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一定会好好款待各位皇叔的。”朱允炆不敢表露丝毫情绪,只是温顺的附和。

朱元璋瞧着孙儿一天天成熟的俊脸,一种由衷的喜爱之情布满沧桑的脸上。

“孙儿今日此来,可是为了你那为商人正名的奏本?”

朱允炆抬头,见朱元璋满脸慈笑,顿时委屈道:“皇祖父,孙儿难得为国事上一回奏本,您若不满意,驳回便是,您若满意,便下发通政使司颁行天下,何故只予‘缓议’二字?孙儿奏本所言之事,您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呀?”

朱元璋哈哈笑道:“孙儿奏本所言之事,怕是与那江浦的萧凡有关吧?”

朱允炆一惊,随即又想到天下之事,没有他皇祖父不知道的,于是很快便释然。朱允炆笑道:“那萧凡言行颇为奇异,言语间处处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想法,为商者正名之说,孙儿便是受了他的启发。”

朱元璋目光渐渐变得深远,缓缓道:“孙儿,朕曾与你说过,天下之事,并无是非对错之分,任何一种国策的施行,皆要因时因势。时者,天时也,如朕立国之初,天下不靖,纷乱频生,便需以重典治世,以严法治民,民有所畏,方能守法安分,天下才能稳定。势者,时势也,如当年胡蓝谋反案,朕用锦衣卫大索天下,牵连数万,终使宇内一清,为我朱家子孙扫除了荆棘,对天下臣民示以赫赫皇威,这个时候,朕便可以收刀入鞘,而锦衣卫便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于是朕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尽焚锦衣卫刑具,裁撤锦衣卫,对臣民示之以恩,这便是势。”

朱元璋看着孙儿懵懂的脸,笑道:“国策施行,时也,势也,缺一不可。允炆啊,你奏本中所言商人之事,若要朕来评价,其实并无对错,唯一不妥的,便是时势未到。当年朕立大明,为何百业皆倡兴,而独薄商人?第一,商者,有悖圣人之训,不论朕赞不赞同圣人的话,全天下的读书人是肯定赞同的,朕立国之初,急需收天下士子之心,朕以武立国,以文治国,这天下毕竟要读书人来帮朕治理的,朕怎能为了商人而得罪读书人?那样岂非舍本逐末了?”

“第二,商人不事生产而获利甚巨是事实,若不将商户划入贱籍,朕恐天下百姓争相效仿,举国上下若皆成商人,何人再去种地务农?何人再去做工为匠?朕不能因商事而废百业。”

“第三,当年朕与张士诚决战于平江,江浙之地的商人富绅皆视朕为乱军,却以张士诚为正统,纷纷踊跃为他捐粮捐物,对朕的天兵反以敌视,朕,恨透了这些商人!立国之后,朕多次减免举国钱粮赋税,唯江浙之地,朕不但未减赋税分毫,反而施以重赋,而且朕还不准江浙之人户部为官,为的便是惩戒他们有眼无珠!朕以商户为贱业,说到底,与当年江浙商人的这些恩怨不无关系。”

说起当年的旧怨,朱元璋脸上恨意盎然,苍老的面庞布满了杀机。

随即他又笑了:“罢了,已是过去几十年的事了,朕的恨意亦消退了许多,允炆,天下已定,盛世将至,你所言商人之事,本是没错的,商人于国之益处,朕岂能看不出?若能把握分寸,适当提高商人之地位,亦无不可,但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这便是朕缓议的原因。”

“皇祖父,孙儿什么时候提才合适?”

朱元璋笑道:“在朕死后,你登基为帝之时,再施行你的主张,才能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朱允炆迷茫道:“那是为何?”

“你提出为商人正名之主张,乃是仁政,朕若现在答应颁行天下,那么天下臣民心里记着的,是朕的好处,这个人情便落到了朕的头上,呵呵,朕已老迈,况且背了多年的恶名,哪里用得着领这个人情?相反,你登基之时,普天下的臣民皆在看着新皇,他们在等着新皇是否能施行仁政,这个时候,你若为商人正名,便是施行仁政的先兆,臣民们便会真心奉你为主,我朱家的江山便愈发巩固,皇威便愈发深入民心,时势皆为你所用,大明便会在你的治下开创名耀千古之盛世。”

朱允炆闻言顿时感动万分。

不论旁人如何看待皇祖父,至少在他心目中,皇祖父的形象是高大的,他殚心竭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铺平道路,疼爱之情虽未言声,但他做的却皆因疼爱。

朱元璋看着目泛泪光的朱允炆,慈爱的笑了。

“允炆,你新交的那位朋友,名叫萧凡的,身世为人皆不错,朕为你留下满朝文武,皆是老迈之辈,其中充斥太多迂腐儒酸之人,除方孝孺,黄子澄,齐泰之外,难有肱骨之臣,那个萧凡年未及弱冠,为人品性皆佳,又与你相识相知,将来做你的肱骨之臣亦无不可…”

朱允炆高兴的笑道:“那孙儿就替萧凡向皇祖父求个官儿,让他天天陪着孙儿说话,将来好好辅佐孙儿当个好皇帝。”

朱元璋摇头笑道:“私交与国事,必须分开而论,萧凡若真有本事,朕何惜高官厚禄?可他若没有本事,你们之间只能是私交甚笃的朋友,不能为君臣,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朱允炆急道:“皇祖父,您要相信孙儿,萧凡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有没有本事,你说了不算,朕要亲眼见到才行。”

有本事的萧凡正在为下一顿吃什么而发愁。

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可惜萧凡连英雄好汉都算不上。没银子如何买吃的?总不至于真的去打劫吧?好不容易再世为人,萧凡觉得应该要学得文雅一点,至少装也要装出一副文雅的样子,这年头行事太粗犷的都拖到菜市斩首了,文雅的人活得比较久。——国家元首是朱元璋,人家杀了一辈子人,以严法治国,跟他比粗犷,萧凡觉得很有可能比不过他。

可是,除了打劫,自己还能干什么呢?

萧凡很是后悔,前世应该掌握一些技能的,比如发明玻璃,发明香水,发明蒸汽机什么的,来到古代显摆一下,财源自然滚滚来,何愁会饿死?

这就是少壮不努力的伤悲啊!

太虚抚着肚皮,躺在铺满了干草的地上,饿得直哼哼。

山神庙经过三人的努力修缮,勉强可以遮风避雨了,住的问题解决了,吃的问题怎么办?

小乞女也抚着肚皮,愁眉苦脸的瞧着萧凡,三人的临时小家庭,现在以萧凡为家长了。

“师父,你当年算卦没生意的时候,怎么填饱肚子的?”萧凡决定向师父学些捞食的经验。

太虚没好气哼道:“除了算卦,当然是化缘了,贫道是出家人,但有信道之百姓,总能化些残羹冷饭充饥。”

萧凡道:“化缘?那岂不是跟要饭一样了?”

太虚跳了起来,怒道:“怎么是要饭呢?化缘!道教信徒为我出家人真心奉上的布施,那都是有诚意的,他们信奉老君爷爷,布施我等出家人以积功德,这跟要饭有何关系?”

萧凡顿时了悟:“师父,借你身上道袍一用。”

“干嘛?”

“化缘!”

要饭这种行为,外面披上一层宗教的外衣,便成了化缘。

这是萧凡的理解。

当形式被逼迫到三个人都挨饿的份上,化缘便化缘吧,顶多把自己的真面目遮掩一下,权当掩耳盗铃了。

隆冬寒天,江浦的大街上出现了三道瑟缩的人影,有老有少有小,三人互相搀扶,走街串巷找了很久,这才在一户看起来颇为殷实的富户门前停住了脚步。

“你去化?”太虚斜睨着萧凡。

萧凡穿着太虚那身邋遢肮脏的道袍,脸孔被黑泥涂成黝黑的一团,乍看之下跟被手雷炸过的唐老鸭似的,这模样甭说熟人了,就是他亲爹亲娘从棺材里复活,恐怕也认不出他来。

萧凡是好面子的人,一时拉不下脸来,这种典型的掩耳盗铃被太虚深深鄙夷,他不明白化缘有什么好丢脸的。

看来百岁的代沟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萧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敲了敲那扇紧闭的富户人家大门。

“咚咚咚。”

敲门声温柔得像出墙红杏半夜偷会奸夫。

大门毫无反应。

“咚咚咚。”

大门仍无反应。

太虚怒了:“像你这般敲门,敲到天亮也没人理会,闪开!”

太虚捋起袖子,使劲砸门。

“哐哐哐!”

门很快开了。

一位穿着家丁服色的老头儿气冲冲的站在门口,很不爽的瞪着三人。

“你们找谁?”老头儿恶声恶气道。

太虚砸门时的王霸之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很没义气的将萧凡往前一推:“他找你。”

“你干嘛?”老头儿脾气很大。

萧凡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挤出一副笑脸,然后装模作样行了个揖,道:“无量寿佛——这位老施主请了,贫道自东土大唐…啊,不对!贫道自武当山而来,欲往西天…啊,也不对,欲往京师寻访道友,恳请老施主布施几文…哎?老施主?老施主您开开门呐!老施主?操!”

一连走了好几家,皆吃闭门羹,太虚一脸幸灾乐祸的笑:“臭小子,现在你知道世道艰难了吧?你以为填饱肚子是那么容易的事?哼!叫你不长记性,几十两银子都能忘记,活该你吃瘪!”

萧凡狠狠一抹脸,将脸上黑泥抹掉,然后沉声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都会饿死!我的专长是打劫,化缘这事儿我干起来不专业,咱们得另想办法…”

太虚道:“你有好办法吗?”

萧凡瞧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一股子熟悉的坏坏味道。

太虚头皮一麻,警惕道:“你笑得如此瘆人,有什么企图?”

萧凡和声细气道:“师父啊,其实你本身就是一座金山呀…”

太虚满脸绝望:“你要卖了贫道?”

萧凡擦汗:“不是,师父误会了…师父你不是会武功吗?而且会很多种…”

“那又怎样?”

“随便拿一种武功出来,把它写在纸上,编成绝世武功秘籍,然后把它卖出去…”

太虚跳起来大怒道:“你…你这孽徒!本门武功乃当世不传之秘,非本门中人不得擅习,你…你居然要把它卖了换银子?不行!贫道就是饿死也不能干这欺师灭祖之事!”

萧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沉痛道:“师父,你的觉悟太低了!”

“什么意思?”

“武功是用来干什么的?”

太虚脱口道:“当然是用来揍人的…咳,不对,武功乃顺天道而循人道,以天地自然为鉴,习之使人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使天,地,人三者合为一体,以致人即自然,自然即人之无上…”

“好了好了,多余的废话就不必说了,简单的说,武功是用来强身的,对吗?”

太虚不情愿的点头。

萧凡道:“既是强身,何以只能本门中人习之?说什么人即自然,难道平民百姓就不是人了吗?我中华之国,前人武学众矣!就是因为各门各派的门户之见,以致后来武学凋零,许多功夫因敝帚自珍,不肯示之于人,导致永久失传,当今武林门派皆乃后世之罪人也!”

太虚楞了楞,接着满面羞惭之色。

萧凡又重重叹了口气:“悲哀啊!师父,悲哀啊!”

太虚羞惭之色愈盛,半晌才讷讷道:“那你说,我们拿什么功夫出来卖掉?”

萧凡胸有成竹道:“太极拳!”

太虚惊道:“那不行!太极拳乃我师兄张三丰集毕生武学之精要,呕心沥血编集而成,是我武当派的镇派之宝…”

话未说完,萧凡满面痛心的叹气:“悲哀啊——”

太虚狠狠一跺脚,一副豁出去的神情,道:“好吧好吧!就卖太极拳,不过我要把拳谱修改一下,只留强身的部分,攻敌的杀招必须保密。”

萧凡痛心的表情立马变得笑容满面:“行!”

太虚眨了眨浑浊的老眼,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将来我师兄若发现满大街的人都会练太极拳,非揍死我不可…”

“师父节哀,这都是劫数啊…”

“…”

借了某个落魄书生的书信摊子,太虚流着热泪一笔一笔的编出了一本太极拳谱,为了怕师兄找他麻烦,特意在封面上提款:“原著:张三丰”。

三人捧着拳谱跑到江浦最繁华的东市,借了一面铜锣,萧凡哐哐哐的使劲敲了起来。

东市里人来人往,萧凡敲了几下便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日我师徒三人路经此地,盘缠用尽,无奈之下,只好将我师伯张三丰毕生武学之大成,花费数十年苦功,倾情奉献太极拳谱一本贱价出卖,此拳集美观,实用,强身于一体,老年人练了益寿延年,年轻人练了吸引异性,小孩子练了补铁补钙…”

围观百姓交头接耳。

“这不是陈家姑爷么?怎么成了‘路经此地’?”

“哎哟!你还不知道吧?他已不是陈家姑爷了。”

“啊?怎么回事?说说…”

“听说呀,他跟陈四六反目了,跟陈家的亲事也彻底吹了…”

“啧啧,难怪他穿着一身道袍,可怜的小伙子,想不开便出家了…”

场地正中,百岁老寿星太虚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正在缓缓演练着太极拳,口中还反复念诵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八卦新闻…”

小乞女也一副人来疯的模样,喜滋滋的跟着太虚,像模像样的比划,一老一小缓缓练着太极拳,互成辉映,倒是赏心悦目得很。

萧凡仍在卖力的兜售:“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各位大叔大哥想必皆是识货之人,看清楚了,张三丰张仙人的独门不传武功,今日友情大放送,起价五十两银子,欲竞者从速,秘籍只卖一本,过时不候!”

围观的百姓里果然有识货的。

一个过路的商人立马看出了此拳的珍贵之处,于是高声喊价:“五十两银子,我要了!”

另一名商人抬价:“我出五十五两!”

萧凡高兴坏了,起哄道:“这位白白胖胖的仁兄出到五十五两了,还有出更高的吗?”

“我出六十两!”

“啊!这位天庭饱满的仁兄出到六十两了,六十两!还有比六十两更高的吗?”

“我出七十两!”

“我出八十两!”

“我出一百两!”

萧凡有一种幸福的晕眩感:“一百两!有比一百两更高的吗?”

“一百两一次,一百两二次,一百两…三次!”

“哐!”

铜锣重重敲响。

“成交!”

前世享誉数百年的太极拳,作价一百两银子,就这样在萧凡的手中普及于世了…

第六十五章 各为其主

(再次写在章首:没办法,昨晚又有读者质问我:为何强推了还是一天一更?我在他正义的目光中,低下了罪恶的头颅…

好吧,我再罗嗦一句:今日仍旧一更,但仍旧是6000多字。我很费解,为什么大家只看每天更新的次数,而不去看更新的字数呢?你们若真乐意的话,好吧,我把6000字拆成3章,早中晚三次发,行不?

再P再S:今早我修改了前面大家不太满意的几章,嗯,求各位收藏,推荐,多谢。)

一百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

洪武年间,天下产银不多,又缺铜制钱,于是朱元璋在洪武八年发行大明宝钞,古代人根本不懂什么叫通货膨胀,什么叫货币准备金,什么叫货币信用,宝钞提举司能印多少便发多少,可惜宝钞极易被伪造,而且宝钞用纸不能耐久,朝廷又只发不收,于是…朱元璋悲剧了,发行大明宝钞的当年便造成了通货膨胀,贬值极快,百姓们普遍对其不信任,虽然朝廷三令五申要求民间流通必须使用宝钞,可是百姓们都不认帐,暗里仍以银子为流通货币,甚至宁愿用以货易货这种原始的交易方式,也不愿使用宝钞来给自己添堵。

相比之下,现银的购买力便大大增强,明朝时,一两银子可以买大米二石,一石等于九十多公斤,如此一换算,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二十吨大米了。

这对于刚刚还身无分文,饿着肚子的萧凡三人来说,无异于天降横财。

他们当然不会傻得把银子都拿去买大米,但至少太虚喝酒吃肉是绝对可以满足了,小乞女可以添几身新衣裳,萧凡呢?他却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

这真是个幸福的悲哀,钱多到不知该怎么花了。

“当大款的感觉如何?”萧凡笑问太虚。

“蹄膀一次买两只,一只中午吃,一只晚上吃。”太虚的理想不算很远大。

“你呢?”萧凡问小乞女。

小乞女神情欢喜的指了指太虚,然后比划了两根手指。

萧凡明白了:“好,蹄膀买四只,你两只,师父两只。”

太虚问道:“你呢?”

萧凡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中有种淡淡的深沉。

“我想来碗鱼翅漱漱口…”

太虚和小乞女面面相觑,太虚叹道:“果然是王侯的命啊!志向比咱们远大了不止一点…”

捧着沉甸甸的银子,三人回了山神庙。

太虚在庙里不停的四处转悠,嘴里喃喃念着:“这么多银子,被人抢了怎么办?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才是…”

转悠了好几圈后,萧凡实在忍不住了,道:“师父,你不是说你的武功当今世上鲜有敌手吗?”

“是啊。”

“有人抢银子,你揍他不就完了么?干嘛还藏起来?”

太虚顿时醒悟:“对呀,贫道是绝世高手啊,居然怕被人抢银子…”

萧凡很担心,跟着这么一位不着调的师父学武功,会不会把自己练得跟他一样不着调?智商这东西很难说,有的人高,有的人低,有的人还能传染给别人…

衣食不缺了,三人的小日子越过越丰富起来。

于是萧凡开始了苦练武功。

说是“苦练”,实际上有点美化了。

太虚教武功很奇怪,他不教招式,非要从吐纳开始练起,首先逼着萧凡学会认清人体所有的穴道,然后逼着萧凡硬背下一套名为“纯阳无极功”的内功心法,背下来以后,便开始勤练,盘着腿坐在山神庙前,然后闭上眼,细细体会太虚说的丹田之气,努力寻找那一丝传说中的气机…

萧凡不是练武的天才,甚至可以说是资质平庸…好吧,说他资质平庸都是夸他了,正确的说,在练武方面,他简直就是一根朽木。

偏偏这根朽木却丝毫没有身为朽木的自觉和低调。

“整天光坐这里吸气儿喘气儿的,有什么意义?”才练了两个时辰,朽木便不耐烦的问太虚。

太虚有种把他逐出门墙的冲动,板着脸冷冷道:“纠正你一下,那不叫吸气儿喘气儿,那叫吐纳,正宗道家内功,武林中人疯狂求之而不可得…”

“我怎么觉得自己干坐着是在浪费青春光阴呢?你确定这个叫吐纳的玩意儿有用?”朽木仍不知悔改。

太虚深深吐纳了一口气,压下吐血的冲动,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俩字:“确定!”

“那我勉强再坐一会儿…”

瞧着坐在地上愁眉苦脸练吐纳的萧凡,太虚叹了口气:“你坐了两个时辰了,难道就一点都没感觉到丹田处的气机吗?”

“没有…其中有一个半时辰我睡着了…”

太虚无力的低下头,万分颓丧道:“贫道还是给你一把菜刀防身吧,教你这样的徒弟,贫道恐怕会被你气死,我活了一百三十多岁了,不容易…”

萧凡也觉得很惭愧,接着他眼睛一亮,道:“师父,你有没有那种吃了便能增长一甲子功力的大力药丸?很多悬崖下面都有的…”

“没有!武功需要踏实勤练,丝毫取不得巧,更无捷径可走…”

萧凡又满怀希望的问道:“那你能不能两手按在我背后,给我传输几十年的功力?您老人家的内功功力少说也有一百年了吧?匀点儿给我…”

太虚快哭了:“你打哪儿听的这种屁话?功力都是自己一朝一夕苦练而成,融于经脉精血之中,怎么匀给你?”

萧凡失望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也没有,那又不行,师父,您太失败了…”

太虚老泪纵横:“…”

一整天过去,萧凡练功毫无进展,约等于零。

太虚倒是内火上升,有突破多年瓶颈的现象,——那都是被萧凡气的。

第二天一早,师徒俩继续练功。

太虚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一副要把萧凡教成绝世高手的架势,可惜教的这个徒弟资质太过低下,总也练不成事,连入门都入不了。

于是太虚便时刻处于三尸神暴跳的精神状态,无数次兴起一股想把萧凡立毙于掌下的冲动,三清道君可鉴,太虚起码有一百年没有产生过如此暴力的念头了。

一个教功夫,一个练功夫,小乞女便无所事事了,不缺吃不缺穿的情况下,她有点迷茫,不知道该去干什么,小女孩自懂事起,仿佛就在不停为生存问题操心劳累,一旦生存问题得到了解决,她的生活便成了一片空白,不知该干什么来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