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张红桥的手,她的手冰凉苍白,毫无生气,生命正从她柔弱的身躯中慢慢抽离。

将她的手捧在嘴边,轻轻吻了吻,萧凡用一种温柔而坚毅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张红桥,我相信你,这世上没人比你更干净,活下去,做我萧凡的妻你这一生不会再有任何苦难,我保证”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萧凡的话,张红桥嘴角轻轻绽开一个美丽凄婉的笑容,像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使命一般,轻松的神情一闪而逝,终于失去了意识。

萧凡站起身,抓着张三丰的肩膀急切道:“师伯,求您救救她一定要救活她”

张三丰神情一片严肃,道:“此女重情重义,犹胜须眉,贫道纵是拼着损了修为,也要把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萧凡流泪感激道:“多谢师伯义伸援手…”

推开厢房的门,萧凡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已是一片骇人的铁青。

自来北平遭遇诸多危机,他一直淡然以对,但是这一次,他真正动了杀心。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不是你们随便可以捏圆搓扁的我萧凡的女人,也不是你们说杀就杀的姚广孝,你一定要死

天还没亮,两道如幽灵般的身影悄然走出行辕的后门,身形微晃间,完全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下,悄无声息的带着萧凡的命令,奔向北平南方的大名府。

接着又有两道身影走出行辕,奔向城外三千仪仗亲军驻扎的营地。

一道道命令从钦差行辕发出,一条条身影带着各自的使命奔向不同的远方。

与此同时,北平城外西郊大营兵马调动,军旗挥动间,杂乱的脚步声和战马不安的嘶鸣声混成一团,紧张中蔓延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刚刚平静的北平城再次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天色刚亮,仪仗已整齐的等候在行辕之外。

萧凡一身鲜亮的官服,迈着儒雅淡然的步子,慢慢走向官轿。

方孝孺走在萧凡身边,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脸凝重道:“你真要去赴燕王的宴?那可是鸿门宴啊你难道不知?”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是男人必须做的。”萧凡的脸上写满了决然。

“可你是钦差大臣,你若有个闪失,误了自己的性命不说,更辜负了天子的嘱托,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身负重任,不可有失啊”方孝孺郑重道。

萧凡闻言大是感动,拍了拍方孝孺的肩,深深道:“方大人待我如子如弟,我心中领情万分,你是好人呐…”

方孝孺也动了情,红着眼眶道:“虽然你背着奸党的恶名,但老夫自认识你到现在,这些日子你的举止老夫都看在眼里,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老夫深深觉得,传言不可信呐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你这样的人若是奸党,老天简直瞎眼了”

“能得方大人一语,我便是死也瞑目了…”萧凡哽咽道。

“不你不能死不就赴燕王的宴吗?老夫老矣,便代你去一次我倒要看看燕王怎么杀我”方孝孺神情飞扬豪迈道。

萧凡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握着方孝孺的手哽咽道:“方大人义薄云天,我铭记终生,永志不忘…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不矫情了,方大人,你死后一定要保佑我发财,多谢”

说完萧凡不由分说便将方孝孺使劲一推,把他推进了官轿。

使劲拍了拍手,萧凡站在轿外急不可待道:“起轿快去燕王府…”

方孝孺惊怒莫名的声音从轿内传出:“萧凡,你比我想象中更无耻你…你还真要我去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举身赴宴

官轿走得很快,轿夫忠实的执行着萧凡的命令。

方孝孺在轿子里惶然惊恐的大喊大叫:“停下快停下我不去了萧凡你这混蛋害我——停下咱们可以商量个更稳妥的法子,别冲动啊…”

萧凡站在行辕前,长长叹了口气,扭头对曹毅道:“方大人貌似不怎么想去吃这顿饭,…他是不是在跟我客气呀?”

曹毅无奈道:“搁了谁都不想去吃这顿饭,方大人的反应很正常,——这可是断头饭呐”

萧凡想了想,道:“好心请他蹭饭,他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还是我去吧,叫轿子停下。”

曹毅挥手叫停了轿子,方孝孺踉踉跄跄从轿子里钻出来,一脸苍白的抓着萧凡感激的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我一直没看错你,你是个好人…”

萧凡期待的看着他:“你真不跟我一起去?”

“不去了,老夫留守行辕。”

“要我帮你打包点什么吗?”

“你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钦差仪仗启行,直赴燕王府。

今日的北平街头仿佛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如往常般的熙熙攘攘中,不少身着百姓服色的人却神情紧张而神秘三五成群聚集,仪仗过后便飞快的拔腿追去,绕进小巷民宅,抄近路赶在钦差仪仗的前方,将仪仗的行止报于燕王府。

钦差仪仗仿若未觉,一路浩浩荡荡前行,一直开到燕王府门前。

空旷的广场上,燕王府侍卫执戟林立,目不斜视。

道衍和尚立于广场正中,见萧凡下了轿,他满脸和气的迎上前,呵呵笑道:“钦差大人莅临,贫僧奉王爷之命在此恭迎萧大人大驾…”

萧凡也一脸欢喜道:“有劳大师了,如此客气本官担当不起呀,大师和王爷伉俪情深,谁来迎接都一样,本官不胜感激…”

“伉…伉俪情深?”道衍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萧凡见他的表情难堪,顿时露出神秘之色,低声问道:“…还保持地下关系呢?”

道衍抿嘴:“…”

萧凡叹息:“世俗的偏见最可恨了…”

道衍:“…”

萧凡促狭的笑了笑:“加油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你们会幸福的。”

道衍:“…”

他决定待会儿刀斧手冲出来后,自己亲自上去砍他几刀,这王八蛋太令人讨厌了

板着脸,道衍往旁边一让,冷冷道:“萧大人,王爷在府内偏殿相候,大人请进。”

萧凡嘿嘿一笑,一旁的曹毅从亲军的手中接过一只全身羽毛油亮发黑的鹰,其态倨傲有神,威风凛凛,一双锐利的鹰眼警惕四顾,模样分外神武。

道衍瞧着这只鹰,吃惊道:“大人,这是…”

萧凡从曹毅手中接过鹰,把它搁在自己的左肩膀上,淡然笑道:“本官在北平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实在闲得无聊了,昨天才命人从集市上买了这只鹰回来养着玩,多熬它一些日子,以后回了京师跟那帮功勋公侯子弟显摆显摆,本官遛狗玩鹰斗蛐蛐儿样样都精通,好教他们五体投地…”

看着萧凡得意洋洋的样子,道衍暗暗一撇嘴,年轻就是年轻,表现得再有能力,骨子里仍免不了声色犬马,玩鹰遛狗,…但愿今日之后,你还有命回得了京师。

跨进王府大门,曹毅紧随其后,仪仗队伍则在门前等候。

萧凡和道衍并排而行,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露出莫测的笑容。

“大师啊,不是我吓你,我看你最近印堂有些发黑,眉宇间露出一股死气,有凶兆啊”萧凡语气非常诚恳。

道衍惊讶道:“这么巧?贫僧见萧大人的印堂也有些发黑,死气仿若已蔓延全身,此乃大凶之兆啊…”

萧凡一窒,沉着脸道:“大清早的,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啊萧大人恕罪,贫僧失言了…”道衍急忙合十赔礼。

萧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摸了摸肩上的鹰,与曹毅一起不急不徐往王府偏殿走去。

道衍落在身后,惶恐的神情渐渐变得阴森,他死死盯着萧凡的背影,目光中露出强烈的怨毒之色。

曹毅一边走一边警惕的四顾,然后冷笑着低声道:“燕王府里今日倒是冷清得很,半个下人都不见,日上三竿难道他们都没起床吗?”

萧凡淡然笑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们现在已深入虎穴了,却不知燕王殿下什么时候摔杯为号,我倒是颇为期待…”

曹毅轻笑道:“只怕今日燕王会很失望了…”

萧凡扭过头看了看落下老远的道衍,低声道:“消息可已送到将士们的营地?”

“送到了,他们已在营地外开始每日操练,一旦得到我们这里的消息,他们就会马上开赴北平的南城门…”

萧凡沉声道:“此间事了,我们便马上出城,同时派人将行辕里的方大人,红桥姑娘和师父师伯他们一起接走,北平不可再留,我们回京师”

曹毅点头道:“郭侯爷也收到了消息,开始在大名府外调动兵马,并徐徐往北推动,只要我们出了北平城,一切就安全了。”

萧凡咬牙道:“如果燕王失去理智,执意要杀我,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告诉武定侯郭英,就说我是被燕王所害,藩王弑杀钦差,大逆也趁燕王仓促间不及调动大军,命郭英全力攻打北平,把这个祸害除了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放心吧你若有不测,老子拼了命也要把北平闹个天翻地覆”

“燕王还有多少女儿?全部烧给我…”

“好…燕王他老婆你要不要?”

“不要,乱了辈儿了。”

三人一前一后走到王府偏殿,朱棣已站在殿前相迎,见萧凡到来,朱棣呵呵一笑,大步迎上前去。

“萧大人亲临,本王寒舍生辉呀,里面请宴席已备好多时,就等你这位贵客了。”

萧凡急忙一脸谦逊的客套了几句。

客套的同时,萧凡眼睛仿佛不经意的四下巡梭了一圈,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殿内只有两名宫女恭立,本应该宦官下人林立的大殿内外却空荡荡的,殿外的花园绿树连虫鸣蝉叫声也听不到半点,平静中似乎酝酿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萧凡心头暗凛,却面不改色的与朱棣寒暄闲聊,一直到众人走进殿中一张红木八仙桌边坐下,毫无营养的官场客套才暂告一段落。

曹毅没有落座,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萧凡身后,一手按住腰间佩刀的刀柄,隐隐将萧凡的身躯护在他的刀锋所及范围之内。

朱棣浑若未见,将萧凡请到宾位坐下,他和道衍一左一右将萧凡夹在中间。

三人刚落座,几名宫女垂首恭敬的将几道菜肴端了上来。

朱棣端杯笑道:“山海关一战,我大明将士歼敌四万余,乃我大明立国以来少有的大胜,萧大人以钦差之尊亲自领孤军深入草原,引鞑子主力入本王之彀,功莫大焉。更让人钦佩的是,萧大人一介文弱之士竟能立下赫赫战功,实在让本王麾下那些大老粗将领们汗颜无地,沙场之上勇者为尊,本王以区区薄酒代我燕军将士敬萧大人一杯,不得不说一句,萧大人,你是条汉子”

萧凡急忙端杯笑道:“王爷客气了,下官立的微末功劳不值一提,说白了,就是领着几千人仓惶逃窜而已,谈不上什么功劳,倒是王爷率大军布下杀阵,歼灭大部鞑子,为我大明争来几年边疆安宁,王爷的功劳当可名垂千古,下官这杯酒敬王爷。”

二人酒杯相碰,然后相视一笑,表面看去,竟是好一对惺惺相惜的英雄知己。

一杯酒喝过,又客套了几句,朱棣这才对萧凡肩上的鹰好奇起来。

“萧大人,你什么时候玩起了鹰?像你这般文弱之辈玩鹰的可不多见呀…”

萧凡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表情轻狂得活脱就是一荒yin骄奢的八旗子弟。

“下官从山海关回来后便无所事事,昨日命人去集市买了这只鹰,打算熬炼些日子,回了京师后给那些功勋公侯子弟们瞧瞧,遛狗耍蛐蛐算不得本事,弄只鹰带出去那才叫威风…”

朱棣的反应和道衍一样,点头附和之余目光中却露出几分轻蔑之色。

一旁的道衍看着萧凡肩头的鹰神武异常,威风凛凛,确实是一只上好的尚在幼年的雀鹰。

鹰翅疾如风,鹰爪利如锥,看着这只神态倨傲的雀鹰,道衍和尚也禁不住生了喜爱之心,他小心的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硬如钢石的鹰爪,又摸了摸雀鹰的头。

萧凡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朱棣搭着话,眼角余光一瞟,见道衍不停对逗弄着自己的鹰,萧凡眉头皱了起来。

“大师啊…”

道衍一楞:“什么?”

“你玩什么不好,非要玩我的鸟?”

第二百二十二章 化解杀机

王府偏殿的宴席上,宾与主正把臂相谈,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鼎沸。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朱棣与萧凡都将自己的算计藏在心里,脸上流露出的笑容那么的真挚诚恳,仿佛二人是相交多年的知己兄弟一般,二人推杯换盏,频频互敬,道衍也不时凑过来插上几句恰如画龙点睛般的笑话。

朱棣年长,名义上来说还是萧凡的岳父,不过朱棣仿佛已完全忘记了画眉那个女儿,言谈间仍以藩王对朝廷钦差的口气,礼貌而疏远,笑语连连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铁。

萧凡心里暗暗叹息。

今日一宴过后,下次再见到这位岳父大人,恐怕已是两军交锋的战场上了,画眉深深怨恨着这个冷酷绝情的父亲,朱棣也权当没生过这个女儿,父女互不相认,再过不久,连自己这个女婿也要对他刀兵相向。

权力的野心就这么重要吗?就算他将来拥有了一切,甚至登上了皇帝宝座,那又如何?享受人间极至尊贵的同时,他难道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充满了悲哀吗?

“王爷,常宁郡主…”

萧凡的话刚起了个头,便马上被朱棣打断。

“萧大人,今**我当须开怀畅饮,只聊风月闲琐,不言家事国事,免得坏了酒兴,大人以为然否?”朱棣笑容依旧,眯起的眼中却散发出幽幽冷光。

萧凡一惊,他立马回过神来。

现在是鸿门宴,岳父要杀女婿,自己居然还不知死活的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看来出差太久自己的智商也退化了。

萧凡很快摆正了自己的态度。

他发现自己经常干这种不合时宜的事,这种事的性质类似于别人吃面条的时候你跟他说刚拉了一大坨稀屎,非常利落的终结了别人的食欲,很让人讨厌。

现在是什么场合?

杯觥交错间杀机渐生,一对貌合神离的仇人笑语盈盈间正在彼此阴谋算计。

宴席间三人仿佛都已有了几分醉意,曹毅仍旧按刀肃立于萧凡身后,冷冷看着朱棣和道衍的表演,眼神不时瞟向空无一人大殿之外。

大殿外的花园绿数悉悉索索的轻微摇动,清晨的阳光洒在树顶,衬映出地上层层叠叠的暗影,漆黑而不可测。

萧凡的目光也不时投向殿外,脸上的笑容已有些僵硬,原来假笑是这么的累。

宴已过半,酒已数巡,要发生的也该发生了。

他明白,朱棣表面平静,实则耐心却越来越少,没有谁愿意跟一个马上要死的人说那么多废话。

飞快的与道衍交换了个眼神,朱棣哈哈笑道:“萧大人英杰,弱冠之年便居高位,可谓少年得意春风正疾,本王与你相识也有两年多了,深知你是个怪才,奇才,本王心慕已久,一直苦苦招揽而不可得,今日趁着酒兴正酣,本王且再问你,不知大人可愿长留北平,屈就本王身边,为本王出谋划策,他年本王若有寸进之日,本王许诺,萧大人你只在本王一人之下,官至三公,爵至王侯,世间金银美女任你挑选,本王皆赐赠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一旁的道衍急忙附和道:“贫僧也愿位居萧大人之下,遵从萧大人调遣,绝无半句怨言…”

萧凡心头一紧,朱棣说出这番话,竟丝毫没有任何避讳了,特别是那句“他年若有寸进之日”,一个位高至王爷的人若再“寸进”一步是什么?

萧凡更明白,现在朱棣是在向他摊牌了,话说到这一步,双方已没有任何转圜的退路,要么活着留在北平,要么血溅当场。

曹毅虽然不言不语,但朱棣的话他仍旧一字不差的听在耳中,闻言眉毛一竖,往萧凡身后挪了一小步,右手愈发用力的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身子微微弓起,像一头随时暴起嗜人的雄狮。

满堂欢欣的宴席气氛随着朱棣摊牌而突然变得诡异莫名,一股阴冷的气息渐渐弥漫席间,甚至似乎凝结了空气。

朱棣在笑,笑容里透着冷洌,他的目光紧紧盯住萧凡,像一只饿狼盯着猎物,跃跃欲试等着将猎物撕成碎片。

萧凡背后沁出了一层冷汗,他感觉现在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如果自己摇头拒绝朱棣的邀请,恐怕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摔杯子命令刀斧手冲进来杀他了…

“萧大人,不知意下如何?”朱棣紧追着又问了一句。

萧凡笑了,眼珠转了转,忽然扭过头对一旁的道衍道:“大师,当年你就是这样从了王爷的吧?”

如此紧张凝重的时刻,萧凡居然没头没脑问出这么一句话,殿内所有人都楞住了。

“从…从了?”道衍脸色有些发绿。

这话的意思他懂,可是…从萧凡的嘴里说出来,它怎么就那么别扭?

萧凡还不依不饶的问道:“…王爷对你粗鲁吗?”

道衍:“…”

“萧大人,你不必管道衍,本王在等你回答。”朱棣微感不耐。

“王爷,下官想问问您…如果我不愿意留在北平,不知王爷会怎么对我?”萧凡恢复了正经。

朱棣冷着脸道:“天下英才,本王皆欲收入彀中,为我用者,高官厚禄留之,不为我用者,杀之”

“看来王爷今日一定要逼我表态了…”

朱棣冷笑不语。

萧凡咬了咬牙,昂首正色道:“…可以让我回到京师再表态吗?”

“你说呢?”

“我估计你可能不答应…”

“萧大人果然冰雪聪明。”

萧凡气得狠狠一跺脚,悲愤道:“你这不是逼良为娼吗?我到底哪里好,让你这么对我念念不忘,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朱棣冷笑道:“你好个屁本王只是不想你再给我添堵而已,萧凡,老实告诉你,本王对你的耐性已经耗尽,要么你今日便答应我,从此留在北平,不再帮朱允炆那个废物,要么你今日就得死在这燕王府,没有第三条路走”

“你…终于要对我下毒手了…”萧凡浑身抽搐了一下,接着一挺胸,像个英勇不屈的地下党,神情变得坚毅决然。

“既然王爷一定要强人所难,我也老实告诉你,我,萧凡,绝不跟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掷地有声的回答,在空荡的大殿内悠悠回荡。

萧凡说完眼睛直视朱棣,然后冷笑数声,端起朱棣身前的小酒杯,道:“王爷现在听到了我的答案,是不是该露出狰狞面目了?刀斧手也该登场亮相了吧?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把刀斧手叫进来”

说着萧凡不待朱棣和道衍反应,狠狠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

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朱棣和道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久久不发一语。

酒杯已摔,而意料之中的刀斧手一齐涌入杀向萧凡的情景并未出现,大殿内仍旧只有四人围坐在八仙桌旁,殿外连条狗都没有。

萧凡和曹毅大感意外,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一片茫然。

良久…

“王爷不打算杀我?”萧凡又惊又喜的问道。

朱棣冷笑道:“谁说我不杀你?”

“按惯例,不是摔杯为号吗?我摔了杯子怎么没人杀进来?”

“我还想问你呢,无缘无故干嘛摔我杯子?”

萧凡跺脚道:“你到底杀不杀我?不杀我就回去了,我很忙的”

朱棣冷笑数声,忽然伸出手端过桌上一个盛着炖鸡的大菜碗,狠狠往地上一掼。

伴随着巨大的碎裂声,菜碗里的鸡块鸡汤散了一地。

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空荡荡的大殿外顿时涌出数百条人影,他们身穿皮甲,手执刀斧,满脸杀意的慢慢朝萧凡和曹毅靠近。

“变态不摔酒杯摔菜碗…”萧凡咬牙切齿骂道。

“可耻浪费食物…”曹毅望着地上散了一地的鸡汤,满脸心疼。

图穷匕见,大殿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气,数百人脚步缓慢,渐渐向萧凡和曹毅逼近。

朱棣和道衍则满脸冷笑的负着手,淡定从容的慢慢往后退去。

萧凡面容浮现几分惧色,与曹毅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众人向他们逼近时,萧凡肩膀忽然一抖,一直落在他肩上的那只雀鹰仿佛得了命令似的飞了起来,接着展开近二尺长的黑亮翅膀,在空旷的大殿上方盘旋一圈,最后一声响亮的长啸,雀鹰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冲出了大殿,在清晨的长空下越飞越高,直至消失在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