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微微变色:“洪武?朱元璋当皇帝?”

“啊!”下人大惊失色,“你…你你,你竟敢直呼洪武皇帝名讳…”

萧凡一脸严肃的解释:“我是疯子啊,你忘了?”

下人立马平静了,是啊,疯子说什么话都是百无禁忌的,怎么能怪他?得亏洪武皇帝圣明,前些年裁撤了锦衣卫,不然陈府上下会被这疯子害死…

“还有几个问题,…我是谁?”

下人眼睛瞪大了,看着萧凡眼神就像看着一个疯子…

当然,这种眼神是正确的。

“这个疯子迷失了自我…”下人在心里暗暗思忖,受制于人的危险关头,他居然能想出如此文艺腔浓郁的结论,陈姓下人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文采。

萧凡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个下人回答他什么“本我”“小我”“大我”之类的学术性答案,那他肯定也是穿越人士,自己一定毫不犹豫的出手掐死他。——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穿越者这个品种很稀少,一个足够,两个就太多了…

“您是陈家的姑爷呀…”下人讨好的朝萧凡笑了笑,给出了一个让双方都很满意的答案。

一柱香时间后,下人被萧凡意犹未尽的放走了。走的时候踉踉跄跄,下半身湿嗒嗒的,当然,这与萧凡无关,心理素质不够硬,被吓失禁是很正常的。

下人走后,萧凡站在花园里,负着手又开始发呆。

洪武二十九年,如今朱元璋已老迈,皇太孙孱弱,燕王在北平蠢蠢欲动,二雄即将争嫡,天下即将风云涌动,陈府的姑爷…嗯,他还是陈府的姑爷。

风云涌动关自己屁事,还是先想想怎样在陈府生存下去吧。

是的,生存,这是个大问题。

先说说萧凡目前所处的地方,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他目前所处的陈府竟然离京城应天府很近,属于应天(今南京)的下辖县,县名叫江浦,骑马一个时辰便可至京城。

陈府,一个乘着朱元璋开国春风新富裕起来的商户,以种地屯粮起家,短短一二十年内,发展到如今良田百顷,粮仓富足,商铺众多的殷实商户,县城内商铺十数家,按前世的标准来说,多少也算是江浦县内打出品牌的乡镇企业了。

陈家的家主当然也姓陈,是萧凡名义上的岳父大人,家主今年近四十岁,他有一个很有趣的名字,叫陈四六。

事实上这个名字在目前的明朝初期很普见,元朝时期的统治者不允许汉人取名字,小孩出生以后一般都以父母的岁数相加,或以出生的日期命名,这就造成了华夏之内几乎所有没上过学或没当过官的百姓都是以数字命名,比如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他出生的时候当然也不叫朱元璋,而是叫朱八八,或者朱重八,因为他出生的那天正好是闰八月,出生日又是初八,所以叫朱八八,——话说老朱出生的日子实在是个黄道吉日,八发八发,是个开张大吉的好日子,老朱若不当皇帝,改行做生意,想不发财都难。

陈四六这个名字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他出生时元朝还没被赶出中国,统治者仍然是蒙古人,所以陈四六这辈子算是赶上了最后一班数字取名的时尚风潮。

至于萧凡这个陈府姑爷的身份,说来实在有些尴尬。

这得归功于萧凡的老爹,萧凡祖祖辈辈都是农户,往上数三代都是,世代在江浦县下辖的村庄里种地,属于典型的根正苗红的贫农,那年陈四六还没发达,下乡收粮食的时候被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给咬了,躺在田埂边哼哼等死的时候,正好萧凡的老爹路过,农户都比较善良厚道,于是萧凡他爹便救下了陈四六。

陈四六感激得不行,当即掏银子聊表心意,萧凡他爹风格高尚不肯收,陈四六报恩无门,很是纠结。——事实证明,没有发达的人还是很有良心的。

晚上陈四六便在萧凡家住下了,话说陈四六也是个猛人,毒伤还没好,便跟萧凡的老爹喝起了酒,二人推杯换盏,喝得面红耳赤,没过一会儿二人便称兄道弟,交情很快升华,一顿饭的功夫便铁得跟发小儿似的。

陈四六喝着喝着,见到一旁正冒着鼻涕泡儿的萧凡,灵台穴仿佛被雷劈中了似的,立马福至心灵,他想到了报答萧家救命大恩的办法,于是指着当时才一岁大的萧凡,一定要跟萧凡他爹结成儿女亲家,哭着喊着要把他婆娘肚里还不知男女的胎儿许配给萧凡,萧凡他爹拦了大半宿硬是没拦住。

所以说,做人善良,老天必有回报,日行一善实在是很有必要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话那是扯淡,但能白捞着一漂亮媳妇儿,却是实打实的便宜。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做人就算不善良,但你的酒品一定要好,喝高了就老实躺下睡觉,别满口胡乱许诺什么事,否则等到酒醒,后悔也来不及了。

萧凡敢打赌,陈四六发达以后,肯定在夜深人静之时狠狠扇过自己嘴巴子,而且不止一次。

过了一年,陈家的财力愈发雄厚,而且他的老婆真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陈莺儿,再后来,陈四六努力增产报国,老牛自知夕阳晚,不须扬鞭自奋蹄,在他的辛勤耕耘下,婆娘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陈宁。

一儿一女承欢膝下,陈家有后,家庭自然和睦。

与此相反,萧家却走起了背运。

天有不测风云,萧凡的双亲,则因患了肺痨(就是现代的肺结核,古时候这种病是不治之症),双双撒手人寰,萧凡他爹临死时记忆力如有神助,竟然记得十几年前有这么一门儿女亲事,他死死拉着萧凡的手,嘱他去江浦县城,投奔他未来的老丈人,指望老丈人能提点一下女婿,或许将来能奔个好前程,总比一辈子种地强。

萧凡是个老实本份的孝子,当即便含泪答应了父亲。

于是萧凡卖掉了家中所余不多的一亩多地,用卖得的钱葬了双亲,孤身一人便投奔陈府而去。

萧凡就这样成了陈府的姑爷,若姑爷也算是一种职业的话,算起来他也有近二十年的工龄了。

第三章 前世今生

萧凡投奔陈四六的时候,陈四六已经发达了。

人一旦发达了,总有些势利眼,对当年喝高了平白认下的这位女婿当然有些悔意,这是人之常情。

不论他愿不愿意,女婿来投奔,总不能把他赶出去,万般无奈下,陈四六只好捏着鼻子接纳了萧凡。

陈府的姑爷当然不是那么好当的。所谓“姑爷”,也仅仅只是个名分,萧凡在陈府就这样尴尴尬尬的生活了整整四年,到如今萧凡已十九岁,陈府的千金也有十八岁了,成亲却仍然没着没落,虽同处一片屋檐下,但这对未婚夫妻四年来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古时候的民间,十八岁还没成亲的姑娘是很罕见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陈四六是个很生猛的人,颇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决然气概,宁愿把自己女儿耽误成老姑娘,也不愿屈就萧凡这个穷小子。

陈府养着萧凡这么一号闲人,一不让他干活,二没说让他读书,分给了他一个偏僻的院落,饭菜管饱,每个月发他五钱散碎例银,由着他自生自灭。

说是姑爷,实际上萧凡的身份不主不仆,很是尴尬,再加上他性格腼腆老实,不善言辞,不懂讨好岳父岳母和未来的老婆,甚至连结善陈府下人的举动都没有,以至于他在陈府内的人缘关系奇差,差到真真实实到了“狗不理”的地步。

陈四六对他还算客气,勉强算是以礼相待,只是绝口不提萧凡与自己女儿的亲事,仿佛患了选择性的失忆症。

虽然不知道以前那个萧凡是怎么想的,但穿越过来的萧凡在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后,多少明白了一点真相。

不出所料的话,陈四六可能有了悔亲的打算,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出口而已。

古人都颇重信义,特别是商户,更将“信义”二字看得比命还重,这是商户在商场立足的根本,若陈四六悔了这门亲,不出一夜,陈家的名声就会臭满整个县城,那时谁还会跟陈家这种言而无信的商人做生意?

可陈四六又实在不愿将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萧凡这么一个无功名无力气无脑子的三无人士,门不当户不对且先不说,女儿若跟了他,将来会有好日子过么?

萧凡有什么?他只是农户出身,大字不识一个,别说考秀才了,县学也不肯收这么一个文盲白丁呀,他连当学生的资格都没有。

论力气就更离谱了,陈四六怎么都想不通,世代务农的萧家,怎么会生出如此孱弱多病的儿子,从外表上看,萧凡简直跟那些读圣贤书,不事生产的孔门学子一样,面色苍白,四肢无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在外面若刮大风,还得紧紧抱住柱子。

顺便提一句,萧凡之所以能穿越到这位陈家姑爷身上,全是拜这位姑爷太过虚弱,时常晕倒所致。这种现象,民间统称为“鬼上身”。

再论萧凡的为人处世,性格脾气,那就更令人蛋疼了。萧凡内向腼腆,文不成,武不就,做买卖也没天赋,这种人除了造粪肥田,实在看不出他有多大的用处。

陈四六肠子都悔青了,这就是贪杯的下场啊!当年若不是多灌了几杯黄汤,怎会闹到如今这个进退不能的尴尬境地?

这样一无是处的姑爷,陈四六怎肯将女儿嫁给他?

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萧凡穿越了,穿越到这个也叫“萧凡”的陈家姑爷身上。

从陈姓下人口中探得这些信息后,萧凡总结了一下,将目前的情形大致归纳成两点,一好一坏。

好的信息是:萧凡吃饭不用花钱,而且每个月还有五钱例银花销。

坏的信息是:这样的好事也许享受不了几天了,因为陈四六可能在酝酿怎样把这个吃白食的姑爷扫地出门。

不过萧凡并不担心。

身为穿越者,自然比同时代的人多了那么一些知识和经验,保守估计,凭这些知识和经验,萧凡就算被赶出了陈府,应该也不会饿死街头。乐观一点估计的话,萧凡觉得在这个时代发财做个富家翁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人的信心有时候总会不自量力的膨胀,现实的残酷将膨胀的信心打击得连渣都不剩以后,很多人变成了疯子。

萧凡现在就有点膨胀了。

他视这个时代的一切如土鸡瓦狗,他觉得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在这个时代站住脚,收一大堆牛逼的小弟,震虎躯,散王霸,或许连朱元璋都会哭着喊着求他当皇帝…

于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陈府前院的花园内,萧凡负着手,笑得像花儿一般开心。

他的笑容纯洁而无害,从里到外焕发着喜悦的光辉。——他知道,穿越者的结局都是美好的,最普遍的是当皇帝,混得最次的,回到明朝也能当个王爷,这几乎已成了定律,他萧凡当然也不能例外。

只可惜他现在身上还背着一个“疯子”的恶名,于是,他的笑容落在别人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比如落在抱琴眼中。

“啊——”

萧凡身侧不远处,恰巧路过的抱琴开始尖叫,表现得比萧凡更像疯子。

“小姐快跑,那疯子笑了!”

小姐当然是指陈府的千金,那个与萧凡有着夫妻名分的陈小姐。

此刻陈小姐就在抱琴身旁,俩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萧凡的笑容,目光中露出惊骇的神色。

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萧凡当然笑不下去了,毕竟他并不是真正的疯子,他还是有着柔软腼腆的一面,当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时,萧凡感到有点尴尬。

今天真是萧凡的幸运日,据说他这位姑爷在陈府四年,也只见过陈家小姐两次。今天算是第三次,这种几率比日全食还小得多。

整了整衣冠,萧凡肃然向陈小姐施了一礼,淡淡道:“在下见过小姐。”

值得庆幸的是,萧凡穿着一身儒士长衫,这年头穿长衫的可都是文化人,也不知他这身长衫从哪儿弄来的,虽说旧了一点,下摆也打了两个补丁,可它多少给萧凡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再加上萧凡本人长得并不丑,可以称得上英俊,这又给他加了不少分,陈小姐的俏脸忽地一下变红了。

女人脸红,不完全是因为羞涩,看到一个帅哥向她施礼,总会下意识的脸红一下,表示自己是个纯情的大家闺秀,这是女人天生的一种本能,其原理跟某种动物随环境而改变的保护色是相同的。

——这也是良家妇女跟坐台小姐的区别,良家妇女脸红是因为纯情,或者是假装纯情,坐台小姐脸红则是因为发情,或者假装发情。

萧凡施完礼便直起身子,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陈家小姐看。

这是自己名义上的老婆,老公看老婆,天经地义,萧凡并不觉得有什么失礼。

陈小姐并不是那种一见就令人神魂颠倒的美女,事实上,这个时代人口基数不大,遇到美女的几率很小,绝不像前世那样满大街都是美女。

陈小姐的五官很精致,有着典型的江南女子的婉约气质,她的眼睛不大不小,嘴唇略薄,鼻子小巧,让萧凡感到不太习惯的是,陈小姐的眉毛略有些浓,而且眉梢微微上扬,眉眼间多了几分盛气凌人的味道,由于自小养在深闺的缘故,她的皮肤很白皙,柔柔的,像一匹光滑鉴人的上好绸缎。

这匹白皙的绸缎现在正慢慢变红,红色由她的脸一直蔓延到脖颈处。——哪家的小姐被一个男人这样肆无忌惮盯着能不脸红?

“萧…公子,您客气了。”脸虽然红得厉害,可陈小姐的语气却很淡漠,美目半敛,垂头望地,目光中仍透出一股子冷漠寒冽的意味。

她的目光令萧凡感到遗憾。

从陈小姐的表情和语气来看,萧凡发现这位未婚妻对他并无半点情义,这很正常,四年只见过三次面,既无才又无财,而且在她家吃白食的夫婿,她若对他有情义那才叫有鬼了。

萧凡并不介意陈小姐对他的淡漠态度,哪怕他是个疯子,他也是个讲道理的疯子,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毕竟萧凡对她也没有半点情义。

看了陈小姐两眼后,萧凡马上转移了目光,因为他发现陈小姐的脸色有点恼怒,毕竟在这个时代,男人死死盯着女人,是很不礼貌的,哪怕未婚夫也不行。

于是萧凡把目光投向了陈小姐身边的抱琴。

被疯子注视当然不是件愉快的事。

抱琴吓了一跳,急忙往陈小姐身后一缩,惊道:“你…你看着我做什么?别看,别看…”

萧凡是个正人君子,这个正人君子很老实,既然人家姑娘不愿让他看,那就不看吧,这是古代,男人这样看着女人确实很失礼的。

萧凡老实了,抱琴却摆了个乌龙。

也许是被萧凡看得心里着了慌,抱琴惊慌之下,脚下不知踩着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顿时止不住势的往面前萧凡的身上扑了过去。

“啊——”

随着一声高亢的尖叫,抱琴不偏不倚的将萧凡扑倒在地上,一对颤巍巍的酥胸,恰到好处的笼罩在萧凡向前伸出的双手之中。

抱琴惊呆了,趴在萧凡身上一动不动,胸前一对白嫩的小兔子,感受着萧凡双手温热的温度。

陈家小姐也惊呆了,她脑子一片空白,小嘴微张,楞楞的看着躺在地上姿势暧昧的两人,久久未发一语…

萧凡被抱琴压在身上,一脸受宠若惊的笑。

“想不到古代女子如此热情,奔放…”

第四章 陈府千金

不论现代还是古代,一个大姑娘被男子摸了胸,肯定不是件愉快的事,除非她是个荡妇,更何况摸她的男子还是个疯子。

“啊——”

直到萧凡收回了手,抱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非礼了,一骨碌爬起身,叫得分外凄惨,如同倒了贞节牌坊的寡妇一般无助,绝望。

一旁的陈小姐更是目露惊骇,与抱琴紧紧抱在一起,俩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吓得瑟瑟发抖,活像流氓魔爪下无辜而无助的受害少女。

萧凡直到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然后苦笑不已:“两位姑娘,该尖叫的人是我吧?被抱琴姑娘推倒的人是我,我才是受害者啊…”

两位姑娘同时楞住,心中顿时又羞又怒。

抱琴呆在一旁却讷讷不敢言声。萧凡身上背着一个“疯子”恶名,别说只是摸了她一下,就算真把她糟蹋了,她也不敢反抗,疯子啊,多么邪恶和强大的存在。

更何况刚才是怎么回事她自己最清楚,若说萧凡轻薄了她,委实是冤枉了,分明是自己把养了多年的一对小兔子亲自送到他手里的。

陈小姐胆子大一些,见萧凡说得不痛不痒,顿时发怒了,白皙的俏脸渐渐涌上一层羞愤的潮红,一双黛眉慢慢竖起,原本有些盛气凌人的美目此时也暴射出愤恨的精光。

“萧凡,你知道刚才做了什么吗?”纵是暴怒之下,陈小姐也极力的控制住了语调,说起话来仍如平常一般淡然。

萧凡有些愕然:“陈小姐,在下做了什么?”

陈小姐怒道:“你…你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抱琴…”

萧凡赶紧叫道:“慢着!陈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轻薄抱琴?这…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不承认吗?刚刚你明明把手放在她…那个地方,我看得清清楚楚,还想狡辩不成?”陈小姐俏脸又羞又怒,涨得通红。

萧凡叹气道:“陈小姐,你只看到了结果,却没看到过程,刚刚…好象是抱琴亲自把胸脯送到我手上的…”

陈小姐顿时一窒,事实确实如此,萧凡的手只是误打误撞的恰好罩住了抱琴的胸,认真说起来,这事确实也怪不得他。

但是…事实是事实,古往今来,有几个女人是讲道理的?

陈小姐是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

“我不管!反正你非礼抱琴了!你这无行无德的登徒子!”陈小姐恼羞成怒道。

萧凡摸着鼻子说不出话了,男人跟女人吵架,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萧凡不会蠢到去跟陈小姐争辩这个是非,刚才的情形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心里有数就行。

陈小姐见萧凡不言不语,愈发生气了。这个四年来只见过三次面的未来夫婿,陈小姐对他多少还是从侧面了解过一些的,据说他一直是个老实内向,懦弱怕事的性子,可今日出了这事儿,哪怕他是冤枉的,他连分辨一句都不会么?便任由自己这么冤枉他,做人怎么能软弱到这个地步?

陈小姐气得娇躯直颤,站在原地摇晃了几下,美目一瞟,却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已经远远的围上了一群看热闹的下人。

恨恨的跺了跺脚,陈小姐气得脸色发青,拉着哭哭啼啼的抱琴扭头便走,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如此懦弱之人,怎配做我陈莺儿的夫婿?

陈小姐怒气冲冲往前堂走去,拢在水袖中的纤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萧凡楞在原地,对陈小姐突如其来的怒气感到十分费解。我本来就是冤枉的,怎么听她的意思,这事儿还没完呢?

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喃喃道:“这女人怎么了?不依不饶的,她莫非有病?”

围观的下人们还未散去,听到这位疯子姑爷居然说别人有病,不由一个个乐开了花。

“哎,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咱们小姐如此气恼?”问话的人语气分明带着一股不可抑止的幸灾乐祸。

萧凡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当然要说老实话。

他摸了摸鼻子,万分无辜的环视众人,道:“我只不过是摸了一把抱琴的胸而已…”

轰!

围观的众人炸开了锅。

“摸了抱琴的胸”,还“只不过…而已…”

这是一种怎样的大无畏精神啊!这疯子莫非以为摸女人的胸跟吃大白菜似的那么平常?

更何况他摸的居然还是小姐贴身丫鬟,陈府内最为受宠的抱琴姑娘的胸…

疯子,他果然是个疯子!

“你是怎么摸的?”问这话的是一个小丫鬟,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鼻头几点淡淡的雀斑也在快乐的跳舞,仿佛抱琴吃亏对她而言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喜事,女人的嫉妒心跟年纪大小没什么关系,天可怜见,抱琴那小浪蹄子也有今天!

萧凡笑了,他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但如果身边的人都没脱离低级趣味,他也不介意偶尔随波逐流一次,不然人家会说他不合群的。

萧凡想做个合群的人,合群才有朋友。

他把小丫鬟拉到了身边,然后环视众人,很认真的道:“看好了,我再给你们示范一次…”

“啊——淫贼!”

随着一声尖叫,下人们终于面带惊骇的轰然而散。

萧凡很快便知道陈小姐说的“给我等着”是什么意思了。

陈家小姐怒冲冲离开一柱香时间以后,陈府的管家老陈来到了花园,皮笑肉不笑的告诉萧凡,陈老爷有请,正在前堂相候。

陈老爷就是陈四六,萧凡名义上的岳父大人。

陈府前堂内,陈四六翘着二郎腿,手指无意识的在木红扶手上轻轻的敲击着,他的眉头深蹙,面沉如水。

袭胸门事件的影响很坏,陈四六在思考,陈府上下齐心狠抓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是否放松了对精神文明的建设?萧凡,他未来的女婿,以前多老实憨厚的小伙子啊,怎么就堕落了呢?或者说,萧凡以前的忠厚老实只是装出来的,时日久了,便露出了他淫邪狰狞的本来面目?

从大局着眼,袭胸门事件的发生对陈四六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终于找到个由头,可以将萧凡扫地出门了,他甚至连对外人的说辞都想好了。

我陈四六对萧凡仁至义尽了,萧凡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在这种情形下,我老陈家仍对他不离不弃,把他接回府里,当作自家女婿养着,一没缺吃少穿,二不让他干活,三没让他受委屈,简直把他当大爷一样供着,可是,你们瞧瞧,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做了什么…(省略N字血泪控诉)…

陈四六越想越高兴,萧凡摸胸摸得好,摸得很好!你若不摸这一把,我还真不知该用个什么借口把你赶出去。

陈四六想到这里,开心的笑了,笑得像只老狐狸。

第五章 翁婿交锋

萧凡一脚跨进前堂,迎面看到的便是陈四六灿烂的笑脸。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岳父。

俗话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话的意思再引申一下,那么女婿就是丈人的情敌了。

今日这出情敌相见,虽然没到“分外眼红”的地步,可萧凡毕竟是刚刚犯了生活作风错误的女婿,乍见老丈人,难免有些心虚和情怯。

萧凡很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陈府是个不受欢迎的角色,今日背了这个冤枉,恐怕正好给老丈人送去一个赶他出府的绝好借口,而自己却还没有做好独自在外生存流浪的心理准备。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外面的世界也很可怕。真被赶出陈府,以后可就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了,在没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前,自己怎么能承受外面的风急雨骤?

现实总是如此残酷,萧凡不算是厚脸皮的人,可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打定主意,做一个死皮赖脸,赖在陈府不走的二皮脸姑爷了。

陈四六四十岁,长得白白胖胖,满脸和善憨厚的样子,笑起来肥肥的大脸尽是褶子,憨厚得像灌篮高手里的安西教练,让人情不自禁的对他产生信任感,可惜很多人在看到他那憨厚的笑脸的同时,却忽略了他那一双小小的眼睛里不时飞逝而过的精光。

他当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憨厚,能在短短的一二十年的时间里,成为江浦县内的知名乡镇企业,生性憨厚老实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把人卖了,还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帮他数钱,陈四六绝对有这份实力。

陈四六是商人,商人走南闯北,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有价值的,都可以作为一件商品来买卖。这一点陈四六做得很成功。

现在陈四六正看着跨进前堂的萧凡,脸上笑得万家生佛般和善,眼中却闪过几分阴霾。

毫无疑问,十八年前与萧家结下的这门亲事,是他商贾生涯中最失败的一笔生意,而且这笔生意既不能退货,也不能打折,这个事实让他纠结了十八年。

据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忍了整整二十年,终灭仇人夫差,越国也成了春秋一霸,永入史册,而明朝江浦县商人陈四六,忍这位贫贱女婿忍了十八年,也算是本事不小,陈四六觉得自己完全也有资格被载入史册。

萧凡,已成了陈四六十八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每当他晚上做梦梦到当年自己喝醉了,哭着喊着要把自己女儿许配给萧凡这个贫贱小子时,他总会从梦中吓醒,然后对着月亮长吁短叹,或者不停抽自己耳刮子。

萧凡却仿佛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了未来老丈人的眼中钉,走进前堂后,他认真的整了整身上破旧的长衫,然后斯斯文文的一揖到地,朗声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呵呵,贤婿免…啊!!”陈四六仿佛被人踢了一脚似的跳了起来,肥胖的身躯如穿云的燕子般高高腾起,又重重落在红木椅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岳父好轻功!”萧凡长长叹息,眼中掩饰不住浓浓的羡慕之情。胖成这样居然还跳得这么高,古代人实在深不可测。

“谁…谁让你叫岳父的?不…不是伯父吗?”陈四六吓得满头大汗,再也笑不出来了。——称呼问题可不是小事,陈四六并不想接受“岳父”这个称呼。

“小婿觉得叫岳父更亲切…”萧凡一脸孺慕之情。

陈四六一窒,然后强挤出个笑脸,温声道:“贤…侄啊,你看,你虽说在我家住了四年,可我一直生意繁忙,你和莺儿的婚事也一直没时间操办,既然还未成亲,你叫这声岳父是否太早了些?我们不如还是伯侄相称,待以后…咳咳,以后再论别的称谓也不迟…”

“岳父客气了,既然迟早是一家人,何必在称谓上如此计较?早一点迟一点都一样…”萧凡丝毫不与陈四六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