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姐姐,在他话落的时候,拼命磕着头:“奴婢谢皇上!”我看了心疼,那句“不去”终究是无法说出来。

元承灏只抿着唇,拉我入内。

迟疑着,终是开口:“皇上,让青大人跟着就不必了,还有太医,不如派了苏大人隋臣妾去。”

他一拧眉:“叫苏衍去?你以为朕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勉强笑道:“还怕臣妾逃了不成么?就算他们逃了,臣妾也不会逃的。”我其实知道他什么意思,姐姐出宫去,我还要带上苏太医,他不是傻子,自然会那样想。

他咬着牙:“朕是看着你的面子上才不追究宫倾月曾对朕做的那些事!”

“那些事,姐姐也许并不知情。”我一直觉得她不过是被丞相哄骗了。

他哼了声,只问:“什么时候启程?”

迟疑了下,终是开口:“尽快。”

姐姐说老爷只等着我们回去,若是回去晚了,也不如不回去了。

而我的心怀,依旧矛盾。

仿佛回去不回去,都是错。

他抱着我:“给朕好好地去,好好地回。”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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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等你回来,见了你爹最后一面,就回来。”他的脸贴着我,缓缓吐着气。

有些辛酸,知道他是想起了他的亲人。

元承灏,他其实在羡慕我。

呵,苦涩地笑。我不想做的事,却有人羡慕着。我不免要想,若是我真的选择不去,若干年后回想起来,我会否也与现在的元承灏这般,时常会思念来不及见面的亲人。

也许,我该感激他和姐姐。

吸了吸鼻子,才笑着:“好,等我回来。”

他“唔”了声,才又言:“好久不见你,朕会寂寞的。”

抱紧了他,开口道:“谢谢皇上应了姐姐的话。”

“因为那也是你爹。”他立马纠正。

总之,还是很谢谢他。我是他的妃子,就不能随便出宫,他能准我去老爷最后一面,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不是么?

第二日,过郁宁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散会的时候,她独留下了我。叶蔓贞出去的时候,只悄然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一次遇刺,她只伤了手臂,倒是也不严重。如今看来,是全好了。

太皇太后回身看着我,良久良久,才叹息一声道:“其实哀家知道皇上为何会准你去渝州。”我略吃了一惊,听她又道:“皇上总还思念着他的祖母和娘亲,这十多年过去,哀家心里,都清楚。”

元承灏,竟是对她这么说的么?

“馨妃。”她突然叫。

我低了头:“臣妾在。”

她开口道:“此事,哀家也不拦着他,到底,不是哀家的亲孙子。哀家的寿辰和辛王府出事的时间恰好差不多,每一年,皇上都不会选择留在京中替哀家祝寿。今年,倒是例外了,哀家还以为皇上是因为心里有哀家,却原来,也还不是。”

今年,是因为元非锦的事。他不说,我亦是知道,他似乎试探到了什么。

而太皇太后今日要我留下来,想说的,也许不止这些。

果然,她看着我,又道:“皇上能将此事交给你,可见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哀家只是要告诉你,不管你腹中的孩子是皇子还是帝姬,皇长子都已经出生了。”

握紧了帕子,这,才是太皇太后真正想与我说的话。

她在警告我,太子的人选非皇贵妃的儿子无疑。

深吸了口气道:“臣妾谨记着太皇太后的话。”

她听了高兴:“聪明的人才能在后宫长久。”

是的,聪明的人才能长久,是以,我不必要在这里和太皇太后扛上。太子人选在她心里的皇贵妃的儿子,可是元承灏心里却不是。

在我的心里,自然也不是,倘若,我腹中的孩子真是皇子。

不知为何,忽而,想起杨将军的儿子满月席上,元非锦对云眉说的那一番话。

有的东西,就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十多年前辛王会有那样的下场,无非就是皇帝不是他。而我,不会让十多年前辛王府的悲剧发生在我的身上。

正如杨将军说的,很多事,还是我不想做就不做的。

我想要这个孩子,就必须为他做打算。

也许,今时今日,我该庆幸皇贵妃生的是皇子,否则,太皇太后也不会对我如此客气。

从太皇太后的寝宫出来的时候,瞧见丝衣姑姑守在外头。

她没有马上入内,而是上前来小声道:“娘娘此去渝州可要照顾好自己。”

我点了头:“皇上与太皇太后若是有事,姑姑就多劝着些。”

她点着头。

扶着阿蛮的手离开,见叶蔓贞从郁宁宫外回来,我不知她是不是又去看元承灏。她规矩地朝我行礼,问道:“娘娘是今日就走了么?”

“原来三小姐还会关心本宫的事。”

她略笑着:“如今娘娘身子重了,您姐姐也真忍心要您回渝州去。”

她的话,不免叫我一怔。

心下却是冷笑地看着她,想来离间我和姐姐之间的感情么?嗤笑着开口:“多谢三小姐如此关心本宫。”

“我是关心皇上,关心皇上的孩子。”,说着,她又低了头退至一旁,让我过去,道:“娘娘请保重吧。”

扶了阿蛮的手出来,元承灏已在我的寝宫等着。

换了衣服,送我出去,宫门口,姐姐和苏太医已经等候多时。元承灏随着我一道上了马车,有些吃惊,他只淡声道:“朕送你至城门口。”

紧握着他的手,劝道:“皇上不要太拼命,身子要紧。”

他点着头:“朕知道,叫你的两个宫女好好伺候着,有什么闪失,朕要她们的命!”他说着,又将我圈入怀中,“朕其实不放心,只是…朕没有权力阻止你去见你爹最后一面。”

他不是没有权力,他是不愿。

元承灏,你不说,我都明白。

马车很快行至了城门口,他又看了我一眼,俯身含住我的唇,咬牙切齿地开口:“早点回。”

“嗯。”狠狠地点头。

他终是松开了我,起身下去。

掀起了帘子看着他,已有侍卫牵了马过去请他上马,他没有动,只挥手让我走。姐姐上了马车来,替我落了帘子,车轮缓缓滚动起来,风吹得车帘微微晃动着,身后的城楼到底是越来越远了。

一路上,姐姐焦急得不行。

看她如此,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不敢去想,若是没有赶上,那究竟该怎么办?

碍于我有孕在身,我们的车程并不算快。抵达渝州的时候,已快十月。

这一次,不是摆驾来的,随行的侍卫亦是打扮得和家丁无异。

马车驶入渝州城的时候,正值正午。

渝州的大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姐姐掀起了窗帘,我望出去,还能看见熟悉的小贩,还有我平常来吃过的包子铺,逛过的首饰摊…

眼前,似乎还能瞧见一晃而过的安歧阳的影子。

这条街上,他不知走过多少次。

径直赶车去了宫府,姐姐急着跳下马车去。阿蛮来扶我下去,宫府的大门紧闭着,看得让我心头一紧。蘅儿上前替姐姐叩门。

等了好久,才听得里头有人跑来的脚步声。门,被人打开,我瞧见有家丁来开门。

他看清楚了外头之人,吓了一跳,忙推门出来,跪下道:“奴才参见娘娘,娘娘万福!给大小姐请安!”

姐姐忙上前去扶他,一面问:“我爹呢?”

他起了身,才道:“老爷,在里头呢。”

引我们进去,早有丫鬟跑着进去通报。才过了院子,便瞧见丫鬟扶了夫人出来,她见了我,似是一愣。姐姐忙跑上去,抱着她哭道:“娘——”

夫人的眼睛一红,轻拍着她的背,哽咽地开口:“娘还怕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

一年多不见,夫人看似苍老不少。

“您胡说…”姐姐也哽咽着。

夫人忍不住落泪:“娘盼着你回来盼了好久了,歧阳走的时候,娘都不曾见他最后一面,娘这心里…心里…”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以往,她是极疼爱安歧阳的,我虽不曾见,也知道她在得知安了、歧阳的死后会是怎样的绝望。

略别过脸,我都想要哭了。

阿蛮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她的眼睛亦是红了起来。

“娘,别这样,表哥…表哥走的时候…也不曾遗憾。”姐姐骗着他。

不曾遗憾,呵,只我最清楚。

“对了,爹呢?”姐姐紧张地问,“爹爹的病如何?”

夫人似才反应过来,擦着眼泪道:“哦,你爹在房里。”

闻言,姐姐忙回身拉了我过去,却听夫人道:“倾月,你等等。”姐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夫人的目光看向我,只开口道:“老爷说,先单独见见娘娘。”

她喊我“娘娘”,其实多不情愿我心里清楚。当初,她是希望姐姐入宫为妃的,而如今回来了,被称为“娘娘”的人,却是我。

阿蛮忙上来扶我,夫人又道:“阿蛮也不必跟了。”

有些惊讶地看了姐姐一眼,她的脸上,亦是不角:“娘,我也担心爹。”

“你跟娘来,娘好久不见你,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她只拉了姐姐过去,又朝一侧的丫鬟道,“带娘娘过老爷房里去。”

“是。”丫鬟上前来,引我上前。

苏太医只看着姐姐被夫人拉着走,没有跟上去,而是看着我,低语着:“娘娘,这…”

我怔了下,终是摇头。宫府,是我家呢,能有什么事?

“苏大人就远远地审在门口,一会儿方便为我爹看病。”不管什么样的不治之症,我既然带了苏衍来,必然会让他上前医治的。

他点了头,只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

丫鬟将我带到老爷的房门口,站住了脚步,道:“请娘娘自个儿进去吧。”她说着,伸手替我推开了门。

迟疑了下,终是抬步入内。

身后的门随即被关上了。

吸了口气,我开口唤了声:“老爷。”

是的,还是老爷。

在别人面前,我可以称呼他为“爹”,可,在他的面前,我始终还是叫不出这个称呼来。

姐姐求我来,告诉我,他临终前就为了想听我叫他一声“爹”。可如今来了,我试着叫,那个字依旧如鲠在喉。

有些难过,步子有些缓慢,却依旧朝着内室走去。

青色的幔帐半挂着,伸手拂开,隔着屏风,我似乎瞧见有人站着。

进去,终听得那声音传来:“妩妡,你终于还是肯来。”他的眸中,带着一抹兴奋。

而我,不觉怔住。

姐姐不是说他病重么?那么,谁来告诉我,站在我面前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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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结局卷 大爱无疆【02】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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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异常地看着面前之人,脚下的步子不免停住了。

他见了我,脸上的笑愈发地慈祥,忙疾步过来,拉我坐下,道:“赶了一路,一定累了,快坐下歇歇。妩妡,爹真高兴,还以为你不会原谅爹,没想到,你还是来了。”他越说越高兴了,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回了神,用力将手抽出来,狠狠地看着他:“骗我!”猛地起了身,“用将死之言来骗我,你不觉得无耻么!我就不该回来的!”

“妩妡!”老爷急急过来,解释着,“你听爹说,事情不是你现象的那个样子的。你现在有着孩子,不要激动,你坐下来,听爹说。”

冷冷地看着他,咬着牙道:“你也知道我有了孩子?还用这样的方法骗我回来!”

“妩妡…”

“是皇上开恩才准我和姐姐回来见你最后一面,结果,你告诉我你根本没病?老爷,这可是欺君之罪!”我是真的生气了,一路上,姐姐多着急?几次说着都哭了,我怀着孩子,赶了一路有多辛苦?就为了他的一个谎言么?

老爷明显怔住了,拉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半晌,才无奈一笑:“只要你回来,爹死了,又有什么要紧?爹就是希望你好好的,还有你姐姐,听说皇上没有封她做妃子,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回来了,她就是我宫府的大小姐。爹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在宫里,她只是个奴婢啊。”他说到这时,苍老的眸中竟溢出了晶莹。

心头一痛,是的,姐姐的事,我也愧疚着。因为我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他说的是对的,回来宫府,她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宫府千金,可在宫里,她的命,卑贱得如蝼蚁一般。

见我的情绪好了些,他又来小心地扶我过去坐了,叹息道:“爹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叫你回来的。可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能让你和倾月一起回来的。所以,只能称病。届时,若是不能圆谎,那爹就死了,也不是不可。”

他的话,让我震惊异常,他,究竟在说什么?

老爷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轻笑着:“孩子,快生了吧?”

低头,本能地抚上肚子,是呀,快八个半月了。

他却起了身,朝我道:“你等一下,爹有东西要给你。”说着,转身行至柜子前,打开,取出一个紫檀木做的盒子,单是瞧着,也知精致异常。

他从颈项取出了钥匙,打开了紫檀盒上的锁,我瞧见,里头是两封信。有些泛黄的牛皮信封,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了。取了出来,朝我走来。

我看见,他手中的两个信封,有一个已经开了口,还有一个依旧完好地用蜡封着。

皱眉瞧着,听他低声道:“其实,也不算是爹有东西要交给你,是你娘。”

心头狠狠一震,我娘!

我娘…竟给我留了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