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啊!”

周围的壮汉齐声怒喝,抢着扑上去,就在这混乱时刻,另一只短箭嗖的一声袭来,目标竟是朝着广晟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短箭的速度比长箭更快,须臾之间已近在眼前——广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刚刚升起躲闪之念,眼前却是灰影一晃——半吊着的小古挣扎着居然弄断了一段绳索,引起钟摆般回荡,似乎很巧的挡在了他面前!

短箭正中了她的左脚踝,狠狠的穿透过去,鲜血喷溅在他脸上,眼前变成一片血红!

“快来人,抓逆党刺客!”

李盛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后,锦衣卫众人开始朝外疾奔,飞速的扩散、搜寻,显得训练有素。

“快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动刀动箭的!”

碉楼下有人诧异的呼喊。缓缓的走了上来——广晟脸颊微微抽搐,竟然是景语!

他一声蓝袍是普通考生的装扮,显然是刚刚从贡院那边出来,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切,他的目光只在汉王的左臂上瞥了一下,便停留在正被人七手八脚从绳索上解下的小古。

她衣衫上的鲜血仿佛引燃了他心中汹涌的怒意,他一个箭步上前。推开锦衣卫的人。将人抱在怀里,嗓音几乎被冰渣冻住了似的沙哑,“这是谁干的?!”

他用力摇晃着小古瘦弱的身躯。“醒醒,你醒醒啊!”

妙龄女子扇动着浓密的睫绒,似乎看清了他,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反手握住了他的,那份冰冷而皴裂让他心口一痛!

略带鲜血的衣袍就在他咫尺之间。他颤抖着手去揭开,发现只伤了脚踝,整个人突然大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跌坐在地。

“薛先生。你这是…?”

那个姓沈的小子居然还有脸惊诧的问他?!

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他除了一张脸,有什么值得如郡为他这样?!

如郡…

景语心中思绪纷乱。强行按捺住对此人的憎恶,他勉强扯动唇角。“怎么弄成这样?”

不等广晟回答,他大步过去扶住了汉王,眉头深皱道:“殿下必须赶紧去就医,若是伤着了经脉,今后只怕于骑马打仗有碍。”

听到这一句,汉王已经是心急如焚,甩下一句狠话,“本王在你们锦衣卫衙门都险些被刺客所杀,你们到底是当得什么差”,就匆匆离去了。

景语目光阴郁,盯着广晟好一阵,低声道:“好好照顾她。”同样转身就走。

碉楼这边,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这群人就走了个干净,只剩下地上的鲜血和箭头狼藉,昭显方才的凶险。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支箭不是同一个人射的吧?”

广晟在小古床前问道。

“第一支是我七哥射的,本来就不是要杀汉王,而是为了让他受伤,打破你的僵局,我们早就查过,汉王看似勇猛,实则受了小伤就要去诊治,他这个人,非常的惜命!”

她轻声道:“另外,一个尊贵的皇子在这里遭到逆党的袭击,你觉得皇帝会怎么震怒?”

“他会觉得我们锦衣卫都是一群废物,可能会停我的职,罚我们的俸禄。”

广晟居然还能苦中作乐,“还有,他会觉得用你做诱饵有效,下次就不止砍你手臂了。”

小古摇了摇头,星眸因为失血而有些迷离,“对于一个权欲很强又多疑猜忌的皇帝来说,最直接的,是他会感到逆党的直接威胁!”

“然后,他会加紧城中戒备,对皇宫更会重视警戒。”

小古低声笑道,“这样,阿语他的行动,只怕就要更加艰难了。”

广晟听到她这声亲密的称呼,心中又是一阵醋意,但此时她是病人,也不能跟她计较,于是忍着气问道:“那第二支呢?”

“那是景语从远处疾奔而来,趁乱用袖弩射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你。”

小古凝视着广晟,沉声道:“他认为你是最大的威胁,想趁乱取你的性命。”

“他们射你,无非是让你不良于行,只要拖过这几天,大事既成,就谁也无法扭转局面了。”

小古幽幽说道,眼中闪过一道坚定的冷笑,“我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愿以偿呢?”

说完,疲劳加上疼痛,使得脸色更加苍白,广晟眼尖看了出来,顿时心疼如绞——这是为了保护他而受的伤!

“你怎么那么傻,我一个粗皮糙肉的男人,只要躲过要害,中箭受伤根本不算什么,你这么贸然跳过来挡,若是有个闪失…”

他看着她明亮、弯如月牙的微笑美眸,气急责怪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只觉得胸中热腾腾的,无尽的疲惫和担忧,在这一刻都渐渐消融而去,他默不作声的替她解开伤口,再次热敷。

小古看着他把自己受伤的脚踝细细包扎,脸上露出一丝羞窘的微红,却是装得恍若无事,默默凝视着他的动作。

烛光下,他的身影说不尽的俊逸好看,她唇边的笑容渐渐加深,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用同样温柔的目光打量了她一回,调侃道:“又在想什么歪点子了?”

小古瞪了他一眼,自己却忍不住唇角上扬,带着点炫耀和小小得意道:“景语和汉王都是心机颇深之人,但就算他们再狡诈,却也是踏进了我的陷阱之中。”

第三百十九章 心术

小古低声说道,眼中却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广晟一愣,小古松开攥紧的手掌,让他看自己的指尖——明亮的烛光下,原本肉米分莹润的指甲上,竟然浮现一层若有若无的亮光,好似浸在上好的珍珠米分之中。

“我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这种药米分是苗人用来防止山中迷路的,只要沾染在身上就能十日不退,十天之内,亲人可以让蜂王嗅闻之中药米分,然后蜂王就会为他们带路,循着蜂飞的踪迹就可以找到。”

她的笑容,带着成竹在胸的笃定和飞扬,“他们这十日之中的行踪,休想瞒得过我!”

这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广晟心头一震,顿时感觉到这非常有助于他目前的调查——这两个人是主谋,他们的行踪被窥破,等于掌握了一半的主动!

他一时激动,想要反手握住小古的手,却被她挡住了,“去替我倒一盆热水来,在里面加入浓浓的醋。”

褐色的液体端上来了,小古洗过手后,又要求摘取紫红的牵牛花碾成碎末洗手,又拿了肴肉在掌心磋动,弄得满手油腻后,再让广晟去把她在侯府房间地板下的木盒拿回来。

不到半个时辰,下属就办好了,小古丢下已经不成模样的碎肉,取出木盒里的一瓶药米分,最后在掌中涂抹均匀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复杂才能去掉味道吗?”

广晟看出了端倪,小古瞥了他一样,吓唬道:“是啊,若是没洗干净,那就等着被野蜂围绕吧!”

“这么厉害!”

广晟对苗人的手段从来不了解,这次却是信心倍增,“这两人休想掏出夫人你的手掌心了。”

“谁是你夫人啊!”

小古瞪了他一眼,嗓音低沉下来,“就算现在我们暂时合作,两边终究是水火之势。我不会为了你放弃做反贼,你也不会为了我不做朝廷命官。”

她的眼眸宛如银月流辉,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却又有一重怅然的哀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今后…”

没等她说出狠心绝情的话来,他一把抱住了她,趁着身体的优势,近乎强蛮的将她压倒在榻上。“不许说这种话来气我!”

他的热气回荡在她耳边,惹得她耳廓酥麻,“我们不能各退一步吗?”

窗边月华隐隐透窗而入,他的面容,沉毅而绝美,宛如天上仙人一般,那样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双眸,让她虽然被松开桎梏,却竟然不能移动分毫,“我愿意为你救出那些被牵连的家眷。愿意为你不做这锦衣卫的指挥使——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肯为你做到!”

他凝视着她,皱起眉头,郑重道;“只是,你也放弃那些危险的念头吧,金兰会终究只是个抱团取暖的组织,你不能在其中安身立命一辈子!”

小古没有说话,半晌,才苦笑道:“你以为我是天生的心狠手辣吗,你以为会中的兄弟姐妹都是造反胚子吗。这都是被逼出来的——若是朝廷肯放过我们,谁会愿意过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涯?”

她闭目躺在床上,浓密黑亮的长发散落在面庞两侧,宛如乌檀映雪一般。“你愿意退隐,我也愿意,只要这次,过了这一关,我们一起离开,找个真正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的嗓音渐渐低了下来。甜蜜却带着无尽的飘渺,好似在梦呓一般,广晟一把搂住她的肩头,在她身旁躺了下来,也闭上了眼,低声道:“我们一定能做到的!”

无尽长夜,无边暗色苍穹笼罩着这世界,夜半无人时的私语,却是两人最甜蜜最殷切的愿望,这愿望其实渺小而不足道,但在这步步杀机、翻云覆雨的朝局混沌之中,却近乎最难的奢望。

接下来的三天,广晟一反常态,寸步不离自己的寝居,却派出了锦衣卫所有的人手,去彻查监视江堤、三条皇城近处的街道,务必要掌握景语的所有动静!

黎明的灯下,他对着地图写写画画,一旁的小古单脚裹得像颗粽子,倚靠在榻上看他动作,两人的嗓音都很轻,偶尔还要争论几句。

“我已经秘密请教过精通算数的博士,皇宫内部面积很大,就算他堵塞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导致水位上升,但如果倒灌进整个皇宫,那最多也只是到人胸腹之间,很难彻底致人死命,时间一长,宫里的人一旦从靠近的城门逃出,那就前功尽弃了。”

广晟在地图上标注了精确的地点,面色严肃的说道:“因此,我猜测,他可能会用某种借口,让城门暂时封禁,达到不能出入的效果!”

“我看,这事跟汉王拖不了干系——景语虽然在东厂有势力,但在军中却并无什么跟脚,反而是汉王,跟很多将领来往甚密!”

小古听到这,插嘴道:“汉看看似跟皇位很接近,却从未真正把太子踢下台,你知道其中的奥秘吗?”

广晟道:“虽然我猜不出皇上真正的心思的,但依我看来,汉王看似得宠,却没真正把握住圣上的心,因此这父子的关系,未必会比太子那边好多少。”

小古颔首一笑,“汉王最大的优点是他勇武知兵,最大的软肋也是这——朱棣自己就是叔叔篡位而上的,对有兵权有野心的儿子,其实深深忌惮,这也罢了,毕竟汉王从小就勇武善战,只要运筹得当,表现出贤孝的一面,也能缓缓瓦解朱棣的忌惮,但这个蠢货,却选择了最错的一条路——他到处显摆他的手下兵马强悍,甚至动辄跟人说自己‘我英武,岂不类秦王世民乎?’”

小古唇边的冷笑冷凛宛如天上霜月,“他把自己比作李世民,把太子讽作碌碌无为的李建成,是想说自己比兄长更合适天子宝座,但这岂不是说,他们俩的亲爹朱棣是要走李渊的老路,被亲儿子逼得退位做什么太上皇?这种话他说者无心,朱棣却是听者有意,哪里会真正让这个儿子上位?只是留着他蹦跶,作为削弱太子的一柄刀而已!”

第三百二十章 颠倒

广晟听她把帝王心术一番剖析,精辟入里听得人心神摇曳,虽然略有诛心,但却很有道理,“也就是说,汉王若不是搭上景语这条船,原本也是于皇位毫无希望的?”

“他年纪既长,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朱棣对他看似三五日一赏赐,其实真正机要关键的位置上,都不许朱高煦插手,这位汉王的名头虽响,却并不是真正的位高权重。”

广晟眼中精光一闪,“因此他这一回,也是拼力一搏,而且有景语挡在前头,若是胜了他自然可以过河拆桥灭了他,若是失败,也可以说是被景语迷惑,是要跟太子过不去,而不是要反抗父皇?”

“孺子可教也。”

小古躺在床上,递给他一颗剥好的荔枝,水灵灵又雪白晶莹,汁水顺着她指尖往下流,广晟就着手含住了,舌头却闪电般的舔弄了指尖,引起小古一声惊呼,瞪大了眼!

“你这个登徒子!”

两人笑闹了一阵,小古起身道:“又到了去旗杆上悬吊的时候了。”

广晟看着她脚上包扎的伤口,正要阻止,却听小古低声道:“这次,你一定要假戏真做,在我身上狠狠的戳一道,必须用力。”

“你疯了?!”

他正要怒叱,小古眼角眉梢却带起了凝重,“这几天你放出消息说我昏迷不醒,整天守在这,做出一副伤心担忧、方寸大乱的模样,我觉得他未必会深信。”

说起那人的名字,她眼中闪过一道纠结和黯然,却终究化为流光,恢复了沉静睿智,“后天就是景语计划发动的时间,他现在一定很关注我们这里,今日必定让宫里的宦官来看你行刑,只有确定我真正受伤昏迷,才能安心。”

她唇边带起一阵轻嘲的曲线。“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真正掌握他的心思,但能猜出其中十之七八的,却也只有我了。”

广晟看着她这般恍惚的神情。心中一阵酸涩气闷,有心反驳却又怕伤了她的心,只能冷哼一声表示抗议。

看着那人明明是一张绝世美人的脸,却生着闷气做出一副别扭的大男人模样,小古笑出来声。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慰,“别再吃醋了,人家还以为锦衣卫衙门改酿醋局了。”

“哼。”

广晟仍旧绷着脸不理会她,却偷偷瞥见她下了榻在屏风后面换了灰白囚服——按照两人的默契,此时此刻,彼此的关系就回到“官军与反贼”的敌对之中。

“非要这么做吗?”

“是,他不仅会派人来确定,弄不好,会来探视我的。”

小古的嗓音带着轻叹怅然,更让广晟心头一紧。

会试之后的第四日清晨。跟往日没什么不同,京城的大街小巷却充满了紧张而喜气的悬念,凡是有考生的地方,各人都是心神不属,紧张得坐立不安。

很快就有黄榜贴出,榜单下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有人惊呼后狂喜,也有人嚎啕大哭就此昏倒,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景语得了会元魁首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进来,广晟微微皱眉。倒是没有太过吃惊,“他虽然心机狡诈,但听说学问上确实了得,连我那个眼高于顶的父亲大人。都对他频频称赞呢!”

他语气嘲讽,说起景语和父亲沈源,更是露骨的恶意厌烦,周围人比如李盛,都察觉到他心情很不好,摸摸鼻子站得远些。不来捋这虎须。

“衙门里的兄弟们都出去继续打探了,大人不如回家歇息一阵?”

李盛是知道他心思的——刚刚亲手在自己喜欢的女子身上又动一刀,虽然是演戏,但终究心里不安而且憋屈,与其在这里纠结,不让回家眼不见为净。

说到回家两字,广晟冷冷一笑,“家里都喜气洋洋乱成一团呢,我那大哥广仁终于中了,沈家的文脉更加昌盛,父亲更是后继有人。”

看到那一团人到处乱窜的模样,他就厌烦,尤其是看到沈源矜持又压制不住的捻须微笑,王氏那般温柔的凝视着宝贝儿子,他就觉得,这群人才是一家人,而他只是个格格不入的多余庶孽,而他死去的母亲,也不过这个簪缨世家的繁盛之中,一点无足轻重的血色点缀而已。

这种欢喜,跟他又有什么相干?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马不停蹄的回了衙门,身后有人呼唤,好似是如瑶,他走得太快,一时也没有理会。

“人家父慈母贤,儿子孝顺又高中,我一进去,立刻就跟掐了他们脖子似的,笑声都能停住,又何必去败兴添堵呢?就让他们高兴一阵子吧,算账也不在此时。”

他的话听起来冰冷阴沉,李盛知道他跟家中颇多不睦,恨不能打自己一个耳刮子,于是不敢再说。

此时有人急匆匆进来禀报,“大人,碉楼旗杆那边,果然有人秘密查看,弟兄们跟踪他,一路进了皇宫。”

广晟眼中寒芒一闪,却并未动怒,“果然,东厂的太监们割了下面就是方便,随时可以去皇上那里打小报告,真是挺方便的。”

想到朱棣对他仍然不免猜忌,时时监察,又想起赐死纪纲的那杯毒酒,就算是他,此时此刻对那高踞宝座上的九五之尊,也不免心生感叹,更多的却是凛然心惊——所谓帝王心术,竟然如此可怕!

“既然人来过了,我们赶紧把那位姑娘放下来吧?”

李盛怕他不舍难过,谁知广晟却摇了摇头,“不,暂时不要动她。”

这是小古的意思,纵然心疼,纵然不愿意她这么自残伤己,他也不愿去勉强她——她是个骄傲而聪明的人,有自己的坚持。

午后的日光炽热蔓延,带来无边的酷意苦痛,小古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边热一边冷,热的是被烘烤的那一面,冷的却是失血的新增伤口。

这都是拜朱棣所赐,自己如今的计划,却是要阻止景语杀他,这等于是间接保护了自己最恨的仇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第重逢

这都是拜朱棣所赐,自己如今的计划,却是要阻止景语杀他,这等于是间接保护了自己最恨的仇人!

她唇边漾起微微的苦笑来:若是以前,有人告诉她,她会保护这个暴君朱棣,跟景语对敌,她简直会嗤之以鼻——但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有时会让你的“不可能”变为现实!

景语的心思,她一千、一万个理解,但他的计划,她却是一丝一毫不能赞同!

百姓何辜,这六朝古都金陵又是何辜?

细细回想他少年时的音容笑貌,那正直认真的朗读《孟子》时的神态,依然历历在目。

她心中无神的呐喊:你明明念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何却拿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当做垫脚石和牺牲?!

日光渐渐西坠,炎热的感觉却是有增无减,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和人声喧哗,让小古把紧闭的双目睁开了。

“出什么事了?”

她微微提高声音,问旗杆底下看守的小旗武士。

“呃,是圣上钦点了新科状元和榜样探花。”

那小旗没想到她会开口说话,慌乱之下仍然据实回答了。

“怎么会这么快?”

小古微微一惊——照理说,会试之后还该有殿试,虽然不黜落任何人,但也要重新排名作为最后论定,怎么会这么快就产生了三鼎甲?

“听说是皇上觉得这次会试本来已经大大推迟,心烦之下就突发奇想,干脆将前十名召来金殿问答,以回答表现来论名次。”

小古心中微微一动,嗓音有些嘶哑的问道:“能拜托你去打听一下,前三名都有谁?”

那小旗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他是不知道上层跟她有什么瓜葛,只是看守人犯而已,但上面大人都对此女十分郑重,他也不想为了这鸡毛蒜皮的事违逆她。于是让别人替了自己,下楼去问了。

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就回来了,“状元是东厂那个姓薛的。真是走了狗运了…榜眼是个四十多岁的姓夏,探花你知道是谁?竟然是我们沈大人的亲兄长!”

他说起这事也与有荣焉,兴冲冲说了半天,冷不防一抬头,却见那女人神色恍惚。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小古所有的心神,都被他第一句夺取了——景语他,竟然中了状元!

长街另一端的鼓乐和喝彩声越发响亮而来,小古抬起头,却见到三道身影骑在马上,周围百姓都围着欢呼和指指点点。

“那就是三鼎甲的才子了,简直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啊!”

那锦衣卫小旗目露兴奋,也探出头去看,努力分辨着哪一个是自家大人的亲兄长。

小古缓缓睁开眼,凝视着那逐渐走近的熟悉身影。目不转睛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