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太子哥哥避在山坳之中,外面夜深雨大,由大氅隔开的洞口里面,却是火光暖暖。

永嗔到底受了伤,身子一暖和立时倦意上涌。

他在火堆旁侧躺下来,把脑袋搁在太子哥哥大腿上,闭上眼睛,只觉心里安宁极了。

身上暖了,心里仿佛也暖和起来。

“哥哥,你也睡一会吧…”永嗔低声道,唇齿滞涩,已是半梦半醒,却挣扎着不愿睡去。

太子永湛安静坐着,垂眸看弟弟伤后气虚的睡颜,不禁蹙眉。

他轻轻把手贴在永嗔眼帘上,为弟弟遮住明灭跃动的火光。

“睡吧。”

简单两个字,染着温柔的爱护之情,如同魔咒。

永嗔再睁开眼睛时,只见火堆已燃作灰烬,袅袅余烟呈青色从大氅的缝隙间飘向洞外。

一觉睡饱,神清气爽。

永嗔一跃而起,却见太子哥哥半坐着靠在山壁上。

太子永湛仍是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只修长的脖颈微微弯下来,长睫毛也垂下来——似是朦胧睡着。

永嗔跪坐到他身边去,见他面上倦色薄薄,不忍喊醒,正盯着他出神,就见那长而浓密的乌睫微动,眼帘打开,露出一双犹带着初醒时迷茫的眸子来。

望着那双眸子,犹如望向笼着迷离雾气的清泉,心里知道那处藏着神秘久远的传说,只是无法靠近知晓。

永嗔愣了一愣,回神笑道:“你醒啦——咱们得趁早离开这里。”

太子永湛本就没有睡实,他对人的视线很敏感,是以被永嗔一盯便醒过来了。他曼声“唔”了一下,眨着眼睛清醒起来,想要起身,右腿一麻险些摔倒。

永嗔忙扶住他,为他揉腿,不好意思笑道:“我昨儿睡懵了,枕着你大腿睡的——压了一晚上,麻了吧?怪我…”

太子永湛蹙眉不语,想来是腿间麻痛难忍,由着永嗔揉捏了片刻,果然血气行走通畅,便渐渐好了。

永嗔把洞口遮雨的大氅一把扯下,两人向外一望,都有些惊叹。

从这山坳平望出去,只见前方的林子里,秋晨中瑟瑟万木向苍穹伸着枝桠,有绿色的光从那林木后莹莹弥漫开来,自下而上,由幽绿渐淡为碧绿、浅绿…终与穹顶无垠天光触在一线,自那一线发出日将出时的亮白光芒来。

永嗔扶太子哥哥上马,朝着那光的方向走去,笑道:“这日出比都中的如何?”

“比都中的奇瑰。”

“嗐,”永嗔笑起来,“哥哥你还没见过北疆的日出呢!我听说极北之地,有极光,五颜六色的,宛如万里长虹;等秦将军这次出海回来,我借他几艘大船,带哥哥你去瞧瞧…”他信口胡侃。

太子永湛只是笑,知他是心中不安才不停说话。

其时万籁寂静,大雨过后的泥土潮湿泥泞,人马走过,只发出轻而慢的“噗”声;偌大的林间,好似除了二人一马之外,再无活物。

“咱们得从东边绕回去。”永嗔牵着马,一面嘴上胡说,一面留心四周。南北向路,两旁夹生高山,若被伏击,便是九死一生;唯有东面,地势开阔,不易埋伏,又有林木万禾,便于躲藏——只有一处不好…

永嗔抬起脚来,只见昨夜积下的雨水已将要没靴。

东边地势低,雨水都倾泻蓄积起来,若只是雨水倒不怕的,大不了便是舍了一双靴袜。

然而这积水却不只有雨水。

此地土壤含盐碱多,当初景隆帝建围场于此,朝廷为了固沙而种树,前几遭都是随栽随死;直到换了耐盐碱的臭椿、刺槐、垂柳,这才算活成下来。

永嗔在北疆见过韩越带人“熟地”,整的就是盐碱地,没有旁的好法子,只能用水一遍遍洗;士卒在潮湿的盐碱地里泡半天,晚上脚能脱一层皮。

太子永湛在马上也看到积水渐高,他是知道当年此地植树因盐碱几次不成的,因笑道:“咱俩换换。昨晚坐着睡了半宿,这会儿腰酸,倒骑不得马了。”

永嗔哪能让他落地,笑嘻嘻道:“哥哥腰酸?我给哥哥揉揉…”一手牵马,一手往太子哥哥腰间伸去,见他果然侧身躲开,勾着马缰的手微微用力,引着龙马踏入积水深处。

积水汩汩灌入靴中。

永嗔笑道:“反正我的靴子已是湿了。湿一个人的,总比湿俩人的划算…就这么走呗。”他识得这盐碱水的厉害,皮糙肉厚的士卒泡一会儿都能脱一次层皮,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太子哥哥?

太子永湛强不过他,便由他去了,见他路上四处留意,因道:“昨夜姜华的人已找到咱们了。”

“什么?”

“你睡得沉,我便没喊你。”太子永湛凝视着弟弟侧脸,留意他的神色,口中缓缓道:“我让那人回去传话,就说咱们二人追黄羊时不慎落崖,并无大碍,因不愿在金族王爷面前出丑,便留待明日再回。”

永嗔低头听着,牵马慢慢走。

刺挠冰冷的雨水灌得满靴都是,他也一声不吭,竟是全无反应。

太子永湛微一沉吟,伸手抚上他发顶,见他不曾闪躲,因笑问道:“不生气?”

永嗔仰脸,冲着太子哥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健康的牙齿。

“生什么气?”他放肆蹚水,把脚下的积雨踩得哗哗作响,“昨晚就说过了,回去了怎么样做,我都听哥哥的。我虽有几分暴脾气,可也是分场合发作的。哥哥既然打算按下此事,暂不发作,做弟弟的我自然全力支持、绝不胡闹——哥哥不信吗?”

太子永湛端详着他,心里十分不信,听他问,也不遮掩,微笑着“嗯”了一声,淡淡道:“我不信。”

永嗔噗嗤一乐。

太子永湛也笑起来,温和道:“倒是有一点我信你。我信你,信你知道轻重。”

与柔然大战在即,金族虎视眈眈,这绝对不是清算内乱的好时机。

永嗔捉住他收回去的手,笑道:“这你就信对了。在我这儿,甭管跟什么比,哥哥你都是重的那一头…”

兄弟二人迎着万丈霞光回到营地。

留守的乃是姜华的副手周高盖,他与几十个士卒正围着燃尽的火堆取暖,就见朝阳一跃而出,衬得半空红霞越发夺目。

从那红霞中,渐渐走出来两人一马。

白马神骏,牵马的人衣衫褴褛、左臂裹伤、形状狼狈,唯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透着勃勃生机;马上的人却神色从容、华服整洁、气质清贵,正是一夜未归的东宫——太子殿下永湛。

周高盖一个激灵,带人连滚带爬冲到马前,跪地请安,“臣羽林卫副领事周高盖,见过太子殿下。殿下,皇上等了您一夜,臣这就去禀告姜华大人——十七爷没跟您一处么?”

一语未完,就听一旁那牵马的人懒洋洋道:“没瞧见你十七爷这正牵马呢?”

周高盖浑身一抖,定睛望去,愣了半响才认出这脏兮兮惨兮兮的年轻男子是十七殿下永嗔,忙叩头谢罪,“臣眼拙…”

“行了。”永嗔抬脚踢在他肩头,让他起身,“昨个儿也倒霉,爷这回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追一头黄羊追落崖了——你们不许往外说,丢人!都傻站着干嘛?该去禀告上司的禀告上司,该去换岗的换岗——对了,先去打两桶热水来,给爷洗洗这一身泥。”竟是将惊心动魄的一夜,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

他察觉到太子哥哥的目光,微微扬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给了一个“这小样装的还不错吧”的眼神。

太子永湛左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去笑容。

一旁士卒要来接过永嗔手中马缰。

永嗔手臂一抖让开那士卒,道:“别瞎搀和,这马脾气暴着呢。不是爷亲自牵着——信不信它撩蹄子给你踹断肋骨?”一面说着,一面就见隔了几个帐篷,数名金族王孙正远远望着这边、不时交互低语。

永嗔一路牵着马,走过金族王爷们住的松鹤斋,给他们看得清楚明白,送太子哥哥回了东宫的“卷阿圣境”。

太监总管苏淡墨与太子冼马方敖早得了信儿,忙来殿门口等着,扶太子下马。

永嗔也有莲溪等人伺候着,好好洗漱了一番,又请信得过的太医来,重新裹伤诊治;自小腿以下,泡过盐碱水的肌肤,已然红肿起来,抹了膏药先止痒止痛。

“记得给白虎也瞧瞧那四个蹄子。”永嗔吸着气,忍耐着不去挠小腿。

“白虎?”

“就是龙马,太子哥哥给起的名儿。”永嗔看莲溪又是两眼红红,笑道:“哭什么哭?爷还没死,你先嚎丧了…”

“呸呸呸!”莲溪忙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下这么狠的手…”

永嗔垂下睫毛,脸上露出一点漫不经心的凶恶来,“旁的不好说。那么多的炸药,唯有京畿北大营才有——这事儿冯老儿搀和在里头是没跑的。”

“神武将军冯唐?”

“不是他还有哪个?”永嗔嗤笑一声,“这厮没能得手,吓得连夜回京了吧?”

也不知太子永湛处与景隆帝如何回话,是日下午,景隆帝便下旨,要永嗔和永沂两人前往北疆,两人都受封都尉,永嗔还特别加封了卫将军的头衔。

什么头衔永嗔全不在意,只放心不下太子哥哥,临别前在“卷阿圣境”西厢与太子哥哥话别。

太子永湛在外遇刺时镇定从容,回来之后压着的病气才起来,他半倚着靠枕,因头疼,额头紧裹着月白帕子,脸色苍白得像是透明了一般,越发显得唇红睫黑。

永嗔见了,心疼得无法,恼道:“我这里真刀真枪挨了几下还生龙活虎的,怎得一路上护着你捧着你,还叫你病成这幅模样——我都听说了,父皇要关你读书,现如今我还在你旁边呢,就这般境况了,等我走了,那些人岂不是要活撕了你?”因赌气道:“反正北疆有十六哥去了,我只留下来陪你。”

太子永湛含笑听着,知他只是随口牢骚,柔声道:“父皇倒不是为了关着我读书。从大哥往下,到九弟都要再入上书房。父皇也不过是为了求稳罢了。要他们陪我一同,正是为防着有人害我。你果真为了这个不肯去北疆了,我这病便认真不能好的。”

永嗔倾身向前,用力握住太子哥哥肩头,抱了一抱,瓮声瓮气道:“哥哥等我回来。”说完起身,干脆利落出了殿门,径直奔向白虎,上马疾驰至早已列队等候的士卒前,一声呼啸追向早已出发的十六皇子永沂。

永嗔这么乖乖一走,几下里悬着的心都回了腹中。

德贵妃处自不必说。

景隆帝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这小十七对太子的爱护之心,景隆帝都看在眼里,真怕他咽不下这口气去,不管不顾闹起来,那可就难以收场了。

宫里淑贵妃知晓了,也是暗自念佛。

唯有太子永湛,因深知弟弟,始终不能放心,病中仍悬着一颗心,等了三日,就见都中传来消息。

说是神武将军冯唐的长子冯紫英被绑架了——被永嗔绑去了北疆。

却说那冯紫英也是可怜,他年方十六七,父亲所作所为,他隐约知晓,却也并未牵涉其中;这夜与几个公子哥宴饮归来,正醉意朦胧心情舒爽着,忽见黑魆魆的书房太师椅上坐了个陌生少年。

那少年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匕首,见他回来,咧嘴一笑,“冯大爷,给你爹留个血书吧。”

冯紫英醉的迷迷糊糊,心知不对,迟缓问道:“留什么血书?”

少年欺身上前,冷笑道:“你要去北疆了。难道你竟不知道?”

说着,一刀划破了他的拇指。

冯紫英杀猪般大叫起来,被按着写了血书,又被捆成麻花丢上了去北疆的战马。

这事儿传开来,太子永湛倒是放心了,只是无奈而笑。

景隆帝却是气了个倒仰。

永嗔还没等到北疆,就被一撸到底了——别说特意加封的卫将军头衔,连都尉的官职都没了。

他浑不在意,路上住店吃饭,见十六哥永沂凑过来假惺惺要安慰,永嗔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招手示意拴马的冯紫英过来,“冯大爷,来,给爷把靴子脱了,再揉揉腿。”

永沂一噎,摸摸鼻子,只好笑道:“十七弟好豁达,管他劳什子官职呢!倒是十六哥我着了形迹…”

永嗔欣赏着冯紫英那小白脸上憋屈隐忍的表情,抖着腿跟十六皇子永沂碰了个杯,不接他的话茬,只眯眼惬意道:“偷得浮生半日闲——等到了韩大将军军中,这酒可就碰不得了…”

永沂神色复杂地看了闭目品酒的永嗔一眼。

当日永嗔死里逃生,与太子永湛平安归来。

十六皇子永沂在澹泊敬诚殿外正撞上永嗔,颇有些不知所措。

谁知向来不肯吃亏的小十七竟主动走过来,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望着殿门笑道:“那天得你提醒,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总归承你的情。”

他顺着小十七的目光一望,就见太子正从殿门内走出来——毫发无伤。

就好像他那日撞见的上百□□都是幻影。

那日他引着永嗔去找被伏击的太子,心中的念头是善是恶,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然而这一刻十七谢他的话,为的什么,却再明白没有了。

身边的十七快步迎向太子,太子望见他,便在殿门前驻足等候,笑意温暖。

永沂忽然觉得身上发虚,仿佛撑不住这一袭沉重的甲胄,要瘫软下来。

一个人,真的太累了。

第63章

阳春三月的京都,天气晴明,护城河汇拢的镜湖中,丽人如花照春。一湖之隔的岸上,京都最大的醉江楼大堂里,有名的说书人张三摇响了他右手虎口上挽着的“莲花乐”。

三弦被拨动的颤音,明亮清脆,立刻吸引了满堂宾客注意。

张三一捋白胡须,伴着莲花乐与三弦的声音,热热闹闹地开了讲:“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吐字清晰有力,情绪抑扬饱满,听得人不自觉摇头晃脑起来。

“啪”的一声醒目响,才这一首定场诗就赢得了满堂彩。

“也难怪上次大哥专门请这张三去府上说书,是有两把刷子。”二层雅间里,一名青年倚在内栏杆上,边看边跟稳坐在主位的人笑道。

那坐在主位的中年人似是也被勾起了兴趣,这才缓步走来,负手听来。

“今天咱们来说一说,十七爷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橐鼓动柔兰,电闪旌旗归京都!”

一听是要说当朝十七皇子柔兰大捷之战,底下更是一片沸反盈天的叫好声。

二层雅间里的两人却齐齐暗了脸色。

那青年“噗”的一声唾出口中瓜子壳,冷笑了一声。

“话说两年前的秋天,正是八月中秋薄露,路上行人凄凉,十七爷才回京都又再去西北。众人有问,既然走得如此仓促,何必回来?原来这十七爷年纪虽小,却仁孝友悌。虽在西北有‘冷面俊阎王’之称,在皇帝贵妃跟前儿,却是顶呱呱的好儿子。当日贵妃诞下十八小皇子,十七爷既喜又忧,喜的是添了幼弟,忧的却是萱堂身体。他蹙起两道剑眉,深夜营中徘徊,天明时分赶到韩大将军帐前,有道是:…”

二层雅间里的青年又是一声冷笑,转身欲走,嗤道:“脏了耳朵。”

中年人按住他肩头,缓声道:“九弟急了。听完无妨。”

这雅间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五皇子永澹与同母弟弟九皇子永氿。

永氿被哥哥按住,咬牙道:“小十七今日回来,都中什么溜须舔腚的玩意儿都冒出来了。”

永澹反倒沉得住气,令侍从把背椅搬到栏杆旁,一撩下摆坐住,淡淡道:“反正同太子告了假,这半天光景怎么消磨不是消磨?”他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米粒牙,“好故事,听完跟十六弟说一说,也是一场乐子。”

永氿愣了一愣,反应过来,笑道:“十六弟这次与小十七同在柔兰立了大功,风头却全给小十七抢了,我要是他——非恨死小十七不可。”

永澹只是笑,露着他那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底下张三讲过惠远城下三日血战,醒木一拍,“十七爷一马当先,只带十个亲卫,从惠远城一路往西,一路潜伏,穿过柔兰…”

这当然是夸张,两年前的冬天,惠远城下殊死血战过后,两军各自调整恢复;永嗔领着一支百人队,从小路穿过柔兰,一路上几次被伏击;最后抵达柔兰以西的羌国时,从人十不存一。写在纸上轻描淡写,这任务却是危险至极,多半要死在半途,无人收尸的。

是以当日计定择人之时,十六皇子永沂沉默避开了。

“就在柔兰与羌国交界处,有一眼月光泉,旧传是月神所留,泉水可生死人、肉白骨。这一日,羌国二公主在月光泉旁,对月起舞,唱曰:金山银沙几千秋,云索高飞水自流,万里长江飘玉带,一轮银月滚金球。诸君细听便知,这二公主不是寻常女辈,胸中自有沟壑。谁知柔兰卫兵寻声而来,见了羌国二公主的花容月貌,起了腌臜心思…”

一场旷日持久、牵扯三国的大战,到了说书人口中,最终还是落入了将军佳人的套路。少年将军救异国公主于小人之手,异国公主投桃报李、劝父兄出兵相助,成少年将军家国大业。

底下的宾客却都听得如痴如醉,遥想那羌国二公主的花容月貌,恨不能自己变成了十七皇子,既有勇有谋、少年了得,又有佳人在怀、一饱艳福。

张三拨动三弦,唱道:“□□色,千古一过,君子失德小人常乐,大丈夫也难把美人关过!难难难,道德玄,不对知音不可谈,对了知音谈几句,不对知音枉废舌尖!”虎口“莲花乐”一阵急响,复又讲道:“大敌已退,羌国虽好,这十七爷却镇日不乐。羌国二公主因问何故。十七爷只是叹气不答。众位看官可知何故?”

“羌国再好,又岂及得上我朝?”一人笑叫道。

有一人笑道:“羌国二公主虽美,却只一个。十七爷回了我朝,要几多美女寻不得?”

张三也忍不住一乐,摇头道:“十七爷少年英雄,以家国大业为己任,岂是这等贪恋美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