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乎是在说戏,沈源却立刻想到了前日京城的一大新闻——汉王私选各卫健士,并放纵他们士在京城劫掠,无数百姓富户受害,哭喊声震天。

这话是在影射要弹劾汉王吗?

一旁的刘观是个白面矮胖的中年人,笑得跟弥勒佛一般。看到第二出《吴汉杀妻》时,也说起戏文来,“王莽真是下手狠毒啊。啧啧,当初他擅作威福飞扬跋扈的时候没人在意,以为他只是贪些财货权位,实则他的野心是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想要那张龙椅了!”

这话更是惊心动魄,仔细一想兼职要让人汗流浃背。

沈源当时只是敷衍笑着过去了,心中却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夏原吉原本就倾向于太子,他的左右手有那种暗示并不意外,但刘观却是素来跟太子不睦,前些年甚至被太子当庭责罚。还在北平的朱棣甚至专门为此时写信来劝诫太子。

连这样的仇敌,也被太子拢在袖中吗?

沈源眼前仿佛出现太子朱高炽那肥胖高大的身材,那和蔼甚至是忠厚的笑容…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与弟弟汉王那煊赫军功、飞扬跋扈的形象相比。太子一直给人“老好人”“仁厚可欺”的印象,汉王甚至在皇帝面前抢白他,他也不生气,只是乐呵呵笑着。

但这个翻云覆雨、诡谲莫测的朝堂之上,他却是大多数文官心目中的正统所在,对于整个天下的儒家学子来说,嫡长子天然是皇位的继承人。

这样的太子,只怕连皇帝本人也是忌惮三分,可他面对弟弟汉王的咄咄进逼,却是步步退让,如今,他终于要一击必杀了吗?

为什么找上自己呢?

沈源露出一丝苦笑,夏原吉是洪武皇帝时的老臣,威望深重,掌管着皇帝最为信重的户部,但他权位越重,却越是不能随意站在太子一边,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文渊阁的“三杨”学士倒是很好的人选,他们随侍帝侧,草诏参议政事,虽然品阶不高,却隐隐是皇帝最为信任的文臣。

但“三杨”其中,被称为“西杨”的杨士奇,多年来辅佐太子监国,早已是铁杆的太子党,他若是跳出来说汉王的任何不是,只怕皇帝反而会猜忌太子陷害手足。

至于“南杨”杨溥,他本身就被选侍为太子洗马,又因为永乐十二年“迎驾案”而入狱,现在还被关着呢。

剩下一位东杨“杨荣”随侍今上多次远征,经略军机政事无比倚重,他若是肯说一句话,能顶其他人百句、千句,只是这位谋而能断,老成持重,对于东宫和汉王之争从来不肯多说一句,甚至有文臣猜测他因为专著谋划边防,对长于军略的汉王也颇有好感。因此,这位也是靠不上的。

所以,多年来担任燕王府属官,新近又得到越级拔擢的沈源,便被他们看成是最值得拉拢的助力了,只要他在朱棣面前略提一两句汉王的横行不法,再加上御史台和六科给事中们的推波助澜,争相弹劾,事情必定要闹大,汉王绝对脱不了这一劫!

想到这,沈源不禁觉得左右为难,头疼不已:他身为皇帝近臣,本就该不偏不倚,不党不群,这样才是真正的纯臣气度,太子虽是储君,但只要他一天不登基,沈源就不必对他稍加辞色。

但若是拒绝帮忙,就是要彻底拒绝太子的拉拢了,不仅把下一任天子彻底得罪了,而且是跟大部分文臣对立,简直是瞬间竖立一大帮强敌,光是今后的冷箭绊子就让人头皮发麻!

但自己若是上了这条船呢?杨溥的苦笑更深了——汉王又岂是好惹的人物?一旦让他知晓是自己进言对他不利,只怕当时就要带着兵马冲进自己家,把人活活鞭死——殴打朝廷命官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做了,这等飞扬跋扈的人发起狠来是不会留手的。

左也不是,右也为难,沈源这一刻真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干脆不去想这件事。却又想起告别的时候,夏原吉拉着他的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听东里说,令公子最近在军中崭露头角,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连上位都提起他的名字呢!”

东里是杨士奇的号,只有跟他关系匪浅才能这么称呼。夏元吉是跟随洪武皇帝的老臣,他称呼皇帝从来不用圣上之类,只称“上位”而已。

这话是轻描淡写,听在沈源耳中却又似一声惊雷!

是广晟那个小畜生!!

他共有四子,但符合这一句的,却正是加入京营,最近又从北丘卫调回的广晟。

这个小畜生,他在外面又闹出什么事来了?

想到这个让他头疼又厌恶的儿子,沈源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呼吸之声都粗了不少。

王氏躺在他身边,发觉他好似在发怒,没等她猜测原因,却听沈源突然开口问道:“那个小畜生,最近在家里还安分吗?”

“啊,广晟这孩子…”

王氏的眼中闪过冷厉光芒,却假装惊诧道:“这孩子回家之后就被你禁足,这一阵倒是挺消停的——难道他又惹出什么事来了吗?”

说到最后,她言语中带出三分怜惜来,“他也是可怜又可气,跟家里闹别扭出去从军,结果直属的上官居然获罪被抓了,他这么两手空空回来难免沮丧,老爷你就原谅他一二吧。”

“哼,他现在翅膀硬了,本事也大了!”

沈源眼中露出冰冷而复杂的光芒,哼了一声转身起床,王氏急急跟上,替他穿衣洗漱,满心等待他再多说几句,沈源却闭口不谈广晟,让王氏心中更是焦虑不安,她表面安坐,却是不由自主的将掖在袖中的帕巾绞得全是褶皱。

好容易等沈源洗漱完又匆匆用了早点,他乘着轿子去宫里上朝,剩下王氏对着满桌琳琅满目的点心粥菜,却是毫无食欲。

一旁伺候的娇柳见她神色变幻不定,小心上前替她盛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姜醋面,又放了榨菜丝和萝卜丁,王氏吃了一口只觉满嘴鲜香,虽然满腹心事,但总算强撑着把面吃了一半。

“夫人每日要掌家管事,多少总要用一点,今早这面吃得好,我拿几个铜钱去赏给厨房。”

王氏听娇柳说了,略微露出一丝笑容,随即问她道:“知道嘉禾居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嘉禾居是二少爷广晟的院子,娇柳一听便知端倪,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二少爷乖乖禁足着,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跟随他去伺候的几个丫鬟和婆子倒是天天去送饭,倒是挺知道护着主子的。”

第一百一十章 刺客

“哦?”

王氏目光闪动,想起先前为了蔺婆子之死,自己跟婆母妯娌一番较量,最后把那惹事的三个粗使丫鬟和妈妈送去给广晟,本来指望是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她们不仅跟着回来了,还居然成了广晟的心腹,真正顾念起他来了!

“她们跟随二少爷出门在外,倒知道不少。”

娇柳见她沉吟,连忙上前禀报道,这却正合了王氏的心意,她吩咐道:“把人给我唤来,让姚妈妈去问个清楚。”

娇柳正要去办,却又被王氏叫住了,她眼中闪过幽光,低声道:“现在也不要惊动,等到了晚上再说。”

娇柳顿时心领神会:白天就在老夫人眼皮底下,若是再给她抓住什么把柄,只怕又要节外生枝,晚上把院门一关,区区几个小丫鬟,还不是攥在他们掌心,想要揉圆捏扁只是一句话就行!

清晨时分,仍是由小古去给广晟送饭。

上面一层是沾了芝麻的酥饼,这东西味道不错,但看色泽明显是过了夜重新烘热的,广晟瞥了一眼没吃,只是懒洋洋的配着萝卜干和宝塔丝喝了几口粥。

小古从提盒下取出一个纸包,在他眼前一晃,广晟笑着夺过,打开一看,是切成菱形的水晶红枣糕。

放进嘴里,正好一口一个,鲜甜糯软的滋味顿时在口腔里弹射开来,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这是谁的手艺?”

“我。”

小古答得自信果断,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又补充道:“我和秦妈妈。”

“这几天倒是麻烦你们偷偷给我们做吃的。”

广晟轻叹道,却没有因为美食而变得高兴,眉宇间那一抹凝重忧意丝毫不减。

他踱步到了窗边,看着满天云霞被朝阳染成金色,仿佛是青水云碧的光滑缎料绣上了一道滚边,窗下的红梅盛放了一季,此时已经有些凋艳,夜半枝头的冻霜被日光一晒,顿时化作了晶莹的水滴。

“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突然说道,目光却遥望着东南远处的不知名尽头——那是皇宫的方向。

广晟一直在等待锦衣卫那边的消息,但是他回到金陵城已经三天了,却没有任何消息,好似所有人都忘记了他这个人。

即使他心中镇定如常,此时也不免开始升起疑虑和担忧。

旭日的光辉照在他的脸上,那眉心的一点刻纹,却是让一旁的小古也觉得他今日情绪不对。

她不禁走上前去,默默的递上了满盘的水晶红枣糕。

“我听别人说,烦恼和难受的时候,多吃些甜蜜蜜滋味的,这样心情就会好起来。”

她对着他笑,笑得没心没肺,露出雪白的牙齿。

“是吗?”

广晟接过她手里的瓷盘,连续往嘴里放了好几个,吃得整个腮帮都鼓起了。

“味道真不错!”

他含糊不清的赞道,却没发觉,站在旁边的小古正在打量着他,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这情绪很不对头!

明明前几天,他不是还自信满满的吗?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古把前因后果一想,顿时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被锦衣卫那群混蛋抢了功劳了吧?

她并不知道所有内情,只是根据广晟泄露的只言片语和自己所知,拼凑出这样一个结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气:这群鹰犬太过分了!

广晟有多么努力,多么想做出一番成绩来,她都看在眼里,没想到先有那个王舒玄态度傲慢的搅局,现在又来摘桃子抢他的功劳——尤其是这功劳里的证据还是她特意为他送上的,难道要白白便宜这群锦衣卫的人吗?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的脸色也一下子黑了下来,暗暗决定下次要给这群锦衣卫的鹰犬一个颜色看看!

各怀心思的两人默默用完了这顿早饭,小古虽然担忧他的情绪,却也只得提着食盒离开了。

等她走后,广晟细思片刻,决定冒险出去打探一下,没等他决定翻墙还是乔装溜出,却听外面有人敲门。

很用力,很不客气的敲法。

“是谁?”

他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不是他的随身小厮,而是五个陌生的男人,都是外院长随打扮,年纪很轻却是孔武有力。

“老爷让广晟少爷去外院书房说话。”

打头那人态度简直可说是桀骜。

广晟冷冷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收拾了一个包袱提在手中,就跟着他们走出了房门。

为首那人看一眼包袱,广晟举高了给他看,黑漆漆的一块块也不知是什么。

“是阿胶,我带回来给父亲补身的。”

为首那人忍住不露出嗤笑的神色:阿胶是女子补身的,给男人用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小子连献殷勤也不会,难怪混得这么差。

几人说话之间走出了房门,廊下倒着两个人,鼻青眼肿的低声呻吟——是广晟随身的两个小厮,另有两个从军中带回的亲兵冲上前来救人,却被这群人挡在前头,狭窄的回廊上,顿时挤成了一团。

“你们都稍安勿躁,等我回来。”

广晟沉声吩咐道,“若是我到午时还不回来,你们就去找那位李爷。”

锦衣卫的李盛跟他原本就是一个小旗辖下的,分外投契,这次若是有什么万一,也只能透过他找纪纲了。

那为首一人走在前头一步的地方引路,剩下四个男人把他夹在中间,貌似跟随,实则是无形的监禁,六人一路穿过抄手游廊,三进的院子和报厦,又走过中庭的假山和池塘,一路走向前院的方向。

“我们走快些吧,父亲在书房等我,该着急了吧?”

广晟突然没话找话来说,打头那人皮里阳秋的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时间长着呢,不急。”

“倒也是,他喜欢喝的是老君眉,茶过三盏才有味——那个刘师爷也在吧?他倒成了我爹的影子,见天泡在书房里。”

“刘师爷深受老爷器重,一起商议的定然是大事。”

那人不知广晟为何如此絮叨,还以为他要探听什么,只是顺着他话敷衍两下。

“哦?”

广晟眉毛一挑,魅惑的双眸闪过冷冷的杀意,下一瞬,他的双手化拳突然猛击而出!

挟着他两侧的两人未及反应,其中一人尖叫一声被推入池中,另一人身影一晃,从袖中掏出一柄雪亮的短刀,朝着广晟就猛扎过来。

前头那人也猛然回身,袖中顿时射出三支小箭来,都是乌黑铮亮;后方的两人也各自掏出短刀,从身后袭来…

广晟低喝一声,轻身跃起,躲过两支小箭,第三支擦着他肩过去,所幸初春还冷穿了一件夹衣,衣物裂了个大口子,白皙而精瘦的肩膀裸露在外。

他脚下步伐细碎,却是挪移闪躲不定,虚晃一记又躲过那两人的短刀后,他干脆跳到了假山高处,脚下用力,顿时一块石头被轰然踢起,朝着那两人落下。

自从上次出了假山崩塌之事,府里的所有假山和池塘都被清理修整得妥当,假山之间的黏合已经很紧,广晟这一脚竟然能将一块大石分离踢起,实在是不容小觑。

那两人之一被石块砸中,头破血流之下也跌入池塘,但带头那人的袖弩却又疾射而来,铁箭头在日光下熠熠射来,广晟把身子一缩,干脆跳进了假山腹内。

济宁侯府的宅子是攻入南京后才建的,占地足有大半条街,最得意的景观便是这些假山,不同颜色的山石因地势而分布成四座,分别是“春”“夏”“秋”“冬”之意,森罗棋布,怪趣盎然,若是孩童跑进假山内部,只怕一刻钟都找不到出口。

那四人急急追进假山腹地,微弱的光线,逼仄的空间,曲折的羊肠小道…所有人都眯着眼,却没提防那“一线天”的上端,突然有零星沙土掉落,迷得人眼都睁不开!

“小心!”

为首那人刚刚喊出一声,整座假山轰然一声倒下来了!

沙土弥漫,石块乱飞,被压在下面的人顿时脏腑出血身受重伤——还好,侯府的假山毕竟是江南款格,讲究一个“秀”字,这四人也是会家子,不似广仁、广瑜兄弟那般文弱,这才没有危及性命。为首那人挣扎的从废墟下爬出,却是伤着了腿,倒在地上满口鲜血,“你怎么发现有假的?”

广晟冷然一笑,放下手中的火折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来请我的时候,行礼太过草率了。”

“我父亲最讲究一个’礼‘字,他调教的亲随哪怕心里对我再不以为然,面子上也会礼数周到,而你行礼连腰都没弯下去,简直是丢我父亲的脸——因此,我断定你们是冒了他的名来。”

那人大声咳嗽着,鲜血直流只觉满嘴都是苦涩:他们好不容易潜入外院,偷拿到对牌和服饰,连说话腔调也扮得十成相似,没想到栽在这个无关紧要的点上。

“还有,我父亲的师爷不姓刘,而是姓蔡,我试探一句,你就露出马脚了。”

广晟的话让那人更加懊丧,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刺鼻气味,顿时让他想起刚才假山的坍塌,悚然一惊顿明白过来,“你带的不是阿胶,而是黑火药!”

他又惊又怒,怎么也没想到广晟不按牌理出牌,胆大妄为到居然敢在自家院子里引爆火药——这人简直是疯子!

广晟悠然把火折子小心收入荷包之中,微笑宛如天上金童一般俊秀平静,“我带着火药,可能为了防你,也可能是防备我爹——总之,谁要对我不利,就先尝尝爆炸的滋味吧。”

第一百十一章 拷问

哪怕真是他爹唤他前去,只要他有加害的意思,大家就一拍两散,玉石俱焚——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的想法,却是广晟一直以来的生存理念。

至于这炸药,就是上次在平宁坊那些反贼埋下被挖出的,本想带些回来找人查看是哪地出产的,没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

“这又是怎么了?”

突然而来的声音引起两人注意,却是广仁晨读完毕后散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他见假山坍塌石块四散,不由想起上次的惊魂一刻,“怎么又塌下来了?”

“你别管,快些离开!”

广晟皱眉赶他走,广仁却书生意气发作,反而责问道:“二弟你又闯什么祸了?”

倒在地上的那人突然眼中精光爆射,怒吼一声身影急扑而上,手中最后一支袖弩射向广仁,后者惊叫一声却来不及闪躲——下一刻,广晟快如闪电追上,单手箍住刺客的脖颈,咔嚓一声折断颈骨,顿时气绝身亡。

袖弩射出时已经气绝无力,但广仁惊诧之下没有躲闪,面上被划出一条长长血痕,虽然鲜血涌出,但也没伤及深处。

这里的动静颇大,顿时引来一大群人,仆役等人见假山又出状况,顿时高喊连声,传到前院终于惊动了刚刚上朝归来的沈源!

“这是在闹什么!”

沈源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到广仁脸上吓人的血痕和满地山石废墟后更加阴沉,他一眼瞥见一旁闲闲看热闹的广晟,顿时怒不可遏,一记耳光掴了上去,“这又是你做的好事!”

广晟的脸被打得侧歪过去。顿时白皙皮肤上出现显眼的五指痕迹,他神色冷如冰霜,转过头来轻笑着讥讽一句,“看来父亲不用审案就能定罪了?既然我是罪魁祸首,那这刺客是来了这玩赏观光的了?”

他一手从废墟中拎出另外两人,都是奄奄一息却还没断气。

沈源这才看到有四五个陌生男人或伤或死,他冷哼一声,看着广晟的目光仍然是犀利而嫌恶,“沈家上下都是清正之人,从不在外惹事生非,这种三教九流的恶贼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广晟心中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俗话说宦海险恶,父亲大人也该小心才是!”

“反了!简直是反了,小畜生胆敢如此无礼!”

沈源满心纠结,被说中心事更加暴怒,“给我拖出去重重的打!”

庭院里正闹得不可开交,突然有沈源身边的随从沈福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禀报道:“二老爷,宫里的张公公来了!”

难道是有旨意?!!

沈源顿时从暴怒失态中清醒过来,追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