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认真的人最讨厌总不能说那是下意识的反应吧?

沉默了一会儿,曹毅神情一凛,肃然道:“莫非这是你的慢敌之计?”

萧凡顿时大喜过望,狠狠一拍大腿:“人生难得一知己啊曹大哥果然深知我心”

曹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你把我当傻子了吧?”

萧凡:“…”

当日王府议事之后,整个北平府沸腾喧嚣起来。

出发把鞑子打回草原去

北平西郊大营杀气冲天,一道道军令在大营内传扬回荡,兵马调动时繁杂的脚步声,刀剑金铁相碰声,还有战马不安躁动的嘶叫声,声声入耳,人影来往穿梭,络绎不绝。

胸挂铁甲的百户,千户们脸上淌着汗珠,骂骂咧咧的集结麾下军士,有那性子急躁的将军不时抬手给动作稍慢的军士狠狠抽一鞭子,整个大营像一锅烧沸腾了的开水,沸反盈天,乱中有序,有条不紊。

诸将麾下军士集结之后,分批次出营,带着满身凛冽凌厉的杀气,朝着山海关和长城延庆隘口开拔而去。

而粮草辎重也开始紧急调拨起来,在大军开拔的第二天,也跟着大军奔赴了前线。

诸将皆领军出发,北平西郊大营变得空荡荡的,如今也该萧凡出发了。

北平城内,曹毅仿佛也感到了军情的急迫,对萧凡道:“燕王说他会率大军在山海关外接应咱们?”

萧凡点头。

曹毅面色有些古怪道:“你相信吗?”

萧凡一撇嘴:“傻子才信呢我不否认他也许真想剿灭这五万鞑子,但他肯定也不会放过我,最好一股脑儿全砍了,他才达到了目的。那时他再向京师朝廷上一道钦差壮烈殉国的奏本,天子和满朝文武谁也拿他没办法,因为钦差是鞑子杀的,不是他燕王杀的,燕王抗击鞑子有功,也许朝廷还不得不捏着鼻子封赏他呢。”

曹毅愁道:“那咱们怎么办?难道真的去关外送死?”

萧凡叹了口气道:“总会有办法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这回咱们真会为国捐躯了。”

曹毅默然半晌,道:“好吧,若真陷入绝境,曹某拼了这条命也誓要保你周全我去叫弟兄们集结,准备出发。”

萧凡叫住了他:“曹大哥,大军出征先来个誓师大会什么的吧,图个吉利。”

曹毅道:“这事儿简单,大军出征一般要杀人祭旗,我去知府衙门死牢里提个死囚出来,一刀砍了便是。”

“闲着也是闲着,我陪你一块儿去。”

简单的事其实并不简单。

半个时辰后,萧凡和曹毅站在北平知府衙门的死牢外,一脸愕然道:“没了?一个死囚都没有?”

一名中年狱卒陪笑道:“二位大人,本来死囚确实不少的,可是这两天西郊大营诸多千户大人率部出师,一个个都来死牢提囚犯砍头祭旗,提着提着…死牢便空了,一个都不剩了,喏,那里还有几个押粮草辎重的百户大人也等着要死囚呢,可这牢房总共就这么些个死囚,真是不够用呀…”

萧凡和曹毅面面相觑,半晌作声不得。

北平这地方太邪,连死囚都这么走俏,没天理了

二人站在死牢外正愁眉苦脸想办法呢,两名衙役押着一个戴着木枷脚镣的犯人朝死牢门口走来。

衙役一边走一边大喊道:“新鲜出炉死囚一名,谁要?”

萧凡一楞,还来不及张嘴,只听得轰的一声,几名燕军百户冲锋陷阵般凑上前去,他们推搡叫嚷着“我的这个是我的”

“老子等了几个时辰了凭什么是你的?”

“都别争死囚是我的谁敢争老子现在就一刀把这死囚砍了也当是给弟兄们博了个彩头”

“…”

“…”

死囚一脸灰暗,如同怒海中翻腾的扁舟,在百户的争抢中上下起伏,忽隐忽现,他眼中噙满泪水绝望大喊:“都别争了不然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呜呜,我错了,我悔恨啊——总得让我吃顿饱饭再上路吧?我还饿着呢”

众人:“…”

萧凡和曹毅瞠目结舌看着这帮百户抢职称似的,为了一个死囚闹得不可开交,他们有心想上前争抢,却实在放不下这面子,于是二人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尽是一片悻悻之色。

狠狠一甩袖子,萧凡怒道:“算了不要死囚了咱们回去”

曹毅急道:“咱们还要不要誓师了?”

“当然要”

“那杀什么来祭旗?”

“杀猪”

北平西郊大营。

燕军尽数开拔北去,营内空荡荡的,只剩下萧凡从京师带出来的三千皇宫禁卫和锦衣校尉排着整齐的队伍,静静伫立于校场中央。

朱棣到底还是不敢太刁难萧凡,给三千将士每人配发了两匹战马,众将士骑在马上,手里抓着另一匹空马的缰绳,一动不动,三千人如一人,沉稳如泰山,岿然巍峨。

校场之上,黄沙漫天,风尘滚滚,大风夹杂着沙尘,狠狠打在众将士的脸上,如刀刮一般生疼。

萧凡和曹毅负手立于点将台上,望着麾下将士们一张张年轻活力的脸庞,心中不由生出许多不忍。

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这次跟着他出关深入草原,活着回来的能有几人?都是爹生娘养的汉子,谁不心疼?

想到这里,萧凡自己也禁不住浑身微微颤抖起来,这是战争,残酷无情的战争,出征之后他能活着回来吗?家里画眉和江都正日思夜盼的等着自己回去,而此刻,他却要领着将士们奔赴未知的北方,前途莫测,吉凶未卜…

萧凡狠狠咬了咬舌尖,努力忍住心中似快要喷薄的恐惧感。

这是国战抗击鞑子是国人的义务,一件事情摆在面前总要有人去做的,他若不去,北平的将士们也要去,总有人为此而流血牺牲,都是汉人,自己怎么逃避这个守土抗敌的责任?

定了定神,萧凡压下心头的恐惧,迎着凛冽的黄尘大风,暴烈喝道:“我们要上战场了”

三千将士神情凛然,沉肃大喝道:“是”

“抗击鞑子,是我们每个汉人都有责任去做的事情因为我们的身后,是奉养我们的百姓,乡亲我们不战,他们就会被鞑子杀戮奸yin”

“是”

萧凡百感交集,望着眼前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忽然放缓了声调,含泪笑道:“你们也许都会死。”

三千将士齐声喝道:“我们不怕”

萧凡神情一肃,大声道:“我会陪你们一起死”

这句话仿佛将所有将士的热血点燃了。

爵尊位高,一介文人出身的钦差大人愿意陪这些苦哈哈的大兵一起死,于愿足矣

三千将士感动得胸中血气荡漾,纷纷振臂高呼。

“杀杀杀”

寥寥数语,萧凡点燃了众将士心中那团炽热的火。

“祭旗”萧凡高声叫道。

一名亲军牵着一头嗷嗷叫唤的黑猪出现在众将士们视线之中。

热血沸腾的众人顿时傻眼:“…”

萧凡和曹毅脸上难得的闪过一抹红潮,一闪即逝,很快恢复了淡定。

将黑猪绑在点将台前的旗杆上,然后临时充当刽子手的亲军手里的鬼头大刀高高扬起,在校场三千将士满头黑线的注视下,亲军的大刀扬了好几次,终于还是不知如何下手。

他杀过人,但他没杀过猪,而且他知道,杀人和杀猪是不一样的。

举了半天的大刀,亲军求助而无奈的目光瞟向萧凡。

萧凡气得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亲军的屁股,然后劈手夺过大刀,怒道:“废物不就是杀猪吗?我来”

三千将士顿时精神一振,一扫刚才的颓靡之气,主帅亲自操刀祭旗,这可不多见,——当然,杀猪祭旗的更不多见。

萧凡眯着眼,伸手比划了几下猪头处下刀的位置,然后凝神静气,在三千将士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萧凡猛地一声暴喝,接着手起刀落…

“嗷——”一声惨烈凄厉的猪叫在校场悠悠回荡。

萧凡被吓得往后倒退数步,惊恐中看见鬼头大刀砍在猪的脖子处,刀锋入肉七分,但黑猪的生命力显然很顽强,竟然没死,而且吃痛之下挣脱了绑在旗杆上的绳子,嗷嗷惨叫着跑下点将台,往校场中间没命的窜去。

众将士再次傻眼:“…”

萧凡也楞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曹毅急得大汗淋漓,凑在萧凡耳边轻声道:“祭旗之物不死,殊为不吉啊…”

萧凡浑身一激灵,指着那头脖子扛着鬼头大刀,满校场乱窜的黑猪大声道:“快快干掉它”

众将士如梦初醒,急急忙忙下了马,然后满校场的对黑猪开始围追堵截,原本杀气冲天的校场顿时一片混乱喧闹,乱哄哄跟赶集似的。

漫天黄尘中,众将士费了好的大劲儿,这才将黑猪堵在校场的一个死角内,然后…众将士面面相觑,神色很是为难,不知该拿它怎么办。

萧凡站在点将台上急得狠狠跺脚,大叫道:“揍它”

众将士听到军令,精神一振,然后对黑猪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殴。

黄土喧嚣尘上,只听得一阵砰砰乓乓的拳打脚踢声,最后黑猪发出一声悲愤不甘的长嘶,终于倒地不起,渐渐没了声息。

萧凡由衷松了一口气,队伍由混乱又变得整齐之后,萧凡指着角落里死去多时的黑猪,为将士们鼓气道:“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

萧凡瞋目大喝:“敌人若胆敢拦阻我们,他们的下场——形同此猪”

“杀杀杀”

“大军开拔”

萧凡侧过头对曹毅轻声道:“猪肉分给将士们晚上加餐,还有,你吩咐下去,猪血也别浪费了,凝结之后切成片煮成猪血汤,淋上麻油,撒上葱花,又香又美…快点,速去速回”

“…是”

第二百零三章 信念执着

萧凡领着三千亲军向北开拔而去,奔向前途未知,吉凶未卜的关外。

燕王府内,朱棣和道衍和尚闻知萧凡已率部出发,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一张囊括了五万蒙古鞑子和朝廷钦差的大网,缓缓拉开…

朱棣这次的决心很坚定,五万鞑子他势在必得,这是国战,朱棣纵有再大的野心,大义却不敢稍忘,消灭鞑子,扫除北元是他毕生的使命,这个使命和他想当皇帝一样,在他心里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有生之年,扫除鞑虏,登基九五,这是朱棣的两大愿望。

蒙古人的存在,成了朱棣实现愿望的障碍,同样的,萧凡的存在也成了朱棣登基九五的障碍,如今施展巧计,将这两大障碍同时除掉,朱棣心里感觉特别的畅快。

他坚信,五万鞑子如果被他歼灭,北元必将元气大伤,为他将来的北征铺平了道路,他也坚信,萧凡一介文人领军出战,活下来的机会很渺茫,蒙古人的凶残骁勇,不是一个在朝堂斗嘴皮子的文官所能体会得到的。

萧凡出发了,现在朱棣也要出发了,他必须赶到山海关汇合燕军主力,然后在关外的千里平原上布下坚不可破的阵势,等待鞑子挥兵来攻,这一战,将彻底改变北元和大明的国运

不过朱棣出发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戒台寺,钦差行辕随着萧凡领军出发,行辕内已变得空荡荡的,只有方孝孺,张三丰和太虚三人留守。萧凡留下了数十名亲军侍守在行辕内,张红桥也被留了下来。

下午时分,人们还在行辕的厢房或竹林里乘凉小憩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悄走出了房门,在后院厨房送菜的侧门内翩然一闪,便走出了行辕。

燕王府的内殿,殿中四处摆满了消除酷暑的大冰块,朱棣穿着暗黄王袍,坐在上首面朝殿门,端起手中的冰镇酸梅汤,一仰脖子喝了一大口,然后舒坦的呼了口气。

殿外一名内侍宦官轻甩拂尘,躬身禀道:“王爷,红桥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

未多时,身着素色长裙,头发盘成云髻,一脸淡漠表情的张红桥出现在殿门口。

朱棣微微眯起了眼睛,望着门口这道纤细身影,眼中露出几分复杂之色。

这个女人心机太深,表面恭顺却从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如花的笑颜之下,谁也看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个女人让朱棣觉得不容易掌控,——他很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奴家见过王爷。”张红桥走进殿,离着四五步,朝朱棣盈盈裣衽。

朱棣淡淡道:“红桥姑娘免礼,坐吧。”

“谢王爷,奴家还是站着回话好了。”

宽敞静谧的内殿,二人默然无语,一个静静坐着低头品位碧玉小碗里的酸梅汤,另一个静静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垂睑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搁下手中的小碗,然后捋了捋胡须,打破了沉默,缓缓道:“红桥姑娘,你已到萧凡身边多日,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托王爷的福,红桥过得尚好。”

“萧凡待你如何?”

“萧大人待奴家如同上宾,礼敬有加。”

朱棣皱起了眉:“礼敬有加?莫非他没碰过你?”

张红桥俏面顿时羞红,定了定神,强自镇静道:“萧大人颇有君子之风,一直未曾…未曾碰过奴家。”

朱棣冷笑:“他有君子之风?红桥姑娘,是你瞎了眼,还是本王瞎了眼?君子这称呼能跟他萧凡扯得上关系吗?”

张红桥低头垂睑道:“王爷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朱棣冷哼,皱眉沉思道:“奇怪,萧凡怎么会不碰你呢?”

说着朱棣抬眼,阴隼般的目光如刀锋般在张红桥身上不住的打量游移,直瞧得张红桥浑身颤栗冰冷,仿佛被一条阴狠恶毒的毒蛇盯住了一般。

张红桥禁不住心中恐惧,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小步。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阴沉沉的笑道:“红桥姑娘,你跟本王说实话,本王交代你以色艺yin*萧凡,你是不是没用心去办本王交给你的事?”

张红桥闻言俏面顿时浮上几分屈辱之色,她低头咬着下唇,缓缓摇头道:“王爷误会奴家了,奴家确实是按王爷的吩咐去做了,但是萧大人却始终不肯近奴家半步,奴家也毫无办法。”

朱棣阴森道:“恐怕是你没尽心尽力吧?”

张红桥凄然道:“王爷冤枉奴家了…”

见她如此怆然之态,朱棣神色渐缓,叹了口气道:“红桥姑娘,本王真的不想逼你,可萧凡这人本王很是重视,你必须要为本王了解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关乎朝廷机密大事,他下的每一个命令都可能对本王产生不利,所以,你要把他的每一句话都死死记住,然后一字不差的给本王,你是本王埋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随时都有可能会用到,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张红桥俏眼落下晶莹的泪珠儿,认命般点了点头。

顿了顿,朱棣沉声问道:“最近萧凡有说过什么重要的话,或是不经意间透露过什么重要的只字片语吗?”

张红桥顿时止了泪,仔细回忆了一番,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段貌似很重要的对话出现在她脑中。

那天在钦差行辕碰到的那个卖菜的贩子,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当然一眼便看出他其实不是卖菜贩子,更何况,在她进厢房之前,便在外面依稀萧凡跟他说“军粮”“下药”“四肢无力”之类的字眼,把这些字眼一串联起来,聪慧如张红桥者,自然便将事情清楚了个大概。

这可是一件事关燕军的大事,说不说呢?

张红桥犹豫了。

萧凡俊朗的面容在她眼前浮现,像一个遥远却真实的影子,在她早已干涸似枯井的芳心里注入了一汪清泉,荡起圈圈涟漪。

我该出卖他吗?

许久之后,张红桥咬了咬牙,摇头道:“王爷,萧大人最近与属下一起,聊的都是一些很无聊的家常话,并未见他说过什么重要的事。”

朱棣冷冷笑了,张红桥那眨眼便逝的犹豫之色早已落入眼尖的朱棣眼里。

“真的没说过?”朱棣语气平静,却仿佛酝酿着即将来临的风急雨骤。

“真的没说过”

一记狠辣的耳光重重掴在张红桥的脸上,张红桥痛呼一声,软软倒在地上,嘴角的鲜血涓涓流下。

朱棣语气冰寒道:“张红桥,本王不喜欢别人骗我你给本王记住了现在,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萧凡最近说过什么重要的话?”

张红桥不顾擦拭嘴角的鲜血,仍旧执拗的一扬头,昂然道:“王爷,他真的没说过重要的话。”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张红桥绝世的脸蛋顿时红肿起来,盘得一丝不苟的云鬓也渐渐松散,形容很是狼狈。

“他真没说过”张红桥咬着牙,眼中含着痛苦的泪水,却倔强的一直不肯改口。

朱棣气极大笑:“哈哈,好好张红桥,你如今到了朝廷钦差大人的身边,以为自己栖上了高枝,本王奈何不了你了吗?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子是男人的玩物,你以为你已经是高贵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了吗?一日为*子,终身是*子张红桥,你一生注定是*子命,进了皇宫也成不了妃子你在坚持什么?你傻了?”

巨大的屈辱终于令张红桥的眼泪簌簌掉落下来,朱棣这番刻薄尖酸的话,比实施在她肉体上的耳光更令她感到痛苦,揪心。

是啊,我在坚持什么?妾有意,郎无情,他连正眼都没看过我,我却为他受尽痛楚,我真傻了吗?

长相思,摧心肝,单相思呢?

猩红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内殿的白汉玉地砖上,像一株雪中盛开的傲梅,那么的触目惊心。

张红桥看着自己的血,脑海中忽然回荡着那一日萧凡曾对她说过的话。

——“值得自己用生命维护的东西,比如世间的人伦,纲常,正气和信仰,这些东西需要我们至死不渝的坚持下去,这就叫信念。”

萧凡那坚定无悔,绽放着湛然光彩的俊脸再次在她眼前萦绕,那若有若无的一抹微笑,仿佛给予了她无限的力量和勇气。

你有你坚持的信念,我也有我坚持的信念。我的信念便是你——萧凡,我不会出卖你,因为你和别人不同,红桥一生漂泊凄苦,阅历无数男子,只有你,告诉我什么叫信念

猛然抬起头,张红桥眼中充满了不屈和执拗。

“王爷,萧大人真的不曾说过”

“张红桥,你在逼本王杀你吗?”朱棣勃然大怒。

“红桥一生早已受尽凄苦,生不如死,王爷若要杀我,红桥感激不尽”张红桥面朝朱棣跪了下去,哽咽不成声。

朱棣气极,又是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张红桥俏脸肿起老高,痛呼着趴到了地上,然后她缓缓抬头,凄然笑道:“王爷,知道什么叫信念吗?”

“信念就是逆我者亡”

啪朱棣抡圆了胳膊,暴怒着又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张红桥仿佛已忘记了疼痛,尖利笑道:“原来王爷也不懂何谓信念…位至王爵者又如何?只知蝇营狗苟,眼中只有皇图霸业,何曾活得明白坦然?王爷,你比红桥活得可怜…”

朱棣看着张红桥满嘴鲜血却笑得凄厉的模样,不由心神大震,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怔怔看着她,半晌不发一语。

这便是这个一贯恭顺柔和的女人真实的面目么?她也有不屈倔强的一面?她…到底为了什么?因为萧凡?还是因为她口中所说的…信念?

可是…到底什么是信念?

朱棣深深震撼中带着几分疑惑,宽敞的内殿又恢复了静谧,二人沉默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忽然阴森一笑:“张红桥,短短数日不见,你变了许多啊,难道你以为你为了萧凡舍命豁出一切,你从此就高贵起来了吗?不你是*子你永远都只是个*子麻雀飞到九天之外也只是麻雀,永远变不了凤凰张红桥,你付出如此代价为萧凡遮掩,但你打错算盘了”

张红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垂睑缓缓道:“红桥打的什么算盘,王爷不会懂的,既然王爷不信红桥所言,便请王爷慈悲,赐红桥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