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下了车,随后伸手过来。

时烟把自己交给他,跟随他的脚步一路朝里走去。

保镖护着他们,一边挡开嗅觉敏感的记者,一边尽心尽职地送两人进去。

好不容易等到主角登场的记者自然不甘心只拍照片写故事,于是一路围一路问。

比如……当年两人订婚是不是针对封氏股票的挽回,做的一次炒作。

也有人问,那个三周前靠封则衍的绯闻,一句飞升的女星舒影是不是封则衍的情妇。

问题很多很杂乱,时烟却听了个明明白白。

同时,她相信男人也听到了,因为他牵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生怕她逃离的样子。

但其实时烟并没有很在意。

大风大浪见多了,这种小事,她就丝毫没放到心上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封则衍已经带她走进了通亮的大宅里。

屋子里设有暖气,倒也不算太冷。

时烟脱下累赘的外套,顺手递给了他。

男人也很自然地接过衣服,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牵着她,半刻都不舍得放下。

两人同框的画面很登对很美好,流光溢彩的,仿佛是整个屋子里的焦点。

只要是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眼球,然后感叹一声金童玉女。

虽然大家都不清楚这个呆在封则衍身边的女人是谁,但至少知道她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一半放在了封则衍身上,一半放在了时烟身上,企图挖掘出一些豪门八卦来。

相比起旁人的颇多心思,小情侣两个倒显得自然许多。

整个酒宴的上半程,两人都沉浸在互相投喂的世界里。

不过封则衍不爱吃甜食,也不能吃蛋糕,所以总的来说,还是他投喂时烟的比较多。

几乎是时烟要什么,他就给拿什么,很是宠溺了。

在时烟轻咬了一口男人递给自己的香蕉蛋糕后,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得甜腻:“真好吃。”

“好吃也不能贪嘴。寒性食物做的,当心身体受不了。”封则衍伸手轻轻勾走她嘴角边的一抹奶油,絮絮叨叨地叮嘱。

这话引起了时烟的不满:“连香蕉是寒性的你也知道?封先生,不如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男人轻笑着揭过:“我知道的多着呢。不过你要是实在喜欢吃这一桌的甜点,我就向大伯讨了这个厨师。”

“你说的哦,那接下来我要每天一份甜点。”

“行,也可以把你养胖点,现在抱着太瘦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直到有人找过来,朝封则衍递杯子。

封则衍见来得是父母的故交还是苏若的父母,便伸手拿了一侧的香槟举起与他们碰了碰,喊了声:“叔叔阿姨。”

“小衍啊,这去了意大利一年了,阿姨总算盼着你回来了。一开始苏若说你回来我还不信呢。”苏夫人笑得温婉美丽。

苏先生也点点头,附和:“苏若说今晚能在这碰着你,想也是,你大伯的生日你怎么会不来。”

听此,封则衍微微叹气,表示不好意思:“是这几天忙了,等过几天处理完手上的事,我一定亲自登门找叔叔阿姨叙旧。”

“好好好……”苏夫人连连点头,又在这个过程中,将目光移到男人侧后方的女生,微微露出疑惑,“这位?”

突然被cue的时烟连忙放下手中没吃完的蛋糕,往封则衍在的方向挨近一步,随后仰着脸笑得亲和:“叔叔阿姨好,我叫时烟,是……”

“是我的未婚妻,很快我们就会举办婚礼,近日请柬应该会送到苏若的手上,到时候烦请叔叔阿姨前来参加。”

“啊,那是肯定的。阿姨也向你们提前说声恭喜了。”

微笑着,苏夫人再次看向时烟,一边打量一边忍不住夸赞,“长得真是不错,小衍啊,这你上哪找的这么标致的大美人。这要是还有个弟弟妹妹,那我家两个也有福了。”

男人闷声回答了五个字:“可遇不可求。”

这么露骨又直白的表露心意,臊得时烟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咳嗽,劝他不要那么夸张。

然而男人根本不听,还愈发将她的五指握紧。

人老夫妻早就将这对即将新婚的小夫妻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了,含笑着又是一通祝福。

这时,宴会的主人公封衡上台,发表了一篇感言。

内容无非是感谢大家前来参加,又话题一转说到了封则衍,宣布即将把封氏产业的所有重心都转移给他。

一时间,台下掌声一片,无数道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封则衍身上。

就连时烟也扭头看向面前这个仿佛有着万丈光芒的男人。

很难想象……这高大的双肩上,曾承载过多少压力,也很难想象以后还要承受多少。

正当时烟有些疼惜这个男人时,台上的人又宣布说,下个月整个封家将会迎来一场喜事。

而这件喜事,纵使没直接点明,但在场的人也都心知肚明,纷纷将视线转移到了时烟身上。

静默几秒后,整个大厅一片窃窃私语。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时烟却全程很淡定,有一种事不关己的状态。

但……

她身旁的男人却一点也不淡定,握着她手的劲道一点点慢慢加力,若是再用力半分怕是能将她的骨头捏碎。

好在最后他克制住了自己,伸出手揉揉她的脑袋:“乖,你先回房间休息,我还要留下来和人商量些事,可能没办法照顾到你,所以这一小段时间,烦请你帮我照顾好你自己。”

“你……要去哪?”

“就在这,哪也不去。”

时烟表示知道了,还伸手:“那把衣服给我吧,走廊可能会有风。”

男人点头,帮她披好衣服,又轻轻捏捏她的脸颊,冷淡的眼眸底下有着难以显现的柔情。

——

后来时烟并没有去房间休息,而是一个人裹着厚衣服走到了别墅后的玫瑰园。

这里勉强也算是个温室,不会让她冻得太惨烈,再加上有山有水有花有鸟,风景十分好,总比呆在死气沉沉的卧室强。

找了个座椅坐下,时烟先是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拿出手机轻轻点进一个购票平台,查看很早之前就买好的各种交通工具的票,它们都指向一个日期。

而那个日期显示距离她要离开的日子,还有不到半个月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希望时间别过得那么快。她真的很想和封则衍、小树还有妈妈好好道个别。

但是又害怕这种黏黏糊糊的感情会让她更加舍不得分离,所以只好在内心狠逼自己。

正当她整个人陷入无比纠结的时候,温室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了几声窃窃私语。

虽然疑惑为什么在宴会最热闹的时候会有人像自己一样来到这里,但时烟也没想管,安静被打扰了就离开好了。

她起身要走,直到……

意外听到了封则衍的名字。

“唉,今天那个站在封则衍身旁的女生是谁啊,之前我怎么没见过,怎么就突然要和封则衍结婚了?”

“你连这都不知道?!”

“哎呀,你别卖关子了,快给我说说。”

“那个人叫时烟,时家大小姐。时家你总该知道吧,就是那个因为得罪人差点被灭门的时家,也是林家的表亲。”

“哦~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一年前两人订婚的消息就登上了国外的财经报。我还以为这一年来两人分居两地婚约作废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还在一起。但我们这个圈子里还有谁不知道她是封则衍养在身边的替代品?要不是与她表姐林若颜有几分相似,封则衍能看上她?”

“看不看得上现在一点也不重要。我敢打赌,他们下月初的婚礼一定办不成的……”

一记清脆的酒杯碰撞声传来。

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打赌?好吧我也入股,赌……办不成。”

第12章

别说她们了,就连听墙角的当事人也觉得无语。

有关婚礼的事,从没有人通知她,也没有人找她商量。以致于自己在知道的那一刻完完全全被吓了一跳。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从开始到现在,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也没有人顾及她的感受,让她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一个道具,一个……只要在婚宴上漂漂亮亮出现就好的道具。

虽然说,她已经是封则衍的未婚妻了,没必要太矫情于这一点。但较真地算下来,没有正式领证前,他们顶多算是同居的男女朋友。

其实也不对。

哪有男女朋友分隔两地,一年才见上一面。按照正常小情侣的说法,两个星期不见面不联系,就该默认分手了。

所以现在还要按着她与封则衍结婚,真的是很没道理。

而且她这般抵触也不全是在置气。实在是……她不愿意做一个替代品,尤其这个替代品还爱上了那个男人,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叹了口气,不想再呆在这听别人叽叽歪歪说自己。

时烟撩起裙子,大步地朝来时的路离开。

在快出温室的时候,她迎面遇上了一个人。

门口光线昏暗,她看不清藏在树荫下对方的模样,但直觉告诉她,这个身型自己以前见过,并且他的身上有一丝让自己觉得威胁的气息。

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时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什么事,便低下头准备错身而过。

谁知,对方快准狠地出手,一把握紧了她垂在腰侧的手,并用力将她掼到了他的面前。

别说平时她就弱柳扶风的模样,就现在还穿着高跟的脚,也根本受不住这股突然袭来的力道。

所以最后她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手肘都擦破了好大一块皮。

对方顺势半弯腰看下来,光线照出了他的模样,只见他凉薄的唇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我说我找了一年,就是找不到你。今天在这碰见了,好巧啊,我的小烟烟。”

时烟皱着眉头,凝视着这张脸。

最后,那些关于黑市的记忆全然回来了。

魏则宿,魏家的大少爷,平时玩世不恭,最喜欢玩弄小姑娘的感情。

当初在黑市,她被人拍卖用来偿还时家欠下的债,那时差点就被他拍下,还是封则衍最后一掷千金将她救了回来。

自此以后他纠缠不休,她芭蕾巡演也好,出去逛街也好,都会碰到他在附近。

每次一上来就洗脑她:“跟一个也是跟,跟两个也是跟,我自认为不比封则衍差在哪,你想要的我也都可以给你,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然后就被封则衍安排在她身旁的保镖丢出去。

可依旧屡次不改。

还是这一年她身体不好被勒令呆在山庄以后,他才在自己的生活里销声匿迹的。

没想到现在刚出来就又遇到了,真是令人头大。

“魏则宿,你别发疯行不行。”时烟很无奈,努力想撑着自己起来。可脚踝那好像有扭到,动一下就疼,没动几下眼里便一片泪花。

忽然,面前的人出手将她打横抱起。

一下腾空的时烟,惊慌无比地尖叫了一声,吓得挣扎起来:“魏则宿!”

“你叫啊,未来的封太太,我不介意你让所有的人都过来,看清我对你的心意,到时候我就亲你,气死封则衍。”他有恃无恐,又满满恶劣。

时烟气得不行,咬着牙骂他:“魏则宿,你有病吧。”

那呲牙的模样,恨不得将面前的人给活剥生吞了。

可魏则宿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还调笑着说:“我有病,那你就是药,专门治我的那种。”

一句话,让人寒毛竖起。

时烟几乎是发疯似地挣扎起来。

而一贯被人哄着顺着的魏则宿哪能想到一年不见,她对自己仍是这么抗拒,心里很不是滋味,看了看周围有什么,然后抱着她走到一个水池前,作势要把她丢下去。

“你再推我试试,我就让你掉下去,到时候会丢脸死的吧。”

时烟下意识地低头看着下面仿佛冒着寒气的水,就算不用去触碰,她就能想象出那有多冷。

而面前男人那肆意嘲笑的嘴脸还在持续,周围也有人过来的迹象了。

时烟忍不住咬牙,士可杀不可辱。

她二话不说,用一只手紧抓住对方的衬衫,最后一头撞上他的下巴,趁人吃痛间,用力将他一推,整个人呈自由落体似的坠入水池里,炸开巨大的水花。

魏则宿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边捂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朝底下惊呼:“时烟你是疯了吗!快把手给我!”

落水的女生已经调整好姿势站了起来,只是浑身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此刻见他伸手过来,烈性难当地想都没想,就狠狠抓住并张嘴咬了一口。然后放开,头也不回地支撑着自己蹚水往对岸走去。

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刀尖上舔蜜,大概就是每动一步,就能疼到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吧。

她的身影晃啊晃的,好几次都差点站不稳。再加上眼里全是疼出来的泪,连路都看不清。

直到……

朦胧的泪眼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使不擦掉眼泪,她也当即就确定了那人是谁。

想到自己之前还嘲笑小树一被大人安慰就会哭得更厉害,然而事实就是,她在看到封则衍出现的那一刻,也很想哭,想要委屈地躲在他怀里大声嚎哭。

她伸手做出想要抓住他的手势,但因为什么都抓不到,所以在空中虚晃了两下。

然后,被冻到几乎僵硬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比意识更快地朝他所在的方向倒去……

一片慌乱中,时烟感觉自己被捞进了一个怀里。

那个怀抱有着她最喜欢的蓝风铃香水味,和她一直割舍不掉的温暖……

男人显然也在慌,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我、我带你回去。”

而时烟说不出任何话来回应他,一双冻紫的双唇颤抖着,像是被凝了一层冰。

之后,她的世界便整个昏暗下来了,变得浑浑噩噩、无法集中意识。

除了偶尔能听到男人喊她两声名字,就再也接触不到外边的丝毫异动。

歪头靠在他胸膛上时,女生甚至有些觉得,男人这么紧张,是不是有点爱上她了……

——

夜半,寒风吹开男人解开的衬衫衣领,在他的肌肤上肆意揉搓。

在上方的耳边是魏家的人不住打电话来道歉,说是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男人也不想再听了,于是果断干脆地将电话挂断,然后看向房间里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小脸瘦弱的女人。

握着的拳头越来越紧,他穿过卧室一路下楼,浑身是藏不住的怒意。

楼下客厅里,那被保镖围着不让走的魏则宿,见他下楼,还一脸不怕死地朝下楼的他挑衅。

男人手挥了挥,几个保镖散开,然后二话不说提起对方的领子挥手就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