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一张脸顿时变成了乌紫色,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直楞楞的盯着萧凡。

“道衍大师,您的感慨还没发完呢,别理我,您继续感慨,实在是什么呀?”萧凡的笑容非常和善,令人如沐春风。

道衍神色数变,表情立马从惊喜变得惊疑,然后又从惊疑变成了悲痛怆然。

“实在是…天不佑善人呐”道衍悲声高呼,眼眶中的泪水在打转转。

这回换萧凡楞住了,呆了半晌,终于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由衷道:“厉害绝对的实力派”

泪眼朦胧中,道衍又假装大吃一惊,欣喜莫名的上前紧紧握住萧凡的手,大声道:“啊萧大人你活过来了?老天终是有眼的啊…”

“高不高兴?惊不惊喜?”

“高兴惊喜”

“我其实是诈尸啊…”萧凡吐着舌头翻着白眼道。

道衍急步往后一退,倒在后面某位将领的身上,顿时带翻了一大片,前堂一片混乱不堪。

朱棣阴沉着脸道:“萧大人,咱们可以说正事了吧?”

待到前堂恢复了安静,萧凡左右推脱之后,被安排坐到了朱棣的左侧,北平诸将则分两排而坐,众人目光一致的盯着朱棣。

朱棣站起身,冷冷环视众将领,沉稳道:“相信各位已经知道了,五日前北元鞑子犯我大明疆境,他们兵进神速,一日之内便攻占了关外榆木川,如今兵锋已至开平府,开平若破,他们必然继续南下,或攻打山海关,或攻打长城延庆隘口,若任由他们攻破了山海关或延庆,关内便是一马平川,北平府危在旦夕,诸位都是久经战阵的百战将军,蒙古骑兵过了长城,入了关,会有什么后果想必各位都清楚吧?”

诸将神情凛然,纷纷点头。

朱棣再次冷冷环视诸将,语气森然道:“先帝十余年前命本王戍守北平,为的便是守卫我大明疆土,不使一分一寸有失,如今鞑子南下,大举侵我大明,屠戮百姓,攻占城池,我等身为戍边之将,久沐皇恩,身负百姓子民生死大事,怎能坐视鞑子张狂至此?”

朱棣狠狠一拍身前桌子,嘶声大吼道:“本王戍边十余年,向来是我打别人,何曾被人打到家门口来了?这是奇耻大辱诸将谁为本王洗刷它?”

众将领群情激愤,同时起身抱拳,大喝道:“末将请战”

朱棣瞪着血红的眼睛,一股凌厉的杀机倾泄而出,语气冷若冰霜,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本王要你们把这五万狗鞑子一个不剩的全部留在关外记住,一个不剩”

“是”

众将齐喝,前堂随着轰然的盔甲铁叶作响而变得杀气冲天,北平诸将脸上布满了浓郁的激愤之色,一个个瞪着双眼,像一只只在笼中不耐游走的怒兽,急待出笼一口咬断敌人的脖子。

萧凡冷眼旁观,表面一片平静,心中却被北平诸将的冲天战意深深震撼住了。

由将而知兵,北平诸将如此骁勇剽悍,燕军军士想必也差不到哪去,他们现在是打鞑子,将来如果有一天朱棣手中令旗一挥,命他们南下攻打朝廷,他们若也如今日这般激昂高亢,朝廷大军如何抵挡?

萧凡心里清楚,朝廷大军虽然人数占多,然而久居于太平盛世,早已滋生暮气,其慵懒懈怠风气已在军中蔓延,更可怕的是,朱元璋生前大肆屠戮功臣名将,致使朝中无一将可用,将来朱棣若打着靖难的旗号挥师南下,朱允炆手下何人可用?

萧凡心中浮起深深的忧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他仍旧一副微笑的神情,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静静看着北平诸将向朱棣慷慨激昂的请战。

朱棣待众将情绪高涨,战意盎然之后,这才放缓了语气,冷冷道:“诸将肃静现在本王下军令,诸将既有杀敌报国之心,那么本王军令一下,任何人都不得推搪军令,军中无戏言,违令者斩”

众将齐声抱拳道:“末将誓效死力”

朱棣有意无意的扫了萧凡一眼,眼中的神色颇为阴冷。

似乎对战事布置早有安排,朱棣毫不犹豫道:“张玉听令”

浑身披挂的张玉往堂中一站,抱拳喝道:“末将在”

“命你率西郊大营精兵四万,各将士携带三日干粮,急行开赴山海关,于关外布阵迎敌”

“末将遵令”

“朱能听令”

一名长得粗壮魁梧的,微微有些发胖的中年汉子站出来,抱拳大喝道:“末将在”

“命你率西郊大营其余的三万精兵,火速赶往延庆隘口,若鞑子改道延庆,务必将他们死死拦截在长城之外,放得一个鞑子进关,本王必斩你项上人头”

“末将遵令”

“孟善听令”

“末将在”

“你率三千辎重,押赴粮草跟随张玉大军之后,三日内必须赶到山海关,不准让本王麾下的儿郎们饿着若有懈怠,斩”

“末将遵令”

“丘福听令…”

“…”

一道道军令下达,北平诸将领到各自的任务,神色兴奋不已,纷纷露出了笑容,不过那笑容却狰狞可怖,如同死神即将收割人命一般残酷。

萧凡默然不语,静静观察着将领们的表情,和朱棣的一道道命令布置,心中细细品位着朱棣打仗的风格,他发现朱棣作战很直接,都是迎敌而上,没有过多的花巧和迂回,指挥之时招数大开大阖,沉稳大气,颇有朱元璋鼎立天下时的睥睨之风。

一个不懂施展计谋,只知硬打硬冲的将领,自然不是好将领,但朱棣敢这般下令,多半也是对麾下将士的战力有着充分的自信,他相信自己的将士不会比蒙古人差,所以他敢打硬仗,自信,往往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

萧凡现在对燕军更多了几分深深的忌惮。

这是一支百战之师,若靠朝廷那点战力想打垮朱棣,过程将会非常艰难。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将来朱棣谋反之时,若不出点小花招,估计收拾不了他…

“钦差大人萧凡听令”

冷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萧凡目瞪口呆:“…”

“萧凡何在?听令”

“啊?有…有我什么事儿?”萧凡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朱棣转过头盯着他,语气缓慢道:“萧大人,先帝在世之时,屡次御驾亲征北元,斩敌无数,你代新君巡狩北疆,如今北疆战事已启,将士们即将开赴关外舍生忘死厮杀,萧大人既代表天子,莫非便安坐于北平城内,冷眼旁观将士们流血献身吗?我们为国征伐殉难,死得其所,钦差大人,此时此刻,你该做些什么?”

朱棣一番话阴冷森然,几句言语之间便将一个贪生怕死,只知作威作福,临战却百般推托的钦差大臣的形象跃然于堂前。

北平诸将纷纷面露不善之色,手按腰侧刀柄盯着萧凡,仿佛只要萧凡敢说半个不字,他们就能将他一刀劈死在这前堂之内。

萧凡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流,浑身禁不住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苍白。

他现在终于明白鞑子寇边,朱棣为何要将他这个不相干的钦差大臣到王府议事了。

阴谋绝对的阴谋

朱棣想借此机会除去他的仇人,让自己堂堂正正死在战场上,就算自己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师,朱允炆和满朝文武也只能认为他是时运不济,为国捐躯,死得壮烈伟大,却跟朱棣扯不上半点关系,没准还不得不捏着鼻子夸朱棣几句,到最后自己顶多被悲痛万分的朱允炆追封个“倒霉公”或“倒霉侯”的谥号,风风光光埋进土里,而画眉和江都年纪轻轻却要守寡…

好狠毒啊

同时萧凡还想明白了,为何朱棣会派张玉主动深入草原,挑衅蒙古部落,合着就为今日做准备呢。

这招借势逼人使得真好

萧凡现在真的觉得自己仿佛已被逼入了绝境,若真应了朱棣的军令,那么他肯定是哪儿危险便送自己去哪儿,绝对是个十死无生的险境,若现在不应朱棣的军令,没准他会堂而皇之的斥责钦差贪生怕死,贻误紧急军情,恐怕会将他当场斩杀,然后再假模假样向京师送信,哭诉自己如此这般实在是不得已,众目睽睽之下萧凡不敢领兵,推搪避战云云,反正那时自己已经死了,什么水脏便往自己身上泼什么,自己也不可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反驳他…

萧凡目光可怜兮兮环视堂内神色不善的北平将领,弱弱的道:“可我…我是文官呀…”

“你不但是文官,还是代表天子,代表朝廷的钦差国战之时,匹夫尚知杀敌报国,为何文官便不能?此时我大明边疆告急,诸将皆领职事,本王麾下将领尽遣,已无可用之将,便请你钦差偏劳一次,不行吗?”

朱棣语气渐渐充满阴沉肃杀之意,眼睛死死盯着萧凡,仿佛已看穿了萧凡的内心。

满堂将领的目光皆看着萧凡,萧凡面皮狠狠抽搐几下,不知不觉落入了朱棣设计好的圈套,致使自己陷入绝境,而且这军令根本无法拒绝,若是拒绝,正好给朱棣提供了一个名正言顺阵前抗命的借口,他现在就能当众斩杀了自己。

萧凡感到一阵绝望。

他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会上战场,淋漓的鲜血,森森的白骨,还有那无数惨烈可怖的尸体在他眼前萦绕,萧凡感觉浑身一阵冰凉。他只是个凡人,他怕死,不论平日说得多么慷慨激昂,但是战争真正临到头上时,他怎能不恐惧害怕?

“王爷…这是打仗啊”萧凡哭丧着脸道。

朱棣冷着脸点头:“本王当然知道是打仗。”

“…要死人的”

“废话本王敢死,本王麾下的将士敢死,你为何就不能死?”

萧凡绝望的闭上嘴:“…”

沉默许久,萧凡终于决绝的一跺脚,咬着牙壮烈的道:“好我便上一回战场为保我大明疆土上阵杀一回敌王爷请下令吧”

朱棣大笑:“好萧大人文弱之辈,难得深明大义,是条汉子本王佩服”

神情一肃,朱棣暴喝道:“萧凡听令”

“末将…下官在”

“本王命你…”

话未说完,萧凡忽然痛呼一声,嘶声惨叫道:“王爷…我,好虚弱,好虚弱…”

萧凡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以一种昂扬壮烈的姿势轰然倒下,然后便不省人事…

朱棣半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盯着脚下一动不动的萧凡,满肚子的命令在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人…无耻到什么地步才干得出这样的事啊

“萧凡,这里是军帐,非同儿戏,你玩够了没?”朱棣满头黑线。

萧凡闭眼,纹丝不动:“…”

“萧凡,你这是临阵避战本王可以杀了你”朱棣语气渐渐阴沉。

萧凡:“…”

下面看着的朱能忍不住了,上前拔出匕首,狞笑道:“王爷,待末将给他大腿上捅一刀,看他醒不醒”

萧凡仍旧不动,豆大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到发鬓:“…”

第二百零二章 北出草原

燕王府前堂一片嘈杂,北平诸将见萧凡竟毫无预兆的倒下装晕,死都不肯起来,众将呆楞了片刻,接着炸开了锅。

“太过分了这是什么意思?”

“无耻怕死就明说,装什么晕呐低劣”

“王爷,末将愿捅他一刀,他如果还不醒来,老子就服了他”

“呸”

“…”

“…”

萧凡忍辱负重,闭着眼仍旧一动不动,额头上的冷汗却越冒越多…

朱棣看着萧凡额头上的汗珠,不由冷笑数声,待众将闹腾得差不多了,这才淡淡道:“既然钦差大人有恙在身,我等不必勉强了…”

“来人把钦差大人抬回行辕…”

萧凡如闻天籁,整个人顿时轻松下来,感觉柳暗花明又一村,小小一招装晕,就把自己从绝境中救了出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

正当萧凡满心欢喜,打算就这样一直装到回行辕,然后收拾行李回京师算了的时候,朱棣又悠悠开口道:“…如果钦差大人明日还醒不来,本王便叫人把钦差大人抬上战场,晕过去的钦差大人照样能给将士们鼓舞士气”

萧凡俊脸立马变绿了,牙齿咬得格格响。

是现在醒过来指着朱棣的鼻子大骂他一顿,还是回到行辕后再醒?

萧凡纠结了。

他没想到朱棣这么不依不饶,一点都不懂啥叫闻弦歌而知雅意,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萧凡发现自己装晕装得有点儿骑虎难下了。

就在萧凡装晕的这会儿,朱棣已懒得再理他了,目光环视众将,冷冷喝道:“诸将领了批箭,各行其事去吧”

诸将鄙夷的瞪了地上的萧凡一眼,然后纷纷抱拳行礼散去。

宽敞的王府前堂只剩下朱棣,道衍和萧凡三人。

道衍看了看左右,然后走到萧凡身前蹲下,也不管萧凡是不是真的晕了,凑在他耳边轻轻道:“萧大人,诸将都走了,你也该醒来了吧?”

萧凡:“…”

“若真让王府的亲军招摇过市把你抬回行辕,你的面子可丢大了…这种感觉,贫僧在京师尝过,真的很不好受…”道衍悠然中带着几分悲怆。

萧凡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道衍说得对,装晕这种事,适可而止就好,若真被王府亲军高高抬回行辕,就跟抬着一头待宰的肥猪似的,一路接受北平官员百姓的注目,自己这钦差的面子可真就丢大发了。

萧凡是个识时务的人,小小丢一次面子不要紧,面子丢大了他也受不了。

再说,装晕也改变不了事实,朱棣铁了心要他上战场,刚才他的话已经说得那么不留余地,仿佛身为巡北钦差,不上战场就是对不起天子的信任,对不起朝廷的厚望,对不起北平百万军民。

于是,在朱棣和道衍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萧凡眼皮颤动几下,终于“幽幽”醒转。

“啊…我,我这是在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萧凡虚弱而茫然的问道。

朱棣不停冷笑,道衍却若无其事的笑道:“钦差大人醒了就好,刚才钦差大人或许是杀敌报国心切,热血沸腾之下,情不自禁的晕倒了…”

热血沸腾你妹啊我他**还“情不自禁”的晕倒…

萧凡忍住了脱口而出的粗话,仍旧用虚弱的语气笑道:“原来本官…杀敌报国如此心切…”

道衍一副敬佩的表情,道:“萧大人不愧是天子最信任最亲近的臣子,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实乃我大明肱股砥柱之臣,贫僧佩服万分”

萧凡干笑,笑容很苦涩:“…”

二人忍着恶心互相吹捧了一阵,朱棣毕竟脸皮没那么厚,捂着腮帮子一脸牙疼的表情打断了他们。

“萧大人,你真醒了?确定不会再晕过去了?”朱棣目光灼灼的盯着萧凡,脸上却带着莫测的笑。

萧凡暗骂几句,干笑道:“应该不会了,刚才下官闻知要为国杀敌,情绪太过激动,故而晕倒,失礼了…”

朱棣也皮笑肉不笑道:“好说,好说。”

神色一肃,朱棣冷冷道:“萧大人,本王麾下兵力不足,若鞑子不攻山海关,转取延庆,那里只有朱能将军的三万精兵,恐怕抵挡不住鞑子五万精锐,鞑子若攻破延庆,任由其长驱直入关内,后果不堪设想,本王便烦请你偏劳一下,领军至延庆隘口,北出长城,寻找鞑子主力,找到以后,将其吸引到山海关以北,诱敌深入,使其放弃延庆,转而攻打山海关。”

萧凡闻言暗怒,孤师诱敌,傻子都知道是最危险的差事,朱棣倒真好意思开这个口,这不是摆明了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吗?

萧凡忍住气,沉声道:“不知王爷拨付给下官多少兵马?”

朱棣冷冷道:“萧大人刚才莫非没听清本王的话?本王说了,麾下兵力不足,并无一兵一卒拨付给你。”

“王爷难道要我一个人去朝鞑子扔石头,把他们引到山海关去?”萧凡冷笑。

道衍接言道:“萧大人,你这次奉旨来北平,手下不是带着三千仪仗吗?贫僧听说那可是京师皇宫的禁卫和精挑细选的锦衣卫亲军,实实在在的精锐之师呀…”

萧凡怒道:“再精锐也只有三千人,怎能抵得住鞑子的五万骑兵?”

道衍淡淡笑道:“萧大人,王爷的意思是,请你带着麾下亲军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将他们引到山海关来,逼使其与我们主力大军决战,并没说要你硬碰硬的跟鞑子打呀。”

“蒙古人都是傻子?我引他们过来,他们就过来了?”

朱棣冷冷道:“本王与鬼力赤鏖战多年,深知此人乃鲁莽无谋之辈,征战之时只知横冲直闯,蒙古人难敌之处在于行动快速,一名骑兵战时往往常备两三匹快马,行军或冲锋之时不停换马,以保持战马的耐久力,大军发动,一日数百里,其交战之时也是以快速勇猛著称于世,一旦发动冲锋,如风卷残云,所经之处灰飞烟灭,破坏力非常惊人,——可是若论战场谋略巧计,则不如我汉人多矣,萧大人你若率师轻微挑衅鞑子主力,本王可以保证,鬼力赤大怒之下一定会追你追到山海关。”

萧凡两眼发直,沉默许久,喃喃道:“原来他们真是傻子…”

朱棣和道衍一齐笑道:“然也,你就当他们是傻子吧”

萧凡也笑,笑得很开心。

我若相信你们,我就是傻子

“那么…我若真把鞑子引来了山海关以后呢?怎么办?”

朱棣笑得万分和善,道:“那个时候萧大人只管自便,本王那时已在山海关外严阵以待,只等鞑子入彀了…”

萧凡皮笑肉不笑道:“是吗?”

朱棣表情变得非常诚恳真挚,目光严肃的望着萧凡,深沉的道:“萧大人,你要相信我,本王一定会在山海关外接应你的”

道衍也在一旁使劲点头,眼中散发出坚定的光芒,像个为人间撒播爱的纯洁天使,表情很萌。

萧凡仿佛也感动了,闻言情不自禁的握着朱棣的手,深深地道:“王爷…你坑爹呢吧?”

朱棣脸色渐渐变绿:“…”

还是那句老话,我若相信你们,我就是傻子

出了燕王府,府外穿着灰布衣裳,胸挂竹甲的军士匆忙来往穿梭,朱棣的军令已经下达,将士们已经开始为出征做着各种准备。

等候在府门外的曹毅和一众亲军迎上前,曹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紧张道:“萧老弟,听说你刚刚在王府内晕倒了?怎么回事?”

萧凡俊脸顿时微微发红,打着哈哈干笑道:“没什么,血压低了,容易犯晕…”

“真没事吗?你身体挺好的,怎么会晕呢?要不要请郎中给你瞧瞧…”

“不用了,真的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晕倒啊多么严重的事萧老弟你身负天子重托,又是朝廷肱股辅君重臣,身份非同一般,你可不能有事啊…我还是找个郎中给你瞧瞧吧。”

萧凡感动道:“曹大哥…”

“怎么?”

“…你能不能别这么较真?”

“…”

钦差行辕内。

曹毅一脸恍然:“原来你是装晕”

萧凡尴尬笑道:“其实也不完全是装,也许真的是情不自禁…”

曹毅狠狠一拍桌子,怒道:“燕王欺人太甚了竟然以势逼人,这不是存心让咱们去送死吗?”

萧凡叹道:“当时我能怎么办?北平所有将领都在看着我,如果我不答应,他们瞧不起我是小事,恐怕愈发让他们瞧不起京师朝廷,派出来的钦差都这个熊样儿,朝廷对他们来说尚有何惧?如今诸事准备不足,若让他们看轻了朝廷,燕军谋反的日子也许就会更近,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啊”

曹毅想了想,默然无语。

情势如此,谁也没有第二个选择,“天子使臣”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萧凡不得不认命。

当钦差不是打着仪仗满世界吆五喝六,作威作福,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个代价也许是生命。

萧凡有一种被人逼上梁山的悲愤感,偏偏这种感觉还只能闷在心里,说不得骂不得,不然就成了孬种,成了北平将领笑话朝廷的素材。

曹毅沉默半晌,忽然道:“你既然怕北平将领瞧不起,为何要装晕?”

萧凡一窒,顿时尴尬无措道:“这个…我是有目的的”

曹毅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什么目的?”

萧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