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皱眉想了想:“他比我们早一点来这里开店,可能有差不多四五年了吧。”

“齐临”严嘉站在楼梯台阶上,歪着头叫他,“你这么好奇人家做什么”

老板娘呵呵笑笑,看到齐临手里的物品:“你放心啦,他家的东西价钱都挺公道的,不会宰你们。”

齐临没有解释什么,想了想,追上严嘉:“你真的对他不好奇”

严嘉白他一眼:“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还是长得挺帅的男人好奇,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当然,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好奇,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

齐临理解了她前半句话,但对后半句颇有点费解:“为什么我不能对他好奇”

“因为我还是挺希望你是直男的。”

齐临再一根筋,也知道她开的是什么玩笑,切了一声:“你可真无聊”

严嘉反诘:“比你对一个大男人好奇,还无聊”

齐临向来是说不过她的,龇牙咧嘴地抗议,等严嘉开了房门,将手里的东西粗鲁地丢进门,道:“我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第46章 边城异事

?第二天中午,两人总算是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张教授。

会面的地点是一间临江茶楼。齐临严嘉来到二楼,很容易就锁定了靠窗的一位中年男人。

果然,两人一走近,那人转头看到来人,立刻笑着对他们招手,自来熟一般高声道:“齐临,是吗”

“张教授。”齐临走过去开口。

“看吧,我就知道没认错人。你跟你妈妈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这位张教授在附近一所大学任教,虽然不是什么知名大学,但他做的是苗族研究,地理位置算是得天独厚,如今是国内著名的苗学家。

之所以找他,除了他对这一带熟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和齐临的母亲,曾经是大学校友。

俗话说,有熟人好办事,就是这个道理。

他看着齐临,好像感慨万分:“看到你,我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你妈妈那时也才二十来岁,想不到,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是老了老了。”

说着,他还夸张地擦了擦干干的眼角。

齐临嘴角抽了抽,开口:“听说你去下村田野调查受伤,严重吗”

张教授指了指自己的腿,摇头叹道:“年纪大了不经摔,轻轻摔了一下,就在村里耽搁了两天,不然早两天就能见到你们。”他顿了顿,又道,“齐临,你哥哥之前联系我,说你在做一个研究,想去探访一个村落,到底是什么样的村子”

齐临拿出尚太太扫描的那页日记,指着上面道:“我不知道这个村子的名字,只知道这个村子当年叫做莳萝寨,现在已经不存在,应该是改了名字。那苗寨有两座这样的山。”

张教授看着那图纸想了想:“这一带是山区,在深山里,每个村寨估摸着都有几座山,光凭你这画的两座山,很难确定是哪个村寨。这一带属于武陵山脉,是东北西南走向。不过看这纸上的两座山,生长方向似乎是相反的。这种地形只有湘黔交界处的那一带是。不过那边交通不便,外人很少进去,我也没去过。要是就这样盲目去找的话,估计得花不少时间,也很有难度。我腿脚现在不方便,也没办法陪你们去找。”

严嘉看了看齐临,只见他眉头紧蹙,显然是有点困扰的样子。

张教授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一拍脑门,眼睛一亮:“对了,有个人可能比我对这一带更熟悉。我打电话让他过来,看他知不知道”

说完,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边很快接起,只听他道:“小傅啊,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这有两个年轻人想去找一个西边的村子,但是不清楚地方,不知你知不知道”

那边似乎很爽快地应承,张教授接着便报了自己的位置。

不到二十分钟,只听一个男声响起:“张教授”

在座的三人循声看过去,然后除了张教授,其他三人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是你们”男人走过来,在张教授旁边坐下。

严嘉笑了笑:“原来张教授叫的人是你。”

“怎么你们认识”这回轮到张教授吃惊了。

那人淡笑点头:“算是吧。”

严嘉道:“昨天我在沱江落水,是他救了我。”她说完,又道,“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傅平。”

“我叫严嘉。”严嘉说完,指着一言未发的齐临道,“他叫齐临。”

傅平淡淡点头,转向张教授:“张教授,您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村子,是怎么回事”

张教授将摊在桌面的纸张推向他:“齐临严嘉要去探访一个村寨,但是现在只知道应该是在西边,却不知道是哪个村。西边那一带交通闭塞,我对那里的苗寨也不是很熟悉,只去过乡镇,没有下过村。你经常带驴友和探险队进山,估计比我熟,你看看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

傅平将纸张移正,眯眼蹙眉看了一下,忽然像是怔了一怔,旋即又恢复淡然的表情:“我前年带队去过最西边,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个村子叫夯朵寨,非常偏僻,坐车到乡上后,要步行翻两座山,趟过三条河,才能到。”

“这么远啊”张教授感叹了一声,“不过,湘黔一带很多村子就是这样,不然也不会到如今还是这么落后。”

傅平看了眼对面的两人,像是随口问道:“你们要探访这个苗寨是跟张教授一样,做苗族文化的研究么”

不等齐临回答,张教授已经呵呵开口:“是啊齐临和他妈妈一样,都是搞人类学研究的,应该是想找一个原生态的村落,作为调查地吧”

傅平笑了笑:“所以就找到了夯朵寨”

齐风联系张教授时,只说自己弟弟在研究国内的少数民族文化,并未提及辰氐人。一来是辰氐在学界不被认可,二来是那块玉玦被神秘人抢走又送回,让他不免警惕。

这些考量自然也交代了齐临。

只听齐临点头:“临近县城的苗族村寨,差不多都在开发,如今很多民俗民风都有表演的成分。我之前看到一本苗疆调查报告上,有提到这么一个村子,据说还保持着原生态,所以很感兴趣。”

显然他是在说谎,严嘉从来没听齐临说过谎,新里头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打着做研究的名义,总比贸然说去找人要好一些,尤其是还是跟不被人认可的辰氐人有关系的人。

她想不到,齐临这一根筋的家伙,考虑还挺周全。不免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她不知道这都是齐风的提醒。

傅平看了看两人:“去夯朵村,没人带路估计很难找到。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带路。”看到严嘉露出惊喜,他又似玩笑道,“当然,我带路一向都是收费的。”

齐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一副土豪的口气:“我们有钱。”

是你不是我严嘉腹诽。

傅平大致是注意到她暗自吐槽的表情,轻笑了笑。

张教授看到几人达成协定,一副放心的表情:“既然这样,我祝你们一路顺风。齐临等回去后,也代我向你妈妈问好。对了,去村里调查,可能会有诸多不便,我会帮你们联系乡政府的领导,让他们给村子里打声招呼,让他们到时接待你们。”

严嘉道:“那真是谢谢了,张教授。”

齐临也道:“谢谢张教授。”

第47章 路途险遇

?从县城去乡下的小巴,最早一趟是八点。

齐临严嘉早上七点半去到傅平的店子,他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好,像是已经等待多时。

看到两人有点歉意的模样,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运动表,笑了笑:“不用急,到车站只要十几分钟。看样子,你们还没吃早饭。坐车到乡里,要三个小时,你们怎不至于在车上吃压缩饼干吧而且车上的味道,估计你们是吃不下东西的。”

齐临一听,赶紧跑到旁边的早餐店买了一摞包子和豆浆,回来时还满脸遗憾:“本来想吃牛肉米,可惜时间不够。”

他将包子递给严嘉,又给傅平递上两个,傅平却摆摆手:“我吃过了。”

“这么早”严嘉拿过包子,随口道。

“习惯而已。”

等到二十分钟后,三人坐上小巴,严嘉才知道傅平说的“车上的味道”是什么意思。这种跑乡下线路的小巴,又小又脏,除了汽油味,还隐隐弥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

严嘉坐在窗边的位置,齐临坐在她旁边,傅平则坐在两人前面靠门的单人座。

车子未开动,没有风灌进来,严嘉只得将脑袋凑到窗外,闭眼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坐好了坐好了要发车了。”售票员点了下人数,用当地方言吆喝。

只是车门关上,车子刚刚发出启动的声音,便听得有人叫唤:“等等等等”

接着便是拍打车门的声音。

司机打开车门,不耐烦地抱怨:“快点快点”

车门里上来的是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孩,严嘉觉得刚刚的声音很熟悉,睁眼看到来人后,轻呼一声:“石璎璎,你怎么来了”

石璎璎对她挥挥手,向售票员买了票。

售票员收了钱,指了指最后排:“那里面还有一个位子。”

石璎璎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像是有点为难。

严嘉想她是女孩子,一个人坐在后面,总不是太好,便推了推齐临,好声好气地商量:“你坐在后面去,我和石璎璎坐两个女孩子坐在一起。好不好”

齐临眼皮都不抬一下,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好,我要和你坐在一起。”

严嘉气结。

这时傅平抬头看向石璎璎,又转头看严嘉:“你们认识的”

“嗯,在客栈认识的朋友。”

傅平朝石璎璎点头笑了笑,站起身:“这样吧,你坐在这里,我去坐后面。”

石璎璎面露不好意思的神色:“这怎么好意思”

傅平已经直接起身走出来:“后排座很颠簸,怕到时在盘山路,你会受不了。”

见傅平走到最后排的位置,和人挤着坐下,严嘉狠狠掐了一把齐临:“看见傅平没你还是个男人吗”

齐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是。”

严嘉再次气结,干脆不理他,转头去和石璎璎说话:“你怎么也要去乡下吗”

石璎璎对她俏皮地眨眨眼:“其实我是听说你们去,想着还有一段时间假期,干脆跟你们一块混了。”

严嘉有点意外:“我们是去下面的村子,很远很偏僻,你要是想着好玩,可能会失望的。”

“我喜欢探险,而且对苗文化很感兴趣,所以想去你们要去的那个夯朵村看看。”

石璎璎是成年人,她愿意和他们一块去寻找夯朵村,严嘉倒没什么意见。多一个人还能多一份热闹。尤其是两个女人一起,偶尔说不定更方便照应。

石璎璎说着看向后排面无表情闭目养神的傅平:“他是谁”

“他是我们的向导傅平。”

“人真好。”

严嘉瞥了眼齐临,这家伙已经假装睡着。

这种小巴,沿途随上随下,超载也是寻常。

随着不断有当地的农民,背着背篓挤上车,更有人提着鸡框,鸡叫声不时充斥着狭小的车厢。真可谓鸡飞狗跳。

严嘉也终于知道,车内说不清道不明的难为气味来自哪里,根本就是鸡屎鸭屎的味道嘛。

好在,她靠窗,开着窗户透气,倒也不觉得受不住。

沿路的风景倒是真是美,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开。两旁尽是青葱郁郁的山脉,偶尔一条绿色的河流,蜿蜒而过,新式的小楼房和传统的吊脚楼,在同一时空存在,远处田野中,耕种的农人,像是画中绝佳的点缀。

只不过这看起来很美的画面,很快让严嘉没有了心思观赏。

车子上了盘山路后,开始剧烈地颠簸起伏,渐渐让她有些不舒服。她来自城市,没有坐过这样的公路,大幅度的转弯上坡下坡,让原本不晕车的她,胃部一阵一阵翻涌,加上车内有妇女时不时发出晕车呕吐的声音,更是让她的状况雪上加霜。

齐临很快发觉她的问题,凑到她面前,忧心忡忡地问:“你没事吧”

严嘉白着脸摇头,趴在车窗,迎着凉风让自己冷静。

又是一个剧烈颠簸,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趴在窗户,吐了出来。

石璎璎转过头,手忙脚乱地拿出水和纸巾递给她:“你第一次坐这种盘山路,肯定不习惯。”

严嘉喝了一口水,擦了擦嘴,无奈笑了笑:“平生第一次晕车。我估计下车了该放鞭炮庆祝一下。”

齐临切了一声:“你真是没用,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严嘉一气,倒是没那么不舒服了,用力踢了他一脚:“你还是人吗我难受你还说风凉话”

齐临见她生气,立刻哼哼唧唧死皮赖脸凑上来:“那你还难受吗要不要我给你拍拍要不然你靠在我身上,我抱你”

“滚”严嘉不客气地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将他一把推开。

石璎璎咯咯直笑:“你们两个真逗。”

三个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乡里肮脏破旧的车站。

石璎璎摔下下车,喘着气道:“再多坐半个小时,我这半条命大概都给搭上了。”

严嘉也是大口呼吸,脚步踩在地上,竟然有种失重的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齐临倒是一点事没有,就是一下车就叫“好饿”。

因为坐在车尾,傅平最后一个从车里走出来,他的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不见丝毫疲倦,完全不像坐了三小时小巴的样子。

他下了车开口:“我们先在乡上吃午饭,再赶路。”

四人找的是一家粉店。

乡上的小餐馆,环境实在是有点让人望而却步。严嘉本来颠了一路,又吐了一回,是没什么胃口的。但是想到要翻山趟河,还要在外露营,不补充能量,只怕会拖后腿。

四碗米粉端上来时,两个女人,都是有点犹犹豫豫地打开一次性筷子先做心理建设。傅平则是慢条斯理地开吃,并没有表示出明显的排斥,也没有很热衷。唯独齐临饿死鬼一样,打开筷子就埋头奋战。

严嘉勉强吃了几口,忽然听到对面的齐临开口:“咦有只虫子”

严嘉应声抬头,见他筷子上夹了一条菜青虫,大概是面汤里面的。她猜到他下一步的动作,脸色一变,立刻打住他:“你要是敢吃信不信我一碗汤泼你脸上”

齐临撇撇嘴,将虫子扔在地上,有点可惜的模样:“高蛋白,这都不懂”

严嘉是彻底没有胃口,将筷子扔在桌面:“我吃饱了”

傅平皱皱眉,语气仍旧是平静的:“我们今天至少要翻过一座山,你吃这么少,待会会没力气。”

“没关系,我包里有很多干粮。”

齐临喝完碗里的汤:“你要是走不动,我是不会背你的。”

“谁要你背啊”

石璎璎也只吃完了一半,便放下碗筷:“没关系,我包里也有干粮,到时饿了我和严嘉一起吃干粮。”

傅平最后一个放下筷子:“既然这样,我们稍作休息就赶路。”

第48章 路途险遇

?三人正式赶路,已经是正中午。

因为是秋天,午间的天气,并不炎热,反倒温度适中,适合户外活动。他们先是租了一辆简易三轮车,沿着乡村公路,直到开到一条河水渡口处,接着坐上渡船,划过绿幽幽的河面。

过了河便是真正的乡间小路,只能靠步行。

这个时候的人家还比较多,算是比较常见的湘西农村,偶尔有农家人,从几人身边路过,会好奇地看着他们。

大致山村的空气怡人,严嘉这时身体已经舒服很多,开口与傅平道:“以前看马援写过,武陵一带,鸟不飞渡,兽不敢临。现在看来,其实也还好。都说苗寨神秘,但好像稍微贫穷落后一些,和普通的乡村,差别也不是很大。”

傅平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们还没进到真正的山里。苗族分生苗和熟苗,生苗就是汉化的苗族,因为汉人的统治而归化,与汉族风俗融合,会说汉话,与汉人通婚。生苗则是明清改土归流后,没有归化的苗族,一般都在深山之中,仍旧保留苗族传统民俗,大部分人只会说苗语,当然,时至今日,生苗也逐渐汉化,年轻人也都会说汉话。不过和我们一路看到的苗家村寨,肯定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我们要去的夯朵村,就是处于生苗区。”

他云淡风轻地给三人讲述。

齐临因为来这里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对傅平讲的这些,并不太惊奇。但两人女人,听得饶有兴趣。

“是吗”石璎璎作为有着苗族血统的城市人,也很是不太了解,“这样看来,我是属于熟苗了。我对苗族的民俗还真是不太了解。小时候听外公外婆讲过一些巫蛊之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傅平走在前面,回头看来一眼她,轻笑了一声:“山里的苗人,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秘恐怖,但可能也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平常。”

严嘉看了眼齐临,他虽然并未表现出惊奇的模样,但也是知道书本知识,与亲身体验是不一样的。所以听得很认真。

她想了想,问他:“你以前在部落生活,又是学的人类学,那你对巫蛊之术了解吗”

齐临认真回道:“巫蛊之术,在未开化民族都很常见。未开化民族笃信万物有灵,面对自然界的力量,又时常无能无力,所以巫蛊之术应运而生。巫术在全世界都大同小异,无非是通过模拟和接触两种方式。蛊在汉语里面,从虫从皿,说的就是养在容器中的虫子。利用所养蛊虫,达到目的。最出名的就是苗族蛊术和南洋降头,都算是黑巫术的一种。”

傅平点点头:“齐临果然是博才多学。”

严嘉轻笑:“我看他是纸上谈兵。”

齐临可不干了,大声反驳:“我虽然没有来过苗疆,但是我以前去过非洲和南美很多部落。我看了国内关于苗族的书籍,描述都与那些部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齐临说得对。”傅平道,“我也去过一些国外的部落,除了语言,很多行为方式,尤其是祈福求神这一类巫术上,和这里的苗族很相似。尤其是自然环境差不多的地方,民俗就更加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