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晚菊被彻底的孤立了,到了吃饭的点也没有人喊她一声,正当秀女们等着看笑话时,却见卸膳房总管亲自提着食盒送了饭菜来。

一张老脸上皱出一朵菊花,巴巴地陪着笑:“这是今天晚上皇后娘娘的膳食,多做了一份给姑娘尝尝鲜。”

皇后娘娘的膳食?!

这是什么待遇,如今后宫四妃尚空了两席,难道说,文家幺女要一跃成为四妃之一了?

秀女们惴惴不安,纷纷来讨好于她,,文晓菊荣辱不惊,来者不拒,无论何人找她,最后都自惭形秽,讪讪而去… 文家幺女,果然有做妃主的气派。

第二日,秀女们穿上宫里统一订制的水蓝绸钞长裙,发髻也挽成了同一样式,只在鬓角处别了一朵蓝色细绢花,一个个亭亭玉立,青春可人。

五人一排,轮流进入乾宁宫,供帝后阅看。

太皇太后坐了正中的主位,皇太后陪在她身旁,赵治和徐祈宁陪尘下首。太皇太后和赵治不时亲热地交谈两句,皇太后和徐祈宁俱都面带微笑,偶尔应上一两声,两个一人的笑容看上去如出一辙,若非一个年长,一个年轻,真要以为是一个人了。

每次进来一批秀女,赵治快速的扫上一哏,随即不感兴趣地撇过头去,一门心思地哄着祖母开心。倒是太皇太后兴致甚高,不时对着秀女们指指点点,询问着皇太后和徐祈宁的意见。

容貌秀丽,仪态端庄大方的秀女是首选,凡是太皇太后中意的,立刻便有宫女上前,摘了那秀女发上的蓝色绢花,绢花上竟然绣了这秀女的名字和身世。

如是半晌,已经积了半盘绢花,还没有到文晓菊,赵治心浮气躁起来,颇有些不耐烦的频繁抬头向外张望。

这三个能成为皇后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七窍玲珑心,见赵治的样子便知道这次的秀女里,怕是有他中意的女子,不禁也都起了几分好奇心,跟着一起向外望去。

文晓菊年纪在这次的秀女中偏小,个子比她身边的几人矮了足有半头,却是越发显眼,赵治一眼就扫到她,立时松了口气,掉转头来,举起茶杯轻啜一口,脸上笑意满满,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人对视一眼,皇太后咳了一声,道:“你们抬起头来。

五个少女缓缓抬起了头,众人皆知文晓菊是内定为妃的了,故此,容色不佳者不敢与她为伍,身世显赫者远远避开,一水的小家碧玉、中,文晓菊的大家气派犹如鹤立鸡群,丝毫没有见了帝后的局促,脸上一片淡然。

太皇太后见她落落大方,心中甚喜,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文晓菊唇角微微扬起,笑的极为含蓄,又不会让人觉得失礼,稳着性子答道:“小女是文家第八女,今年十一岁了。

太皇太后瞧了瞧徐祈宁,问道:“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弟弟娶的就是文家的女儿吧?”

徐祈宁娴雅地笑道:“皇祖母记性真好,弟弟娶的是文家的四

女。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旁的宫女看她脸色,簌簌的向前,准备去取文晓菊发上的绢花。

赵治还在窃喜小妞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见状,一时情急,吼道:“她这么小,叫朕做奶娘吗?!”

殿中一片寂静,文晓菊垂下眼帘,任由众人打量,心中默念,被狗咬了不能还口,被狗咬了不能还口

太皇太后狐疑地打量起另外四个秀女,心道,难道孙子喜欢的另有其人?看来看去,却还是文晚菊明显胜出一筹。

话说回来,这个孙子自幼顽劣,喜好与常人不同,千挑万选的皇后也未见他多宠爱,徐祈宁端庄贤淑,容貌秀丽,这后宫几十妃子.还真没一个比得上的。

罢了,太皇太后谈了个眼色,索性把除了文晓菊外的四个秀女的绢花都留下了。

初选的结果宣了出来,文家幺女居然落榜,这意味着,她注定只能是一个宫女了。

中选了的秀女们依然是两人一间青舍,落选的却只能去住那大通铺了。文晓菊默默地跟在主事女官春姑姑身后,听她絮絮叼叨:“未选中宫女必须搬出青舍,这是宫里的规矩了,还请姑娘先委屈几天,过得几天,差事就分下来了。”

通铺的条件自煞是差了许多,十几个少女挤到了一张大床上,那床也不过是木板拼凑而成,文晓菊和了一眼,见角落处还有一个空位,她径直行了过去,默默地放下自己的包袱,立刻便有人过来搭茬:“你也是初选被刷下来的么?可见到了皇上?”

文晓菊颇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点了点头,那个少女的嗓门甚为豪放:“啊,这个妹妹见到了皇上。”听到她的喊叫,屋予里的少女们马上呼啦啦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皇上长什么样子?”

“是不是十分年轻,十分俊美?”

“皇后呢?皇后可是是个美人儿?”

文晓菊被她们身上的各种香气熏的头昏昏沉沉,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难道你们没有见到皇上么?”

大嗓门的那个少女不无遗憾地道:“哎,哪敢抬头呢,一直盯着脚实的。”

她旁边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女补充道:“是啊,只有被选中的才会让抬头看看样貌,咱们都是被淘汰的了,自然没有见到皇上。

没有见到么?被枸咬了一口不胄芝还口,自然要踹回去。

文晓菊悄然一笑,认真地道:“皇上九龙至尊,这样貌自然与常人不同。

她身边的少女都被吊起了胃口,俱都睁大了眼睛仔细听着。文晓菊一本正经地道:“皇上身高体壮,脸有磨盘那么大,眉毛租若儿臂,一张嘴如同虎口,脸颊上长满了络腮胡子,威猛无比…”

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她手臀似乎都不够长了,恨不能从屋子东边扯到屋子西边。

少女们发出阵阵惊叹声,俱都同情起了中选的秀女们,要和这么个野兽同床共枕。

窗外,赵治的脸上青白交替,一旁的冯顺小一心翼翼地打量着主子阴晴不定的脸色,心道,坏了。赶紧扯着嗓子唤道:‘晓菊姑娘,晓菊姑娘,春姑姑唤你去有事吩咐。”

文晓菊闻声,饱含歉意地对着身边的少女们点了点头,出了房门,见窗里映出的烛光下拖出个长长的影子,赵治一身小太监打扮,满面阴寒地盯着她,质问道:“脸如磨盘?眉粗若儿臂?血盆大口?”

每说一句就向她逼近一步,文晓菊恍若未闻,行了个礼道:“多谢公公传话,奴婢这就去春姑姑那里。”直把赵治气得七窍生烟,他瞪着文晓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回到寝宫,赵治拳打脚踢,寝宫里一切能摔的物什都被他砸的稀烂,愤怒至极:“冯公公,你说,,朕在她眼里就生的如此丑陋么?气死朕了,气死朕了…”

半晌,他气喘如牛,犹自恨意难平,阴狠地道:“叫人传话,把她分到夜寝司去。

冯顺应了下来,心中叫苦不迭,等这祖宗后悔了,受苦的还不是咱这个传话的。

第二天早上,春姑姑亲自来宣布,晓菊已经被分到了夜寝司,却是个专门洗刷马桶的所在,等礼仪训练一结束,便要去就职。

同室的少女们闻言,私下议论纷纷,难道昨天春姑姑把她唤出去就为了这事儿?春姑姑敲诈不成所以把人调去了夜寝司?

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春姑姑那里的访客却增加了许多,赚了个盆钵满盈。没几日,终有个秀女说走了嘴,春姑姑知晓了事情始末。

她却不来问晓菊,把那一屋子的秀女询问了个遍,一无所获,暗忖,会是谁来假冒她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女官

哼,如此猥琐,想也不是帝后或者妃主,应是其他殿的主事来抢财神了罢,春姑娘想到这文晓菊被分到了夜寝司,心中莫名的起了三分快意,对文晓菊便有些不假辞色起来。

同室的宫女们见了来姑姑的态度,很会捧臭脚,原来不过漠视文晓菊,现在一起开始欺负起她来。

本是共做的洒扫庭院都丢给了晓菊一人,又时时地喝来斥去,叫她端茶倒水,晓菊俱都忍了下来,只当又回到了柳姨手下做事。

形势转的太快,待负责监视的小太监报给冯顺的时候,文晓菊已经被奴役了好些天,秀女们也结束了最后一轮汞迭,总计立了才人两名,姜人两名,不日格与赵治合房。

正当秀女们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一道圣旨,钦点秀女文晓菊为朝阳宫女官,领正五品衔。

朝阳宫,赵治寝宫!

圣旨一出,太皇太后立刻知道被这个孙子忽悠了,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是一直盯着文家的那个小女儿,居然和祖母耍起了心机,若是立为妃嫔,反倒不如女官般可以朝夕相处,这个孙子,竟然中意这个丫头到了极点。

一跃成为皇上近侍,文晓菊立刻身价百倍,众多秀女追悔莫及,两宫妃主并各位才人美人的打赏纷至沓来,讨好之意不言而喻。

赵治一身簇新的明黄色龙袍,头戴九龙戏殊金冠,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又问冯顺:“联这身打扮可还妥当?”

冯顺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心道,祖宗哎,您一个早上问了我十八

遍了,不过是新进一个女官,祭祖也没见你这么郑重过,话说回来,皇上似乎忘了差点让人家去了夜寝司的事情.?

赵治在殿中迈着大步,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走了几百趟,心忽如焚地道:“怎么还没来,朝阳宫到储秀宫有这么远吗??”

一话音列’l落,被他才苦谈到门外候着的冯顺连跑带墨夏地奔了采:“来了,采了…”

赵治眉毛一挑,大步流星的迎了出去,到了门口,宫人们跪倒一

地,文晓菊刚刚从轿子里出来,见了他亦是一拜,赵治心花恕放,小妞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啊。

他强自按捺激动的心情,遣退了左右。冯顺收了文家的钱财,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心道,小祖宗应该不至于如此急色吧,不然也不会只叫文家八女当个女官了。

见四下无人,赵治凑近了晓菊,文晓菊直直地看着他,心道,这个傻瓜又要做什么蠢事了。

赵治嘿嘿一笑,低声道:“你再叫我一句傻瓜好不好?”

果然是傻瓜,文晓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屑地道:“傻瓜。

赵治喜的连翻了几个跟头,他看着文晓菊,求道:“多唤几声嘛。“文晓菊心道,你当我和你一样傻么?却是偏过脸去,理都不要理他。

当日晚上,赵治品出不对劲了,他两条腿紧紧地夹到一起,躬着身子乱跳,吼道:“夜壶呢?冯公公,朕的夜壶呢?”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奴婢提出去清洗了。”赵怡顺着声音望去,见文晓菊垂着头,十分恭谨的样子,只觉浑身乏力,有劲没处使,颤抖着声音道:“你,你先出去。”

文晓菊福了一福,转过身,慢悠悠地向外走,口中悠闲地哼起了小曲:“嘘,嘘,嘘嘘嘘嘘^”

隔天,文晓菊被分了主管赵治膳食,她特意去问赵治:“陛下有什么要求么?”赵治嬉皮笑脸地道:“你喜欢吃甚么,朕就爱吃甚么。

文晓菊定定看了他半晌,直到他白皙的脸上泛了红,方道:“妈‘。”

早饭,玫瑰千层私,八宝稀饭;

中午蜜汁甜藕,桂花山药,红豆糯米饭:

晚上牧丝地瓜,桂圆红枣羹,芝麻浓糊。

连续三天,赵治甜的嘴巴泛苦,他唤来冯顺,有气无力地吩咐道:“还是叫她管理御衣司罢。”话罢,想到他这几日吃甜食吃的反胃,晓菊想必也浑身乏力,不禁起了些许私心,又嘱咐道:“晚上唤她来服侍朕就寝。’

文晓菊看着堆满了三间屋子的龙袍发怔,一件件簇新无比,仿佛根本没有穿过,一旁的宫女解释道:“皇上对衣服挑的很,有时候袖子稍短或者下摆长了点就不肯穿,有时候拿了出去又临时变了心意,要试上许多套才满意。

文晓菊撇撇嘴,自家开裁缝店的都没他这么能折腾,每年也就换季时做上几套时新的衣服。

晚上,文晓菊帮赵治褪了外袍,仅着里衣的赵治兴奋无比,在龙床之上蹦来蹦去不肯就寝,嚷嚷道:“你说话么,说说话么。

文晓菊犯着困,木然地看着他,问道:“说甚么?’

赵治坐在床沿之上,眼晴闪亮地道:“讲个故事罢。”

文晓菊直直地看着他,平平地开口道:“从前有户人家,死了老爹,停灵在郊外…”

赵治忽觉得浑身发冷,他蹭地窜到了被窝里,盖得严严实实地,方道:“换一个罢,这个不好听。

文晓菊困的两眼打架,闻言,忧恍惚惚地就换了个故事:“有户人家,妻子喜欢上儿子的教书先生…肠流满地,惨不忍睹…”

赵治瑟缩如同寒风中的秋叶,他颤抖着声音道:“你,你去睡罢,朕,朕,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文晓菊掀开赵治的被子,凑近了问道:“不用奴婢服侍了?”

赵治抬眼望去,刚好看见文晓菊一双眼睛上翻,露出了白色的眼仁,他嗷的一声,连连点头,却是骇的说不出话来。

到了第二天,却是选好的喜日,赵治要和新进的美人圆房。

文晓菊服侍他换上大红的袍子,一边给他穿,一边道:“这衣服本来不是红色的,有个绣娘,昼夜赶工,累的吐出血来,一点点的把衣服染成了红色,最后被监工知晓,她怕连累家人,就用这衣服吊死了自己。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见赵治直直地盯着她,平静地道:“把衣服给联脱了,朕哪儿也不去了。

这一天后,赵治再也不敢安排晓菊做事了,每日里只叫她跟在身边,倒是省心许多。

自晓菊入了宫,赵治修身养性起来,从未再完幸过宫妃,只在当月十五去皇后那里应一下景,稍稍坐会儿便离开了。

宫妃们纷纷打听出了何事,冯顺死咬牙关,就是不松口。这时,朝阳宫新晋女官的传说开始风靡六宫,传闻从来都赖床不起的皇上如今乖乖起床,每天难时早朝;

对饮食挑三拣四的皇上最近规律了许多,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经常为难御膳房,棒着本上古异志中翻出来的菜名就叫御厨原样做出来,对龙袍的要求也大大降低,再也没有要求返工的情况宫妃们开始走起了文晓菊的门路,有私下传话的,有直接邀约的.文晚菊不堪其扰。

这几日跟赵治形影不离,他那一手小楷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她索性写上数张便笺:联今日国事繁忙,无暇探望爱妃,实日日惦念,从未有一刻忘却,待过上些许时日,朕定要与爱妃一起共赏明月,落款,爱你的治。

但凡有宫妃来打听赵治的消息或者请托她说好话的,统统送张便笺出去,倒是把那些宫妃哄的心花怒放,消停了好些时日。

赵治这朝政一下子就繁忙了两个月,宫妃们感觉不大对劲,没听说甚么水灾旱灾的,也没听说北楚又打了过来,这朝政繁忙个甚么劲儿啊?

又纷纷来晓菊这里探听口风,晓菊索性做票狠的:今夜子时,御花园西南角凉亭中,爱妃,和朕,不见不散,。

这次保证每个宫妃人手一份,区别只在于约会的地点的不同而巳。

隔天,太医院被宫里传唤的空空荡荡,所有的太医都被请了去,就算这样还供不应求,一些地位不够高的美人才人要轮到第二天去了。

所有宫妃集体感上风寒,这次事件闹的太大了,太皇太后亲自过问,唯一幸存下来的徐祈宁忙于慰问诸妃。很快,从宫妃里发现了赵治写的情信,太皇太后勃然大恕,把孙子叫去劈头盖脸一顿骂.他这次实在是玩的过头了。

赵治一头雾水,那些宫妃却说是他宫中女官晓菊姑娘手中得来,他亲信文晓菊天下皆知,辩无可辩,何况若否认到底,岂非不是要亲手把文晚菊推入万重深渊?他紧闭双唇,任由祖母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隐隐怀疑一切均是晓菊所为,却又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赵治的上书房,从他被太皇太后唤走,已经过去半天了,文晓菊百无聊赖地拿起桌上奏析翻阅:

段老将军辞世,恳请提升燕凌云为上格军。——准奏;臣年老体衰,力不从心,请辞左相之位,告老还乡,另提请徐祈元任左相之职。——准奏。

臣才疏学浅,请辞太子太傅一职。—— 酌情再议。

文晓菊怔怔地发着呆,他们,平步青云了,姐姐们,会是甚么反应呢?想的出神,却是没有注意到赵治已然回转了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护卫

赵治一脸阴沉,站在文晓菊身后,阴森道:“果然是你搞的鬼,联只当你顽皮有趣,没想到你,心机如此深沉,还惦记起国家大事了!难道不知道本朝不许后宫干政吗?!

凑近了文晓菊,一张脸上满是不屑,正要再说些甚么,却看到文晓菊手里的奏析,不仅一怔,那奏折,赫然,拿反了,他指着奏析,呆呆地问道:“你,不识字么?”

文晓菊木然地看他一眼,将手里奏析放到桌上,躬身一福,平平道:“奴婢告退了。

赵治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如果不是她?又是谁呢?随即想到,莫不是那些宫妃联手了?忌妒她得了朕的专完,否则怎么可能数十人众口一词?

想通这一点,赵治顿时懊恼万分,竟是误会她了,竟然误会她了,心里愧疚无比,只想好好补偿于她。

文晓菊心道,认识字,正拿反拿又有什么区别?总是读的出来。

不期然地想起了入宫前三姐的叮咛,若是不幸被皇上看中,你切莫动了真心,一定要牢记,自古帝王皆薄幸!

勿要干涉朝政,勿要担心家事,你二十岁时,姐姐定当接你出宫!

长满了荒草的驿道旁,停了三辆马车,徐祈元伸于从书童手中举着的托盘里倒了两杯清酒,一杯递给了莫仲丈,前任相国一身青衫,头发依然梳的一丝不苟,结过酒杯一干而尽,随即摔之于地,沉声道:“老夫栽在徐相手里,心服口服,就此别过了。

徐祈元抿了一口杯中酒,望着莫仲丈的背影,徐徐道:“解语已决定遁入空门,莫相可安心了。

莫仲丈闻言,腰背挺的更直,背影却透了几分凄凉,徐祈元轻叹一

声,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后,徐祈元突地问道:“你当真要遁入空门?”

车中竟然尚有一女子,荆钗布衣,素面朝天,唯有笑容依然如故,韩解话浅笑道:“公子不是答应了解话么?解话为公子做成这件事,就允解语一个请求。”

徐祈元默然半晌,自言自语道:“莫相之所以下台与你无关,他只不过揣摩错了帝王心意。

冷笑两声,夫道:“萧东流是装傻,这莫相国却是聪明过头成了真傻了。也不想想,如今大宁,既无外成干政,亦无宦官专权,国富民安,皇上若真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大宁,早就不姓赵了。

韩解语嫣然一笑,望着徐祈元道:“公子千方百计坐上这相国之位,不惜得罪爱妻,所因为何呢?”

徐祈元定定看着她半晌,忽地喝道:“停车。”

他下了车,吩咐赶车地道:“把解语姑娘送去明月庵。”话罢,一个人漫步在荒郊野地,有如游魂。

文晓菊圣眷越浓,文竹的危机意识就越强烈,她决定尽快实行文章的计划,各项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今日一大早,文竹和杨花一起上了马车出了门,日上中天时,进了宁都,又跨了大半十城,来到一处市集。

文竹掀起车帘,向外探去,见路两旁跪了一排浪人,有老有少,衣衫破烂,打满补丁,发上俱插了一根稻草,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往来行人。

杨花掸了掸袍子下摆,笑道:“这些都是最低等的力匠,卖的是一身力气,咱们要找的还得往里。

文竹闭言放下车帘,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再次打开车帘观望,见路旁寻求雇主的匠人们果然变得有些不同,衣杉整洁,面目干净,也不再跪坐,站在路旁,平静地候着雇主。

杨花见她甚为好奇,笑了一笑,凑了过来,指点道:“这里开始都是有手艺的匠人了,你看,那个背着把长锯,手提斧头的,当是个木匠;另外一个腰挎匕首,握着锤子的应是石工…”

文竹听的津津有味,回头问道:“那咱们今天要我的那些人在哪里了?’

不任意同,她的唇恰好擦过了杨花的脸颊,文竹微怔,杨花似未察觉,温和地道:“在市集最里面,有几个茶楼,武士们是不屑与市井小民为伍的。

文竹尘直身体,却觉得杨花的气息一波没地袭来,头一次觉得这可供四人乘坐的马车如此挟小。

微微出神间,杨花突然喝道:“停车!”

文竹趴着窗沿向外看去,见尚未到茶楼,外面是一排破落武士,东倒西歪地睡倒街头,酒气熏大。不禁奇怪地看向杨花,却见他推开车门,一个箭步跳下车,直直地向着其中一个满脸胡茬的武士什么。

那武士身材颀长,长手长脚地瘫倒地上,呼呼地睡着正香,抱着他的一把长枪,不知做了何等美梦,口水顺着枪身向下流。

文竹扶着车门,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缩在杨花身后,突觉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从杨花身上传来,不禁向后退了两步,地上的武士似有所感,他睁开双眼,又被阳光所刺,缩了缩瞳孔,看清杨花,他毫不客气地合上双眼,翻了个身,背对着杨花,再次睡死过去。

杨花用脚踢了踢他,漫不经心地道:“昔日的卫副将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么?”

卫副将?卫燎?

文竹好奇地从杨花身后探出脑袋,向着地上的武士仔细看去。

卫燎被杨花点破身份,懒洋洋地转过身来,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眼,恰与文竹滴溜溜的黑眼珠对了正着。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又猛地缩成一点,看了又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一个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嬉皮笑脸地道:“客官是来找护院的么?看看咱这个头,就知道咱有一把子的力气,咱这枪也不是吃素的。 ”说着,举起手中长枪,挽了个漂亮的枪花,周围传来了声声喝彩声,卫燎得意地拱手致谢。

杨花,笑眯眯地看着他耍宝,似乎没有察觉他看向文竹的眼神,转身拉起文竹的手道:“那就跟着来罢。

卫燎抱着长枪,坐在车尾辕架上,紧紧贴着马车后壁,生怕一个颠簸就跌下马车,竖起耳朵听着车内的声音,哀怨地对着手中长枪道:“娘子,我只有你了,可千万别跟笑面虎跑了。

片刻功夫到了茶楼前,杨花先下了车,文竹抬头,不禁一怔,见杨花和卫燎分别立在车门两旁,同时伸出手来,含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