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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不过,事成之后,你一定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我父皇必须活着。”

太子司马绍,并不算聪明。他最大的优点,是孝。对母亲如此,对爱恨交织的父亲也是如此。身为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死。

王悦点头,“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杀了你父皇的。我父亲也不是那种会弑君的权臣——他真要想做,早就做下了,何必如此辛苦的去演这场讨伐大戏?我发誓,我与我的父亲,对皇位没有兴趣,此生永远都是大晋的臣子。”

“我们父子的目标,从来不是皇位,我父亲想振兴江南,我想将来大晋国力强盛,收复中原,一统天下,政局稳定,让百姓不要再遭受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战乱之苦。再来一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连之断人肠’的灾难。”

得到王悦的承诺,太子踏上大船,往江北而去。

娄湖别院。

清河关门,冷不防伸出一只穿着军靴的脚,卡住了房门。

清河无奈开门,“你确定连我方便时都要跟着?”

正是戎装的荀灌。

荀灌背着风松剑,推门进来,“没关系,我不嫌弃你臭。”

清河:“可是我介意。”

荀灌:“我在屏风旁边,又看不见。”

清河指着自己,“我感觉能够看得见你。”

荀灌:“别啰嗦,我是不会走的,你赶紧去方便,人不能给尿憋死。”

自从南渡时把清河弄丢了,导致她一度被买卖为奴,荀灌一直心怀愧疚,这次王敦用兵谏的理由攻打建康城,天知道会起什么意外?

就怕兵荒马乱时有人劫持清河,她毕竟是大晋最纯正的皇室血统。

荀灌担心再出纰漏,悔恨终身,干脆搬到了娄湖别院,和清河同寝同食,洗澡方便都要在她视线之内。

清河受不了,红着脸,“你看不见,但是有声音。”

荀灌早就准备,拿出两个棉球,堵住耳朵,“你可以开始了。”

荀灌和清河就像连体姐妹,到了夜间洗澡,一人一个浴桶,荀灌洗澡,剑就在桶边,寸步不离。

清河蓦地尖叫,指着窗户。

荀灌哗啦啦从桶里跳出来,比鲤鱼还灵活,旋身拔剑,而后将浴袍往身上一裹,拦在清河前面,随时处于战备状态。

清河:哇,荀灌的身材……周抚艳福不浅。

荀灌盯住窗户:“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清河只是想看荀灌光溜溜从浴桶里跳出来的样子,大饱眼福,连忙找借口:“好像有蚊子。”

荀灌竖起耳朵听声辨位,蓦地挥剑, “好了,被我砍成两半。”

清河只觉得脖子一凉,缩进浴桶里,乖乖听话,再也不敢起什么幺蛾子了。

荀灌哈哈大笑:“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其实我什么都没砍到,你也太好骗了。”

清河:“我是好骗,你也差不多,我刚才都把你看光了。”

荀灌无所谓,把衣袍一扯,跳进浴桶里,“我有的你也有,只不过腿比你长,腰比你细,胸比你大而已。”

清河:好吧,你赢了。

荀灌在娄湖严防死守,这次不准出任何差错。王悦跟着带着全族的父亲继续演戏,草席铺地,白衣待罪。

刘隗一直催促太兴帝赶紧杀了王氏全族。但是太兴帝还是不敢动王导,因为郗鉴的十万大军还在江北集结中,还没有渡江,他没有把握。

且八成的官员都在为王导求情,太兴帝更不敢动手。

这一天,太兴帝召见负责皇宫守卫的中护军骠骑将军周顗,周顗是江北的本地士族,不是中原来的士族,所以太兴帝对他很信任,要他保护皇城。

席地而坐的王导看见他,连忙叫住:“伯仁!我们全家老小几百人的性命都交给你了!”

周顗,字伯仁。

王导和除了刘隗之外的几乎所有官员关系很好,他希望周顗莫要误入歧途,其实王导根本不需要他救。

周顗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到了紫光殿,太兴帝问他,“刘隗总是要朕立刻杀了王导,诛琅琊王氏全族,爱卿怎么看?”

周顗知道,王导若死,大晋必定大乱,说道:“王敦和王导又不是亲兄弟,王敦做错事,但是王导从未犯错,如果杀了他和族人,对朝廷有什么好处呢?群臣只会认为皇上是非不分,错杀贤良。朝中大臣多得王导的恩惠,此时不宜杀王导啊。”

太兴帝见连处于中立立场的江北士族都偏向王导,知道此时不能杀王导,否则王敦还没打过来,建康城就先乱了。

太兴帝问:“大敌当前,现在朕该怎么办?”

周顗说道:“让王导打王敦。朝中百官都没有王导威望高,给王导挂帅平乱的机会,将功赎罪。王导素来在朝中一呼百应,只有他才能打败王敦。”

太兴帝心想,对啊,让王家人自相残杀多好!遂赐给周顗酒食,表示对他出谋划策的感谢。

周顗吃饱喝足,他酒量不好,又喝多了,被两个侍从搀扶着出了台城,又在门口遇到了席地而坐的王导。

王导问:“伯仁,皇上怎么说的?”

周顗酩酊大醉,说道:“杀了王敦这个乱臣贼子,口袋里会有个斗大的金印!”

意思是说,放心,你没事,只要你杀了王敦,你的丞相金印还是会回到你的口袋的。

但是在王导等人听来,就是周顗要杀了王敦,他就会升官,会有斗大的金印。

误会,便由此产生。

☆、第160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周伯仁说只有王家人才能够阻止王家人。

太兴帝觉得有道理, 遂赦免了琅琊王氏全族,所有王家人官复原职, 还亲自去台城外头, 把带头草席请罪的王导扶起来。

王导痛哭流涕,“无论哪个朝代都有乱贼贼子, 没想到我们琅琊王氏出了一位,这是王家的耻辱, 微臣有失察之罪。”

太兴帝一副帝后肚子里能开大船的模样,“猛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王敦是襄城公主的驸马, 是我们司马家的女婿,谁能想王敦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谋反呢?这不是你的错。朕会给你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朕封你为讨伐军大都督,统领军队,去讨伐王敦。”

太兴帝:昔日兄弟兵戎相见,想想朕就很兴奋啊。

王导一听,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狗皇帝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啊!他是真糊涂还是扮猪吃虎?

王导一拜,“臣,定不辱使命!讨伐王敦, 匡扶大晋皇室,微臣发誓,此生永为晋臣!”

曹操曾经发誓,此生永为汉臣。

司马懿也发誓, 此生永为魏臣。

今天, 王导也说出同样的话, 也只有他说的是真话。他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是太兴帝和刘隗非要他逼出使出王敦这枚棋子来将军。

就这样,王导成为讨伐大都督,不过他毕竟有失察之罪,太兴帝夺去了他丞相的官职,只有一个司空的虚职。太兴帝发誓,如果王导讨伐成功,斩王敦首级,班师回朝,王导还是丞相。

王导挂帅之后,明面上擂鼓,暗地的放水,王导的讨伐军和王敦的勤王军都没有正式交战,王敦的勤王军就“突破”了王导的重重防线,直接兵临城下,到了建康城。

建康城的外城是石头城,石头城是一座夯土结构的城池,只在外面包裹一层砖石而已,镇守在这里的是建成县公周访和世子周抚。

荀灌日夜都守在娄湖别院里保护清河。她当然希望王敦早点打进建康城狠狠教训一下不听话的皇帝,早日认清现实,放弃幻想,皇位她不香吗?为什么非要折腾?

周抚当然听娘子荀灌的,说我假装抵抗,做个样子,往城下放几支箭,然后假装不敌王敦,弃城而逃,意思意思行了。

荀灌说你别打了——你把门打开吧。我的丈夫,岂能当逃兵?

周抚就找个了借口把亲爹周访给灌醉了,打开城门,放了王敦的勤王军进来。

周访混到县公的位置,其实心如明镜,他当然瞧得住王导和王敦堂兄弟唱的大戏,两兄弟一人为忠一人为奸,一唱一和,一个起兵谋反,一个草席请罪,把皇帝哄得团团转。

心机玩不过王导,武力打不过王敦,周家人不能再中立了,到了必须站队的时候,但是周访身为老将,他要面子啊!所以干脆配合儿子周抚演戏,装作喝醉了,不晓得儿子的“诡计”,无知者无罪嘛。

王敦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石头城。

石头城就在清凉山脚下,城下就是秦淮河和长江的入口龙江码头,等于是掐住了建康城的七寸,这座城市志在必得了。

而此时此刻,王导率领的讨伐军不知道在那里,根本没有回到城中防守。

没想到王导这么不能打,连人带军队全部消失了。王敦这么快打到了建康城,周抚居然直接打开石头城的城门投降,放王敦进来,太兴帝和刘隗真的傻眼了!

事到如今,太兴帝终于明白他封王导为讨伐军大都督,还给了他军队,一切都是肉包子打王敦,有去无回。

从头到尾,他都被王氏兄弟玩弄于股掌之中。

太兴帝哭道:“刘侍中!朕悔不该当初……朕就应该听你的,杀了琅琊王氏全族,横竖都是失败,朕不该畏首畏尾,当初若杀了王导,建康城都不至于败得那么快!”

刘隗一叹,“后悔亦是无用,臣手中还有征来的两万羽林军。臣带着他们去守住朱雀桥,阻止王敦叛军进入台城。”

这两万羽林军都是从各大士族里薅羊毛薅来的。

刘隗不愧为是赶在朝堂和王导打擂台的人物,他居然真的带着两万羽林军去战王敦了!

太兴帝看着刘隗走了,立刻收起眼泪,“宣太子觐见!”

为何郗鉴接受了中领军骠骑将军的官职,还有朕积攒多年的私房钱,却迟迟没有兑现承诺,带着十万流民守城?

太兴帝现在严重怀疑太子也在骗他!

不一会,去宣太子的太监连滚带爬的回来了,“不好了!太子他要单枪匹马的去讨伐王敦!”

太兴帝一听,连忙跑出去,但见太子司马绍全副武装,驾着一辆战车从东宫里出来。

太兴帝见太子孤注一掷,急忙冲过去一一剑砍断了太子手中驾车的缰绳,“回去!你不可以这样!”

太兴帝对太子的疑虑全消。

太子走下战车,跪在太兴帝面前,哭道:“父皇!儿臣无能!被郗鉴所骗,赔了官职还丢了金银,儿臣唯有拼死一战。”

太兴帝把太子拉到了紫光殿,关上大门,“你是储君,刘隗可以拼死一战,你不能,朕死之后,你将来还要继承皇位,当皇帝。王敦打进来,朕唯有死路一条,你是太子,你还要继承皇位,将来……”

太兴帝一顿,“将来,你不要学朕。朕有今天,每一步都走错了。你要好好听太子友王悦的话,王导最宠他这个嫡长子,有他的支持,王导王敦都不会伤你性命。朕以前觉得你拜王悦为太子友,是因为朕不肯承认荀氏之事,故意和朕做对。现在看来,是朕太狭隘了。你深谋远虑,为自己找到了王悦这个大靠山。”

太子本来是做戏,演给父亲看的,心想:您其实没错,我就是为了母亲位份的事情,我那里有这个先见之明去拉拢王悦啊!

太子继续哭,心想王悦已经答应过我,保住你的性命,你不用搞出即将生离死别的样子。

太兴帝那里知道太子的安排?继续交代“遗言”,“你记住,好好的活着,莫要冲动,先当一个听话傀儡,你还年轻,只有二十四岁,以后日子长的很,你要冷静,要等,等着琅琊王氏出现败家子,露出破绽,或者等王家出现第二个王导,想要夺家族控制权,让他们自杀自起来。”

“你还要慢慢争取其他士族的同情和支持,郗鉴那边,你不要被他骗了一次就放弃。毕竟他手上十万军队,是唯一可以王敦抗衡的人,你就当他是被人所逼,不得已违背承诺,不肯出兵,以后见面,你继续怀柔他,朕总有一种预感,预感他将来会成为王导那样的大臣……”

太兴帝絮絮叨叨交代后事,太子愧疚的要命,是他出卖了父亲,却还要继续演下去。

最后,太兴帝嘱咐道:“荀氏……不可以接她进宫,更不可以公然与她相认。你要记住,你只有一个嫡母,那就是出身高贵的皇后。荀氏是鲜卑贱奴,她肚皮争气,生了你,这已经是她的荣幸了,她不配再得到更多。”

“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她改嫁过,女人失节失贞,这是莫大的耻辱,你不能有这种不清白的母亲,如果你认下她,别人会暗地里取笑你。身为大晋的帝王,不能在出身有任何污点。”

本来太子是愧疚的,听到父亲交代的最后一项遗言,所有愧疚都烟消云散了,低着头说道:“儿臣知道了。”

太兴帝不舍的摸着太子的脸庞,“你想通了,朕就放心了。朕就要死了,朕为你准备了最后一份礼物——朕已经派心腹前方芳林苑,以王敦叛军的名义杀了荀氏,除掉你最后的软肋。”

“什么?”太子猛地抬头,“父皇你——”

“太子殿下!”太监小跑进来说道:“王悦去了东宫,要见太子殿下!”

“你快去!王悦是来保护东宫的!”太兴帝将太子一推,深深的看了儿子最后一眼,“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记住,好好利用王悦这座靠山,把龙椅坐稳了再图其他,你不要——”

太兴帝艰难吐出最后两个字,“学朕。”

太兴帝对儿子依依不舍,而太子对父亲已经丧失了最后的尊敬,震惊母亲之死的他疯狂的朝着殿外跑去,他要去芳林苑为可怜的母亲收尸。

刚刚到了宫殿外,就见王悦已经站在此处等候了,浅蓝的袍子和衣襟都有明显的血迹。

太子失魂落魄,“王悦啊,我的母亲她——”

“已经被我救下了。”王悦冲过去耳语道,“我已经将荀氏悄悄送到东宫,由太子妃照顾着。”

什么?

这一天,太子的心忽上忽上,就像过山车一样,朝着东宫拔足狂奔。

荀氏打扮成普通军士的模样,被王悦带进东宫,太子妃恭迎婆婆,将自己的衣裙首饰拿出来给荀氏换上。

太子跪在荀氏跟前,“母亲!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荀氏对着王悦点头,“一群人打着琅琊王氏的旗帜芳林苑喊打喊杀的,是太子友救了我。”

原来王悦身上的血是刺客的。

荀氏领着太子和太子妃对着王悦一拜,“多谢太子友救命之恩。”

太子对感激涕零,“太子友是如何得知皇上会我母亲起了杀心?连我安插在皇上身边的耳目都没有觉察。”

王悦淡淡道:“我只是见惯了皇权下的人伦惨剧,做出最坏的推论罢了。”

兵乱马乱之下,有几人会关心芳林苑荀氏的安危呢?王悦关注荀氏,是因为他生母羊献容也是二嫁之身的缘故,对荀氏起了恻隐之心。

东宫母子重逢,骨肉团圆,感天动地。台城外头的朱雀桥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王敦大军已经到达这里,正在强渡朱雀桥,刘隗率领两万羽林军,守在朱雀桥这道台城最后的屏障。

朱雀桥是秦淮河上最大的一座浮桥,台城就在秦淮河以北。

刘隗隔桥剑指王敦,“给我冲过去斩杀此逆贼!”

王敦也拔剑,“琅琊王氏和其余各士族的部曲们,你们被这佞臣强征入伍,可还甘心?今日,若有人诛杀刘隗,赏十万贯。”

这两万羽林军都是从各个士族薅来的,本就是一盘散沙,毫无忠心可言,一看旧主来了,琅琊王氏的部曲首先倒戈,而后其他士族也纷纷调转枪头,冲向刘隗。

刘隗见了,立刻拍马就跑,羽林军还没开战就全线溃退。

见江北一片混乱,王敦立刻命令军队渡过朱雀桥,往台城方向而去。

☆、第161章 君心难测

刘隗兵败如山, 跑到台城,跪下向太兴帝请罪, “微臣无能, 没能阻止王敦。王敦的军队已经跨过朱雀桥。”

太兴帝已经对太子交代完遗言,心无挂碍, 他拍了拍手,侍卫们把刘隗的家人全部带出来——只是没有二儿媳妇临江公主。

太兴帝说道:“你这些年来, 一直为朕冲锋陷阵,朝廷官员几乎得罪了个遍。朕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 朕把你的家人接过来, 让最后几个侍卫护送你们渡江,去赵国重新开始,这是朕为你写的证明清白的信,你拿着它,将来回来, 这封信会证明你是被迫害而渡江去了赵国。”

太兴帝将亲笔信塞给刘隗,“你是一个有理想有作为的大臣,最后一刻也不曾放弃。你痛恨士族腐朽专权, 敢挑战士族的统治,削弱士族,维护皇权,朕很感动, 只是朕太无能, 不能保护你实现政治理想。希望你逃到他国, 能够遇到赏识你的君主。”

刘隗不肯接太兴帝的信,“微臣永为晋臣!岂能叛国,当赵国的官!”

太兴帝摇头,“投靠赵国,是因你被王导王敦迫害,不是背叛大晋,朕有亲笔信为证。你先去赵国找一个栖身之所,将来琅琊王氏倒台或者式微时,你再找机会回到大晋。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琅琊王氏只手遮天,你除了逃到赵国求庇护,还能怎么办?”

刘隗一听,只得接受信件,带着全家人含泪告别太兴帝。

滔滔长江东逝水。

刘隗渡江,对着江水发誓:我刘隗即使这辈子不能归,斗不过琅琊王氏。但是愚公尚能移山,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将来我的子孙,必定会回到大晋,我们刘家永为晋臣。

刘隗带着全家投靠赵国皇帝石勒,石勒对刘隗礼遇有加,要他当丞相左长史,视为心腹。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