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挺顺心,邱澄明听着不顺心啊!这是自己拿了好处不算,连着他兄弟的好处也一并要了?难道说这兄弟俩关系亲近,就我一个外人不成?太憋屈人了!

等等,还有这后头,你后头这话啥意思?感情我干了活,你拿了好处,居然还嫌我干活不利索?这天下还有理嘛?

邱澄明觉得自己或许该半夜做梦找他爷爷好好聊聊,心太苦!

第44章 劫富济贫有传承

作为出家人, 邱纯阳居然嫌弃自家侄子手脚不够利索,太妇人之仁!这要是说出去,估计道观都能让人给推了!这么狠的出家人, 都能赶上土匪了。可惜, 能听到他这样肆无忌惮说的,也就家里人, 其中还有一个是把他当成心头肉的二哥。听着他说这话,那是只有支持的,没有反对的。

“能吃的起大烟的, 还是上烟馆躺着让人伺候着吃的,那都是些什么人?没什么人是清白的,这样的人, 留着是给自己招祸!万一有哪个运气好,清醒了, 你觉得他们能放过你?不说别的, 就你搜刮的那些东西,就够他们盯着你不放了。”

或许是邱澄明的表情太明显,邱纯阳索性在窗口书案边上坐了下来, 好生过一过当叔叔的瘾。不想才说了几句,邱澄明眼睛就瞪圆了: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了?不对,知道这么清楚。你去给他们看病了?”

不得不说, 邱澄明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居然转眼就明白了, 这让邱纯阳对这侄子越发的喜欢, 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只见他矜持的笑了笑,点着头,微微抬起了下巴,说道:

“这里能有什么好大夫,遇上这样的事儿,不请我,他们还能请谁?都知道大烟吸多了会死人,可总有人家想着尽人事听天命的,这时候我这样的好大夫,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顺带还能挣一笔不小的诊金,多好。”

侄子下药,叔叔看病,这一来一回的,怎么听着这么渗人呢,你这到底是啥意思?啥意思,那是收尾的意思!邱纯阳知道不好过分,直接给了一颗定心丸。

“放心吧,小子,我都给你收尾了,那些人就是过了那醉烟的劲,顺当的活了下来,日子也不会长,更不可能说出什么来,所以我说你这心善用的不是地方,关键就是在这里。平白的多了这么些事儿。”

邱澄明听着除了低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不知道一个个的解决了更干净?不可能,他心里清楚着呢,可到底是从法制社会长大的,即使到了这里之后为了生存,为了迁徙,也能干过些出格的事儿,可到底手里并没有沾染过人命,让他突然大开杀戒,那真是有点下不去手啊!

所以喽,他寻思了半响,这才用了迷香加大烟的法子,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这些人醉过去,只求做一票,顺带也给这些人一些教训而已!当时他真的觉得这样挺不错,可真的什么都干完了,瞅着自己一晚上的成果,却又不得劲了!

不是他做贼心虚啊!这事儿处理的,那是真的隐患不小啊!也因为这样,所以他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事后一直在家,生怕当时有人看到了他的脸,认出来给族里带来麻烦。

可不想,这一转头,这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这让邱澄明的心猛地就安生了,整个人都轻松了好些。虽然不知道三叔怎么处理的,可光凭不会说出来这一点来看,估计手段很是隐晦毒辣,行走江湖的人,果然下手够利索啊。自己还是要好生的跟着学学,不然在这乱世,真的是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

“三叔,我,我,那啥,我不是没经验,下不去手嘛。”

“下不去手?有什么不好下手的,这些人里头为了大烟,卖儿卖女的有,肯蒙拐骗的有,杀人劫货的更有,你呀…记住了,除恶既行善,别傻不拉几的当那饲鹰的蠢货!”

等等,这里头有什么东西掺进来了?最后几个字是啥意思?佛道之争?好吧,这个也能理解,多少年的老冤家了对吧!自行理解也是可以的。

“叔,都是些什么人家?你去看病,总知道点他们的背景了吧。”

没了后顾之忧,邱澄明立马又八卦了起来,这态度变得,速度太快,很有他爹的风范。

“问这个干什么?”

“这臭小子是寻思,怎么销赃呢!怕不小心,卖到人家老窝里去,自动送上门。”

三叔还没弄明白这八卦的内涵,门口老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等走进来,那眼神更是盯着邱澄明看了半响,直盯的他背心发寒,一脸讨好,自觉自动的,将五斗橱最下头的小门打开,拿出了一个合抱大的箱子来。

这箱子里有啥?还能是啥!可不就是他折腾了一晚上,劫富济贫弄回来的家当呗!

“果然,儿子,你…虽说我总说,咱们不惹事儿,但也不怕事儿,凡事不用太软。可…那也不代表,你就能当梁上君子了!这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了,可怎么得了!咱们这祖祖辈辈的,可真没出过这样的。你…让我说什么好啊!真真是个混小子。”

虽然知道儿子不是个安分的主,要他安安分分的当个本分的猎户农夫有些痴心妄想,可邱纯儒是真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能有这样的胆子,一个人,进了城,干了这么一票。

这让他说什么好呢?说不该?他不傻,儿子为什么这么冒险?因为他们穷啊,这迁徙耗尽了家当,偏又遇上了物价飞涨的时候,来这么一手,未必没有以防万一,好在关键时候拿钱买命的意思。

“明哥儿哪里混了,我觉得挺好,又没欺负普通人。难得下次手,对着的还都是不义之财,有什么不能要的。要我说,给那些烂到根子里的家伙放点血,也是替他们积福了。省的以后断子绝孙。”

听听这话说的,搞迷/信活动的专业团体,这思想就是不一样,明明是吧人家的变成自己的,居然愣是能说的这样的大义凛然,不是一般人真没这个本事!脸皮的锻炼相当的到位。

最要紧的是,这人一边说话,一边手还不停,这里刚说完话,那边清点居然已经结束了,还能有功夫来提出质疑。

“五百多鹰洋?小子,你爹不懂,你觉得你三叔我也不懂?这烟馆能有多少我不知道,可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你以为藏着掖着就能糊弄过去了?不说别的,那些人身上的其他东西呢?别说你没拿,也别说丢了,这些我都不信。痛快点,让三叔看看,又不会抢你的,这么藏有意思吗?”

好话歹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能说啥?邱澄明哀怨的看了看一脸赞成的老爹,只觉得自己的心碎的,一片片的。哆哆嗦嗦的从五斗橱的最下头又摸出来个小匣子,还没等递出去呢,就让他爹一把拿了过去,

“还真是啊,扳指,戒指,怀表,大金链,东西还真是不少。不过可惜了,都是男人的东西,怎么就没点女人家的货色呢!我还想看看能不能选几个给芳华当嫁妆呢。”

刚才那个义正言辞的人呢?在哪儿?怎么一转眼就说到了嫁妆去了?这会儿你不说这是偷的了?果然,自己就是只有被嫌弃的份…没等邱澄明习惯性的哀悼上几句,那边邱纯阳已经一把拿过了那匣子,仔细的看了看东西,随即真像是他说的那样,一样都没动,直接关上了盒子,重新塞到了邱澄明的手里。

“有也不能动,这些玉器什么的都藏着,不过上十年八年的,别拿出来,这么一个小地方,谁家有什么,估计七八成的人都知道,这些只要一见光,只怕明哥儿就能让人盯死了。”

邱澄明一听,也是一愣,他还真是没往这上头想过,还曾琢磨什么时候去县城卖了呢,这要真是这么傻不拉几的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还是邱纯阳有经验啊!(打劫有经验?这话你敢说吗?小心你叔教你做人啊!)

“那些钱,不管是修道观,还是这村子里张罗,已经足够用了,明哥儿,最近消停些,最起码开春前,权当没这事儿,知道不?”

这个要求?…邱澄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又看了自家三叔一眼。

“你在家呆着,这几日我去转转,我总觉得这烟馆开的有点怪,这都几天了?那个大家口中在县城混的老板居然来都没来过,这是不在意?不重视?还是这根本就是个幌子?还有那些晚上住下的人,足足十一二个,比早年我在中原镇子上见到的,多了一倍,瞧着也不对的很。”

咦,幌子?要是幌子,这烟土他们从哪儿来的?没有靠山,那这烟馆怎么开起来的?为什么本地混混没人欺上门去?这关系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里头有事儿啊!

“叔…那你说…”

“我什么都没说。瞎咋呼啥?不是说了嘛,权当啥都不知道,等着我看明白了再说吗。急啥?”

“不是,老三啊,中原镇子上的烟馆?…合着我这儿子,这胡闹的性子是像你啊!这都是你干剩下的活?…你…哎呦,爹啊,我这到了地下可怎么和您交代啊!这大的小的,都不省心呐。”

嚓,这个比喻有点太牛!一下子振到了两个人,邱澄明有点傻眼,邱纯阳也一时不知道说啥好了。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是女人的专利嘛,什么时候自家二哥也操作的这么熟练了?族长什么的,业务太广,太锻炼人了。

只是…这对着地下没了的人哭,这事儿好像自己更专业啊!

“二哥啊,你写信给我后,我就在道观给咱们爹做过法事了,一般来说,这会儿爹早就该投胎了,就是地府排队再长,等你下去的时候,也看不到。所以啊,你这喊的…估计浪费了!”

家里有个道士怎么就这么噎人呢?还让不让人说话了!傲娇的邱纯儒转头就走,心累不想说话,而邱纯阳呢…居然还一脸的:你不讲理,我不和你计较的模样。看的邱澄明十分的无语。

送走了两个祖宗,邱澄明有心将自己的东西重新放好,可这一看才发现,咦,怎么两个箱子就剩一个了?那放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小箱子呢?什么时候从自己手里消失的?

什么?谁拿的?这还用问,肯定是自家老爹呗,一定是生怕自己忍不住拿出去惹事儿,这才想自己藏起来,图个心安。可惜啊,他们都不知道啊,人邱澄明其实还有第三个箱子。

呐,那不是,就在另一边的炕柜最里头,两个巴掌大的样子,里头放着的是七个五两重的小金元宝,一两重的金叶子三片,除了金子,还有碧玉手串一个,珐琅鼻烟壶一个…

他再没有眼力见也知道,这些东西不寻常,不只是因为价值高,更因为,这不是这偏远的小县城里的人该有的。所以,烟馆--另有秘密!

第45章 活祭,线索

作为一个被无数网络小说, 无数电视神剧熏陶过的现代人,最值得骄傲的是什么?哈哈,那就是脑洞够大啊!作为现代人, 神思维开遍宇宙,那是正常的, 是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具备的。

所以喽,当邱澄明在看到这些好货,这些本不该出现在偏远的, 连出个百十亩地的土财主都能有个轰动效应的小镇上的东西之后, 那脑子就转的十分的迅速, 从家族复仇记,到小鬼子特工潜伏记,再到黑帮窝点藏匿记等等,琢磨出了不下十个版本的故事。

当然了, 想归想, 他心下对于是不是真猜中, 却没什么把握,只是因为如此,下意识的就将这显眼的东西放到了另一个小匣子里,以防万一。从这个角度来看, 邱澄明真的也算的上谨慎了, 只是到底经验不够, 做事儿粗糙了些, 不然也不至于留下那么个漏洞。

好在终究家有一老, 如有一宝,他没白白的孝顺三叔一场,关键时刻给了这么一个指点。而且啊,这好处还在继续。比如说,在邱澄明当缩头乌/龟,在村子里用过年的借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躲事儿的时候。人邱纯阳道长,借着自己道士的身份,将当日这烟馆院子里所有人的身份都摸了个底朝天,进一步确认了这烟馆的问题。

“足足有五个,不是镇子里的人,什么背景都没人知道,有见过一两次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这就很有问题了,不是这附近的人,那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烟馆的?若是常来常往的,又怎么可能半点跟脚不露?像是这样的情况,不用说,这必定是来的地方不对,不好说,甚至有可能这来的目的也需要遮掩,不然不至于如此。”

邱澄明听着三叔这么说,立马跟着点头,可不是,若是没什么亏心事儿,没什么可背着人的,那即使是吃大烟,也不用这么避讳,可见人根子上就有问题,只是这三叔也未免太厉害了吧,这才几天啊,居然就查出这么些事儿来,可见这宗教人士在打听消息的事儿上,多有优势了。

是的,人邱纯阳这道士当的,十分能忽悠人,不单给人看病的时候,能忽悠着把人老底给折腾清楚了,就是已经不怎么相干的烟馆,都能利用这些人疯的蹊跷为借口,教唆了几个烟馆附近的人帮着当眼睛,将这一圈里里外外的都盯上了。你说他这本事有多大吧。就邱澄明看来,这要是转行去国安什么的,估计比00-7都本事些。

“三叔,那这盯了好些天了,你这隔上一日就的…就没找出点线索?这么五个寻不到身份的人,官府就没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少几个去衙门哭的,那几个老爷们乐都来不及,还能费心去查?得了吧,有这指望,还不如指望城隍庙来的快点呢。不说这个,我说,大侄子,你这事儿干的,也不知道事先和我说一声,到底晚了一步,等着我布置上眼线,那烟馆居然已经有人接手了,这几天都已经重新开张了,你说说,这事儿给耽误的。”

四十上下的邱纯阳或许是从小在道观长大的关系,少了几分这时候普通人的悲苦暮气,整个人保持着三十来岁人的那种精力旺盛的气息。面上看着斯文稳重,这一张嘴,对着亲近的侄子,还是脾性十分相合的侄子,说话间就多了几分匪气,也多了些肆意。张口就先把邱澄明也埋汰了几分,很有你这有好事儿都不知道喊我一起,实在不仗义的意思,弄得邱澄明感觉十分的冤枉。

你说,对着这么一个道骨仙风的出家人,还是长辈,那个当侄子的会跑来没头没脑的撺掇着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要真过来寻他,那脑子才有问题呢。赶紧的转移话题吧,不然弄到最后没理的肯定是自己,谁让如今在这家里,自己地位最低呢,没得反抗,反抗没理啊!

“接手?是买下了,还是亲戚继承财产?继续开烟馆?这更不对了,就是个杂货铺子转手,修整什么的都需要时间,更不用说这烟馆了!直接接手?那烟土从哪儿来?这经营的法门都知道?能顺当的几天里就重新开张,这只怕是原本就一起的吧。”

迅速进入侦探角色的邱澄明分析起来还是挺有些样子的,三叔越听那眼睛越亮,只觉得这侄子很机灵,不是自己生的都可惜了…(这可惜的,绝对不能让老头知道,不然绝对兄弟相残)

“小子,脑子不错,是这么个理,所以啊,我才说一开始迟了。按照流程来看,这烟馆一出事儿,后头的人必定先要来查看,怎么也要明白是怎么了,对不对?然后才有这派人接手的事儿。如今,这接手的人已经来了,烟馆也重新开了,这说明啥?中间咱们错过了呗,愣是没抓到后头的影子。”

“错过了一次,不可能错过后头的,这重新开了张,别的不说,这烟土总要进吧?这就是现成的线索,追着这去,应该能寻到点什么。”

“这还用你说?也打着这注意呢,所以我早就查看过了,可惜啊,那地方存货真心不少,估计一个月不进都没问题。别说是这个了,就是那几个没来历的人的尸体,我也让义庄附近的人注意了。这些个,哪怕是小喽啰呢,只要不想让下头的人冷了心,那必定要派人来收敛下葬的。盯着估计也能寻出点尾巴来。”

“叔,你想的可真周到。”

这话邱澄明说的十分的真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把事儿想的这么周全细致的,就凭着这,三叔必定洞彻真相,比柯南还柯南。

……

果然,让邱澄明铁嘴说中了,三叔果然成了柯南…年三十一大早,带着一篮子冻水饺,往义庄去和看庄子老头套交情,顺带收集信息的三叔,衣裳下摆带着血迹回来了。满脸的铁青,满眼的愤怒,还有浑身的煞气,很明显的告诉了邱澄明三个字--有情况。

“王/八羔子的,他们想收揽手下的人心,要收敛尸体,那冲着尸体去就是了,何必做的这么绝?…看义庄的人惹着他们什么了?说起来还有恩呢,到底帮着免了尸体虫吃鼠咬的糟践…居然拿那老头的人头祭祀?这又是什么道理?若非我正好去了,这样一个没怨没仇,功德不少的老人,只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作孽成这样,死了都是便宜他们了…早知道我就不让他们死了,多疯点时候才好呢…”

邱澄明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荒唐,用人头祭祀?呵呵,这是哪一出戏?早年也曾听说,封建时期,有活人祭祀的事儿,像是河伯娶亲什么的,往日看过也就看过了,从没上心过,比听神话故事都不走心,可现在…

可真是体贴啊,这是送个老仆下去伺候着?呵呵,陪葬啊!人秦始皇都用陶俑了,现在居然还能看到?

邱澄明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心里却怒的像是点燃了荒原一样,浑身的血都在沸腾,与此同时,背心又隐隐的发寒,他好像突然理解了鲁迅那本小说--《狂人日记》中对于吃人的隐喻。畸形的社会,扭曲的道德,吞噬生命的思想…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们这么干,要我说,只怕这几个人的死也不简单,本来只是疯了,怎么死的这么快?说不得是怕他们说出什么,来个先下手为强,直接灭口的。”

明明他自己知道,这几个人的死,是自家三叔为自己扫的尾,可不知怎么,邱澄明愣是冷冷的吐出了这么一句来,说完他自己都有些愣神。不是因为觉得猜想有道理,而是猛地意识到,自己这泼脏水的熟练度似乎不低!

“好,好,这话说的好,今儿我以一敌五,没能讨得好,一个都没留下,实在是愧对了这老庄头,没能替他报仇,白费了他前几日的招待,如今有了这法子,我只要盯着那烟馆,必定能寻到他们的老巢,寻了抵命的,让老庄头瞑目。”

说完,邱纯阳一个转身,连着屋子都没进,就又往城里去了。看样子,他这是着急早点传出话去,好早点寻到线索。

这世上的事儿,只要干了,就不可能毫无痕迹,再加上人心难测,破绽更是容易被察觉。所以不过是三五天的功夫,邱纯阳就有了新线索。

“往西?”

“是,也是巧了,那烟馆附近盯着的人,出西门,去乡下走亲戚的时候,正好看到烟馆的新老板,从城门口不远的小林子里出来往回走,他觉着奇怪,就装肚子疼,躲一边灌木丛里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那林子里后头又出来了一个人,牵着马出来,看着没人,快速的骑马往西去了。”

“我明白了。”

“…”

“我早该想到的,是马贼,这烟馆,是马贼的生意,是他们安插在城里的眼线,甚至在县城,说不得也有,所以才有人说,那烟馆老板是县里的人什么的。对,那善堂,县里的善堂说不得真有关系,不是老板,也该是互通消息的那种。是了,是了,他们让县城那些兵剿过一回,吃过苦头,怎么可能不知道防一手。”

“马贼?你是说西面那个兵堡里的?”

“对,就是他们。”

“要这么说也对…他们确实有这个理由,也有这个能力。”

“他们打劫过路的商户,也冲击过好些村镇,还是逃兵出身,不管是那一条,都能让他们有烟土的来源,即使不抢,估计也能买到。开在这地方,也符合他们的地理位置需要。毕竟这岔口镇,是他们东面最近的镇子,要是县城再有剿匪的事儿,必定是从这里走的,有了这么一个点,他们要提早知道容易了许多。在一个,西面他们出击了好几次,好些人的脸已经露了,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在城镇上出现,想要放松放松,甚至买菜走动什么的,自然只能在这东面。毕竟离着上一次出事儿,可是近一年。又有不少人是新面孔,更安全。还有…”

邱澄明越说脑子越清晰,感觉似乎有那么一条线,将好些东西都凑到了一起,甚至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系统中那所谓的任务,也一样有关系,那让他确认马贼人数的任务,还有那些提升技能,教导村民的任务,他想,或许,他和这些马贼的交集已经露出端倪了,也许就在这烟馆事件之后,就将开启互怼的小副本了…

“三叔,这一伙子,咱们怎么也不能放过了。”

眯着眼睛的邱澄明,难得露出了几分阴狠的模样,一时倒是让邱纯阳看着也愣了愣。半响才回到:

“哎,你三叔我,以一敌五都感觉十分能干了,大侄子,你这是要以二敌五十啊,真是看得起你三叔。”

邱纯阳感觉自己到底是老了,这心气儿…

“叔,我不傻,不干亏本的事儿。咱们村子人丁可不少,拳脚骑射也有点底子,只要将人引过来,以逸待劳,利用村寨的两重门,在没有吃不下的道理。就看这事儿怎么操作了,说不得还能从官府换点好处呢。”

嚓,收回前头的话,什么心气儿高…这就是只小狐狸…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二哥大小鬼精,生个儿子也一样…邱纯阳瞪了瞪眼睛,重新翻了个白眼,啥火气都给噎没了。

呵呵,前头恨不得邱澄明是自己生的那个人是谁?站出来看看…

第46章 年前

烟馆的事儿虽然后依然断断续续的牵扯着邱澄明几个的关注, 可到底表面上来看,已经过去了,那一处的生意在继续, 村子也好, 镇子上也罢,生活也和往常没区别, 就是那大脚怪的传闻,在日渐浓郁的过年氛围冲击下,渐渐的没有人在提起, 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其实不奇怪,人总是健忘的,或者说人总是习惯了往前看的, 眼睛长在脑袋前头不就是这么个用处嘛。就是邱澄明,这些日子也将任务的事儿放在了第一位, 像是弄个豆腐坊, 这个就花了好些心思。

都不是什么宽裕人家,村子里的需求也就那么些,想要让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上赶着跟着他的指挥棒干起来实在是难了些。

所以喽, 邱澄明不得不用更加婉转的法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先自己花钱,定制了一整套豆腐坊的东西, 然后将这些全搬到了二爷爷家。

“咱们这几房人里头, 二爷爷, 也就你家男丁多, 这做豆腐对别人家来说是个事儿,在你家那实在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别这么绕弯子了,明哥儿啊,直说吧,到底啥意思?让你二爷爷我干啥?只要你说的在理,二爷爷肯定帮你。”

“哎呦,我就知道,二爷爷疼我,呐,我是这么想的,村子里是不是该弄个豆腐坊。”

“豆腐坊?”

一听是开作坊,老头皱起了眉头,就这么一个小村子,开这个能顶什么用?有几个人会买?这不是请等着亏本嘛!

一看老头皱眉,邱澄明也知道是啥意思,所以忙不迭的赶在老头说话反对前说到:

“这不是我瞎折腾啊,二爷爷,你看,咱们这来的时候到底晚了些,储备过冬什么的,虽然说看着是够吃了,可真和往年比,东西实在是简陋了些,不说各家自家饭桌上怎么的,就是过年祭祀,看着也有点不像样。按理说,采买什么的,也能解决问题,可你看看,咱们这儿和镇子的距离…为了几块豆腐跑这么远,实在是有些不上算,还是自己操持起来好。再说了,冬日里,一时做多了也能做成冻豆腐,也不会浪费,最多多吃几日而已。就是实在是不成,还能做成豆腐干什么的,存起来,或者隔上一天,往周边的村子里送,那也能换点豆子什么的,怎么算也亏不了啊!”

你别说这还真是个法子,老头心动了,按照邱澄明这么个思路想,这不单是能解决村子里的豆腐系列供应,关键是这弄好了也是门营生。即使再少,多多少少的应该也能给家里多一点进项,弄得好了,说不得这日子过得,就能宽裕起来,这么一想,二爷爷忍不住点了点头。

“确实是,村子人再少,一天做上一版总是要的,若是能做成豆干什么的,攒一攒,隔三差五的卖出去,确实是比不错的收入。明哥儿啊,二爷爷知道了,你这是关照你二爷爷啊,看看,连着这最要紧的本钱都给二爷爷出了,东西都不用我这老头子操心,还有什么可说的,这豆腐坊,二爷爷开。”

让这个家多一项出息,不在只指望着田地打猎,这对于一个拥有十几口人丁的人家来说,确实是个好事儿。别看老头年级大了,可这眼光,这魄力还是有的,往日是没往这上头想,如今有了邱澄明这么送上门,再错过那才是傻子。

至于这置办豆腐家当的本钱?谁都没说一句,大家心里都知道,这只要挣钱了,怎么也不会少了邱澄明的,就是不挣钱,也最多是拖延些日子而已,不担心二爷爷不给。

老头和邱澄明关系那真不是吹的,一路迁徙过来早就和亲祖孙也没差了,这会儿人直接把花钱的事儿都事先干了,赶鸭子上架一样的撺掇,也没见老头生气,还拉着邱澄明一个劲的说他好,这交情让邱纯儒看了,估计都能酸死。

不但如此啊,老头用起人也利索的很,指挥着邱澄明跑腿,让他赶紧的把他两个儿子,四个孙子,还有外孙子,孙女,重孙子等等,全喊来开家庭会议不说,还捯饬着,让邱澄明好生教教家里的小子们,怎么做豆腐。他老人家让邱澄明说的嘴馋了。

你说啥?邱澄明不会?不可能,这东西都能买这么齐全,能不会?不会给弄这么多家伙事儿干啥?钱多烧的啊!

邱澄明呢?呵呵,他还真会,即使不会,那不还有系统嘛,连着骑射都能直接点技能,这豆腐什么的更简单了对吧!

至于铁匠铺…七房的七爷爷一直是族里修弓箭的好手,即使没干过正紧的打铁师傅,可在邱澄明准备齐全了打铁家伙事儿之后,多多少少的也能操作一二,最起码这菜刀,锄头什么的,能有个地方修补了,倒也能勉强够这村子里用。

如此一来,邱澄明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而对七爷爷来说,也一样感觉很不错。即使未必能挣什么钱,可看看那一整套的东西,还有邱澄明那不急着还本钱的承诺,七爷爷也没二话,总归是自己占便宜,还能让大家伙儿多点方便,他不干才是傻子。

别人都没话可说,都满意,可邱纯儒不怎么满意,虽然面上不好说邱澄明什么,可在对着三叔的时候,就忍不住了,嘀咕道:

“你说明哥儿这孩子,真是白来的钱花起来不心疼,看看他这骚包的,恨不得把所有的铺子都在村里置办上呢。也不看看有多少用。”

“你也别说这些便宜话,这村子里若是没有这么些铺子,离着城镇这么远,确实很多事儿都不方便。再说了,这到底也是让族里早点缓过气的好法子。像是二房,那么多人口,光靠着那点田,能有多少收入?近半还都是孩子,养起来多难,有了这么一个豆腐坊,哪怕挣得不多呢,最起码这豆渣什么的,就能缓解不少。而且还不单是他们家,因为做豆腐,村子里好几户都受了益。像是齐家,那个齐三炮,这些日子隔上一日就背着一背篓豆腐,往南面村子走,靠着这样挣点辛苦钱,脚程钱,一家子都能吃上干的了。再不用算计着喝粥,多好。”

三叔这么一说,老头立马没话可说了。确实,别看这这是多了两个铺子,可真说起来,却让这村子的财路又多了活水,往日因为冬天,连着卖力气挣钱都难的人家,也有了挣钱的法子,确实很不错。别说是豆渣,添补了多少口粮的缺口,就是哪些老人孩子也能靠着日日捡柴火卖给两家作坊,还上几个铜板买点豆渣吃。这么想确实不错。不过,那个铁匠坊…

“说起来,就七房治义叔的二把刀本事,这铁匠铺怎么挣钱?我怎么想都没想通。”

“他就是再不成,将铁矿敲成纯铁块总是成的,那也能卖钱,挣得少归少,可这力气钱比在城里搬货挣的总多些,我上回还瞧见,明哥儿那个小子帮着运呢。”

三叔一边帮自家二哥翻动豆子,一边随口的就把人七房的发家秘籍给卖了,听到邱纯儒那老头眼睛都瞪圆了。

“这也行?”

怎么不行,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为了这村子里的两个作坊能顺利的挣钱,保证一直开下去,不至于将来哪天倒了,系统倒扣,邱澄明也真是拼了,什么招都想的出来。

“好了,如今你这族长干的和太上皇一样,都不怎么插手了,还管这么多干嘛,我看明哥儿做的挺像样的,你啊,有功夫还是赶紧的,多榨点油是正紧,这离着过年可就两天了,不抓紧多卖点,等着开年可就没那么多的钱可挣了,难不成你还真等着养老了?”

邱纯阳虽说因为幼年出家,对族里的族人感情不够深,也不怎么爱管闲事儿,可他却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些日子,对于邱澄明的举动,那是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看的透透的。

要他说,侄子真的挺不错的,这劫富济贫得来的钱,也没瞎整,用在族人身上帮着大家伙儿发家致富,这十分的正当,颇有点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于渔的大格局,比那些只顾着自己吃吃喝喝的,或是只管撒钱买好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样的侄子,怎么能不帮着说几句?

也是一报还一报,别看老头对着儿子样样强势,可对上这弟弟,却半句的重话都没有了,连着让他怼了,都只是噎了一下,瞪一眼拉倒。

“油坊能挣几个钱,我啊,如今这已经当成养老的活计在做了,对了,老三,明儿是年三十,族里祭祖,你这…”

都出家了,这祭祖是不是会参加?老头感觉不怎么好问啊。实在是没经验,这太难为人了,也不知道其他有这样情况的人家是怎么处理的。

“哦,那正好,我来做个法事,一个人做的虽然简单了些,可祈福总是没问题的。正好也算是尽孝心了。”

道家不是释家,和和尚区别还是不小的,最起码道家里头那种娶媳妇的不少,像是正一道,搞得都成千年世家的规模了,还有那个火居道士,人日子过得也挺潇洒。所以对祭祖什么的,没什么忌讳尴尬的,说的和吃饭喝水一样,听得邱纯儒也暗暗的松了口气,随即又欢喜起来。

“爹看到你,一定很高兴,咱们家这样,也算是团圆了,这年过的,舒坦!”

说这话的时候,邱纯儒那老脸绽开的笑,那么的炫目,那么的满足,让听到他这话抬起头的邱纯阳看了,心也变得软软的,跟着咧开了笑。

有时候,幸福其实真的很简单。

第47章 和财神一起来的马匪

这一个迁徙过来后的第一个年, 所有人都十分的慎重,在袅袅的香火中,邱家的男丁们在祠堂慎重肃穆的给祖宗磕头, 邱纯阳身穿整齐的法衣,口诵经文, 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一排的牌位,眼神带着难得的柔软。这里有他的族人,有他的祖先, 即使已经不再租地, 即使他已经跳出尘世, 能如此和族人一起,参与祭祖,也能让他感觉到不一样的温暖。再不是往日那种清冷孤独的,一个人守岁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