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瑺对三人的鄙视毫不在意,摇着肥胖的大手呵呵笑道:“黄大人,今日出门仓促,兵部衙门里还有很多公文没看,呵呵,忙啊,太忙了!忙得连与各位同僚闲话家常的时间都腾不出,你们慢慢聊吧,我还得回去看公文呢,这一开春,北方的鞑子没准又要打过来了,边境若告急,苦了前方的将士,更苦了我这兵部尚书,你们慢聊,本官先行一步,告罪,告罪…”

茹瑺一边说,肥胖的身子一边往后退去,待到他这番话说完,人已到了前堂,话音刚落,便不见了人影。

“懦弱无胆的卑鄙小人!”黄子澄狠狠的低声骂道。

黄观恨声道:“这货除了给皇上拍马屁时跑得飞快,何曾有过担待?”

齐泰摇头苦笑,他是兵部左侍郎,茹瑺是他的顶头上司,尽管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位上司,但…别人这么说茹瑺,他也觉得面上无光。

黄子澄看了看齐泰难堪的脸色,清咳了两声,脸色阴沉道:“诸公听说了吗?天子昨日下诏,江浦县那个叫萧凡的刚考上秀才,天子便赐他同进士出身,还授他东宫侍读,以后与太孙殿下一同读书了…”

黄观狠狠一拍桌子,怒道:“萧凡!就是这个萧凡!江浦县丞夺知县之权,皇太孙遇刺,天子清洗朝堂,诸多事宜,皆与这萧凡有关!此人若入朝为官,必成我大明之奸臣!”

黄子澄冷笑道:“区区一个秀才,竟被赐同进士出身,这萧凡到底有何本事,令天子如此垂青?”

齐泰忍不住道:“两位大人,别的事情下官不知,可萧凡那日与天子奏对,提出的赈灾之法,下官倒是觉得颇为有理,两位大人是不是对他有些误解?”

黄子澄摇头道:“看似有理,实则大谬,不敬天地鬼神,乃取祸之道,若然惹得天怒,赈灾再是得力又有何用,萧凡此人虽面貌端正,然观其言行,却是心术不正,我担心啊…他与太孙一起读书,太孙殿下如此仁义之人,若跟这等奸佞之徒朝夕相处,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黄观冷笑道:“黄大人是春坊讲读官,乃太孙之师也,届时这位萧凡亦在大人教诲之下,圣人之言可教化四方蛮夷,还怕教不了区区一个劣生学子么?”

黄子澄肃然点头道:“不错,这个萧凡,我一定要花大力气教好他,若被他带坏了太孙殿下,我便成了大明的千古罪人矣!”

以下不算字数

今日就这一更了,5000字,唉,病得很严重,我这是拼了老命码字啊。

从这章起,一个新的起点开始了,嗯,所以在起点开始之前,有些枝节部分要交代清楚,这章并非灌水,情节推动总得让大家明白怎么回事,朋友是怎么成为朋友的,敌人又是怎样成为敌人的…

人一生病,情感就变得很脆弱,一脆弱就忍不住多罗嗦几句,放心,我数了字数的,这段话不算在收费范围内。

听说,嗯,我只是听说啊,这个月月底可能有双倍月票…

那啥。。。羞涩的给大家抛个媚眼,能否为奴家留几张月票,月底投给奴家,让奴家在月票榜上的名次往上爬一爬?拜托各位了…

第七十九章 乔迁新居

马车悠悠入了京师。远远的,长满青苔的古老城墙上,“应天”两个篆字赫然在目。

摇晃的车厢里,萧凡看着小脸淡然的萧画眉笑道:“咱们以后就生活在这个大城里,喜欢吗?”

萧画眉小脸绽开了笑,使劲点头,然后又指了指太虚。

萧凡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嗯,对,顺便搭上师父。”

太虚满不是滋味的道:“道爷怎么觉得自己特多余啊?就像买蹄膀再白搭二两猪头肉似的…”

萧凡赶紧很诚恳的道:“师父妄自菲薄了,徒儿向天发誓,绝对没把您当猪头肉,就凭您这身功夫,比猪头肉强上太多了…”

太虚点头,又摇头:“虽然听起来有那么点儿安慰人的意思,道爷为何越听越不是滋味儿呢?”

萧凡扭过头没理他了,百岁老寿星的情感脆弱且敏感,多关心是应该的,但别太惯着他。

有朱允炆的锦衣亲军护卫,马车很顺利便入了城。

入城之后马车往右一拐,行了一柱香时辰。便停下了,萧凡掀开车帘,却见眼前是一条很宽阔的街,街面由青石铺就,街两旁是一栋栋的民宅,民宅看起来不是特别大,从大门的规格来看,估计是二进的宅子,显得有些老旧,但古朴意味十足。

朱允炆穿着便装站在一座装饰一新的宅子门口,见萧凡下了马车,迎上来抱怨道:“怎么那么久?我正打算叫人催催你们呢…”

见萧凡不住打量四周,朱允炆乐得眉眼不见,道:“看看此处如何?我特意帮你找的宅子,你们就暂时住这里吧,等我腾出空来再说…”

萧凡一楞:“什么叫腾出空来?”

朱允炆神色阴沉道:“本来我给你在乌衣巷寻摸了一套大宅子,后来一打听,那宅子却是五皇叔周王的别院,哼!你且先在这里住下,我定会想个法子把周王的那套别院弄来送你…”

萧凡大惊道:“不用了不用了!就这里很好,王爷的别院我可没福气享用,还是算了吧…”

萧凡真的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刚进京师呢,莫名其妙的差点就得罪王爷了,自己冤不冤呐!

朱允炆哼道:“那怎么行?周王戍开封,已经有那么大的封地了,京师他又不常来。凭什么占着那么好的地方?不行!我非得把它弄来送你,不能便宜了他!等他哪天没有封地了,我再在京师送他一座更大的宅子便是。”

萧凡心神俱震,周王朱橚还算是颇有贤名,就藩开封后兴水利,减租赋,复农事,办了不少好事,然而历史上的朱允炆登基之后行削藩之策,第一个拿来开刀的藩王便是周王,该不会是…因为那套大宅子吧?那位可怜的周王爷也忒冤了…

“多谢殿下关爱,草民…呃,现在应该称臣了,臣家中人少,住不了那么大的宅子,就这套不错,挺好的,以后臣就住这里,不搬别的地方了…”

“这可不行,以后你还要娶妻生子,为你萧家开枝散叶。到时候儿孙满堂难道就挤在这么一套二进小宅子里吗?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把那座大宅子弄来的,开春了,眼看藩王便要入京来朝,到时候我亲自向五皇叔开口要来便是,谅他也不敢不给,否则待我登基,第一个便削了他的藩…”

确定了,真是因为这事儿。

这倒霉孩子!

萧凡紧张的左右看了一眼,见锦衣亲军隔着老远警戒,四周没有生人,这才皱眉道:“殿下,你纵然是太孙身份,说话也须慎言才是,不论你是不是想削藩,这种事只能埋在心里,秘不可宣,待将来徐徐图之才是正道,你这样见人就说削藩,不怕引起藩王的警觉吗?”

朱允炆满不在乎的笑道:“你是我相信的人,四周又没有外人,跟你说说有什么打紧…”

没有外人?那些锦衣亲军你以为个个都是忠心的吗?不知有多少双耳朵支着听你的一言一语,这家伙还是太单纯了啊…

萧凡见朱允炆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不由两眼一瞪,右手一抬便待给他一记力劈华山,让他醒醒脑。

朱允炆见萧凡色变,心知不妙,动作非常敏捷的捂住了额头,然后往后跳了一大步。嘴里大叫道:“我错了,我错了!不准动手打人啊…”

萧凡笑了,这家伙还真是被打出了记性啊。

朱允炆很显然没兴趣带萧凡参观这套小小的旧宅子,跟萧凡交代了几句,让他第二天未时,待早朝散后径自去春坊点个卯册,然后申取出入腰牌。

交代过后,朱允炆便领着亲军侍卫们走了。

萧凡朝萧画眉挤挤眼,笑道:“新家新气象,咱家的大门便由你推开,来个开门红,大吉大利。”

萧画眉很兴奋的点点头,蹦蹦跳跳上前,伸手便推开了新家的大门。

门开之后,三人大吃一惊,只见门内整整齐齐站着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众人在一个老头儿的带领下,恭恭敬敬的朝萧凡三人施礼道:“见过老太爷,老爷,夫人。”

萧凡三人吓得一齐往后退了一步,萧凡赶紧道:“不好意思,我们走错门了…”

为首的老头儿上前走了一步。笑道:“老爷没走错,太孙殿下买下这套宅子时,便雇了老汉来为老爷做管家,另外还买了几名杂役,丫鬟来服侍老爷一家,太孙殿下说了,府上一应开支,俱由东宫支应。”

萧凡心头一暖,难为朱允炆皇孙贵胄,做事却如此细心周到,以后要对他好些才是。至少尽量别打他了。

老头儿躬身道:“老汉姓张,以后老爷有什么事情可尽管吩咐老汉,老汉必尽心为老爷办得妥妥当当。”

说完张管家便领着杂役丫鬟们朝萧凡跪下磕头,算是正式认了主人。

然后张管家起身对丫鬟们道:“你们还不赶快将夫人搀进内院去,以后老爷一家你们须尽心服侍,若有怠慢,小心你们的皮肉!”

丫鬟们战战兢兢的上前,一左一右扶着萧画眉的胳膊,轻悄悄的移步走向内院。

萧凡艰难的张了张嘴:“哎,她不是我的…”

话未说完,却见萧画眉小脸紧绷,故意装出一副当家大妇的威严模样,眼神中却流露出对“夫人”这个称呼的欣喜和得意,萧凡心头一软,叹了口气,算了,夫人就夫人吧,小丫头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总得有个说法不是?不叫夫人叫什么?妹子?这么漂亮的小萝莉,再养几年必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儿,怎么能是妹子呢?夫人!就夫人,必须的!

太虚凑上前坏笑道:“贫道早就算出你今日必行吉运,你瞧,入京当了官儿,马上有了一座宅子,添了这许多仆从不说,还白捡一夫人…”

张管家躬身笑道:“老爷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是否入内院先歇息一阵,老汉这就给老爷一家张罗饭菜,马上就好。”

萧凡点点头,径自入了内院,却见前面的萧画眉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小脑袋越仰越高,简直是鼻孔朝天了,走起路来一摇三摆,将她那尚未发育的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副不可一世的内院大妇的嚣张模样。气得萧凡冲上前去,一巴掌狠狠落在她的小屁股蛋子上。

“装!再装大肚婆我把你屁股揍开花!”

萧画眉嘻嘻一笑,甩开了丫鬟,眨眼跑得没影儿了。

第二天一早,萧凡便正式穿着六品官服,命两名杂役领路,乘了马车到了春坊。

春坊在东宫西侧,乃历朝皇太子读书学习的地方,隶属翰林院,春坊外禁卫森严,由左军都督府辖下京营管制,见萧凡走近,一名巡岗的百户军官抬手拦住了萧凡,待确认了萧凡的侍读身份后,军官郑重其事的令萧凡画了卯册,然后交给他一面出入的铜制腰牌,这才放了他进去。

进了春坊,穿过一片竹林,便看见一座颇为精致的殿阁,朱允炆读书的地方便在这里。

阁外有内侍宦官守侯,见萧凡来了,宦官将萧凡领了进去。

现在是巳时,授课的讲读官还没来,朱允炆坐在一方卷耳书案后,书案上摆着各种点心零嘴儿,他正吃得津津有味,见萧凡来了,他眼睛一亮,招手道:“…吃了吗?”

真是一句熟悉而温暖的问候,估计这句话后来便成为数百年来国人打招呼的常用语。

萧凡道:“没吃呢。”

“没吃吃点儿…”

“有杂酱面吗?”

“没有,肉松饼成不?”

“将就吧。”

打招呼程序走完。

萧凡大口咬着肉松饼,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门外一声咳嗽,多半是授课的讲读官来了,萧凡和朱允炆赶紧端正坐好。

门口光线一暗,一位穿着四品官服的中年人捋着胡须慢悠悠的走进来。

萧凡乍见之下,不由一楞,接着满脸不忿之色。

朱允炆坐在旁边,凑过来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萧凡盯着那位中年人,道:“你还记得上次我与陛下奏对,有两个中年大叔拆我台的事吗?”

“记得呀,怎么了?”

“你不是还说过,以后碰到了帮我揍他?”

朱允炆狠狠点头,“对!揍他!”

萧凡嘿嘿一笑,朝上面的中年大叔努了努嘴,悄声道:“看清上面那家伙了吗?他就是其中的一个,待会儿咱们找齐麻袋和木棍,寻个没人的地方,把麻袋往他脑袋上一套,然后…”

萧凡狠狠做了一个敲闷棍的动作。

“啊?”朱允炆傻眼,接着大惊:“揍他?不行,绝对不行!他可揍不得…”

“他怎么就揍不得?你不是说过要帮我的吗?”萧凡不高兴了。

朱允炆哭丧着脸道:“满京师你揍谁都行,就是不能揍他…”

“为什么?”

“因为本官乃春坊讲读官黄子澄,乃太孙殿下和你的老师,本官可以揍你们,但你们不能揍本官。”

不知什么时候,黄子澄已悄然站在二人面前,慢条斯理的捋着胡须答道,虽然动作看起来优雅从容,可是他捋胡须的手已微微发抖,不知是被萧凡气的,还是因为多了萧凡这么一位好学生而高兴。

朱允炆垂头丧气附和道:“…然也。”

以下不算字数

今日第一更,下午或晚饭左右还有一更。

有个事情跟大家道个歉,昨天发的章节里,解缙说要“回京师覆命”,后来有热心善良的读者指出了错别字,不是“覆”命,而是“复”命,我很羞愧,小学还没读好,实在抱歉。

向4号群的飘红同志致以深深的感谢。

第八十章 师生暗战

这是萧凡第一次认识黄子澄。过程不算很愉快,充满了阴谋,而且阴谋还被他当面揭穿了。

黄子澄,该怎么评价这位中年大叔呢?千古第一忠臣,还是千古第一蠢臣?建文之败,燕王篡位,其中很大的原因,便是由于朱允炆对这位黄先生太过信任,言听计从,而这位黄先生,典型的书呆子,将朝政军事都看得太简单,如同玩过家家似的,玩到了最后,朱允炆丢了江山,不知所踪,黄先生本人也被燕王诛了全族。

很不可思议的人,他似乎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治国安邦全都会,满怀忠义的祸国殃民,死都死得理直气壮。浑然不觉自己误了帝王,害了江山…

好吧,以上纯是萧凡的个人看法,现在想这些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因为黄子澄的脸色已变得铁青,手中一方铁尺颤颤巍巍,看来这位春坊讲读官此刻心里很黄很暴力…

萧凡和朱允炆对视一眼,二人很有默契的屁股轻挪,微微往后坐了坐。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萧凡猛然想起还未给先生行礼,又急忙站起身,朝黄子澄一揖到地,道:“学生萧凡,拜见先生。”

春坊乃治学之地,只论师生,不论官职,所以萧凡以师生相称。

黄子澄眼神不善的盯着萧凡,半晌才狠狠哼了一声,道:“萧凡,你不必假模假样,老夫早就见过你,以你的为人品性,本无资格入这东宫春坊,老夫也不屑教你这样的学生,不过陛下有旨,命你侍读太孙,老夫不得不遵。但是老夫告诉你,既入春坊,当诚心向学,老夫治学严谨,太孙殿下乃纯朴仁厚之人,若见你偷奸耍滑带坏了太孙殿下,老夫必严惩不殆!你听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黄子澄已是声色俱厉,嘶声大吼了。

萧凡一凛,压下了心头不舒服的反感,躬身道:“是,学生明白了。”

第一天上班,大家都闹得很不愉快。

黄子澄阴沉着脸,一丝不苟的教了一篇《礼记?凡学之道》,然后把脸一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扭头便走了,萧凡向他施礼,他看都不看。

萧凡的脸也沉了下来,前世今生,见过的老师多了,态度这么恶劣的老师。黄子澄是第二个,第一个是他初中时的语文老师,那位语文老师后来的下场是…家里的玻璃被弹弓打得千疮百孔,换了新玻璃后,当天又变得千疮百孔,老师一个月的工资全买了玻璃,后来吃了一个月的腌菜萝卜,他的态度终于变得和蔼可亲,跟谁说话都带着一股子讨好的味道,如春风拂面,温柔得快掐出水来了,三个月后,他评上了市里的园丁奖,发了两千块钱奖金,扣掉当初换玻璃的钱,他还赚了一倍,大团圆结局,皆大欢喜。

黄子澄也会有这么一天的,萧凡发誓。

直到黄子澄走远后,朱允炆才小心翼翼凑过来,疑惑道:“黄先生好象对你不太友善呀,你招惹过他?”

萧凡没好气道:“是他一直招惹我好不好?我敲他闷棍的计划还只是个构思…”

朱允炆嘿嘿笑道:“你惨了,黄先生授课很严厉的,以后你可有得苦头吃了。”

萧凡一挺胸,凛然道:“我是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

第二天,黄子澄来授课时,书案的笔筒里莫名多了一只死老鼠。

黄子澄面色坦然的将老鼠扔出门外,没有任何表示的继续上课,其间萧凡因背不出圣人之言。被狠狠责罚五戒尺。

第三天.黄子澄的书案笔筒里又多了一堆死蟑螂。

黄子澄若无其事的把死蟑螂扔了出去,然后继续上课,其间萧凡因背不出圣人之言,被狠狠责罚十戒尺。

第四天,黄子澄的书案笔筒里多了两枚暗置的缝衣针。

黄子澄泰然自若的将缝衣针拈了出来,继续上课,…萧凡这回被挑了个由头,责罚了二十戒尺。

师生连续几天的较量,萧凡一直处于劣势。

朱允炆看着萧凡被打得青肿的手,不忍的劝道:“算了吧,你这又是何必呢?黄先生其实人不坏…”

萧凡面无表情,但态度很坚决:“我是不会放弃的!”

劣势直到第五天,才稍有扭转。

一大早黄子澄便进了课堂,似笑非笑的看了萧凡一眼,好象在嘲笑萧凡低劣的伎俩,然后习惯性的伸手往笔筒里一掏,接着脸色变得很难看…

今日的萧凡很有创造性,——他在笔筒里面放了一坨屎,新鲜的。

萧凡出了口恶气,代价是此后好几天,他两只手肿得跟猪蹄似的,吃饭不得不靠萧画眉喂,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很香艳,——痛,并快乐着。

师生之战,因一方伤情过重,遂暂时罢战。

萧凡不是好学生,从前世到今生,一直不是。如果是好学生,也不至于混到后来活不下去,半夜跑到马路边打劫的惨境了。

但他将坏的一面掩饰得很好,至少表面上看去,他一派斯文儒雅。彬彬有礼,待人和气友善,典型的君子作派,谁说他不是君子那简直是昧良心。

只有身边熟悉的人,比如朱允炆,太虚,曹毅,萧画眉等等,他们才知道,这个貌似君子的家伙实际上满肚子坏水儿,咕噜咕噜直冒泡。

现在认清他本质的人又多了一个,黄子澄。

对于这种顽劣学生,黄子澄很火大,但却不得不努力维持着一个长者的风度,执拗的认为自己能够感化得萧凡浪子回头,死活不愿向朱元璋告状,免得皇帝陛下认为他很没用,连个学生都教不好。

师生由较量进入了僵持对峙状态。

朱允炆对此情形表示很遗憾,一个是他尊敬的老师,另一个是他同窗好友,两人水火不容,朱允炆感到很为难。

后来朱允炆干脆两眼一闭,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师生三人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一种很诡异的平衡。

“萧兄,过几天,各地藩王便要进京来朝了,春坊要停几日,你陪我一起接待藩王吗?”未时没到,黄子澄还没来,朱允炆趴在书案上,有气无力的哼道。

对于各地藩王,朱允炆一直很矛盾,一方面,藩王皆是他的叔叔,深受圣人教诲的他,对于孝道还是很看重的。

另一方面,藩王之策已隐隐成了他将来登基之后的巨大隐患。迟早恐生变,他又急切的想削掉叔叔们的封地。

萧凡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他倒是有点想见见传说中的燕王,那位横扫北元,开创永乐盛世的枭雄明成祖,如果仅看史书记载的话,他个人对燕王还是比较崇拜的,只可惜,通过刺杀朱允炆,把曹毅当作弃子那件事,令萧凡对他产生了恶感,不管他是英雄还是枭雄,至少可以肯定,他绝不是个好人。

萧凡很小的时候就听老师说过,不要跟坏同学玩。这句话他一直记得的。

“不去,没兴趣。”萧凡断然拒绝了朱允炆。

朱允炆失望的垮下脸,趴在桌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气道:“好无聊啊,我怎么忽然觉得读书是件挺没意思的事情?黄先生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你真把我带坏了?”

萧凡不高兴道:“说什么呢?我怎么就带坏你了?我可没跟你说过什么读书没意思的话,太孙殿下,你现在的这种思想很危险,会把我带坏的…”

转了转眼珠,萧凡笑道:“既然无聊,我来教你一种新玩意儿吧,这东西一玩就上瘾,学会了保证你不无聊…”

朱允炆精神一振,急忙道:“什么玩意儿?”

“麻将。”

于是二人剪了纸,精心做了一副纸麻将,凑凑合合玩了起来。

朱允炆性子单纯,但天资聪颖,萧凡只教了一柱香时辰,朱允炆便学会了麻将的玩法。

“这不就是叶子牌嘛…”朱允炆两眼发光,又摇头道:“不过玩法倒是比叶子牌精巧了许多,好玩了许多,是个好玩意儿…”

学风严谨的春坊内,不时传出“碰一个!”“我吃了!”“胡牌!”之类的靡靡之音。

直到黄子澄威严的咳嗽声远远传来,朱允炆还舍不得罢手,坚持要把牌局转移到书案下,玩完最后一局。

年轻人太沉迷于这个东西不是好事,但人家是皇太孙,他下了命令,身为臣子的总不能不遵从吧?

于是萧凡一边注意上面的黄子澄摇头晃脑念着圣人之言,一边还得留心书案下面的出牌情况,萧侍读现在很忙…

朱允炆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鼻尖微微出汗,一双眼睛紧张的注视着自己手上的牌面,——确实是个单纯的小伙子,一点都不懂得掩饰表情,萧凡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听牌了。

“太孙殿下,…皇太孙殿下!”黄子澄隐含怒气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嗯…啊?在,我在,黄先生。”朱允炆吓了一跳,赶紧老老实实站了起来。

“老夫刚才讲了半晌,殿下可曾听进去了?”黄子澄白白的胡须无风自动,发怒的先兆。

“啊?这个,这个…”朱允炆貌似还没从牌局中自拔出来,一双无神的眼睛求助的望向萧凡。

萧凡也有些紧张,老黄现在处于暴走的边缘,可得小心应付,不然两人都得遭殃。

“黄先生问你听进去了没…”萧凡以书遮面,悄声提醒道。

朱允炆马上点头:“啊!听了,听了…”

“哼!你听什么了?”黄子澄语气不善。

“我听八筒和五索…”朱允炆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