕的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昕儿说的似乎也有道理!皇家做事,务必让人心服口服才是!”然后扫了一下站在下边的花媛,问道:“众花媛认为太子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