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衙役把手一摆,道:“这些话,你留着到了公堂,跟知县大人说去罢。”

听他们这口气,是非要把罗久安抓去不可了?罗依大急。

衙役们拖了罗久安就走,罗久安慌忙大喊:“范公子”

罗依这才想起范景明来,连忙上前求他帮忙。罗成亦对衙役们道:“这位范公子,乃是宣城太守家的大公子,你们怎么也得给他些薄面,放了我爹。”

那些衙役却哄笑起来,道:“这里是阳明镇,不是宣城,你们找错了关系”说着,也不顾范景明求情,带着那筐涤棉布,拖着罗久安去了。

范景明没能帮上忙,十分过意不去,主动说要给知府大人写信。但罗依却婉言谢绝了:“这些布,是我们从正当途径购入的,他们冤枉不了我爹,等天一亮,我就找人来作证。”

众人听她这样说,都松了一口气,但到底担心被抓去的罗久安,无心再睡,一起坐在店里,等着天亮。

好容易等到邻居家养的公鸡叫过头遍,罗依马上站起身来,罗成和罗维要陪她一起去,但她此行并非是去寻“货郎”,因而只叫他们在家里等好消息。

天微亮,初春乍暖还寒,罗依踏出大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裹紧棉袄,快步朝长乐街上走。范景飞而今就住在屈府隔壁,她上回去过,门楣上挂了块牌子叫沁园的便是。

时间尚早,她抵达沁园时,门房的小厮正在扫地,见到是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不等她开口,就进去通报去了。

过了一时,一个个头高挑,容貌清丽的丫鬟赶来引路,正是上回罗依也见过的清音。清音一面提醒罗依小心脚下台阶,一面笑道:“罗大小姐来的正巧,我们二少爷准备今日返京,待会儿就要启程,你要是来晚一会儿,就只能去京城找他了。”

范景飞要回京城?那她来得确实是巧,不然就算他们有言在先,找不到他的人,也是枉然。

沁园的设计,极具匠心,可谓是一步一景,但罗依无心欣赏,只想快点见到范景飞,所幸他的住处离大门并不远,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到了。

清音把她领到厅上,叫人上茶上点心,请她品尝。罗依哪里吃得下,只焦急朝门口望。还好范景飞很快就来了,见了她就笑:“今儿是甚么风,竟把阿依给刮来了?莫非是贪恋我的墨宝,想再来讨一幅?又或者是计较我吃了你家的团年饭,想要讨回来?”

罗依苦笑:“你该猜到我的来意,还同我顽笑。”

范景飞吃惊地道:“怎么,周行头真有所动作?我还道你是杞人忧天,正准备动身回京城的,幸亏还没走,不然失信于你,害得你家门遭祸,岂不是我的罪过?”

罗依叹道:“这哪怪得着你,耽误了你行程,倒是我很过意不去。我也没想到周行头行事如此毒辣,竟诬陷我爹偷盗涤棉布,那些衙役半夜里来把我爹给抓走了。范二公子,只怕还是要请你走一趟——”

范景飞不等她说完,就挑起了长眉:“你叫我甚么?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样子么?”

他怎么到甚么时候,都惦记着称呼,罗依哭笑不得,只得改口:“范二郎。”

范景飞这才满意,应了一声,道:“还是同咱们先前说好的那样,我替你作证,证明那些涤棉布,是在我这里买的?”

罗依点头,道:“是…不过,能不能请你不要问为甚么…”

她说得艰难,范景飞却笑起来:“你还真会挑人,你可晓得我的身份?”

罗依茫然摇头。

范景飞笑道:“我是皇商,专门帮朝廷采办日常用度的,你可曾听说过?”

罗依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说她挑对了人,原来他是皇上,这替朝廷采办东西的人,手里有甚么稀罕货色也不稀奇。

范景飞上下打量她几眼,突然问道:“涤棉布不是找货郎买的么?恩?”

罗依一惊,旋即苦笑:“我没法解释,但请你相信,我是有难言的苦衷,反正我没偷没抢。”

范景飞倒没露出甚么惊讶的表情,也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把小几一拍,道:“阿依,你这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不要嫌我说话难听,就凭你家这么个小小的裁缝店,躲得了今日的祸事,也绝对躲不了明天的。我在阳明镇一日,就能帮你一日,但等我回京之后,你打算如何?”

罗依如何不晓得这个道理,只是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谁不顾性命,故意要朝祸事上撞。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对范景飞道:“范二郎,我也想过,涤棉布太过稀罕,会为我家带来祸事,但你可知道,我为何明知如此,还要冒险为之?”

“为何?”范景飞显得极有兴趣,示意她朝下讲。

罗依道:“这件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当初我之所以会嫁去沈家,乃是因为裁缝行的周行头要强纳我作妾,我爹娘兄长有骨气,不肯送我去,这才匆忙给我寻了个人家。周行头从此就恨上了我家,利用权势,处处与我家作对,等我和离归家时,家里的生意已是惨淡至极,而我一个大归的女人,若是赚不来钱,岂不是遭人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开始做涤棉布的衣裳的。”

范景飞听着听着,皱起了眉:“这样说来,诬陷你爹下狱的,是周行头?他的目的,是为了逼你去给他做妾?”

罗依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范景飞的手重重拍上小几,震得那茶盏盖子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清音赶着进来收拾残片,范景飞却挥退了她,正色问罗依:“阿依,你可愿意跟我去京城?”

甚么?罗依惊讶抬头。

范景飞道:“为你作证,并非难事,但你下回再出事,上哪里找我去?再说,以你的本事,岂是一个小小的阳明镇能够施展的?何不跟我进京,大战一番拳脚?至于你的那些涤棉布,彩色纸包的奶糖,都可以推到我身上来,你只管安心做事便可。”

彩色纸包的奶糖?他究竟猜到了些甚么罗依大为震惊,猛地站起身来。

第四十九章 诱人的邀请

范景飞却镇定自如,神色和缓,带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更是一种难言的诱惑:“阿依,我是一个皇商,买尽天下稀奇珍巧的东西,正好就是我的职责,试问这天下,还有甚么人比我更能给予你庇护?我不会问你那些东西从何处而来,只要你有货,我便帮你出,你得了靠山,不用再提心吊胆,而我则能从中谋利,扩大生意,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之?”

罗依极其动心,但却有疑:“你就不怕朝廷怀疑到你的头上?”

范景飞哈哈大笑:“至于朝廷的怀疑,这不过几匹布,几块糖而已,又不是军械马匹,朝廷怀疑我作甚么。再说我名下的产业虽然不多,但织布、熬糖和造纸的作坊,还是有几家的,怎么,还有人不许我的作坊造出涤棉布和包着彩纸的奶糖不成?”

如果说罗依以前对范景飞,只有得救于他的感激,那么此刻,她便是因为他的这一番话,变得热血沸腾,意气风发,她不缺手艺,不缺材料,缺的就是一个坚强的后盾,而范景飞此刻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就能成为她的后盾,还有甚么比这个更能让她惊喜的?

范景飞看着罗依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明亮起来,他不由自主地也挺直了身子,似乎能看到美好的前景就铺展在面前。

这时,罗依问他道:“范二郎,你打算让我以甚么样的身份进京去呢,是你的资助对象,还是你的合伙人?”

范景飞毫不犹豫地道:“两者都不是,因我身份所限,不是甚么东西都能对外卖的,所以你只能成为我的手下。”

“成为你的手下?”罗依一愣。

“怎么,委屈你了?”范景飞一挑眉,“多少人想要来,还排不上队呢。再说你只是替我做事而已,又不用卖身。”

罗依的确是有些不愿意,但突然想起自己自从穿越以来所受的种种磨难,哪一次沾了穿越身份的光?反倒是范景飞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人,次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别说投靠他对自己有利无害,就算只是为了报恩,她也不应该拒绝的。

罗依几经思考,终于下定了决心,对范景飞道:“我答应你,等这回的事一解决,我就收拾行李跟你走,不过前提是,得我爹同意。”

范景飞轻笑道:“你不过就是担心孤身一人进京,会受人欺负,这有何难,让你家人陪着你去好了,至于他们是想另外开个裁缝铺,还是到我的作坊里做工,随便他们。只一样,你的那些稀罕物色,只能供应给我,不许外流。”

还能拖家带口的去?若罗久安他们答应,那她可真就没有任何疑虑了,而且还不用担心他们会在阳明镇继续受周行头的欺负。这下,罗依是真正地高兴起来,喜得不知说甚么才好。

范景飞目光闪闪,也望着她笑,道:“走罢,咱们这就去公堂,击鼓鸣冤。”

罗依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出门,但却没有直接朝官衙去,因为范景飞说,她是个女人家,上公堂抛头露面可不太好,还是换作罗维去,他虽然年轻,但却是秀才身份,上了公堂都不用跪的。

罗依听了这话,深感他细心同时,也更加觉得自己在这里处世经验不足,跟着他进京,也许是最好的出路。

二人先回到罗家,换了罗维跟范景飞去官衙,其他人则在家静等消息。罗成等人都以为是罗依一时之间找不着货郎,所以拉了范景飞来充数的,因而都没有开口询问,倒省却了罗依一番解释的功夫。

范景飞和罗维在公堂足足待了半天的时间,方才回来,问起原因,原来是周行头对于证人的事,早有准备,串通了一个布庄的掌柜,一口咬定罗家的涤棉布,就是偷得他家的。

周行头既然敢告,肯定就有准备,这并不奇怪,让众人好奇的是,为甚么尽管如此,范景飞还是顺利地把罗久安给带回来了呢?

罗维悄悄告诉大家,原来范景飞居然是个进士,而且他根本没有直接上公堂,而是先递了张帖子,到后堂拜会了一下聂知县;而后又去了周行头家,不知同他说了些甚么,周行头就自己上堂去见聂知县,称这件事,全是一场误会,自己甘愿受罚。聂知县也不深究,使人打了他几板子,然后就把罗久安给放了。

这未免也太邪乎了罢?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范景飞既然是进士,能说动聂知县,倒也不奇怪;可周行头凭甚么那么听话,竟自甘受罚?

众人越想越觉得好奇,心里跟猫抓似的发痒,遂怂恿罗依去问。罗依自己也很想知道,便真个儿去问了,范景飞并不隐瞒,笑道:“也没甚么,只不过许了他今年替朝廷采办的几件秋衣,可以分给他来做。跟这份荣耀和利润比起来,挨几板子算得了甚么。”

罗依听得惊讶无比,道:“那他最终还是得了好处?真是便宜他了。”

范景飞愈发笑得畅快:“空口无凭,我可以赖账的。”

罗依瞪大双眼:“你赖账?”

范景飞狡黠地眨眨眼:“无奸不商,你没听说过?只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家不跟我进京就不行了,留在阳明镇,恐怕有危险。”

罗依笑起来:“你就不怕我们家人口多,到了京城给你添麻烦?”

范景飞的眼睛却朝后院瞄一瞄,道:“如此才能让你安心替我办事不是?不然你人在京城,心里牵挂的却是阳明镇,如何当差?”

这话倒也挺有道理,罗依想着,顺了他的视线朝后一看,只见范景明正站在小门前,紧紧抿着嘴唇,面色沉郁。

他这是怎么了?罗依正欲相问,范景飞却推她道:“赶紧跟你爹娘商量去,我可是本来今天就要动身回京城的人。”

可不是,为了罗家的事,耽误他行程了。罗依顿感愧疚,连忙转身找罗久安去了。

范景飞挑衅似地望了范景明一眼,转身也要走。范景明却快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气愤问道:“你要带罗大娘子进京?”

范景飞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马鞭,挑开范景飞的手,望着他似笑非笑:“我明明是要带全罗家人一起进京,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只剩下阿依一人了?莫非,你在意去不去京城的,只有她一个?”

范景明并不否认,道:“她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莫要因为同我赌气,就故意去引诱她。”

范景飞拿马鞭柄捅了捅他的肩膀,笑道:“真的?可我怎么听说,你很是挂念着她,生怕她吃我的亏,还害得丁香哭了好几场?”

范景明不好分辨得,急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去招惹她”

范景飞收了笑意,沉下脸来:“凭甚么?许你喜欢,就不许我喜欢?”

范景明气得一拳打向他的胸膛,怒道:“你哪里是喜欢,你分明是为了同我争从小你就是这样,争吃的,争穿的,争爹的欢心,就连淑然,你都要插上一脚,害得她…到了现在,你还要争?”

范景飞不躲不闪,挺着胸膛硬受了他这一拳,但紧接着却是一记更重更毒辣的勾拳过去,直捣他的下巴:“我同你争?是你同我争才对罢?淑然的事,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姨娘在爹面前吹尽枕头风,根本就轮不到你来同她定亲”

这一拳下去,范景明的下巴马上就肿起老高,看着触目惊心,他攥了攥拳头,终于还是没还手,只道:“不管我姨娘做了甚么,既然我已经同淑然订了亲,她就是我的,你有甚么资格半夜去翻她家的墙,害得她自尽?”

范景飞气得又是一拳过去,怒喝:“你还以为淑然是因为我半夜翻墙才自尽的?她是不愿意嫁给你,才以死明志的”

范景明捂着新添的伤处,恨道:“你胡说。而今淑然死了,自然是你说甚么就是甚么了,但你以为我会信?”

范景飞怒极反笑:“那你倒是告诉我,屈家为甚么见了你这姑爷就打?我这个你口中的‘罪魁祸首’,为何却被他们待为上宾?”

范景明毫不犹豫地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因为你花言巧语,哄骗住了屈家二老。”

范景飞同他讲不通道理,索性罢了手,丢下一句:“有本事你也去花言巧语一个试试。”说完,甩了马鞭就走。

带罗依进京的事并未解决,范景明还欲追上去,但却自忖打不过范景飞,只得愤愤地跺了跺脚,转身去找罗依。

第五十章 决定

此时的罗依,正关在房内,同父母兄长商议进京的事宜,只有罗裳守在院子里,拿那草根在地上画圈圈,似有无限的愁绪。

范景明心中一动,就问她道:“罗二娘子,你也要随你姐姐一起上京去?”

“不知道。”罗裳无精打采。

范景明道:“你怎么舍得…”

“我——”罗裳猛地抬头,却瞧见范景明红肿的下巴和红肿的脸,愣住了,“范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范景明捂住下巴,苦笑道:“不提这个,罗二娘子,我听说你们全家人都要跟着景飞进京?这背井离乡,乃是大事,你们可得要郑重考虑才是。”

“谁说不是呢…”罗裳叹了口气,又垂下了头。

范景明见劝说有望,再接再厉道:“阳明镇离京城足足有好几天的路程,去了之后,要想再回来见谁,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那,那我跟我爹说说,叫他留在家里,让我哥和我嫂子陪我姐去京城好了。”罗裳咬着嘴唇,艰难地作着决定,毕竟大城市的繁华,对于才十三岁的她来说,也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范景明愣住了,他的原意,是想先劝服罗裳,然后再由她去劝服罗依,但却没有想到,罗裳根本就没顺着他的思路走。为甚么罗裳始终认为罗依就该去京城呢?她对范景飞,就这样的放心?范景明疑惑了:“罗二娘子,我兄弟景飞的为人,你们了解多少?就不怕令姐贸然跟他去京城,会惹出麻烦来?”

罗裳奇道:“你家二公子的为人,自然是好的,咱们家哪次出事,不是他出手相助的?再说我姐又不是独自一人跟他进京,这不还有我爹我哥么?”

罗裳说着说着,琢磨出一丝滋味来,敢情范景明引着她说了这么些话,就是为了阻止罗依进京?她望着范景明略显紧张的模样,眼睛咕噜噜转了一转,突然咯咯地笑起来:“范公子,你这人真是有趣,要是因为担心甚么,何不同我们一起去——啊,不,你何须同我们一起,你本来就是京城人士嘛。”

没想到,范景明竟真仰头长叹一声:“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他二人在外你一句,我一言,屋内,罗依与罗久安等人,也在进行着同样的话题。

罗依早把事情始末讲了一遍,但众人的意见,很有些不一致。年轻一辈,从罗成到罗长吉,都是欢欣鼓舞,跃跃欲试的,对于他们而言,只怕早就不甘于窝在这个处处受周行头打压的阳明镇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出去而已,而今有了这样一份机遇摆在面前,他们哪有不乐意的。况且京城里的就学环境,远胜于阳明镇,这对于一心求学的罗维,和望子成龙的常氏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吸引力。

但对于年长的罗久安和高氏来说,却是故土难离,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阳明镇,乍让他们离去,实在是忍不下这个心。特别是高氏,还有另外一层挂牵:“阿裳虽然还没定亲,可她同赵家的大小子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咱们这一去千里,她怎么办?”

“好办”罗成把话接了过去,“咱们临行前,就把亲事定下来,到时候送阿裳回来成亲就是了。”

高氏仍是犹豫:“阿裳只怕不愿意…”

罗久安环视屋内,缓缓开口:“我在这裁缝店里,做了一辈子衣裳,实在是舍不得…再说京城那样的大,高手那么的多,我们这点子手艺,人家能瞧得上?虽说有范二公子帮忙,但我们一家子人,也总不能靠人家养活不是?虽说我们在阳明镇过得也不如意,但总不至于饿死,但到了京城,可就不好说了…”

罗依叹了口气,道:“爹,娘,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也可以选择不跟我去京城,只是…只是范二公子为了救你,对周行头使了诈,他那人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岂会放过我们家?”

罗久安愣住不语。

罗维恍然大悟:“我说周行头那样一个人,怎会自甘受罚,原来是范二公子骗了他。使诈固然不对,不过是他诬陷咱爹在先,范二公子这样做,倒也不算甚么。”

高氏厚道,想到的却是:“周行头记恨我们不要紧,只是该不会连累范二公子罢?”

罗依安慰她道:“不怕,范二公子是皇商,又有进士身份,应是不怕周行头,再说他就要回京了,就算周行头想要报复,也找不着人哪。”

罗成两口子都极想跟着罗依去京城,当下对视一眼,由常氏开口道:“哎呀,周行头找不着范二公子,就会把气全撒在我们身上呀,咱们还等甚么,赶紧进京躲难罢”

罗成接着道:“爹,你还犹豫甚么,而今不是我们去不去的问题,而是不得不去的问题。等到范二公子回了京城,你要是再被诬陷下大狱,可就没人救你了”

罗久安面现悲戚之色,道:“事到如今,是不得不走了?”

罗成等人连连点头。

高氏垂头抹泪。

罗依见罗久安和高氏是真不想离家,心有愧疚,但周行头盯上罗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就算这回不走,将来也总有不得不避开的时候,再说,此去京城,对于罗家,或许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罗久安到底是一家之主,既然想通了关节,就振作起来,指挥罗成几人去收拾行李,又对高氏道:“去跟赵大婶商量商量,孩子们的亲事,是不是先订下来?”

高氏看了罗依一眼,为难地道:“听说范二公子本来是准备今天就走的,为了咱们家的事,才耽误了一天,难道现在还要让他为了阿裳的事再耽误几天么?人家又不欠咱们的。”

罗久安同样是个不愿与人添麻烦的,更何况范景飞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即便道:“你说的是,反正阿裳还小,亲事就过两年再说罢,正好趁着离得远,好好看看赵家大小子的秉性。”

“只怕阿裳不乐意,我去劝劝她。”高氏说着,朝外去了。

对于家里的这几个人,罗依最感到愧疚的,就是罗裳,毕竟只有她,要同心上人分开了。不过由于赵世忠和沈思贞的事,总像一根刺梗着,所以尽管愧疚,她的想法,仍与罗久安一致——正好趁着离得远,好好看看赵世忠的秉性。

只是大凡遇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心里想得再好也没用,总得罗裳自己乐意,不然去了京城也是别别扭扭不开心。她想了想,也跟在高氏后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