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灏用景王相逼,这一招,真是又狠又准。

“让景王涉政的事免了。”太皇太后又提醒了他一次。

他笑道:“此事,朕既开了口,就不能出尔反尔。就两天,让他帮着看看奏章,禹王封地不是一座桥塌了,奏请朝廷需要拨款么?朕想,不如就交给景王处理了。”

瞧着他,他还真是什么好处都不放过。想来禹王那边开了大口,他不想拨款,又不好拒绝。此刻交给景王再适合不过了,同样是王爷,景王是不会多给禹王好处的。而元承灏卧病为借口,倒是将这棘手的事抛了出去了。禹王心里记恨的,只会是景王,而不会是元承灏。

太皇太后这才觉得上了当,此刻,却也说不出什么。

皇上,是她一手培养的,这般攻于心计,她该欣慰还是如何,怕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我很庆幸太皇太后没有空顾及我,倒是元承灏开了口让我回宫去。出来的时候,瞧见常公公,太皇太后倒也只是关了他,并没有责罚。我的心这才放下了些许,那么,云眉也该没事。

独自回去,行了一段路,似乎听见身后有人。尚未来得及转过身,身子已经被人狠狠地拖进一侧的花丛,紧接着,那声音传来:“如果不想明日传出昭仪娘娘私通他人的事情,就不许叫!”我的嘴被人捂住了,那人接着道,“《凌波》的秘密…啧啧!”

第四卷 凤栖铜雀台

第一章

伊人谷手打章节

惊愕地僵直了身子,这个声音我虽听得不多,可很快能分辨出来是谁。

他大约以为我不敢乱叫了,这才缓缓地松开捂着我嘴的手。

转身,看着身后之人。

景王。

他堂堂一个王爷,将我拉来这里,想要知道的,必然不会是一点点的事情。而我单只是好奇他方才说的——关于《凌波》的秘密。

笑着开口:“王爷也知道《凌波》?”

他正了身,才嗤声道:“那秘密,除了媚惑皇上,还能有别的么?”

紧握的手微微放松了些许,我就知道他是唬我的。微微一笑,我转身欲走。身后之人不慌不忙地开口:“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并没有停下脚步,他说没说完,和我都没有关系。

“娘娘以为本王吓唬你么?本王想要给你安上一个私通的罪名,很简单。”他想威胁我。

我笑着,不为所动。

他的话,我相信。

可,他却不知道元承灏并没有碰过我,就算他现在能制造我和一个侍卫在一起,元承灏也不会相信的。因为,我手臂上的守宫砂会为我证明我的清白。

他似乎有些怒了,大步上前来,沉了声道:“皇上喜欢的人,果然是有几分志气的。”

“多谢王爷夸奖。”我淡淡地答。

他很是不悦,好似我冒犯了他的威严。我只是觉得好笑,我又不是他的人,我没必要听他说话。我现在急着回馨禾宫去,云眉的事,我必须先和她说说。

“皇上和太皇太后在宫里说了什么?”他终是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我没有回头,只笑道“原来王爷想知道这个?皇上想托王爷处理政要,太皇太后正发火呢,皇上也不想退让。本宫先下出来了,王爷若是想要知道更多,就得烦劳你自个儿去打探了。”

这些,应该算是实话吧。

悄然瞥了一眼身后的男子,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我走了,他也没有再喊住我。

我想,景王是想要试探看看元承灏是否真的存心想要他帮忙。或者说,他想知道元承灏是真傻还是假傻。

深吸了口气,元承灏思虑得那般周全,是不必我去担心的。

回了馨禾宫,云眉远远地迎出来,拉着我紧张地开口:“二小姐可回来了!可把奴婢吓死了!”

我进去,一面问着:“太皇太后为难你们了么?”

“没有,太皇太后只带了常公公走了,急着找皇上回宫呢!还说不得声张。”云眉回忆起来,还有些紧张。

我松了口气,她又急着问:“太皇太后没有为难您吧?”

我摇头,眼下皇上才是最重要的,太皇太后即便是要跟我算账,也会押后了。不过到那时候,也不比跟我算账了。

云眉扶我回房,贴心的问着:“二小姐可要休息?还是要吃点什么?”她边说着,边行至桌边给我倒茶。

“云眉,不必忙了,我有话和你说。”

听得我的语气有些严肃,云眉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下,忙回身对着我。

我笑了笑,将她拉过来:“皇上下旨将你许配给了杨成凤将军做侧室。”这,只是告诉给她听的事实,而不是要征求她的同意。

云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才又笑道:“二小姐您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奴婢…奴婢不愿。”她神色慌张地跪在我的面前。

扶了她起来,我轻叹:“不愿就是抗旨,那是死罪。”

“二小姐…”她急得哭了。

“虽是侧室,倒也不算委屈。”我其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眉吃惊道:“不,奴婢怎么是这个意思?奴婢不做侧室,就是在将军身边做个丫鬟,也是值得的。可,奴婢是要伺候二小姐的,奴婢不能走。”

握着她的手:“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喜欢杨将军?”其实,我不必问,亦是知道了。

从她写下的那几句诗,从她看见他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就知道了。

或者,在没有见过他的那么多年,在她的爹娘和她说起那个英雄的种种,他在她心里,就是一个不一样的人物。

杨成风在多年以前久了云眉的爹娘,以后在多年以后在宫里救了她,也许,这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她羞涩地低下头,咬着唇不说一句话。

我吸了口气,抬眸问她:“若是杨将军做出对不住皇上不忠的事情,你会如何?”

她似是被我吓到了,惊恐地看着我,半晌,才矢口否认:“将军怎会?”

“如果会呢?”若是没有这一次的出宫,我大约是不会说出这种扰乱人心的话的。我不知道十六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可我却知道,杨将军是先帝的心腹,而元承灏,恨着先帝。

云眉的脸色越发地惨白,哆嗦着双唇,却终究是一句话都未能说出来。

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娘娘,姚妃娘娘来了。”

忙清了姚妃进来,她的神色有些慌张,急急上前来,开口道:“妹妹伊人谷手打可曾过乾元宫去探过皇上?”

我被她的话说得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元承灏与我出宫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太皇太后将此事压下了,宫里之人只知道皇上病了。也难怪她会如此紧张。

“听闻太皇太后在乾元宫呢,可是病得很重?你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皇后娘娘已经过乾元宫去探望了,本宫也没个人问问,玉儿也记挂着,便只能先往妹妹这儿来瞧瞧。”他的眼睛略红,我知道,只是太皇太后和皇后在乾元宫,她是不敢去的。

我忙安慰她:“姐姐先别急,嫔妾和姐姐一起去乾元宫看看皇上便是。”

起身,朝云眉看了一眼,嘱咐她:“你在馨禾宫吧,不必跟了。”

与姚妃乘了轿子过乾元宫去,见好多的妃嫔都来了。我不免轻叹,元承灏装病,可急死了这宫里多少人?

常公公出来因我们入内,众嫔妃们都只是安静地站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太皇太后还没有走,皇后坐在床边轻声说着什么。

叶妃和堂婕妤也来了,叶家的人到底是不一样的,直接穿过众嫔妃,直奔龙床边,担忧地开口:“皇上如何?”

皇后抬眸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太医说皇上劳累过度,好生歇息几日便无碍了。”末了,她又言,“蔓心,你这么大声,饶了皇上休息了。”

叶妃的目光一凛,此刻也不好动怒。

众嫔妃听了叶妃说了话,才都敢上前问候几声。姚妃上前,也低低问了一句。独我站得远远儿的,只冷眼瞧着。又不是真病了,我就免了。

“妡昭仪。”他忽而叫着。

我咬着牙,他就非得让我如此扎眼么?

硬着头皮上前,众人识趣地退开一条道让我过去。皇后依旧坐在床边没有起身,只似笑非笑的开口:“看你们一个个站的,人家妡妹妹都不能近前了。”

他笑着示意我过去,我上前,他拉住我的手:“朕头疼,帮朕揉揉。”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皇后一眼,她握着帕子轻笑了一声,起身让了我。我几乎是被他攥过去的,压低了声音道:“朕病了,朕的爱妃站得那么远成何体统?”

揉着他的额角,我气愤着:“臣妾不知和皇上在一起,演戏何时才是个头?”

他的俊眉微拧,像是生气了。

手上用了力,他竟叫了出来。众人都惊愕地看着我,好似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他有些厌恶地拂开我的手,愤愤地叫了声:“叶妃。”

我吃了一惊,显然叶妃也吃了一惊。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才似猛地反应过来,忙上前。

“妹妹。”姚妃在一旁好意地提醒着我。我起了身,看叶妃过去,指腹搭在他的额角,他舒服地哼了声,缓缓闭上眼睛。

皇后不悦地看着他们,又回头看向太皇太后。只可惜,太皇太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扶了丝衣的手转身出去了。丢下一句:“都回吧,别扰了皇上休息了。”

众嫔妃闻言,自是不敢逗留,纷纷告退离开。

前脚除了乾元宫,那些议论声便纷纷扬扬地起来了。

无非说我不懂得如何伺候皇上,还说若不是因为我笨手笨脚的,皇上又怎么会突然想起失宠的叶妃娘娘。

“妹妹不必在意这些,皇上是病着,身子难受才会烦躁的。再说…再说叶妃指柔,以前皇上说她最会按摩了。”姚妃解释着。

我笑一声,我算是看明白了,他才不是身子难受才这样,他想给皇后一个下马威。

同样是叶家的人,是以,太皇太后也不会站出来说话。

而卧,不过又被他利用了一番罢了。就算我手艺再好,他都会不满意的,以此,来换叶妃上去。喟叹一声,这些,于我来说其实都没什么的。

与姚妃寒暄了几句,她又说帝姬念着我,要我有空过她宫里去。笑着应了声,说起帝姬,我也喜欢得紧。只是现下,我也还是回宫去为好。

姚妃转身走的时候,我不免开口:“姐姐,帝姬若是想见皇上,您就带她过乾元宫去。如今皇上病了,帝姬是皇上的女儿,理应探望的。后宫之中,谁也不敢说什么。”

她怔了怔,眸中似是感激,终是点了头。

轻叹着,姚妃是活的太过小心翼翼了。她是帝姬的母妃,帝姬与元承灏走得近了,她又要恐她人说她用帝姬来拴住皇上。

摇摇头,回了馨禾宫。

云眉见了我,欲言又止,半晌,才终于小声道:“二小姐,奴婢…丢了一方帕子。”

我愣了下,才想起元承灏交给杨将军的那一块,想来,云眉以为是我拿了它。我想,自那一晚我与云眉偷听元承灏与元非锦谈话差点被发现,而杨将军带了云眉走的时候,元承灏便注意到她了吧?他是皇上,想要查杨将军那晚带走了谁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嘴角微动,我只浅声道:“嗯,帕子在杨将军手上。”

她“啊”了一声,满脸通红,竟也不再问为何去了他的手上了。

我昨夜几乎一晚未睡,此刻倒是觉得累了。云眉伺候了我上床躺了,自个儿默默地坐在我的床边,她是有心事了,我也不叫她,只管自己睡了。

太皇太后终究没有来找我的麻烦,看来这件事,她也想就此算了。

翌日,元承灏果然没有去上朝,所有的奏折都落在了景王的手中。听闻芷楹郡主来宫中见太皇太后的时候,公众的嫔妃都对她巴结着。皇上手中没有实权,如今看景王涉政了,她们还以为江山要以住了么?真是可笑。

和元承灏想的一样,禹王封地建桥的拨款,景王只批了一部分的经费。另一部分,他竟是查处了禹王妃娘家的个贪赃枉法官吏,用那些赃款充公。自此,禹王和景王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而元承灏竟真的对政事不闻不问,在寝宫专心“养病”。

伊人谷手打

陪伴他的,唯有叶妃一人。

起先,皇后还会过乾元宫去探望,他却干脆住到了慧如宫去。

我坐在窗口,抬眸瞧着夜空中的半月出神。云眉将热茶递到我手中,担忧道:“二小姐,您不过乾元宫去看皇上,如今可好,皇上都去慧如宫了!”

我笑:“叶妃复位是迟早的事情。”

她震惊地瞧着我:“那…那皇上对您算什么?”

算什么?呵,我对他,什么都不是。

云眉看我的神色,似乎还不信,咬着唇道:“皇上出宫,可只带了二小姐一人!”

我轻呷了一口茶,云眉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抿唇 一笑。

“二小姐怎还笑得出来?”丫环急了。

我凝望着好,低声道:“皇上会带我出去,只是因为我不是谁的人。”纵观后宫嫔妃,只有我,背后无人。哪怕,他人看我背后有着丞相府的势力,元承灏却不会那样认为。

只因,我明着告诉他不能碰我,我明着不会争宠。

所以,他才会对我放心。

云眉还想说什么,我将茶杯递给她,笑道:“再给我倒一杯。”

云眉接了杯子,才要下去,却是见常公公进来了。我猛地起了身,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头油然而生。

“娘娘,皇上宣您和云眉姑娘过慧如宫去。”常公公毕恭毕敬地说着。

云眉有些惊慌地看了我一眼,我垂下眼睑,该来的,总会来的。

云眉的婚姻大事。

呵,不免轻笑着,她是我的丫环,我自然也是希望她好的。况,杨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进了慧如宫,他就躺在宽大的藤椅中,香炉里的熏香味道很浓,我不免皱了眉。想起那时候,常公公还说我房中的熏香味儿太浓,说皇上闻了轻受不了。我就知道是胡说八道的。

行了礼。

叶妃此刻见了我,倒是没有了时候复杂的脸色,她倚在元承灏的身边,温柔地喂他吃了一颗葡萄,那双狭长的凤目平才瞧下来。

他坐了起来,挥手示意屋内之人都下去。

叶妃什么都没有说,听话地出去。

门被拉上了,我倒是奇怪了,有什么话,还得关起门来说?尤其,此刻还在慧如宫,叶妃的寝宫里,多少让我觉得有些异样。

“看来皇上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气氛有些怪异,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平么一句话。看他红光满面的,想说他不好都不行。

他朝我招招手,上前了几步,被他一把扣在怀中。另一手端了一杯酒起来,悉数喝了,在我的脸颊亲亲我,附于我的耳畔笑:“怎么,觉得朕像不像沉迷于酒色的昏君?”

瞧着平架势倒真有点像,不过,酒是果子酒,女人是不能碰的人,平沉迷酒色似乎有点儿…

云眉见我们如此,只窘迫地深深低下头去。

“朕这些日子过得真开心,吃了睡,睡了吃。”

“那是猪。”

“噗——”底下的云眉慌忙捂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他眯着眼睛笑:“朕会把你的宫女赐给太监做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