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男白了他一眼,抬脚便踢断挡在前面的一个方凳,冷冷的对王二少说:“我没找你,你给我闭嘴!否则,这就是下场!”

“…”王二少被吓得小脸煞白,干张了张嘴,两只小眼睛从一片碎木块转移到李胜男身上,见她的眼里燃烧着两把烈火,两个不大的拳头也吱吱作响,心里顿时一紧,畏畏缩缩的溜到一边。

那啥。兄弟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嘛,再说了,他和李、董二人也不过是喝了两次酒,兄弟都算不上,顶多也就是酒肉朋友,他还没有傻到帮一伙酒肉朋友挡仇家。

“李,李,李胜男?!”

房门打开,外面的凉风呼呼的吹进来,李承风有点晕的头顿时清醒过来,面对盛怒的李胜男,小时候经常挨揍的记忆迅速闪现在脑海里。

“没错,我就是你说的母大虫,”胜男刚才正和魏良商量如何推广地瓜,却听到隔壁几个人骂自己。如果他们只是骂人也就罢了,可听到后面董绍文居然当着外人说自己姐姐的隐私之事,让她怎么还能坐得住?!

“还有你,我是叫你三姐夫呢,还是董书吏?”

胜男红着眼睛瞪向董绍文,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是李家五姐儿?”董绍文和胜男不熟,也没有见识过胜男打人的样子,自然不会像李承风那样恐惧。

刚才胜男的临门一脚,让他更加觉得这个女子太过野蛮,比坊间最粗鄙的泼妇还要放肆。

“没错,就是我,我问你,刚才你是不是说想去花楼见识什么才女?”

“那个,男人的事。女人不要妄议!”

明朝是不允许官吏**的,虽然这条法令暗地里被很多官员无视,但是谁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呀。严格算起来,书吏称不上官吏,可他们也是读书人呀,“有辱斯文”的帽子也不是那么好戴的。

董绍文喝了两杯酒,脑子有点晕,但是并不糊涂,更何况,他还看到了胜男身后的魏师爷。

“五姐儿,最近城内关于你的谣言很多,起初姐夫以为是大家以讹传讹,但今日一看,你的行为的确有失体统呀,”董绍文灌了两口凉茶,压了压口腔内的酒意,然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唉,看来我有必要去和岳父谈谈,如果对你再不严加管教,李家的名声都要被你毁了。我董家虽然不是名门大家,但也是书香世家。李家的声誉毁了,我董家不能遭连累。到那时,也不要怪我不讲亲戚的情谊。”

“情谊。你还情谊?我呸!”胜男一直不能准确的理解什么叫道貌岸然、斯文败类,今天终于让董绍文给她上了一课。看看他一副假正经的样子,再想想刚才的丑态和无耻的言论,胜男气得想抽刀砍人。

“嗳,胜男,住手!”魏良见胜男的情绪有点失控,便连忙拉住她,“别急,看我的!”

“呼呼,”胜男气得直喘粗气,她疑惑的看着魏良。魏良接触到她的目光,便肯定的点点头,示意稍安勿躁。

“哎呀,魏师爷,魏三少,我是李家沟的李承风,和你二哥是好朋友,”李承风因历史原因,早在胜男踢断凳子的时候便吓得失去了声音,此刻他只感觉腿脚发软,后脊梁直冒冷汗。他见魏良拉住胜男,便以为来了救星,忙断断续续的喊道,“那个,你一定劝劝胜姐儿,我们刚才是喝多了胡说的,对,我们胡说的!”

“胡说!”董绍文显然不理解李承风的行为,他皱着眉头说道,“五姐儿不请自入,而且行为粗鄙,我等皆是她的长辈,她却口出污言,简直比母大虫还要野蛮,哪里是胡说?!”

“哎呀,姐夫,你——”李承风恨得只想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他真是喝酒喝迷了心,居然去招惹李家的那个母夜叉,小时候自己比她壮都打不过,如今她学成武功,一脚就能踢断这么结实的凳子。咝!如果这脚踢到自己身上,不去半条命,也要弄个腿折胳膊断的呀。

“风弟,你不要怕,孟子曰‘威武不能屈’,我们不要被蛮力吓到。”董绍文自从和王二少结识后,大感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混了,为了一个月二钱银子的薪水,整天抄抄写写的做些琐碎之事,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呀。

嗳,自打和王二少交上朋友后,县城最好的酒楼咱也去过了,有名的青楼咱也逛了,喝酒、吟诗、作对子,这才是才子们应有的风范嘛。

所以,有了王二少这样的朋友,他越看当捕头的岳父越粗俗,整天咋咋呼呼的靠武力解决问题,殊不知子曾经曰过:“知识便是力量!”(借武林外传调侃下,嘻嘻)

自己当捕头也就罢了,如今竟然道德沦丧,让一个女子去当差,嗳,真是牝鸡司晨、有违纲常呀。

“呵呵,没错没错,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魏良眼中一闪,见门口已经围过来一圈的人,大家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心想或许这是一个机会,便笑着把胜男拉到身后,然后对董绍文拱手道,“董书吏是读书人,学识渊博,在下有个问题想问你。”

“呃,魏师爷请讲,”董绍文虽然厌倦了当书吏,但是面前还要靠书吏的薪水养家糊口,再说,魏良现在俨然就是杨知县面前的红人,得罪了他不要说当差了,估计以后在梅水镇都无法立足。听到他的问话,连忙站起来拱手道。

“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吧,我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听王主簿说,你今天身体不适请了病假,怎么会在此饮酒呢?难道喝酒可以治病?”

“这个…”

“董绍文,刚才我听你子曰子曰的说了不少大道理,可你自己怎么却不按圣人的话去做呢,”魏良脸色一收,板着面孔说道:“你拿朝廷薪水却不为朝廷办事,此举乃不忠;受岳父恩惠却不思回报,却大谈什么和岳家脱离关系,此举乃不义;身为人子却不知奉养母亲,此举乃不孝;身为姐夫却散布妻妹的谣言,此举乃不悌,像你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无耻之人,有何面目大谈什么子曰诗云?恩?”

大家都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好脾气的魏三少也有如此犀利的时刻,只见他步步紧逼,直接把董绍文逼到了墙角。

“我,我怎么不义不孝了,魏良,你不要含血喷人!”

董绍文被他一顶一顶的大帽子砸下来,额头上顿时渗出冷汗。

“哦,你还不承认,”胜男也明白了魏良的意思,对这样的人必须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大声的说道,“你的书吏一职难道不是我父亲给你谋的,他老人家给你工作,给了你饭碗,你还没得势呢就要和岳家划分界限,难道不是不义?你做书吏一个月的银子仅为二钱,可是你们家一个月的开销要三四两银子,如果要是靠你的薪水,你的老母早就饿死了,可怜你母亲养了你,你却连老母都养不起,难道不是不孝?”

“这,这,你们这是强词夺理!”

“哦,强词夺理?那请问您,您家里靠谁挣来的钱度日?”胜男逼近董绍文,她冷冷的说道:“哼,一个男人,一个号称读了圣贤书的男人,上不思忠君报国,下不能养家糊口,花着妻子的嫁妆银子吃喝嫖赌,我幸好是个女子,我要是个男人早就羞死了。可看看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董绍文突然发觉,他怎么无话反驳。

“还有,我是个女捕快,可是太祖皇帝也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当捕快吧。哼,牝鸡司晨,那你倒是个公鸡,你却连家都养不起,如何为国为民,恩?”

第二卷 初入公门 第三十六章 料理家务事

“王二少爷,您要去哪里呀?”

胜男发飙了。魏良的头脑却清醒着,他见酒馆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便开始想办法趁机帮胜男摆脱谣言困扰。

这时,受到惊吓的王二少,见大家的注意都放在李、董二人身上,没有人关注他,便想趁机溜走。只见他贴着墙角,缩着脖子蹑手蹑脚的向门口摸去。

“呃,没什么,嘿嘿!”

王二少被魏良大声的点了名,忙站直身子,腆着脸赔笑道。

“呵呵,我还以为你要畏罪潜逃呢,”魏良坐在雅间内唯一一个完好的凳子上,用力的一拍茶杯,“王仲武,你可知罪!”

“知罪?魏师爷,这话从何说起呀,”王二少被问得一愣,呆呆的问道。

“你不知道?好,那我问你。刚才是你在说什么李胜男当捕快是‘牝鸡司晨’吧,还口出秽言,说她是什么母大虫?”

“…这,这又如何?”

切,不就骂个人吗,还能犯了死罪不成?!

“如何?”魏良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厉声说道:“你可知道李胜男是捕快,是公门之人,更是朝廷的官吏?恩?你一个无功名的白丁居然敢污蔑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魏良有点拉大旗作虎皮,污蔑朝廷命官是有罪的,可捕快并不是命官,吏部都没有存档。整个县衙只有两位大人是有官执的,一个是县令杨威,一个是县丞张备,就是王主簿都续不上品级,更不用说小小的捕快了。

“李捕快,你熟读大明律,告诉王二少,诽谤命官该当何罪?”

胜男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大声说道:“回魏师爷,凡骂人者,笞一十;骂六品以上官员者,杖一百,六品以下官员者,减三等。”

“嗯,那就是说,王二少爷至少要杖二十咯?!”

王二少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分不清是真是假,再说魏师爷一副凛然的样子,根本不像唬人的呀。杖二十?想到这里,他冷汗直冒。

“哼,捕快官职虽小,却是朝廷的执法人员,代表的是县衙,是朝廷。可是你,一个无功名、无官职、无爵位的白丁小子,却肆意侮辱李捕快,你说你眼里还有县衙,还有朝廷吗?”

“还有,杨知县对李捕快的身份非常了解,但却准许她继续当捕快,便是认可了女人可以当捕快。尔等却在此大放厥词,说什么有违纲常,我问你们,你们这么说是不是也在嘲讽知县大人不知三纲五常呢?”

“另外,李胜男当了捕快后,勤恳办案,刚上任不满一个月便协助捕头侦破山匪案。连知县大人都在大堂之上夸赞李捕快‘很不错’,难道你比知县还厉害,敢否认知县夸赞的人?”

“…没有,没有,魏师爷,事情不是这样的…”

王二少满是油光的脸上,此刻变得煞白,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没有?”魏良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我看你很有胆子,居然敢公然在酒席之上把堂堂朝廷青衣捕快当做玩笑的谈资,简直就是无视县衙的威严,践踏衙役们的尊严。你说,你如此胆大妄为,处处针对维护县城治安、百姓安全的捕快,究竟有何居心?”

“没有,魏师爷,我冤枉呀,”王二少见魏良越扯越远,再让他攀扯下去,估计都会直接说他和南山的匪患有联系,便连忙大声喊道,“李胜男的谣言不是我说的,呜呜,是、是他们说的!”

他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指向了被胜男逼到墙角的李承风和董绍文。

“你,王仲武,你胡说!”

“…王、王二少爷,你怎么能,当初你是怎么和我们说的?”

李承风和董绍文见王二少把一切脏水都泼到了自己身上,气得浑身直哆嗦。

“哦。是你们说的?”

魏良闻言看向墙角的两个混蛋,冷冷的问道。

“是你们散步的谣言?”

胜男背着身子,狠狠的踢了董绍文一脚。

“…那个,小五,咱们都是一家人,”董绍文没想到王仲武居然是个翻脸无情的人,根本就靠不住,想起家中的娘子是眼前这个母夜叉的亲姐,便扯出一抹笑对胜男说道。

“对,对,”李承风也反应过来,他是李胜男的堂哥,如果撇开胜男的身份,做哥哥的骂妹妹几句,也是人之常情,便忙对魏良说道:“魏师爷,我是胜男的哥哥,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恩,也对,”魏良心里暗笑,他绕了这一圈等得就是王二少的翻脸和李、董二人的这句话,便转头对胜男说:“李捕快。既然是你们的家务事,那魏某就不好插手了。李承风是你堂哥,董绍文是你姐夫,两位都是你的长辈,你还是把这事交给李捕头处理吧!”

明白!胜男心里对魏良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他老爹不好出手,就是担心这两个混蛋说什么他们一心为正纲常,大义灭亲,就算是爹爹也不敢用家法处置他们。

如今,他们自愿跳下魏良挖的坑,主动承认这起风波不过是家事。那么老爹怎么收拾都不为过。

她暗暗对魏良翘起大拇指,然后怏怏的说道:“好,既然魏师爷这么说,胜男也不好追究,风哥,三姐夫,咱们回‘家’吧?”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胜男带着两个垂头丧气的男人回到家,把事情的经过和李正义说了说。闻言,李正义心里暗爽,脸上却不动声色,把堂侄和姑爷揪进西侧书房,家法伺候。

至于李家的家法是什么,胜男不知道,她正委屈的趴在苏氏的怀里无声的流眼泪。

“哎呀,我可怜的五姐儿,”苏氏被女儿哗哗的眼泪,烫得心疼,忙拿着帕子给胜男擦眼泪,“这两个杀千刀的,对外人乖的跟孙子似的,怎么偏偏朝家里人下手呢。五姐儿别难过,你爹绕不了他们!”

“…”胜男抽搭了两下鼻子,然后囔囔的说:“娘,我不是气他们骂我,而是气姐夫,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姐姐的隐私之事呢,还把姐姐和青楼女子相提并论。”

“什么?这个畜生是怎么说的,你都告诉我!”

苏氏一听,眉毛立马挑起来。自己生了五个女儿,只有三女儿留姐儿最让她揪心,嫁人已经五年了,却连接生了两个女儿,在婆家大气都不敢喘。即使和娘家住在同一个县城里,也不敢轻易回娘家,整天战战兢兢的伺候婆婆和男人。难道这么做还不够,他们姓董的不要欺人太甚!

胜男便把在酒馆里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对苏氏说。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嵌着玛瑙珠儿的梅花银簪子,“娘,这是我在‘永昌当铺’赎回来的,人家当铺的人说,这是死当!”

“我看看,”苏氏见簪子眼熟,便伸手拿了过来,仔细的端详着,果然在镶嵌玛瑙珠的银花瓣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李”字,“这,这是你姐姐的嫁妆?”

胜男点点头,“这只是其中一个,当铺的伙计说,董绍文经常拿着一些精巧的首饰来当铺,呜呜,估计您给姐姐的嫁妆都要被他当光了。”

“这个畜生,还有那个老虔婆,他们怎么能这么待留姐儿?呜呜,我可怜的三姐儿呀!”

苏氏心里一酸,眼泪下来了。

“娘,我就是气不过,他拿着变卖姐姐嫁妆的银子去吃喝嫖赌,这才骂他的,呜呜,这次他在咱们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回去再对三姐…娘,三姐怎么办呀?”

这也是胜男担心的事,她骂董绍文的时候很爽,老爹估计也不会轻饶了他,但,姐姐还是董绍文的老婆,现在不是前世能离婚,董绍文在岳家受了一肚子的气,回去肯定把火气都撒在三姐身上。如果连累三姐挨打,她便是好心办坏事了。

“怎么办?”苏氏眼中开始凌厉起来,之前她想帮三姐儿,可是董家的老虔婆满嘴的大道理,她干心疼却帮不了女儿,如今,董绍文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李苏氏不客气了。

“小五,你别担心,娘嫁给你爹也三十年了,别的手段没学会,但是对付一个败家子和老虔婆还是绰绰有余的。哼,姓董的,你这么糟蹋我家三姐儿,当真以为我们李家怕了你不成?”

“娘,您要亲自去?”

“恩,你就别管了,娘断不会让自个儿的女儿受委屈!”

苏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具体的细节却不肯对胜男说——五姐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些料理家务事的俗务,还是不要听为好。

第二天,苏氏穿着端庄的外出服,拿着当初给留姐儿的嫁妆单子,带上家里的两个粗壮婆子,马车上还跟着两个县衙的捕快,一行几个人杀向董家,帮女儿出头。

“哦,他真是这么说的?”

杨知县坐在县衙后院的树下,摆开围棋,自攻自守正惬意着,听完家人的回禀后,颇有兴致的问道。

“恩,魏师爷是这么说的,经他这么一攀扯,城里的谣言倒是少了许多。”

“呵呵,这是当然!谁要敢再说,往小了说得罪全城的捕快,往大了说便是和朝廷过不去,”杨知县把手里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笑着说道:“恩,魏良,很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第二卷 初入公门 第三十七章 奇怪的耕牛

在魏良的帮助下。谣言慢慢平息了。苏氏那里先是把女儿带回家,在家里住了十来天,等董家断了粮后,迫使董母带着董绍文亲自来赔礼道歉,一番言真意切的道歉加保证后,才把三姐儿接回去。

董绍文被岳家折腾得七荤八素,短短十来天的功夫便瘦了一大圈,全然没有当日在酒馆的放肆。

苏氏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让女儿回婆家吃苦,便做主给留姐儿置办了一个铺子,算是给女婿的一个甜枣。胜男经过几天和姐姐的接触,对留姐儿既可怜又可恨。俗话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同理,可怜之人也定有可恨之处。

巧得很,这两种人胜男的两个姐姐都占全了,大姐招姐儿是那可恨之人,而留姐儿便是那可怜之人,年方二十二岁,却心若枯槁,思想更是被董家成功的扭曲成男人是天。女人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自己生了两个女儿,如同犯了罪一般。

苏氏做主处罚董家,可她却时时叨念,婆婆年纪大了,干不了活计,相公每日要工作,不能没有人伺候,女儿还小,需要她照顾云云。

胜男知道她的性子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便劝了她半天,让她守住阵脚,听从母亲的安排,想女儿也好,担心家里也罢,先忍耐几天,等董家得到深刻的教训后再回去,这样她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可惜,她劝她的,留姐儿念叨留姐儿的。

按照苏氏的想法,必须先让董家吃够了苦头,知道他们家离了贤惠的媳妇儿,离了岳父家,便连饭都吃不上,更不要说排什么书香人家的谱。须得让他们三催四请以后,再让女儿回去。

可是,董家母子刚一说家里断了粮。一家子连早饭都还没有吃,留姐儿便忙不迭的收拾了东西,不顾胜男的劝阻,径自回家买粮做饭。把还有一肚子话要教训的苏氏气得不轻,心里直骂丫头太傻太笨。

留姐儿回去了,一家人都担心她回去后再吃苦,苏氏便拿出自己的梯级银子给留姐儿买了小店面,胜男也答应把玫瑰酱和玫瑰酒放在这个店里代卖,所得银两给留姐儿贴补家用。

至此,关于公鸡、母鸡的谣言渐渐淡去,胜男出门也极少有人指指点点。谣言风波虽然过去了,但是胜男的休假却没有结束,李正义发觉这次的事件绝非偶然,衙门里似乎有了新的风向,他和女儿商量后,决定先等等,待他把衙门的事情梳理完,再让胜男上班。

继续休假对于胜男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如今,南山的荒地已经开垦完,葫芦里的地瓜和玉米也神速生长。山坡上的房子已经开始打地基,一切的工作正稳步进行,趁着休假,她正好可以随时关注南山的事情。

这天,胜男一个人悄悄的来到马六告诉她的地方,是位于县城东郊的一个土地庙,可惜香火已经断了,寺庙破败不堪。她来到塌掉一般的正堂,在东倒西歪的土地公供桌下面,开始敲地面的青砖,当敲到一块有“叩叩”声的青砖是,她心中大定,连忙找来铁锨对着地面开挖。

挖了一刻钟,她终于挖出一个陶罐,个头不大,有点像家里腌咸菜的黑陶罐。陶罐口上扣着一个粗瓷碗,周围包着一层黄泥。胜男忙用手扒掉黄泥,揭开小碗儿,一块块金光灿灿的金子映入眼帘。

“不错,这家伙没有撒谎,”胜男拍拍手,费力的把坛子搬出土坑,然后又把土填回去,把青砖原样放好,接着把地面上的土用鞋底抹匀。

销毁完证据,这才从陶罐里拿出一锭金子,用手掂了掂,估计一个锭子大约有五两,陶罐里还有二十多个。算起来也有一百多两黄金。

恩恩,不错不错,现在一两金子可以兑换八两银子,那这坛子里少说有一千两银子呀。胜男满意的把金子放回陶罐,然后收进葫芦里。这些金子是马六的,估计也是山匪劫掠附近乡亲的不义之财,这些银子她不准备自己用,但是也没想上交官府,天知道现在的杨知县是不是贪官呀,与其便宜了这些贪官,还不如找机会返还给百姓呢。

黄金取得很顺利,南山附近的沙土地购买的也很顺利,三十顷地一共花了二百六十两银子,自己占二十顷,魏良占十顷,银契当场两清。

突然有了这么多地,佃户似乎又不够了,胜男骑在驴上开始琢磨如何招收佃户。唉,这沙土地不如荒地,佃户们大多都是祖辈侍弄土地的农夫,肯定不愿意租种不能种粮食的沙土地。

而种植西瓜,说实话,胜男心里也没谱。她以前只是见识过瓜田的样子,可是具体怎么打理的并不了解,如果自己不要收成,试着种点倒也无所谓,可人家佃户们却要靠田里的收成为生呀。

“要不这么办,沙土地不出租,而是咱们自己弄,雇几个附近的村民帮忙干活,如何?”

魏良听了胜男的顾虑,便提议道。

“恩,也行。这样咱们也顺便试试如何大面积种植西瓜。”胜男蹲在地边,看地里的佃户们正勤劳的耕种着。

“实验成功后,大家见到西瓜能赢利,自然也会跟着种,到那时咱们可以趁机挑选一些做佃户。”

魏良最近的心态发生了不小的转变,之前他刚来的时候,心心念念的想赶紧挣钱,如何出海避难。可是通过和胜男的接触,又有了自己的田地和荒山,不知不觉间他开始逐渐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如今再商讨如何种地,他远比最初的荒山更有兴趣。

“东家,早!”

两个人正在地上有模有样的划着,各自回忆在前世见过的瓜田,身后传来狗剩儿无精打采的声音。

“咦,狗剩儿,你爹呢?”

胜男回过头,发现只有狗剩和他的一个瘦弱弟弟扛着锄头和竹篮子,他们的老爹王老实却没有来干活,便疑惑的问道。

“我爹,”狗剩儿一提爹爹,嘴角一咧,带着哭腔说道:“呜呜,东家,我知道您是好人,您救救我爹吧!”

“救救你爹?狗剩儿,发生什么事了?”