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自己和六姐的人很多,可是就连爹爹和姐姐们也经常被气的发牌气,只有他,从来没有说过她,上次打翻了人家摊子,是他拿出钱陪着不是,方才把菜汤洒了他满身,他也没有生气。

他说他父亲要死了,那一定很伤心罢,爹爹病倒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自己都很难过,他爹爹要死了

他该有多伤心呢?

接下来的日子,文晓竹默默不语,乖巧地跟着他们日夜兼程,这一

队十几个大汉时时有人离队,又有新人加入,一路行来,到了食宿的时候就有农家或者猎户,又或者一个庄因,一日两餐竟然没有一顿冷饭,亦没有一天住在野外。

野外一处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文竹和杨家三兄弟围着篝火而坐,一人手里拿着根削尖的树枚,树枚上串了熏内,最上面却是个馍馍,伸到篝火之上翻烤。

眼看那馍馍烤的焦黄,散发出了一股酥皮香,文竹深深吸了口气,拿下了馍,在两手间倒了又倒,呵着气,咬了一口,却还是热,嘴巴大张,又用手连连肩动。

一旁的杨木用帕子垫手,取下了馍馍,出言嘲讽道:“活该,叫你心急。

杨花和杨光同时递了水囊给文竹,文竹口中正烫的厉害,也没注意,伸手接了杨光手里的水囊,狠灌一口,却又马上吐出,一口烈酒全部喷左在篝火之上,窜起丈高的火苗,恰好一件风吹过,全部偏向了杨木一边。

杨木摸了摸脸,手上漆黑一片,阴沉地看向文竹,文竹左顾右盼,咳了声,道:“追了这许多日,总是有点线索就断了,这陆载安的消息灵通,倒似胜了咱们一筹。

说完这一番话文竹变的底气十足,挑衅地看着杨木,“还以为大哥有多厉害,结果事事落了下风。

扬木一生爱洁,衣服上的丁点污垢都忍受不了,何况文竹直接怀疑起了他的专长,他沉着脸不发一言,直把陆载安恨之入骨。

这事却也着实怪不得杨家老大,文家一直以来致力于监控各地大户,那些自给自足的农家小户,有几人会来买布?有几人会来裁衣?陆载安的钉子又实打实地都是些农夫猎户,加上些摊贩游商。

就算这样,杨木居然也能寻出些蛛丝马迹,从那些摊贩游商入手,抓了不少线索出来,只是陆载安狡诈如狐,每次都晚了一步,如今更是小心,他只动用身为农夫猎户的钉子,其他一概弃用,文府追兵却是失去他的消息足足三日了。

这些日子陆载安的钉子挖出不少,从他们口中得知七妹被以礼相待,文竹稍稍安心,今日才能如此悠闲地调侃杨家老大,何况她已经书信一封求援,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许是怕丈晓竹思亲,天上的云朵巧妙地藏起了满月,却是个少见的阴天。

陆载安的随从们煮了一锅汤圆,陆载安又亲自盛了一碗给文晓竹端来,文晓竹依然面无表情,动作却轻缓了许多,接了过去,一勺勺舀着吃了,陆载安看在眼里,心中欢喜,小心翼翼地道:“这些日子饮食粗糙,委屈你了。

文晓竹嘴里塞满了汤圆,想起了去年在家时,吃的十几种馅料,相此之下,这农户家自制的汤圆味同嚼蜡,却胜在了热乎,吃到肚子里暖洋洋,她知道今非昔比,活下去比甚么都重要,隐隐明白了昔日姐姐非要她去做乞丐的一番苦心。

她想起三姐,一直都说病中,却不让人去见,一提到三姐,四姐五

姐偷偷垂泪,大姐二姐声色俱厉,她和六姐一起偷偷猜测,三姐,可雒不妙了,却不敢去想,也不敢向姐姐们求证,学了娘在房里立了佛龛,早晚,三炷香,又偷偷写起经文,只希望三姐平安。

三姐若是还在,绝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姐姐们也不知心急成了甚么样子,如今府里大不如前,不知还会不会来寻她,文晓竹想着,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碗中,她却吃的更凶。

一旁的陆载安见了,心中酸涩,他一脸悲苦地道:“是我不好,等到了家里,定要你吃上顿好的。

一提到家,文晓竹泪水更凶,她干脆放下了碗,痛哭出声:“我想回家~”

陆载安嗫嗫,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少主,少主,后哨发了紧急烟火,有敌距此不足二十里了。

陆载安一惊,他立刻站起,面色严肃,沉着地问道:“是不是大哥的人?”

外面的大汉喊道:“应当不是,大少的人还在路上。

陆载安看了一眼文晓竹,文晓竹头一次见他如此认真,却是显出一番男子气概来,想起这几日里那些大汉对他执礼甚恭,文晓竹心中有些明白,陆载安,绝非一般的富家子弟。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逃亡

陆载安的车骑很快地集结起来,文晓竹被他放在马前,用身上大麾裹得密不通风,只露出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好奇地盯着这一队黑衣骑士,远处天空火升起了一束烟火,煌色的霞光映亮了半个天空,敌人已经近至十里!骑士们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纷纷道:“主公!”

陆载安伸出右手,立起手掌,顿时鸦雀无声,他沉着地逐一打量了这些手下,凝重道:“诸君保重!”

“诺!”骑士们口中轰然爆发出了震天的吼声,文晓竹被吓的一

缩,贴上了陆载安的胸膛,隔着衣服传来阵阵热流,在这冷天中舒服异常。

文晓竹又向后靠了靠,整个人都缩入了陆载安的怀里,陆载安环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夹紧马腹,率先骑出,却是向着斜剌里的方向,身后的骑士们目送他远去,纷纷扬鞭,径直向前行去。

一众文家卫队手中燃起了火把,火光的映熙下,文竹脸上阴晴不定,杨先瞪着他的手下,吼道:“人家拼命,你们就让他们跑了??”

手下副队嗫嗫道:“那群人中并无女子身影…”

“你!”杨光火要吼叫,文竹扬起手,阻止了他的喝骂,沉着地道:“无妨,我们商人之家,本就当爱惜性命,既然没有小姐身影.

何必做困兽之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何况,”她的脸上显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扬了扬手里的信笺,“我已经得到了段青烟的密信,可以调动她手下一切秘密力量,咱们的渔网变成了蜘蛛网,我不信,这泥鳅还能逃到哪里去!”

追病越来越厉害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尘下来吃饭,也没有时间休息,只能逃,逃,逃,连续疾行四个时辰后,陆载安无奈地宣布小休片刻,话音刚落,不少骑士直接从马背上摔下,看着个个带伤的手下疲劳不堪地歪倒一地,陆载安心知,这场追捕和反追捕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手握马鞭指向北方,大声喝道:“这里到长江,只有百里之遥,只要过了长江,这大宁的追兵就会止步, 兄弟们,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

陆载安的话极有渲染力,他很清楚,现在说甚么最能打动人心,果然,众手下纷纷精神一振,一双双麻木的眼睛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文晓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陆载安原来是这样一个人么?他不是很温柔,脾气很好么?

一刻钟后,骑士们强撑起身体上了马,又行了一日,方才到了长江边上,陆载安摸出怀中油包,层层打开,最里面赫然竟是一张大宁的长江布防图,他皱眉查看半天,最后指了图上四处地点,对着手下骑士们道:“这四处应是我们的人数了波船的地方…”

“少主!”远远一声厉喝打断了陆载安的话,他抬头望去,见一个麻衣大汉打马枉奔而来,他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到了近处终于支撑不住,从马上趺了下来,背后赫煞插了支羽箭,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鲜血从他口中不住流出:“是大宁骑兵,他…们…过,过来了…”说到后来断断续续戈然而止。

陆载安大步行到他面前,用手替他含上了双眼,果断地道:“分丘!”

他回头一把抱住文晓竹住肩头一抗,利落地上了他的马,又把文晓竹放在身前坐好,低声道:“坐好。”胯下一紧,马如利箭般窜了出去。

身后骑士们两人一骑,向四面八方散去,陆载安听着身后蹄声,心中悲痛,这些骑士的马远远不如他坐下的名驹,万里挑一的胭胎雪,此时分兵,只怕有去无回,多年苦心培养的精英,至少会折去一半,这是自断一臂啊。

他打马狂奔,胭胎雪也受不了如此重压,发出了阵阵嘶鸣,终于在马即将崩溃时,到了藏有渡船的岸边,陆载安把文晓竹拖下马,解开胭脂雪的僵绳,摸着马头,恋恋不舍地把脸贴了又贴,最后却一扬鞭,喝道:“去罢!”

这些日子,文晓竹与他共乘一骑,对这通灵宝马亦是喜欢至极,见他如此不舍,感同身受,陆载安牵了她的手,径上了渡船,轻声道:“我舍得马,却舍不得你。”文晓竹没来由的脸上一红,却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此不上那漂亮的胭脂雪罢?!

渡船球,文晓竹安静地坐在船头,陆载安一边划船,一边扯出个笑容:“别怕,我没死以前,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他顿了一顿,下定决心,又道:“等过了江,若是能寻个靠的住的人家,就把你放下。”

文晓竹不知何处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

起。

陆栽安闻言一震,他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文晓竹见他如此,又连忙补充道:“你把我带出来,就要把我说回去!’

陆载安却是笑的越发开心,这小娘,心里总算是不再对他无动于衷了。

文竹和青烟一别两月,都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竟然如此之快,两个人免去客套,文竹率先开口道:“把陆载安在大宁的暗哨挖的差不多了,这次遇的他分乓,把他的亲信抓了一半,可惜,这些人甚为忠心,一直都不肯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段青烟拍了拍她的肩,从怀里摸出封信递给她,语有所指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文竹看完信,心中畅快,大笑出声:“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她掉头对着青烟说:“如今可以慢慢跟那姓陆的玩了。

青烟两眼发亮,点了点头:“是啊,不如来个一网打尽。

陆载安自从过了江以后,顺遂无比,一路向北,他的手下越聚越多,路上遇到了几波来自大哥的人马拦截被轻而易举地打发挥了,他越发肯定大宁追兵是另外一伙人,难道是文家?

陆载安看着怀里睡的安稳的宛如小猫的文晓竹,他也想就这么在大宁呆上一辈子,光明正大的去文家提亲,可是,他不能,他的族人需要他,需要他带领他们走向强大。

陆载安目光深沉,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哪怕让她恨上一辈子,他也认了。陆载安低下头,在文晓竹脸上轻轻印下一吻,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文晓竹正要醒来,察觉到他的靠近,眼晴反倒不想睁开了,脸上传来了温温热热的触感,又听到了他的低喃,心中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楚,她的离开,让他这么难过么?

到达北楚边关时,陆载安手下聚集了百多号人马,又接到了阿来的消息,已经策划好接应,他望着隔着一道关卡的家乡,心底蓦地涌起豪情壮志,下了马跪坐地上,呼道:“长生大啊~你的儿子又回来了。

他的族人学着他的样子,亦是下马高呼,数百人拜倒在地,向着蓝天白云叩拜,一片发自肺腑的呼喝声中,场面十分悲壮,文晓竹被眼前的场景深深打动,竟然有股冲动随他们一起叩拜,不知不觉,口里亦是学着他们的音调喊了起来,陆载安看了她一眼,心中又惊又喜,她,果然与我部族有缘!

蓦地,在一片悠扬的吟唱声中,响起了一阵鼓声,如同阵两前的暴雷,急促热烈地轰击着人的耳膜,这鼓声来的如此突然如此响亮,所有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北楚边关上立起无数旌旗,数中大大的蓝字迎风招展,北楚军神,蓝止戈,亲至!

陆载安从地上站起,向着身后望去,不远处尘烟滚滚,却没有声音,片刻功夫已经近在咫尺,他们纪律俨然,鸦雀无声,当先一人鲜衣怒马,从怀里丢下一块白色绸布,上面赫然用鲜红的颜料写了个段字,骑士似乎怕陆载安看不懂,沉声喝道: “段——青—— 烟!”

陆载安的瞳孔一缩,随即放大,不由苦笑,心道,何人竟然能让北楚军神蓝止戈和大宁传奇段青烟联手,简直有如神迹。

此时他只盼着阿来不要出现,莫要把族中精锐尽折于此,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北楚边关之上,旗帜突地分作两边,关门大开,一队骑士井井有条地从中行出,皮袍皮帽,当先一人,赫然就是阿来,行到近前,阿来对他无奈苦笑,只道:“阿保,放手罢。”

陆载安彻底糊涂了,他左右四顿,只盼有个人来解答他的疑问,段青烟身侧闪出一人,那人又翼又瘦,却在马上挺立如标枪,哈哈大笑数声,嗓子沙哑难辨:“我是叫你陆载安,还是叫你耶律保保呢?!”

陆载安被他识破身份,也不恼,既然对方占尽了优势,却还不赶居杀绝,可见必定有所忌惮,他沉声应道:“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那黑瘦少年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马鞭指了指他一边的文晓竹道:“你拐了人家女儿,还要问我想做甚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誓约

文家!

陆载安幡然醒悟,竟然是文家,没想到文家的势力居然如此强大,他望了眼文晓竹,见她睁大了眼睛盯着那黑瘦少年,脸上呈现了几许喜色,无端升起一股怒火,顾不得身陷绝境,把文晓竹一把拉入了自己怀里,很很地瞪向那黑瘦少年。

文竹见状,缓缓收起笑脸,冷哼一声,也不看看甚么情况,还想困兽之斗么?

文竹再次开口道:“你放了我妹妹,我把你的手下都还你,我们的合作也继续,

随着她的话,从后面又赶来了一批马车,车上的人俱都被捆住了手脚,如同货物一般被摞成一叠,狼狈不堪,却是陆载安在大宁的暗哨!当先一马,通体雪白,只有额上一点粉红,赫然竟是那匹被陆载安放走的胭脂雪!

一旁的阿来喊道:“小保,卫大人和咱们部落合作,卖给咱们盐和铁,好多兄弟已经有上好的弯刀啦!”他身旁的卫燎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阳光下那两颗小虎牙熠熠发光。

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相信是个男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文竹好整以眼地等着陆载安放手。

众目睽暌之下,陆载安却双手握住文晚竹双肩,俯下头,凝视着她,低声问她:“你相信我么?”

看着陆载安漆黑的双眼,文晓竹恍若着了魔,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陆载安诚挚地道:“那你等我好不好?最多五年,我一定去导你。

他牵着文晓竹的手,文竹已经下马,伸出手去,陆载安心如刀割,忍痛把文晓竹的手放到了文竹手中,郑重地道:“请替我保管五年,五年之后,我必迎回吾妻!”

话罢,耶律保保继续向前,向着他被俘的手下行去,经过爱马胭脂雪时,未曾停下片刻,直直地行了过去,胭脂雪不停的踢着蹶子,马头向着陆载安偏去,口鼻之中呼哧作响。

“不要!”身后传来一声衰鸣,陆载安身子一顿,缓缓地转过头去,文晓竹反抓住文竹的予,哀求道:“三姐,你让我和他在一起罢!’

文竹目光深沉地盯着她,陆载安已是大步远了来,他面露不忍之色,注视不住哀求的文晓竹半晌,调转视线和文竹对上,摇了摇头,柔和地劝道:“你和你姐姐回去罢,乖了,我一定会找出许多好吃的好玩的给你送去。

文晓竹闻言,泣不成声,心中空空荡荡,想到要和他分离,就觉得一点都不快活。文竹垂下眼帘,一把拉起文晓竹,对段青烟道:“还请姐姐善后了,我和妹妹先行一步。

文晓竹拖拖拉拉不肯走,文竹眉头皱起,回头望着痴痴呆呆眼睛钉死在文晓竹身上的陆载安,沉声许诺道:“五年,我只给你五年时间。”陆载安面露狂喜,只觉人生如此美妙,他捶胸顿足仰天狂呼:“长生天啊!”

文竹见文晓竹犹自哭哭啼啼,使力拉起她,不快地道:“你还是文家的女儿么?再哭我就杀了他!”文晓竹登时噤声,想到方才文竹许了陆载安五年,又心生希望,一步一回头,痴痴地望着陆载安,两个大在这千军万马前如此痴痴对望,一时之间,在场诸人,无论大宁段青烟麾下官兵,抑或是北楚蓝止戈的手下,包括耶律保保的族人在内,俱都为他们打动,心道,若是世间有一人如(他)她般爱我,纵死亦无憾了。

段青烟和蓝止戈心生感应,同时抬头向着对方望去,远远地,竟然都从一群兵将中认出对方,遥遥相望,二人俱都心湘澎湃,只觉今生无虚!

文竹幸着文晓竹坐进马车,见她情绪平缓了些,摸了摸她的脸,语重心长地道:“七妹,你想随着草原上的雄鹰一起飞翔,现在还远远不够啊。

文晓竹抬起泪眼,似懂非懂地看着文竹,文竹叹口气,又道:“若是只靠着男人的恩宠,做他的可敦是不能长久的啊。”

话罢,她径下了马车,留下文晓竹细细思索,杨花递袷她僵绳,二

人上了马,文家的车队缓缓启动,卫燎跟在他们身边,送上一程。

早就听说文家的小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今天这个七小姐,当众表白,勇气可嘉啊.卫燎偷偷瞥了眼文竹,心道,这家伙天生冷血,情人两次近在咫尺,竟然都忍了过去,若是她有朝一日象她七妹般…陷入想象的卫燎毫不客气地把文晓竹和陆载安换成了文竹和他,想到高兴处,口中大笑出声,惊了旁边的文竹一跳。

如今妹妹已经寻回,毫发无伤,文竹心情大好,她打趣道:“卫大人因何事如此高兴?

卫燎摸了摸脑袋,赶紧找个问题搪塞过去:“那个,你为甚么答应了给耶律保保五年时间。

文竹放松手里僵绳,任那马儿独自漫步,喟然长叹道:“晓竹死活要跟他走时,若是他应了下来,我只当他是个儿女情长的英雄。

卫燎亦是放松了僵绳,随着她的马步,质疑道:“英雄不好么?’

文竹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没见他经过爱马时望都不望上一

眼,径直去看后面的俘虏?此人,忒会收买人心。此时他父亲病重,继承人悬而未决,他大哥手下自有一帮子亲信,一个处理不当,耶律部落就要一分为二,外面的刺木儿部落又一直虎视眈耽,内忧外患之际,他没有万全的把握护得晓竹周全,还不如放在文家做她的千金小姐,如此一来,没有了后顾之忧,他自可放手一搏。

文竹抓紧手中僵纯,目视前方,断然道:“此人,是个枭雄!”

杨花拍了拍卫燎的肩膀,淡然地笑道:“草原上,一只羊羔在狼群里是活不下去的,只有让自己成为头狼,才没有人敢觊觎你的猎物。

卫燎一送二十里,文竹勒紧僵绳,和杨花一起止步,夕阳之下,文家车队被映上一层红光,缓缓前进,文竹见车队渐渐要行出视野了,方直视卫燎,嘱咐道:“你回去罢,不要全部都依赖耶律部,最好自己能组建一支卫队,我会支持你的,钱或者物俱都无限供应,记住,你的背后,是文家。

卫燎点了点头,目送她和杨花打马而去,本是并驾的两人却自然地分出了先后,不禁轻叹一声,调转马头,向着草原奔去。

追上文家车队,文竹又做回马车,见文晓竹痴痴地望着窗外,不知想些甚么,不禁轻叹一声,晓竹闻声转过头来,唤了声:“三姐!”

随即怔怔道:“你,瘦了。”

晓竹拉起文竹双手,见地手上青筋暴突,皮包了骨头,顿时一阵心痛,三姐究竞受了什么苦?!她直接把脸理在了文竹双手上,嚎啕大哭。

文竹抚着她的头,轻柔地安慰她道:“不要哭了,你看姐姐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么?”

文晓竹被她安慰了半天,方止了哭,小心翼翼地贴着文竹坐好,却不敢把身上重量压过去半分,文竹见她如此,心中甚是安慰,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爹爹病前,和姐姐说了个计划…”

却是把文章的以商势制衡天下的庞大计划一五一十地跟文晓竹说了,文晓竹听的目不转晴,完全没想到,姐姐和爹爹竟有如此的雄心壮志,她透过文竹,似乎看到了文家的触角伸向了四面八方,有如一棵苍穹巨树,盘根错节占据了整个天下,又一力撑起遮天巨冠,天下庶民,尽庇于荫下。

她,亦是文家的女儿呢!

文晓竹高高的扬起了头,最后一丝小女儿情态消失殆尽,眼中燃起了熊熊斗志,坚定地道:“姐姐,草原,就交给我罢!”

接下来的日子里,文竹却又把从青烟那里学到的本事手把手地教给了文晓竹,见她一日一日地成长,稚嫩的脸上有了担当,只觉有妹如此,与有荣焉。

车队到了江边,未雪融了积水一起滚了下来,滔滔江面阔有数百丈。杨花手持蓝止戈亲笔签发的通关文书,寻了驻守江边的北楚边将,直接调了艘军船,文家百余人等一次过江。

船身约有二十丈,船首选了最坚硬的梨楠木刻了撞头,又包了铁皮,甲板之上有两层船舱,文竹等人不敢乱闯,只老老实实地呆在甲板上,恰是顺风,五张帆俱都涨满,船借了风势,转瞬即至了隔岸。

北楚军船不得片刻停留,待文竹等人下了船,立刻回返,文竹凭江远眺,见那船上伸出了数支长桨,虽是逆风速度却丝毫不减。

在北楚行了这许多大,晓竹也学会了骑马,文竹归心似箭,索性一

众人等俱都换了马匹,日夜兼程,赶回字都。

行了十日,渐入繁华之地,官道两旁热闹起来,文竹怕冲撞了路人,今众人放缓了脚步。

眼见太阳升到了头顶,文竹记得前面不远有个小镇,侧头对晓竹笑道:“再骑一会儿,咱们就休息了,累了罢?”

却见晓竹睁圆了眼晴,指向文竹身后左侧,文竹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见前方岔跆上的一辆马车,车身撩的锃亮,车辕上亦是一尘不染,干净的邪门,文竹立时止了马,心道,真是心想事成了,正好把晓竹丢给杨木管教。

第136章 求医

车里的人定然看到了他们,车门砰地打开,杨木一双白鞋居然直接踩在了地上,文竹死死地盯住他的脚,心里想着,今天太阳到底从哪边儿升起来的?

杨木下了马车后,大步向着文竹行来,文竹见他一双白鞋瞬间被春泥覆盖,袍子下摆也溅满了泥点,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什么事情如此急迫能让杨木完全不顾外表?!

文竹下了马,晓竹也随之下马,紧紧跟在她身后,好奇地看着半身泥浆的杨木。杨木大步而行,转眼到了文家姐妹前,他回转身,手指着他马车前的两匹骏马,认真地道:“你们乘着那两匹马,快马加鞭,五十里地后会有另外两匹马等着你们,之后每隔五十里就准备了两匹骏马,如此交替,日夜不休,三天就可以到达宁都。”

文晓竹困惑地望向文竹,见三姐亦是一并头雾水,却听得杨木沉声道:“文菊病重,命悬一线。”姐妹二人脸色大变,文竹毫不怀疑杨木话里的准确性,她一把拉起妹妹,大步飞奔,直冲到了那两匹马前。

三日三夜,姐妹二人在马背上疾驰,不吃不喝,不休不眠,第三天傍晚,文家大门远远在望,文竹嘶哑着喊道:“七妹,再坚持一下!”文晓竹腿股之间早已磨的皮破血流,在马背之上摇摇欲坠,全靠一股子心气支撑,却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终于到达了文家大门前,文竹当先下马,又回头接住了险些栽倒在地的文晓竹,二人互相搀扶着,走上前去,守门的家丁上来阻拦,还未开口,文竹一声厉喝:“自家小姐都不认得了么?!”

那家丁仔细看了两眼,认出了文晓竹,不敢阻拦,放了二人入府,摸了摸额头,却是出了一把冷汗,暗道,这是哪里来的少年,锐利如刀,挡者披靡。

二人一路行至文府后宅,路上遇到的管事见了一身凶气的文竹,又认出了文晓竹,纷纷让路。快到竹园时,猛地想起,文菊未必还住在这里,文竹抓住个管事,恶狠狠地问道:“四小姐住在哪里去了?!”

那管事被她骇得两腿发软,颤颤悠悠地道:“就,就在竹园。”

文竹心急如焚,扔了手里的管事,也顾不得文晓竹了,撒腿狂奔,终于赶到了竹园,见里面人来人往,有丫鬟管事,又有背磁卡药箱的医官,俱都愁眉苦脸。

文竹两手分合,推开拦路诸人,直直地就要闯入文菊寝房,晓竹远远地落在后面,终于被管事看出来不对,大呼道:“拦住他,拦住他,莫要惊了小姐。”

文竹日日驾车,黑瘦依旧,却长了不少力气,加之心中着急,干脆利落动起手来,一阵拳打脚踢,那些丫鬟吃痛,纷纷避让,大呼小叫。

文家姐妹一起守在文菊身边,闻得外面喧哗,齐齐皱起眉头,文晓梅的手被文菊攥在手中,走之不脱,文兰不满地道:“我去看一眼。”文梅点了点头,提醒道:“不论何人,降掉一等,扣发三月例银。”

文兰出了房门,却见一黑瘦少年,左突右冲有如出栏猛虎,顿时心神震荡,喝道:“住手!”

文竹听到文兰声音,立时住了手,丫鬟管事们噤声齐退了一步,文兰泪眼盈盈地看着文竹,颤声道:“你回来了…”文竹温柔地看着她,坚定地回答道:“我回来了!”

文竹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了扑来的文兰,又拥着她一起进了文菊寝室,文家姐妹闻得动静,一起抬头,文梅率先喊了声:“三妹!”

文晓梅一震,使劲眨了眨眼睛,见这少年虽然黑瘦,眉眼间确实是三姐的样子,一时心中欢喜,亦是欣喜的喊了声:“三姐!”

文晓兰一眼望见最后进来的文晓竹,呼道:“七妹!”

除了在宫中混的风生水起的文晓菊,文家姐妹终于再次聚首,姐妹 几人吹嘘不已,惊动了床上的文菊,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撩起床幔,迷迷糊糊地看见被姐妹几人围在中央的文竹,唤了声:“三…姐…”

文竹闻言抬起头来,看清文菊情状,愣在当场,她原本的苹果脸瘦出了尖尖的下巴,两只眼睛深深地陷入了眼眶之中,眼眶四周一圈明显的青黛色,最让人吃惊的是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竟是临盆在即。

文菊哆嗦着苍白的嘴唇,凄凄艾艾地道:“三姐,你是来带我走的么?”

文竹面色大变,皱眉看向文梅,指着文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文梅见文兰已经上前安慰文菊,她握住文竹右手,引着文竹出了文菊的寝房,方低声道:“你走后不久,大夫发现四妹身怀有孕,因她尚有心病要医,生子恐有生命危险,故而力劝她打掉这个孩子,姐妹们和大妈也都劝她。”话罢,轻叹一声。

文竹方才亲眼所见,已知她们劝阻失败,沉声问道:“如今什么情况,可曾请了京中名医?”

提起四妹现状,文梅如此坚强的人也禁不住抽噎:“连宫中御医都被八妹想法请了来,如今却只靠着几株百年老参吊着命了。”

八妹走失时,文竹心力交瘁却仍怀了一丝希望;七妹被拐走时,她担惊受怕但胸有成竹;如今面对文菊现状,她不禁头一次生出了无力感,果真是生死由命吗?!

此时此刻,她最恨徐祈元,第二恨的却是她自己,一个害文菊落入如此惨境,一个是让文菊落下病根的罪魁祸首。

文竹沉默半响,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她沉声道:“大姐,给我半天,不,一个时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