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大堂已换上了一批新制的水柳木桌椅,仿造前世咖啡厅那种有些错乱的格局,三三两两的摆放,东侧靠墙的位置上,已经搭建好了一个两丈见方的木台子,台子上铺了红地毯,柜台酒架也换上了新的,整个大堂看上去富丽堂皇,颇具贵气。

同时,萧凡也新请了近十名手脚麻利,眼力灵活的店伙计和三位掌勺大厨,一切准备停当,便准备重新开张了。

装修期间,对面金玉楼的周掌柜过来看了看,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跟萧凡寒暄了几句,周掌柜说话的神态很客气,不过话里的意思却不怎么客气了,他眼含轻蔑不轻不重的表示,金玉楼是有着深厚背景的酒楼,哪怕你醉仙楼装修成天堂,江浦县内也没人敢上你这儿来吃饭,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周掌柜的一番话给萧凡提了个醒儿,醉仙楼的生意若想东山再起,首先必须要把金玉楼这个竞争对手整趴下才行。

于是,周掌柜嘿嘿冷笑着告辞后,萧凡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太虚走了进来。

最近太虚的日子不太好过,满城尽逮敲黄衙内闷棍的凶手,太虚老道感到压力很大。活了一百三十多岁,按说已经饱经风霜,看破红尘了,可直到认识了萧凡以后,他才悚然惊觉,这一百多年好象白活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就是这样将一位百岁老寿星一步一步的引向堕落的深渊,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算卦骗钱为生的江湖骗子,改行敲人闷棍,本来专业就不对口,更何况敲的居然是知县大人的公子,太虚百来年都没干过这么不冷静的事儿。他愈发怀疑,那晚被萧凡有意当了枪使,那小子长得一副斯文模样,可太虚却深深的发现,一个人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那小子满肚子的坏水儿,无时无刻不在咕噜冒泡儿,不能不防。

这几日睡在醉仙楼,太虚上上下下都混熟了,进来后见萧凡坐在桌边沉思发呆,太虚也不客气,径自坐在萧凡身旁,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胡乱擦了擦嘴。

“哎,想什么呢?”

萧凡回过神,见太虚正看着他,目光中有些关切的意味,萧凡心中微微感动,这是他来到明朝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目前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

“哦,没什么,今日这么早就收摊了?生意如何?骗了几个人?”

太虚叹气道:“别提了,生意倒是不错,麻脸姑娘问姻缘,穷酸书生问功名,快断气的老头儿问寿数…啥人都有,红尘百相啊。”

萧凡敷衍似的拱手道:“那可恭喜道长了,道长初至江浦不过旬月,已经打开了江浦县的忽悠市场,实在是可喜可贺…”

太虚唉声叹气道:“生意确实不错,可我没心思张嘴骗啊!萧老弟,最近风声很紧啊,听说刘捕头这几天抓了好多泼皮,就是为了那晚…”

萧凡大声咳嗽,太虚一惊,赶紧左右瞄了瞄,闭上了嘴。

萧凡转移话题,苦口婆心劝道:“这么好的生意你怎么能没心思做呢?道长,做人要勤奋啊,这世道赚银子不易,有人送上门让你忽悠,当宰则宰啊…”

太虚面有苦色:“可能贫道今日状态不好,随便忽悠了几句,反倒得罪了顾客,想了想,还是早点收摊子回来吧,再胡说八道没准人家会砸了贫道的招牌…”

萧凡好奇道:“你是怎么忽悠的?”

“贫道心绪不佳,于是对麻脸姑娘说,若问姻缘,先去找块磨刀石把脸磨平了,又对穷酸书生说,明年科举必又落榜,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萧凡眼睛瞪大了:“道长你这嘴可真…真直爽啊!”

太虚拍着大腿叹道:“心里担惊受怕,贫道哪还管得了别人?不过对那快断气的老头儿,贫道倒是嘴下积德,一句话都没说…”

“道长宅心仁厚…”

“哪儿呀,贫道虽没说一句话,不过却指了指街对面的棺材铺,老头儿当场就哭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呀…”

萧凡:“…”

“把人埋汰成那样,他们没揍你?”

太虚傲然道:“贫道会轻功的,你忘了?”

萧凡赞叹不已,有武功就是牛逼,得罪人了也不怕,反正撒丫子就跑,别人追不上,实在是作奸犯科,招惹是非的良好善后工具…

太虚叹了一会儿气,又神情紧张的凑在萧凡的耳边道:“萧老弟,你说…黄公子那事儿,衙门里的差人应该不会抓到咱俩吧?贫道记得那晚咱们是先用麻袋套住了黄公子的脑袋,再敲的闷棍,黄公子应该没瞧见咱们的脸…”

“道长莫要担心,这事儿干得天衣无缝,衙门找不到咱们头上…”

萧凡随意宽慰了几句,看着太虚紧张的老脸,忽然嘿嘿笑了,笑得很奸诈。

他忽然又有了一个不怎么善良的主意…

真奇怪,为什么每次看到太虚,总能让他产生这种不善良的灵感?太虚实在应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长相了。

“道长,肚子饿吗?在下做东,请你吃饭。”萧凡表现得比狼外婆还诚挚。

太虚嗤道:“你是酒楼的掌柜,哪一顿不是你做东?别废话了,贫道今日还吃狗肉火锅,快叫你们厨子做…”

“道长,老在醉仙楼吃,也该换换口味了,道长若不弃,在下请你到别处吃饭如何?”

“哪里?”

萧凡嘿嘿笑着指了指对面富丽堂皇的金玉楼,“道长,听说金玉楼的酱肘子乃江浦一绝,道长想不想尝尝?”

太虚吞了吞口水,刚待点头,却见萧凡一脸奸诈,太虚立生警觉。

“你有什么意图?”百岁老寿星一把年纪毕竟没全部活到狗肚子里,马上觉得其中有阴谋。

萧凡很诚恳的道:“单纯的吃饭而已,道长多虑了,在下略读过几本圣贤书,行事向来光明正大,怎会做那宵小之事?道长你要相信我的人格。”

太虚呸了一声,道:“金玉楼是你醉仙楼的冤家,老死不相往来,你没事跑到金玉楼吃饭,贫道就不信你小子没意图,贫道老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是个貌似忠厚,实则奸诈的小人,这会儿肯定想着怎么算计金玉楼呢…”

萧凡咳了两声:“道长这么说就冤枉在下了,在下其实是个读书人,读书人都是受过圣贤教诲的,…说了这么多,道长到底去不去?酱肘子在向道长招手啊…”

“去!怎么不去!不去是王八蛋!…你怎么算计金玉楼贫道不管,反正贫道只管吃喝,绝不掺和其中恩怨,若然发现事情不对,贫道会轻功,撒腿就跑,嘿嘿…”

“道长真是义薄云天…”

于是,半柱香时辰后,萧凡和太虚二人坐在了金玉楼的一楼大堂内,神色平静的点好了菜,等着店伙计端菜上来。

第三十六章 预谋寻衅

等待上菜的过程是漫长的,因为金玉楼的生意实在太好了,几乎可以说是座无虚席,宽敞的大堂里,每张桌子都坐着客人,他们推杯换盏,高声谈笑,店伙计端着托盘在桌子间来回穿梭,如鱼入水,一片忙碌喧嚣的景象。

萧凡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金玉楼有着深厚的背景,这么好的生意本来应该属于醉仙楼的,满堂食客不知有多少都是冲着黄知县的招牌来的,这是一种含蓄的拍马屁的方式。

咳了两声,萧凡低声对太虚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请你来金玉楼吃饭?”

太虚一派悠闲模样,好整以暇的捋着胡须,悠然道:“贫道活了一百多岁,若连你这点小心思都看不穿,这把年纪岂不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贫道只管张嘴吃,不管醉仙楼和金玉楼的恩怨,你若在这里惹事,贫道拔腿就跑,别忘了,贫道会轻功…”

萧凡恨得牙痒痒,轻功果然是个很牛逼的本事,这一刻萧凡忽然有点想跟着太虚学功夫的冲动了,前提是,这个老道士没骗他,真的会功夫,不过萧凡怎么看怎么都不觉得太虚会功夫,按逻辑来说也说不通呀,——武侠小说里,除了丐帮弟子,哪个武林高手会混到以拐骗忽悠为生,惨得差点去要饭的地步?那些高来高去的高手缺银子花了,通常都是纵身一跳,跳进某个倒霉催的富户人家,顺手取用一些银子,还美其名曰:“劫富济贫”…

眼前的太虚老道,跟萧凡印象里的武林高手完全没有共同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像一个混得特穷途末路的江湖老骗子。

于是萧凡很快打消了跟太虚学武的念头,做人还是理智一点的好。

店伙计端菜上来了,黑红色的酱肘子泛着晶莹的油光,照亮了萧凡和太虚二人的眼睛。

两人二话不说,举筷便开吃,吃得满嘴油亮,浑然不顾经过桌边的店伙计们或鄙夷或惊奇的目光,吃相很是难看。

据说这道菜是金玉楼的招牌菜,味道确实不错,金玉楼的掌柜人品不怎么样,可厨子还是有几分看家本事的。

胡吃海塞之下,满桌子的菜很快见了底儿,萧凡和太虚瘫在椅子上,抚着涨鼓鼓的肚皮打饱嗝儿,一脸满足的表情。

“好吃吗?”萧凡仿佛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懒洋洋的翻起眼皮问道。

太虚点头:“不错,味道与你醉仙楼比起来,各有千秋。”

萧凡笑了,他眨了眨眼,道:“吃饱喝足,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太虚啜着牙花子道:“甚好甚好,那你就去结帐走人吧。”

萧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坏:“有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太虚眉梢一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稍不留神,不会又着了这小子的道儿吧?

“先听好消息。”太虚小心翼翼的道。

“好消息是:这顿饭咱们不用付钱。”

太虚松了口气,脱口问道:“太好了…哎,为什么不用付钱?”

萧凡赞道:“道长这个问题问得很犀利,一针见血。为什么不用付钱呢…”

说着萧凡眼珠转了转:“…因为我没带钱。”

“啊?”太虚大惊失色,冷汗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你…你怎么能不带钱呢?”太虚急得直冒白毛汗,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萧凡特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我忘了。”

“忘…忘了?”太虚张大了嘴,两眼发直,半晌才狠狠跺了跺桌子底下的脚,“你怎么能忘了呢?醉仙楼就在对面,你速速拿银子来…”

“醉仙楼最近装修,银子都花光了…”

太虚说不出话了,他现在才回过味儿来,果然又一次着了这小子的道儿,百岁老寿星一次又一次栽在这个毛头小伙子手里,大把年纪确实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贫道早就算出今日必有凶兆,果然…唉!萧老弟啊,贫道不知你来金玉楼搞什么鬼,不过贫道刚才可是有言在先,只管吃喝,不管你和金玉楼的恩怨,现在吃饱喝足,贫道要运轻功遁去了,你就留在这儿慢慢跟他们纠扯吧…”

萧凡痛心疾首道:“道长,你怎么能这样?吃过喝过,鞋底抹油,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你太没义气了!”

太虚面带赧色,接着回过神,又怒了:“你是有目的的!你今日必是故意来金玉楼找茬儿了,以为贫道看不出么?”

“道长,我一直引你为人生知己…”

太虚暴跳如雷:“闭嘴!有你这种变着法儿坑人的知己么?”

“道长,责难的话还是等咱们脱困后再说,道长百岁高龄,可谓人中极瑞,人生阅历想必丰富无比,可有办法助咱们脱此困境?”

太虚怒哼一声,狠狠瞪了萧凡一眼,又心虚的看了看来回走动的店伙计,然后翻着白眼儿,开始凝神。

萧凡等了一会儿,见太虚终于睁开眼,萧凡不由喜道:“道长有办法了?”

太虚捋须,沉默半晌,这才掐着手指道:“…贫道先算一卦,卜卜吉凶。”

萧凡擦汗:“…道长,这样会不会太儿戏了?”

太虚心里那个恨呐!这小子莫名其妙把自己拖下水,现在反而说他儿戏。

“不然怎么办?”太虚怒道。

萧凡坏笑道:“道长若无办法,在下倒有一个法子…”

太虚白眉一挑,今日萧凡带自己来金玉楼搞这么多名堂,现在终于点到正题了。

“你有什么法子?”

萧凡嘿嘿笑了两声,温文尔雅的模样顿时变得奸诈狡猾起来。

在店伙计莫名其妙的目光下,二人交头接耳,窃窃低语了几句。

于是,金玉楼中,杯觥交错,宾客满座的大堂内,一名年迈苍老的老道士吃着吃着,忽然口吐白沫儿,浑身打起了摆子,接着一阵杯碟落地的碎裂声,老道士在众人愕然的目光注视下,狠狠摔到了地上,整个过程虽然时间不长,可动静闹得很大,堂内高谈笑闹的宾客们都注意到了,整个大堂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纷纷好奇的看着这位老道士躺在地上不停打摆子吐白沫儿。

事情还没完,店伙计还没反应过来,老道士旁边坐着的一位年轻人忽然飞快的窜到老道士身边,悲愤惊呼道:“道长!道长!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老道士一边打摆子,一边艰难的抬起手,目光愤恨的指着不知所措的店伙计,断断续续道:“你们…你们给贫道的菜里…下了什么东西?”

金玉楼内一名长得白白胖胖,好象是堂内主事的胖子擦着冷汗,脸色铁青的走出来,见到老道士的模样,顿时急道:“这位道长没事吧?快!快给道长叫大夫…”

老道士颤抖的手指着胖子,恨声道:“你们…到底在菜里下了什么东西?”

胖子急得快哭了:“咱们是正正当当的酒楼,除了做菜的作料,哪敢放别的东西呀?”

老道士置若未闻,气若游丝的哀哀道:“解药…求你们了,给贫道解药…贫道吃了你们的菜,快死了…”

堂内宾客闻言大哗,忙不迭的各自使劲儿抠着自己的喉咙眼儿,生怕自己也吃进了什么毒药类的东西,大堂只听得哇哇的呕吐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胖子主事急得脸都白了,还没等他叫掌柜,只听得老道士仰天长啸一声,悲声大叫道:“贫道纵横江湖一甲子,没想到今日竟命丧这小小酒楼之内,张三丰师兄!师弟我…不该贪嘴啊!报应,报应!”

言毕,老道士软软倒下,再无声息。

年轻人趴在老道士的遗体上放声悲恸:“道长!道长!魂兮归来!你若撒手去了,叫我怎么跟张三丰老神仙,也就是全一真人,道号玄玄子,同时也叫玄一道长的张仙人…交代哇——”

“哗——”整个大堂的食客像被火星点着的火药桶,轰然炸开了。

第三十七章 以牙还牙

当萧凡像给人发名片似的,将那位素未谋面的张三丰老神仙的名号从头到尾念了一遍以后,金玉楼大堂内的食客和店伙计们顿时哗然。

“他说的是张老神仙?”

“躺地上的这位邋遢道士难道是张三丰的师弟?真的假的?”

“哎哟!这金玉楼做的菜到底有多邪门儿?连张老神仙的师弟都着了道儿,菜里面掺了什么…”

“嘘,小声点儿!你不知道金玉楼是谁开的?不要命了你?别瞎嚷嚷了,顶多下次咱们不来了便是…”

“对对对,咱们还是赶紧走吧,顺便找个大夫给瞧瞧,看咱们是不是也中了毒…”

“…”

众人议论纷纷,然后眨眼的功夫,大家便一轰而散,逃命似的争先恐后跑出了金玉楼。

店伙计急了,追在食客们身后大喊:“哎哎,都别走呀!还没付帐呢…”

“回来!别拦了,由他们去吧!”胖子主事终于觉得事情不对,擦了擦满脑门的汗,望向地上一死一哭的二人,目光中凶色愈盛。

“二位,你们存心搅局的吧?别演了,人都走光了,起来吧。”

萧凡仍在嘤嘤哭泣:“道长,魂兮归来…”

“够了!这位朋友,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来我金玉楼闹场,所为何因?咱们以前结过梁子吗?”

人都走光了,萧凡的目的也达到了,于是萧凡止了哭声,抬起头望向胖子主事。

胖子主事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这不是陈家姑爷么?”

萧凡苦笑:“你应该叫我萧掌柜,…兼陈家姑爷。”

胖子冷笑:“我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来金玉楼闹事,原来是你,今日萧掌柜唱这么一出,意欲何为?”

萧凡和善的笑道:“没什么,你们金玉楼把张三丰的师弟给毒死了,刚才道长临死之前交代了遗言,他说你们金玉楼的大堂聚风藏气,南北通风,正是一块上好的风水宝地,他最后的心愿是请我把他老人家埋在你们大堂正中,金玉楼的各位都是爽快之人,想必不会拒绝道长这个小小的心愿吧?”

金玉楼的店伙计们闻言顿时怒了,这也太欺负人了!俗话说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这酒楼的幕后大老板乃黄知县,众人群情激愤,挽着袖子便欲上前揍人。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的太虚也跟诈尸似的跳了起来:“呸呸呸!说什么呢?晦不晦气?有你这么咒人的么?”

萧凡气得跺脚:“不是让你好好装死吗?你怎么不听话呢?”

“贫道再装死你就要把我埋了,我能不诈尸么?”

“那酱肘子的钱你给啊…”

“…”

“…”

刚刚气绝身亡的道长原地满血复活,而且还活蹦乱跳,胖子主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怒道:“二位,玩够了吧?金玉楼与你们无怨无仇,二位这是存心架梁子来了?”

萧凡好整以暇拂了拂衣裳,微笑道:“种恶因,得恶果,金玉楼以前对付咱们醉仙楼的时候,用的手段也不怎么光彩吧?在下只是投桃报李,以牙还牙而已,这位管事,今日之事你管不了,回头告诉你们周掌柜一声,鄙人萧凡来过,向周掌柜问好。”

转过身,萧凡斜睨了太虚一眼:“道长打算继续在这儿吃酱肘子,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太虚急忙咧嘴一笑:“贫道还是觉得醉仙楼的狗肉火锅好吃…”

“那咱们就回吧。”

在众人仇视的目光下,二人施施然走出了金玉楼,萧凡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小李飞刀李寻欢,在少林寺众僧的包围中,李寻欢手捏一把飞刀,与众僧对峙,那么多武功高强的和尚,楞是没人敢出来受他那出手第一刀,此时此景,自己与李寻欢多么的相似。

不过他觉得自己比李寻欢更牛逼,人家手里有飞刀,自己手里却空无一物,金玉楼的众伙计也不敢拿他怎样,这是何等的气势。

金玉楼众人恨恨的盯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名店伙计凑到胖子主事面前恨声道:“管事怎么不把他们留下?咱们这么多人揍他个半死…”

“啪!”胖子管事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伙计脸上。

“闭嘴!你懂个屁!知道他是谁吗?”

“他不就是陈家的窝囊姑爷…”伙计捂着脸不服气的道。

“哼!窝囊姑爷?人家早就抱上了新任曹县丞的大腿,上次黄公子领了一票人砸醉仙楼,那么多人楞是不敢动他一根手指,你难道比黄公子还有种?”

“那…也不能由着他胡来吧?咱们金玉楼可是…大老爷的家业,就这样被一个赘婿给欺负了?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

胖子主事咬了咬牙:“我马上去见周掌柜,请他定夺!”

出了金玉楼,冬日冷风一吹,萧凡顿时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全被冷汗浸湿了。

太虚嘿嘿笑道:“老弟,怕了吧?你猜今日他们若真的动手揍你,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萧凡擦了擦额头冷汗,镇定的道:“他们不会动手的,陈家现在已公开跟曹县丞站在了一起,正所谓打狗也要看…咳咳,不对,是投鼠忌器,金玉楼那几个管事和伙计是不敢动我的,但是如果今日黄惟善在场的话,那就说不准了,我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才敢上门闹事…”

“你怎么知道黄惟善没在金玉楼?”

萧凡奇怪的看了太虚一眼:“黄惟善被你一棍子敲得卧床不起,道长莫非忘了?”

太虚惊出了一身老汗,急忙心虚的瞄了一眼四周。

“既然你笃定他们不会动手,怎么还吓出一身冷汗?”太虚白了他一眼。

萧凡很诚恳的道:“我这是阳火旺盛,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五行属火…”

“编,你比贫道还会编!贫道老早看出来了,你小子绝不是个善茬儿,得亏你无权无势,你若当了官儿,必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金玉楼估计没人敢上门了,醉仙楼是不是可以开张了?”

“还不行,搅和金玉楼的生意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还有第二步…”

太虚望向萧凡的目光都不同了:“你小子的阴损招数一套接一套,你还打算干嘛?”

萧凡不怀好意的看了太虚一眼,太虚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不会又想利用我吧?贫道刚才陪你演了一场戏,已经仁至义尽了,适可而止啊…”

萧凡摇头叹气道:“为何我每次看到道长的脸,总会冒出一些罪恶的灵感?道长,你说你这张脸到底怎么长的?”

太虚下意识摸了摸脸,然后暴跳道:“你自己心术不正,关贫道脸屁事?贫道的脸招你惹你了?”

“道长,你老跟我吹嘘会轻功,到底真的假的?”

事涉师门,太虚一挺胸,傲然道:“当然是真的!”

接着太虚一脸警惕的盯着萧凡,道:“你想干嘛?”

萧凡笑了:“古人教育我们,物要尽其用,人要尽其才,哪怕是一张厕纸,都有它的用处,更何况道长明显比厕纸有用多了,既然是真的,那在下再麻烦道长一件事…”

“你想怎样?”

“帮我贴传单去!”

“老爷,老爷!不好了!”陈管家气急败坏的奔进了陈府前堂。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陈四六精神有些颓丧的坐在上首,不满的瞪着陈管家。

陈管家跺脚道:“老爷,姑爷…萧凡他,他竟公然在金玉楼闹事,把金玉楼彻底得罪狠了,现在已闹得满城皆知…”

“什么?”陈四六吓得浑身一抖,面色立马变得苍白起来。

“这个…这个混蛋!他…他怎敢如此大胆?他不知道金玉楼是黄知县的家业么?”

敢跟黄知县叫板,萧凡这混蛋莫非真是个疯子?哪怕你有曹县丞撑腰,也不该如此张狂啊,人家曹县丞是正主儿,不也没公开跟黄知县撕破脸么?

陈四六现在很想哭,更想死,不论这个疯子做了什么,人家黄知县必然会把这笔帐算到陈家头上,人家是一县父母,陈四六估计他听不进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屁话…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陈四六现在很想到厨房去抄把菜刀,然后亲自把萧凡剁成一片一片的,最后再蘸上血,在墙壁上写下“杀人者,陈家四六也”…

陈管家急道:“咱陈家只是个商户,萧凡身上早就打下了陈家的烙记,黄知县若发雷霆之怒,这笔帐还不得算到陈家头上?咱们可得罪不起黄知县呀…”

陈四六怔忪了一会儿,忽然捂住胸口,痛苦呻吟:“快…快给我把萧凡叫回来!”

陈管家慌忙出去了。

陈四六欲哭无泪,原本安排萧凡当掌柜只是表明个态度,敷衍一下他的,没想到当日的敷衍之举,竟给陈家埋下了祸因,萧凡呐萧凡,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